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过去,伯爵宅邸又恢复了它的冷清。
小雨果宣布了自己的继承热,姐夫罗贝尔将在自己死后立刻掌握图尔伯爵的一切权力,双方已经做好交易,如此结果当事人都无异议。
小雨果尚未死去,他已经交出了自己的权柄。在法理上他仍是图尔伯爵,而地方上的骑士们已经提前庆祝罗贝尔成为新伯爵了,连布卢瓦男爵博蒂也前往其在图尔城的宅邸庆祝。
罗贝尔的宅邸,俨然成了新的伯爵御所。他自己也是打算这么做,并在当夜喝得醉醺醺时公开宣布“待雨果死后,旧宅邸将会拆毁。就让诅咒连带着建筑消失,图尔会无比安全,我会带着你们取得胜利。”
这一切令他的妻子艾德莱德精神恍惚,仿佛此地不是图尔,而是北方的莱茵兰,一切回到了几年前的模样,丈夫依旧是那个意气风发的武夫。
很多人前来庆贺,唯有雷格拉夫没有来。
或者说,雷格拉夫和伙计们在自行庆贺着。
他喝了一些葡萄酒很快就因不胜酒力小脸红通通,他的部下多半喝了个大罪。
一群人聚集的石屋里弥漫着酒香、汗臭,还有油灯燃烧的焦糊气息。
他们以诺斯语嚷嚷着北方的歌谣,抱在一起手舞足蹈,个别酒品不行的家伙真的站在木桌上又蹦又跳。
雷格拉夫默许了,值此小酌之时,他也终于感受到放松,就又喝了些葡萄酒。
布鲁诺喝得微醺,恰是如此有些仪式现场不当说的话,现在也就口无遮拦的嚷嚷起来“真不知雨果怎么想的,给你封爵怎么不给我封爵难道那小子看不起我们萨克森人吗应该给我也封个男爵。”
雷格拉夫在迷醉中傻乎乎笑道“反正咱们是兄弟。我很快回去香农,你也一起来吧。”
“也好。你是个好人,我妹妹跟了你以后也会幸福。”
“爱丽丝是我唯一的女人,你妈妈也是我妈妈,我会非常强大。等我到了香农,就把当地的农民组织一下,我要快点训练出一支强兵,靠着这场战争我必须快速发财。”借着酒劲,雷格拉夫自然而然的向好兄弟抒发野心。
布鲁诺一样有着自己的荣耀,如果不是这场战争,自己能继承的就只是威斯特伐利亚伯国,且是一个实力受限的伯国。
查理曼在征服萨克森后,将旧萨克森一分为三。法兰克军处决了所有的战俘,继而处决所有反对的贵族,哪怕民间还有着反抗情绪,所有人审时度势得将不满与愤怒压在心底。
萨克森人一直在等待时机,看似被安抚好了的萨克森贵族趁着新的战争又站了起来。
雷格拉夫的话说进布鲁诺的心坎里“我把招募到的战士一并带去香农,明年再去奥尔良就让罗贝尔见鬼去吧他打他的,我们打我们的。反正你是罗斯王的儿子,我是萨克森公爵的儿子,咱们兄弟想做什么,外人管不住。”
“嗬。”雷格拉夫抽搐的笑了笑“兄弟,你越来越像个罗斯人了。”
“嘿嘿,听起来真是最好的赞扬。”
多日的北风终于带来糟糕的、也是意料内的结果。
令人痛苦的秋雨开始了
空气变得阴冷而极为潮湿,湿冷的空气弄得村民储备的柴火都变得湿润,令自然干燥变得硬邦邦的面包块也恢复了一些柔软。面包自然变软可不是好事,因气温还没有低到结冰的程度,面包开始发霉,不过哪怕口感变得奇怪,广大村庄百姓还是要硬着头皮。
倘若不吃这个,就只能自己生火去烹煮麦子,其中所需要的成本就有些高了。再说,储备的柴火是过冬用的,民众自己算账,也不愿意将过冬的木柴用在煮饭上。
相对于其他地域,卢瓦尔河畔的图尔伯国已经很富裕了,却也没有富裕到有大量余粮。
