姽初服侍着百里墨漪梳洗,为她将云鬓斜簪一一除去,放下那三千青丝,想了想,低声道:“公主,奴婢私下认为,今日那撞到了您的花灯的那个公子有几分面善。”
百里墨漪执玉梳的手顿了顿,又继续梳了下去,半垂着眸子,语气淡淡:“姽初认为他像何人?”
“奴婢瞧他那份气度,倒是有七分似画像中的那位干国太子。”姽初如是道。
“是他?”百里墨漪看向铜镜,镜中的佳人有着一双迥乎众人的眸子,可望不可即的天水碧透彻见底。
姽初点点头。
百里墨漪沉默了一会,站起身,吩咐道:“就寝罢。”
“是。”
中洲大陆有四国鼎立,东南西北,干锦秦廖,各据一方,实力悬殊却是各有千秋。四国中以干国国力最为强盛,而干国太子东陵锦宸,是其余三国太子望其项背的存在。
五岁作诗,十岁入主东宫,十五岁带兵沙场至今战无不胜,文韬武略三十六计无一不精,是个不世出的天才。
又闻他貌比潘安颜胜宋玉,是无数闺阁女子的梦中情郎。
睡在梨木雕花拔步床上,百里墨漪心想,若真如姽初所说,那东陵锦宸为何会来锦国?宫中并没有任何讯息说干国太子来使啊!
梦里,是一片的灯火阑珊。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早春呈水部张十八员外
过了几日,宫中仍无任何关于干国太子来使的讯息,加上处理漪澜宫中的事物,忙碌的百里墨漪渐渐的便将元宵灯会上发生的事情忘在了脑后。
这日清晨,天气不复前些日子的晴朗,黑云压城。
百里墨漪用过早膳,便听到有水溅窗棂发出清脆的响声,行到窗前一看——下雨了。
“嫿沫姽初,准备奏乐,本宫要舞一曲。”被那细雨纷飞的朦胧勾住了心神,百里墨漪起了跳舞的兴趣。
将丝竹乐器准备好,姽初手按琴弦,问:“不知公主要跳哪一支舞?”百里墨漪一袅白纱舞裙如雾般飘渺,天水碧色的眸子彷彿也盈了一汪春雨。嫿沫坐在一旁执着管箫,看着黎九公主的仙人风姿,笑道:“白纱似雾,碧眸盈雨,恰好今日细雨霏霏,公主不如跳《雨霖霖》?奴婢私下认为极是应景呢!”
“这个提议不错,便是它了,开始吧。”百里墨漪点点头,同意了。
姽初抚琴,嫿沫按箫,伴随着百里墨漪腰间悬挂的铃铛声清脆,舞蹈开始了。
一抬手,舞春雨的滋润如酥;一回眸,舞夏雨的急疾如鼓;一弯腰,舞秋雨的连绵跹踡;一旋身,舞冬雨的寒冷刺骨。
一曲舞毕,外头的雨也渐渐停了。漪澜宫外铺了满地落英。
百里墨漪沐浴后便倚在紫檀绣祥云纹贵妃榻上歇息。她脸上带着沐浴后的嫣红,接过姽初奉上的茶啜了一口,道:“许久没跳了,今日舞起来感觉有几分生疏了。”嫿沫站在榻边为百里墨漪剥着杏仁,对自家公主自嘲的话有些不以为然,苹果似的脸蛋看着便喜人:“公主啊,奴婢可不这么认为,不信您推开窗看看,那花瓣可是落了满地都是。”与那双天水碧眸一样,黎九公主还有一样可称“逆天”的天赋——一舞可使万木落花,无论春夏秋冬,一舞过后总是满地落英缤纷的。黎九公主因此也被锦国的百姓们赞为“洛仙。”
嫿沫的话让百里墨漪不禁失笑:“你啊,真是……”没大没小的。
就在百里墨漪与两个心腹聊得正欢时,便听漪澜宫的二等宫女紫陌隔着玉石九叠屏风禀告道:“启禀公主,新泰公主与乐康公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