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乐听到这话,脸色顿时一沉,转头瞪向身后的薛孤延怒声道“贼徒究竟多少你过城竟然不作示警若非我警觉设防,中潬城恐怕都要受你所累、被贼夺取”
薛孤延这会儿也是脸色死灰,自知理屈而不敢望向潘乐,只是垂首连连摇头道“这不可能、这贼军统共不过数千,且多缓慢车卒,只几百骑远行逐我,断不可能这么快夺据城池”
但无论他相信不相信,此时拥堵在河阳桥南的那些番兵们却是真实存在的,各自嚎叫乞请守卒放行,让他们返回河北安全地带。
守军自然不可能将这么多人放过来,只是放下吊篮将当中几员吊过关防来加以询问,待听到这几名番兵讲出敌军夺取城池的过程后,薛孤延更是羞惭得无地自容,望着潘乐大声说道“果然贼军数量微小,请金门公借我卒员五百,让我率领杀向南城,趁贼立足未稳一定能够夺回城池”
潘乐闻言后却指着难免河桥上黑压压的人群皱眉道“此间聚众数千,敌我难辨,或许贼人就潜伏其中,俟我放开关防便作冲杀。”
“这些愚蠢汉儿徒有数千之众,不能分辨敌之诈计而被轻易夺城,敌我分明后又不敢力战杀敌,竟被微弱之众驱逐至此、阻我行途,实在死不足惜何须细辨敌我,一路排杀过去”
薛孤延这会儿满心都是想要夺回南城的念头,更加恼恨这些全无作为的留守番兵,当即便恶狠狠说道。
然而他话还没有讲完,便被潘乐噼手打断“你住口罢当下这局面难道不是因为你无能造成这些汉儿番兵固然有罪,但也罪不至死,就连西贼尚且怀仁放过他们,你自己犯下的过错却要累我枉造杀孽替你修补”
潘乐不肯向这些北逃番兵挥刀屠杀,但也不能任由他们一直待在这河桥桥面上影响军伍进退,于是便从侧处牵引舟船过来,分辨甄别着将这些番兵们转运到河北岸去。
如此一番周折下来,时间快速流逝。旁边的薛孤延尽管心情急躁的五内俱焚,但却没有主事此间的话语权,心内腹诽了无数遍潘乐妇人之仁、贻误战机,但也只能无奈的看着夜幕降临。
河阳关前总算清理妥当,早已经在关后阵列待命的甲兵们这才在潘乐的率领下行出关防,薛孤延便也顾不上再作腹诽,忙不迭随行上去。潘乐对此倒也未作阻止,他也需要从薛孤延这里即时获取一些敌军情报。
一行人行进一段距离,突然前方河桥桥面上出现一个似乎是堡垒的轮廓,想必是敌人临时架造起的防御工事。潘乐便派遣几名持盾披甲的步卒另一手举着火把向前行去,将敌人的布置察望清楚。
待到几卒行入近前,河桥上的布置便暴露在火光招摇之家,竟然是许多绢帛堆垛起来的状似堡垒的方式,怪不得能直接架设在河桥上而河桥却不因此吃水下沉。
见到这一幕的将士们各自小声交流议论起来,而薛孤延却近乎条件反射一般惊声叫喊道“不要过去,不准靠近这是贼军诱计,待我卒员入前一定会使火箭攻击”
听到薛孤延语气如此笃定,潘乐忍不住若有所思的看了看他,但也还是抬手示意部伍暂时停顿下来,并又派遣一支小队入前,用长枪钩索将那些堆叠极高的绢帛给挑散开来。
在这个过程中,薛孤延一直双唇紧抿并握紧了拳头,一副严阵以待、蓄势待发的紧张模样,随着那绢帛堡垒被挑塌,对面果然陡地射来一支火箭。
“看见没有正是如此,就是若非提前防备,阵伍一定散乱”
薛孤延连忙指着那火箭飞来的轨迹大声喊话道,但见那火箭短促的划过夜空很快便掉落在河面上,便有些尴尬的闭上了嘴。
潘乐并没有理会薛孤延,而是探头向前深嗅一番,然后在几名甲卒的护卫下向前走了一段距离,在那散落着绢帛的桥段下方俯身下望,继而脸色便陡地一沉“满仓的油膏,敌军的确是准备以火阻截”
河桥表面虽是铁索与厚重的木板组成,但在其下方却有着一排的浮船作为支撑。这些船只使得河桥结构更加厚重,可以承载更大的重力,而且当暴雨水涨的时候,也能增加桥身的浮力,使得河桥不至于完全被湍急暴涨的河流完全淹没。
但今靠近河岸这一段的桥下浮船中,却被放上了众多灌满了油膏的陶罐,一旦引燃便会直接从下方烧穿河桥桥面。
潘乐手扶佩刀,望向对面河桥尽头的岸边晃动的甲卒人影,沉吟了好一会儿才摆手道“暂且退回河阳关,速将此边敌情奏告大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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