农民一家几口年年岁岁各有一件衣服,到了冬季就把准备好的皮衣穿上,至于多年皮裘上奇怪的气味,只要习惯了也就好了。
一户自耕农家庭一年下来往往只能添上一两件衣服,他们在伯国境内属于自由民,社会等级是较高的。这种农户基本住在伯爵直辖地内,少数住在教会直辖地,他们原则上必须上缴两种十一税,另有诸如过桥税、磨坊税、打猎税、捕鱼税、羊毛税等奇奇怪怪的税种。
十一税是绝对大头,其余杂税数目繁多,单个税种纳税额很少,杂税堆积在一起就是不小的税目,再将两种十一税并在一起,哪怕是自耕农家庭的大部分余财都被伯爵家族与教会拿走了。
至于数量更多的农奴,他们在伯爵直辖地的人口数量与自耕农相当,而在各个骑士领内,农奴的数量随着时代发展越来越多,有的骑士领的采邑村庄,全村男女老少都已经农奴化了。
他们,就像是骑士手里的会说话的牛羊。
甚至是贵族们也不知道何为马太效应,他们就是经济上的受益者,一代又一代的贵族们不断积累财富,作为一个庞大群体完成对图尔本地的控制。
法兰克人是外来者,他们成为图尔地方的新贵,加入贵族群体后自然而然继续着这方面的座位。
至于雷格拉夫,他一样是外来者,也必须加入其中。
香农地方的自耕农仍是自耕农,农奴们的主人则从图尔伯爵家族,突然变更为了香农男爵雷格拉夫。以后,农奴们的纳税对象就是雷格拉夫了,这一切都不是当地人能做选择的。
至于逃亡,就更是无稽之谈
逃亡的农民和农奴,他们能逃到的不过是南特伯国。
作为“卑鄙的外乡人”,无论其如何出身,凡是不能自证是商人或吟游诗人的,一律被抓起来,要么在地牢里被打死,要么跪下来自愿做南特伯爵的农奴。
向西逃亡是如此,向南逃亡进入阿基坦,一样会落得如此命运。
至于向西北方向逃亡情况会更加负责。
阿莫里卡布列塔尼的凯尔特小王国对逃亡农奴是何态度没有谁知道,近年来他们一直在于南特伯国边境摩擦,真有农奴逃过去,怕是首先当做奸细在边境就被砍了脑袋。
就往往年一样,农民们待在家里硬抗湿冷的秋雨。比起秋雨,他们宁愿寒冬,这样积雪不会融化,木柴会重新干燥,储备的面包也会硬得如石头。
面包会被砸成小块后泡着热汤喝,如果没有菜汤调剂就干脆用热水。这样泡软的面包再涂上黄油,则是平民百姓认为的美味。
在图尔客居的日子里,雷格拉夫已经完全祛除掉了对法兰克的滤镜。
就这地方只有图尔城算是好地方,一旦进入乡村就糟糕太多了,而且哪怕是城市也远远逊色于罗斯的城市。
他还没去过图尔城西南方向的香农,以图尔附近区域,以及接掠过的勒芒村庄和奥尔良村庄,总结三地的村庄情况,雷格拉夫得出自己的结论本地区农民的日子过得不怎么样。
他自诩在父亲那里学到了不少屠龙之道,空有一些奇妙的知识而无处施展。
香农就是第一个舞台了。
持续阴冷的日子使得雷格拉夫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未来。何为农奴他们对领主马首是瞻,生存物资上被领主控制,他们只能与领主共进退,倘若领主赐予一些财物,他们是否愿意肝脑涂地呢
一定会的
雷格拉夫毫不犹豫想到了罗斯控制下的那些养鹿人。养鹿人全体都是效忠国王的牧奴,自己的父亲却是如何对待他们的呢
所有养鹿人是国王的奴隶,这是不容他人染指的财产,有他人伤害这些人就是对国王的羞辱。
国王保护这些人,他们直接效忠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