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战争中,冬季作战的比重也很大,在雪地上步行非常麻烦,换做是乘坐驯鹿雪橇,军队反而能以夏季划船般的速度前进。养鹿人是极好的御夫,罗斯军在冬季作战机动性极强,缺了这些牧奴可就做不到了。
雷格拉夫还没有悟出人身依附经济绑定的意义,他只通过父亲留里克的作为,觉得给香农封地的民众更多资源,他们就愿意给自己好好办事。
这里所谓的办事就是打仗,罗斯军如何鼓动民众踊跃参军的手段,雷格拉夫太清楚了。因为,他就是罗斯横扫斯堪的纳维亚、远征丹麦、抵达易北河的战争的参与者,在战争爆发之前他也真切的知道罗斯为了这场远征是如何发动民众积极备战的。
甚至是妇女、老头子、孩子、伤残战士都在为军队制作箭矢、裁缝衣物等等。他们起初没有得到奖赏,作为许诺就是免除赋税,乃至享受战争分红的权力。
都是人,哪怕身处不同的世界,香农当地的居民理应和罗斯一样。
阴冷持续,图尔城的石板路也终日湿漉。降雨倒是有一个好,路面上的马粪都被冲到了路边,各种秽物尘土顺着罗马时代就嗅到的排水沟流到城外的水渠,最后注入城南的谢尔河里。
阴郁湿冷的天气持续对小雨果的身体摧残。
封爵一事算是他短暂人生的高光时刻,然而他被肺结核不断摧残的身体终于到了崩溃的边缘。他简直是以最后的元气去主持封爵,在将权力移交出去后,自己也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自那场热热闹闹的省会后,连站岗的侍卫都意识到罗贝尔已经是新伯爵。
罗贝尔可没有残忍到去帮助小雨果早点去死,因为一旦背上了谋杀嫌疑,自己在图尔就待不下去了阿基坦和图卢兹地方的贵族们不能自己的阵营里有如此张扬歹毒的人物。
罗贝尔不敢对大贵族动手,他也没有任何这方面的想法。
小雨果那个样子怕是十几天时间就自然死去了,但卫兵决定加速这个过程。
卫兵也不是亲自持刀趁着阴冷雨夜了解雨果,只要减少食物供给,只要停止新鲜的布,雨果本就濒临崩溃的身体将迅速垮掉。
卫兵与侍者串通一气,送上去的仍是面包,只是面包因变软有些发霉,重量也变少了。
人们都在关注罗贝尔,一众小臣希望早点去侍奉新主子,当侍者也冷落了小雨果,男孩是死亡就进入倒计时了。
发现食物量减少,发现擦拭咳血的布没有新的了,意识到有限的食物还有怪味。
再看看这糟糕的天气,雨果知道大限将至。
他释然了,不愤怒就是有些怨恨。
在一个阴冷的夜里,在一阵剧烈的咳嗽后,他死了
当第二天,在降雨渐停的早晨,侍者见到了雨果。
男孩离开床铺趴在是板底上,他全身瘦小如枯枝般扭曲地趴着,死不瞑目而嘴边还流淌着一大滩已经凝固的血。
侍者没有任何的恐惧,见此一幕反倒是释然,然后转身下楼,要求卫兵封锁现场,再急匆匆去罗贝尔的宅邸告知这个好消息。
小雨果、雨果四世,图尔伯爵家族宗氏的最后一个男性,就这样死在了万圣节之前。
其实他是吃了霉变的面包后引起强烈的胃部不适,腹部的翻江倒海使得一些胃酸进入气管,继而以前所未有的强烈刺激,引起本就极为脆弱的肺脏彻底崩溃。猛烈咳嗽震裂了无数血管,继而引起强烈的不可逆的肺出血。
就像教士也对肺结核一无所知的当下,就更不知道小雨果的真实死因了。
雨果已经提前安排好了后世,大主教维维安只要按照流程将他安葬就好了。
