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兀自难受憋闷,忽然察觉到身旁的女子上前几步。
陈桃娘鼓起勇气“世子,您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她语气温柔,比和周茗良说话时又温柔了几分,微微侧着身,露出她姣好的侧脸,浑身带着一抹楚楚可怜的动人模样。
周茗良身为男人,哪里看不出来她此时的不正常
“你”
姜海安上下打量了陈桃娘一番,道“果然有几分勾人的本事。不过,本世子不吃你这一套”
语罢,放下帘子,马车随即离开。
陈桃娘特别失望,她没想过让姜海安接她离开,只是单纯的想用自己的容色勾起他的心疼,然后拿到一点银子好歹,先把今天糊弄过去。
可惜姜海安是个不知道怜香惜玉的直肠子,她跺跺脚“粗人”
周茗良呵呵“陈桃娘,你眼里的我是不是个蠢货”
陈桃娘回头看他“那你眼里的我又是怎样的刚才我确实是故意那样说话,但我也是为了拿到银子好照顾你啊”
“少扯这些胡话,我只问你,如果他愿意接你离开,好好对你,你会不会跟他走”周茗良满脸愤怒,眼神几乎喷火。
就算陈桃娘只是想要银子,并没有想离开他,他也怒火冲天她这么做,显得他跟个连妻子都养不起的废物一样。
虽然他确实养不起。
周茗良满脸颓然“我不该冲你发脾气,如果你想走,或者还有谁愿意照顾你,我不会拦着。把你害到这种地步,这辈子是我对不起你,欠你的,我下辈子再还”
陈桃娘张了张口。
她下辈子是真的不想再遇上周茗良了。
于她而言,感情确实很重要,但和小命儿与前程比起来,又没那么重要。
当初在寺庙里她冲动之下与他离开,是以为两人隐姓埋名后,周茗良有足够的银子供她过优渥的日子。
结果,他什么都没有准备就跑去找她,想跑都跑不远。
还有,如果是她站在周茗良的位置,在已经娶了将军府女儿的情形下,她心里哪怕再惦记一个人,都绝对不会对妻子动手。
现在再来说这些已经迟了,陈桃娘蹲地上“我倒是想走,可能走到哪儿去皇上绝对不会允许我们俩分开的。”
周茗良叹口气,左右看了看,道“前面不远处就是酒楼的后门,上次我喝醉酒走错了路,发现那边有两个潲水桶”
陈桃娘“”
她还是饿死算了
楚云梨二人的马车离开了内城,到了嘈杂的外城。
外城很大,这边的院子也不大。一条巷子能住几百户人家,简直是鱼龙混杂。
也难怪周茗良住在这里好多天都没有被人找到。
姜海安的养父姜大牛是个更夫,每日昼伏夜出,一个月的工钱勉强能够填饱一家口的肚子。如果兄弟两个不乱来,家里的日子也能过。
但是,姜海安的大哥周海平不是个让人省心的值得一提的是,两个孩子都不是姜大牛亲生。
姜大牛是个孤儿,年轻的时候过得很苦,甚至没有自己的落脚地,等到他好不容易折腾着买下了一方小院,又已经过了成亲的年纪。只能娶一个带着孩子逃难到京城的女人。
他是个厚道的,想要一个家,想要让女人给自己生孩子,两人相看时,他承诺过会把女人的儿子当亲生孩子养大他也真的做到了。
只是,他原本的打算是女人嫁过来之后能帮他留个一儿半女,最后发现,女人的身子亏损严重,想要让她再生,要花费不少好药材,还要调理五年以上。
姜大牛没什么本事,养了一家口后,挤不出多少银子来买药。他便也放弃了,用他自己的话说,他能平安长大,为自己讨得一口饭吃,还能拥有妻儿已经是运气好。
至于子嗣如果实在没有,那是他已经把福气用尽,命该如此
但是女人觉得亏欠,处处想要补偿他,拼了命的出去干活,结果本就不好的身子很快破败,冬日里的一场风寒,直接要了她的命。
那时周海平七岁,悄悄拿了家里所有的银子出去买炮仗本来姜大牛还请了大夫想要给妻子治病,结果因为拿不出钱来,大夫随便配了两副药。
姜大牛也不确定自己给了足有的药钱之后大夫会不会换另一种药,那样妻子就不会死。他不愿意多想,送走了妻子,父子两人相依为命,没多久他又遇上了从国公府里跑出来求收留的顾氏。
顾氏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姜大牛想的是帮一把就帮一把啊,万一得了贵人的感激,说不定自己就能翻身了。
可惜,顾氏病得很重,来了之后没到两个月,就没命了,又给姜大牛留下了一个儿子。
