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母亲爱她,所以保护她,禁止她去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相处,禁止她去一些不三不四的地方,禁止她看一些不健康的影片,禁止她吃一些不健康的食品。
但她又觉得梅花香自苦寒来,说话时从来不会避讳言语上的打压和鞭挞,她否定虞岁的锋芒,说她太过尖锐,以后到了社会上冲早要吃苦头,她又不肯接受虞岁的平庸,认为这是虞岁不肯上进的表现。
虞岁的母亲用“禁止”挡住了外来的那些苦寒,又在家里自发的制造了一场风雪,而虞岁最直观的感受,就是不舒服。
舒不舒服是要对比才能感受出来的,否则会把这些当成理所应当去承受、去享受。
虞岁对此对比的结果,就是她母亲爱她,但只存在於感情上,行为上她没学会去爱,这一点外婆和外公都没能教会给她,这也不难解释她为什么会以为虞科那样的人渣会爱她。
而唐伏雪爱她,是对她妻子的爱,她的行为处处透露着尊重和关心,会为她妻子的未来考量,会为她妻子的家人考量。
虞岁没办法想象这样的人会有不幸福的婚姻,她见识短浅,很难相信会有人能够抵抗这样的山珍海味。
不过唐伏雪对她的爱、对虞岁本人的爱,应该也就止於尊重和关心了,唐伏雪在行为上做的已经够多了,和虞岁母亲的爱拚一拚,已经勉强能让虞岁凑成一整套爱人的行为和想法。
所以严格来讲,唐伏雪给了虞岁性的教育,又给了她一半爱的教育,关於最后死亡的教育,虞岁作为“过来人”,作为受了唐伏雪恩惠的人,是想要为唐伏雪做一些什么的。
她经历过母亲的去世,也经历过楼里那个讨厌的邻居去世,所以不论唐伏雪胸前的小白花是亲是疏,她觉得她都是过来人,也终於有能力能帮唐伏雪一把。
面前镜子上的水雾渐渐散去,露出一个更加明了的虞岁来,她脸上带着淡淡的被热气熏蒸出来的潮红,头发已经吹干了,随便抓了一把,就像是炸毛的狮子。
虞岁把吹风机放回原处,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沉沉出了口气——唐伏雪刚刚还是没下来吃晚饭,而且今天晚上的补课也取消了。
时锺一点一点的走向了九点半,虞岁站在虚掩着的房门前,久久没动。
她的情感促使她迫切的去发挥自己过来人的作用,可她的理智也在告诉她,这样莽撞地冲到楼上说要安慰唐伏雪,只会让她这个自以为是的过来人看起来很可笑,毕竟唐伏雪压根连去世的人是谁都没告诉她,这份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
觉得她还小,什么都不懂?怕她担心?觉得这件事和她没关系?
虞岁总是瞻前顾后,当然,也总是冲动。
在唐伏雪眼里,她或许没有询问这件事的立场,但她还有问问题的立场吧?
虞岁从包里掏出自己的英语卷子,这次毫不犹豫地拉开了房门。
三步并作两步上了三楼,虞岁刚抬起手,那扇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唐伏雪也刚洗完澡,身上穿了件浴袍,头发湿漉漉的包在头顶,一道隐秘的水痕顺着锁骨滑进衣服里,带着热气的沐浴露味道散开,缠绕着一股淡淡的冷杉味。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