到底雨果是伯爵,秋雨渐停,整个图尔城被封锁,一身黑袍的教士们在维维安的带领下收殓了雨果枯萎的遗体。
遗体被带进大教堂内,他被圣油清洗全身后,就以大量干燥的玫瑰花瓣、菊花覆盖于身,继而以裹尸布将之完全包裹住,好似在制作木乃伊一般。
圣油弄得亚麻裹尸布也逐渐黏糊糊的,为了压制住雨果体内的邪恶诅咒,维维安也就豁出去,他用了极多的省油,浸泡过花朵的油脂弄得整个大教堂陷入某种醇香,最后雨果被装入早已准备好的木棺,观者都说“他像是泡在油桶里。”
似乎唯有这样邪恶才能被压制住。至于他生前居住的宅邸,也将在其死后被拆毁,罗贝尔要一次彻底涤荡邪恶诅咒,本笃修会的教士们也都同意了。
人人都知道这一天的到来,雷格拉夫想不到雨果甚至没有等到雨停就去世了。
可能那少年将最后的精力都用在封爵仪式上,之后身体就彻底崩溃,不过现在的局面也遂了他的心愿。
葬礼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偏偏是葬礼之日久违的太阳回归了
北风虽未退,大地就为这干冷的北风迅速吹得干燥。
这是一个很有深意的意象,被诅咒的雨果死在阴冷雨夜,他死后,爵位自动由罗贝尔继承。
罗贝尔是从北方来的法兰克大贵族,哪怕一度落魄也曾极为风光,持续的北风就是他的注脚,阳光则证明着罗贝尔成为新的图尔伯爵一切都会好起来。
小雨果的葬礼就在城外举行,木棺将被安葬与城外的修会墓地里。
被无数圣骸包围着,邪恶将被牢牢锁死在棺材里又深埋地下,而图尔城内将不再有诅咒。
大主教亲自为他送葬,罗贝尔和艾德莱德作为亲戚也礼节性的前来送葬。就算很多下级贵族害怕这个被诅咒的孩子,到了这一步,为了维护整个图尔伯国的体面,凡是有能力参与葬礼的下级贵族都到了。
在城外的墓地区域,年轻教士挖掘一个大土坑,主教维维安在这里捧着经书念了一段尘归尘土归土的经文,就下令埋土了。
此刻,一个少年木着脸冲了上去,抢过下级教士的木铲,引得一众围观教士侧目。
“雷格拉夫”维维安瞪大双眼。
“我做过承诺,我会为他埋葬。”
“我也来吧我代表萨克森公国,对雨果四世殿下以最后的敬意。”说话间,布鲁诺也走过来了。
“好吧。你们是善良的。”维维安没有拒绝,只是他有些遗憾于罗贝尔只是在一边注视着这一切。
终于,一个男孩跑到墓穴边,他是罗贝尔的大儿子小罗贝尔,按照辈分就是墓主人的外甥。
因为艾德莱德实在看不下去了,她个人的身份不可亲自上手埋土,丈夫自己也不乐意去,那就安排自己的儿子了。
小罗伯特对那些诅咒的说法不清楚,他大胆的参与到埋土的工作中,哪怕只是象征性的埋上一铲子。
“至少,你儿子未来会是不错的伯爵。他是雨果的侄子与外甥同一个词,伯爵家族以新的形式继续延续着。”大主教把话埋在心底里,他默默划着十字,计划着回去后将今日所见闻的一切亲自记录下来,一方面作为信件递送给罗马、梅茨、兰斯、乌得勒支和汉堡,告知当地的教会图尔的情况,尤其是流亡的麦西亚王的重情义。另一方面也要把事件记录后作为档案,以羊皮纸卷轴的方式保存下来,留给未来的人们。
只不过这个时间点里,大主教维维安还不知道,罗斯正规军以及大量友军,一万余名作战部队已经在特里尔了,而列日大主教哈特加想方设法纠集出的一万余人的大军,正浩浩荡荡地冲向阿登森林。
信件能否送抵梅茨,主教德罗戈是否能知晓,这一切已经无关紧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