姜大牛的活计,不允许他告假,因为等着替补的人很多,只要他敢歇,立刻就会有许多人抢着上。
他昼伏夜出,夜里管不着两个孩子,白天需要补眠,也管不上。等到发现大儿子长歪,已经迟了。
确切的说,那个孩子在来的时候就已经歪了,小偷小摸的事情没少干,姜大牛因为是后爹,不怎么好意思管教。后来妻子走了,他怜惜孩子没娘,便也不多管。
偶尔想起来管束一下,那孩子还跟他大喊大叫。姜大牛一怒之下,本来想把孩子狠狠教训几顿的,可对上孩子满眼仇恨。他又放弃了,罢,既然答应过孩子他娘要把这孩子养大,也不好太过苛刻。
十来岁的孩子,若是一生气跑了。姜大牛没地方找人,也没空去找。
反正,他把这孩子养大,就算做到了自己承诺过的话了。
姜海安认亲之后,强势地替姜大牛辞掉了更夫的活计。
如今姜大牛整日无所事事,偶尔去茶楼听听戏他过惯了苦日子,哪怕手头捏着一大笔银子,也不舍得挥霍,就去那种最便宜的茶楼,两文钱就能混一天。
姜海安的马车在姜家门口停下时,铁将军把门。隔壁的大娘看到他,热情地招呼二人进屋坐。
“大娘是个好人,我们进去坐坐吧。”姜海安拉着楚云梨进门。
大娘的眼睛不太好,眯着眼打量楚云梨,笑吟吟道“长得真好,你小子有福气啊”
姜海安笑了“麻烦大娘让小松去帮我喊一下我爹。”
小松今年八岁,又瘦又高,像竹竿似的,闻言一溜烟就跑了。
大娘笑吟吟给二人送上了粗茶碗,没有丝毫的窘迫和不自在。
因为姜海安认亲之后也回来过几次,对待这巷子里的人一如既往。大娘就算一开始有些不安,后来也习惯了。
“你那个大哥,昨天又回来闹了。”大娘叹气,“之前你嘱咐过,只要他回来闹,就给你送信。今早上我本来准备去一趟国公府的,巷子里有喜事,就给耽搁了,本来我打算明天来的,你就回来了。”
楚云梨好奇“闹得很凶”
“是呢”大娘叹气,“那就是个混账,越长大越混账,昨天走的时候,把我厨房里两块肉顺走了,真的是我不是心疼肉,是心疼他好好的孩子,怎么长成这样了呢”
大娘喋喋不休,那边的姜大牛得知儿子回来了,一刻不停地往回赶。
姜大牛是靠着自己买的院子本来靠他打更,一辈子也买不起院子,是有一次他夜里出去干活遇到了一位被打伤的公子,当时他帮了忙,公子感激他,给了一些酬劳。
他买院子和娶媳妇的银子都是那公子给的。
这间院子只有间房,除此外就一个厨房和茅厕,应该是姜海安找人帮他打扫过,到处干干净净,不大的院子里还铺上了青石板,每一间房包括院墙看起来都是新的,应该是最近整修过。
“爹可以不住在这里,我们买个好点的院子”
姜大牛这不是第一回看到儿媳妇,上一次两人成亲后就来过一次,只是当时楚云梨比较忙,只吃了一顿饭就匆匆忙忙离开了。
姜海安也提议过帮他搬家,只是姜大牛拒绝了。
姜大牛连连摆手“不不不这地方是我自己买的,我可舍不得让他闲置。再说,真要是空着,又要被你大哥打主意。那混账玩意儿,什么都敢卖,要不是海安,他怕是要把我这把老骨头也卖掉拿去赌。”
楚云梨瞅一眼姜海安,这么烂的人,怎么没有好好教训一下
姜海安读懂了她的眼神,他哪里没教训那混账记吃不记打,打一顿只能管两天。看在姜大牛的份上,又不能把人往死里整。只能是隔一段时间再教训一次。
那边的姜大牛还在继续骂长子“之前连那幅我再嘱咐不能卖的画,他也敢拿去当,当时险些没把我气死。”
按理说,姜大牛一个孤儿,小时候还是到处要饭的乞丐,不应该留得住传家宝才对。
姜海安解释“不是传家宝,爹也不是喜欢画,只因为那幅画是我娘带来的。他以为我要凭那个找亲人,所以才不许卖,一直都藏得挺好。有一次被翻箱倒柜的周海平找出来,他张口就说是传家宝,也是为了稳住周海平”
结果,周海平太不讲究,直接就拿去卖了。
恰在此时,周海平从外面一步踏入,顺手就关上了门,嬉皮笑脸道“这个就是弟妹吧听说是将军府的女儿,将军府是不是豪富你不要装穷,弟妹的嫁妆我都看见了,真的是十里红妆,太富贵了。”
“再富贵,也与你无关”姜大牛呵斥。
周海平不以为意“爹,同样都是儿子,你对我也太凶了点。咱们兄弟之间本就该互帮互助。”
楚云梨颔首“这话说得对。夫君,我看他皮子痒得很,你帮他挠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