分明不过下午时分, 天空却像是锅炉中燃尽的炭,乌云团成灰烬,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宽广的墓园之中, 立着一座又一座的白色墓碑,沉默着、永恒地伫立在这里。

身着黑色衣服, 举着黑色雨伞的家属们站在周围,注视棺木被运送入大理石墓之中。

厚重、深邃的管弦乐交叠而起, 低沉的男声涌入耳廓,似一位老人诵读着久远的诗: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晦暗长夜,我曾伫立於许多被遗忘者的墓前……”

随着咏诵般的歌声,白石盖被缓缓移上,“隆”一身闷响,盖住了底下的长棺。

有一名年轻的女子缓缓上前,他站在众人面前,将手轻放在胸口处。

“各位长辈,亲朋好友,今天我们怀着沉重的心情,悼念我们正直、善良、勤劳的父亲。”

绵密的细雨中, 众人纷纷在年轻女子的声音中低下头,气氛庄重而严肃。

“…他是一位慈爱的父亲,十年如一日,含辛茹苦将我们兄妹二人抚养成人, 您关怀着, 期望着我们……”

有人抬起手, 悄悄抹掉面颊淌下的泪,有人轻捂着嘴,眼角难以掩饰的悲伤。

就在不远处, 撑着一把黑伞。

比起这里数量众多的亲属朋友,黑伞下只有两人。

没有精心准备的悼词,没有静美淡白的花束,没有庄重的大理石墓,更没有这么多前来悼念、缅怀的人们。

两人撑着伞,伫立在绵密的雨中,好似融入了灰幕之中,身影显得寂寥,孤冷。

漆黑的伞挡住了雨,握着伞的人将伞面倾斜一点,大半都笼罩在自己身旁人上。

“真奇怪啊,楠城这些日子都一直在下雨。”

周温亭抱着一小束花,转头望向身旁的女儿,“明明不久之前,还是阳光灿烂的。”

周染持着黑伞,修长的手抵着伞柄,似雕塑理石般苍白,线条流畅分明。

“……嗯,下雨了。”

周染终究是寡言的,稍稍仰起头来,眼中极冷极静,似一方无光的黯淡黑石。

不远处的人们还在悼念着另一位父亲,一位正直而善良,深深爱着女儿的好父亲。

而周染望着面前的石碑,眉睫低垂,

长发自面侧垂落,掩住了神情。

一旁的周温亭蹲下身,将花束轻轻放在前面,“乔染,道个别吧。”

周染淡淡说:“是周。”

从小的经历使她无比痛恨“乔”这个姓,费尽心思、绞尽脑汁地篡改了自己在学校中的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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