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要出京微服私访,这给尚书台平添了巨大压力。
“还有事情?”锺繇看着他问道。
荀彧起身,道:“没事,走吧,我也去见见陈宫。”锺繇面临疑色,却也没有追问,与荀彧往外走,道:“洛阳府尹俨然等同於以往的司隶校尉,只不过没有兵权,听说,他最近在三辅之地推行‘兵农一体开垦’,还是颇有成效。”
荀彧点头,道:“陛下对他也颇为赞许,近年来,他安置了灾民数十万,能力不错,品行俱佳,将来或可入尚书台。”
锺繇道:“我去年在宫里,听陛下的意思,好像有意陈宫去工曹。”
“这些再说吧,司隶不能乱,但‘新政’也不能停。”
荀彧与锺繇边走边说,出了尚书台。
……
宫外,袁谭的判决书被贴在了廷尉府外,引来了无数驻足围观。
在刻意的引导下,洛阳城的舆论锋芒直指袁氏,将荀彧彻底给摘了出来。
孙权乔装打扮,仔细看过判决后,悄悄离开,来到不远处一个茶楼。
“舅父。”孙权进到包厢,抬手见礼道。
吴景神情凝重,道:“坐下说吧。”
孙权依言坐下,静等着吴景说话。
吴景神色沉思,仿佛不知道怎么开口,好半晌才道:“朝廷这边诛杀了袁谭,袁绍肯定有动作,徐、豫州聚兵吴郡,到底是针对袁绍,还是你兄长,尚且难说。”
孙权早就接到了吴景的密信,脸上也疑惑的道:“朝廷这次处置的有些果决,而且仿佛有意逼反袁绍,这是有什么阴谋吗?”
吴景轻叹一声,道:“非同以往了。朝廷拿下徐、豫二州,已经有了兴盛之象,无惧任何叛乱,袁绍反不反,对於朝廷来说,疥癣之疾。”
孙权深深拧眉,朝廷的强大,对他们来说,并非是好事情。
孙权虽然才十四五岁,可已经十分成熟,认真思索半晌,道:“舅父怎么看?”
孙策占据吴郡,被夹在朝廷与袁绍之间,可以说是相当凶险。
吴景为此也想过多日了,道:“陛下之前一直在推动孙刘联姻,那刘备虽然能力不济,但总归是宗亲,又是豫州将军,与他结亲倒也是不错的选择,早日将你们二姐送入豫州吧。”
孙权面色冲疑,道:“这一点,怕是不够吧?”
吴景点点头,道:“你兄长那边自有考虑,你无需多虑。蔡邕或者锺繇有女,我想办法让你婚配,你可有异议?”
孙权一怔,旋即抬手道:“愿听凭舅父安排。”
吴景看着孙权,心里微松。
这孙坚二子,一个勇猛无畏,一个心思缜密,都是当世不可多得的人才。
吴景尽心尽力的为孙家外甥谋划,沉吟着道:“再过几日,我送你入宫侍读,陛下对你兄长颇为忌惮,你要小心谨慎,与二位殿下的关系要谨慎处理。虽说大殿下是默认的东宫太子,但未正式册立之前,一切都有变数,切莫大意。”
这样是宫里早就要求的事情,吴景拖延多日,现在只能应命了。
孙权沉色点点头,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
袁谭的身死,令他倍感不安。如果说洛阳是龙潭虎穴,那皇宫就是刀山火海,一不小心就是粉身碎骨!
吴景见孙权点头,心里还在思虑。
这些手段,根本不足以帮助孙策在吴郡立足,还需要其他手段。
可他虽然是工曹尚书,看似位高权重,实则远离权力核心,在无形中被孤立,对於孙策的帮助,微乎其微。
“我再想办法,为你兄长谋划一桩亲事吧。”吴景道。
在这种时候,几乎没有什么手段比联姻更为有效了。
孙权看着吴景,道:“舅父,朝廷里,真的无人可用吗?”
吴景看着孙权,细思着他的话,不由一怔,道:“你的是意思?”
孙权道:“以我来看,朝廷并非铁板一块,有些人,是可用的吧?”
吴景深深的注视着这个外甥,道:“你是指……”
孙权抬起手,手指沾水,在桌上写了一个字。
吴景看着那个字,紧紧皱眉,旋即伸手抹掉,道:“我尽量想办法试一试。”
孙权旋即一笑,道:“舅父也无需为兄长太过担忧,袁绍看似兵多将广,但寒冬腊月,他不会贸然开战。即便开春,也不会。袁绍没能占得豫、徐二州,便处於守势,不会贸然公开叛乱,他只能向南,吞下荆、交二州,联络益州刘璋,三羌,共抗朝廷,二分天下。”
吴景摇了摇头,道:“杀子之仇,岂是那么容易忍下的。我们能做的都做了,只能看天意了。”
到了这种时候,他们的选择并不多,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但也是绝佳的机会!”
孙权却并这么想,双眸隐晦闪动,道:“舅父,这何尝不是一个机会!袁绍叛逆,为天下所不容,如果兄长择机,先行灭袁,尽得荆、交二州,以江东基业,坐观天下,未尝没有大业之机!”
吴景脸色骤变,左右四顾,继而沉声低喝道:“休得胡言!”
孙权却直视吴景,道:“舅父,我这些日子一直在研究朝廷的‘新政’,这些正常破肖王莽新朝,必然激起天怒人怨,或是自毁之举!”
吴景老脸纠结在一块,心里堵的慌,不知道该说什么。
从内心来说,他还是有那么一点向着朝廷的,希望大汉中兴。
可他也有自私的一面,希望家族不倒,香火永续。
孙权说的没错,朝廷的政策,是‘自杀之举’,是一种由上而下的强迫,别说地方上了,便是六曹,便是尚书台,最支持宫里的‘颍川党’,都是在强大压力下,不得不执行。
这样‘不得人心’的国策,可想而知会带来怎样的反弹以及可怕后果。
吴景心里挣扎着,无奈的叹息道:“谨言慎行。”
孙权微笑着,道:“舅父,只要朝廷这一次不是针对吴郡,那么我们便有机会。依朝廷的的‘新政’,至少需要三年时间,三年,足够发生很多事情了。”
听着好外甥的话,吴景心里的天平开始倾斜,默默点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