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气运

陈景恪前往干清宫的半路，恰好遇到朱标。

朱标笑着说道：“我猜这会儿你也该回来了，事情还顺利吧？”

陈景恪见过礼之后说道：“还好，佛道两家刚被陛下敲打过，不敢忤逆朝廷的意思。”

“不过想让他们听话，还要持续跟进才行。”

朱标颔首道：“第一步走好就行，谅他们也不敢阳奉阴违。”

说话间就来到了干清宫，朱元璋和朱雄英俩人正在下围棋。

很明显老朱下不过了，正愁眉苦脸的。

他的脸色就变得凝重起来。

“很多原本局限於地方的矛盾，变成了系统性的矛盾。”

没想到竟然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陈景恪也心下莞尔，老朱现在是真的提前进入养老生活了。

“而大一统王朝，所有的圆环环相扣，形成了一个整体。”

“诸侯国不论怎么乱，都只能局限在一地，无法波及更大范围。”

等陈景恪讲完，他才开口问道：“景恪，你给咱说说，到底是不是佛道两教在窃取国家的气运？”

朱元璋大笑道：“哈哈……这话咱喜欢听。咱就是天命之君，你就是应命之臣。”

“单个圆里面发生的事情，和别的圆关系不大。”

可你要问他们夏商周为什么国祚长，要么回答不出来，要么答案五花八门。

“非战之罪，非战之罪啊。”

气运之说在华夏可以说是深入人心。

“秦朝大一统采取郡县制，权力尽归中央，责任和矛盾也全部都集中在了一起。”

“两汉虽然有四百余年国祚，但实际上这就是两个朝代。”

前边朱元璋都还很正常，等听到‘没有佛道夏商周两汉国祚都很长，有了佛道却难有三百年王朝’的时候。

又闲聊了几句，朱元璋催促道：“继续说方才的话题，然后呢？”

“甲国遭了灾百姓就算饿死，也不会去祸乱别的国家。”

所以朱元璋、朱标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於是，三年后灭魏，再两年后灭楚，再一年后灭燕，再一年后灭齐。

战乱年代，数百万灾民，将人类创造的所有词汇都拿出来，也不足以描写那种悲惨。

陈景恪说道：“最终的结果确实如此，但过程却值得推敲。”

“这种事情在战国末期其实也发生过一次。”

这也是佛道两教，听到这个理论之后，面色大变的原因。

朱雄英气道：“皇爷爷，您耍赖。”

朱雄英毕竟年轻，没有那么多感触，他更多的是质疑：

“这东西史书上也没写啊，你是怎么知道的？”

“年龄再小还在学习阶段，心智也不成熟。”

朱雄英：“……”

“不是瞧不上您的棋艺，是让给您的年龄的。”

“有人造反，也不会在局限於当地，而是全国四处流窜。”

“能借的来最好，借不来怎么办？”

“形象一点说，封建制就像是一个个单独的圆。”

“再比如，某地发生了饥荒，如果朝廷不能及时救济，灾民就会逃到别的地方去求生。”

“和佛道气运什么的，并无什么关系。”

换成谁，都会怀疑。

“大一统王朝的土地兼并，也同样是全国性的。”

佛道两教被驯化的太久，已经失去了野性，想要驱动他们很难。

救济了这数百万灾民，就没有粮食再对他国发动战争了。

但还有一个人非常不满，那就是朱雄英。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如果甲国没有办法度过劫难，只有灭亡一条路。”

“别说是现在的您，就算三十岁的您过来，也不一定能下的赢太孙，这就是年龄优势。”

“再加上连年战乱，赵国已经山穷水尽。”

至此乱世终结，华夏历史上第一个大一统王朝，在皑皑白骨之上建立了起来。

朱标无奈摇头，这老爷子现在越来越没正行了。

陈景恪终於开口说道：“陛下能说出这番话，就已经是一位合格的天子了。”

陈景恪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

“在说这个问题之前，我们先说说两汉。”

两汉不是一个朝代，这个理论不是现代才有的，古代就已经是很普遍的一种观点。

“方才我们说了先秦的情况，夏商周将权力下放给诸侯国，也将问题和矛盾下移了。”

“灾情之严重，由此可见一斑。”

“是老天派来教咱怎么当天子的。”

“可惜的是，秦国当时雄心勃勃，意图覆灭六国开创一个前所未有的时代。”

战国末期，征战数百年秦国也不富裕。

“如果朝廷无法及时解决这些问题，很可能会导致全国大乱，最终王朝覆灭。”

“走投无路的赵国百姓，对於自己的国家也已经没有了任何期望。”

“周朝建立分封了八百诸侯国，到了春秋时期就只剩下几十个了，那七百多个全都亡於各种矛盾。”

“正是因为这种种，才有了陈胜吴广一声呐喊，天下云集响应。”

“某一个圆出了问题，必然会波及到其它的圆。”

“史书记载，岁大饥，人相食。”

“中央的权力被分给了一个个诸侯王，但这也意味着责任和矛盾也下移了。”

朱元璋乐呵呵的道：“这叫战术懂不懂，你小孩子要学的还多着呢。”

朱元璋和朱标都感受到了他的悲痛，沉默了下来。

“三代时期阶级高度固化，这一点之前咱们说过，我就不多赘述了。”

“现在咱连雄英都下不赢了。”

朱元璋得意的道：“哼，算他们识相，来给咱说说具体过程。”

陈景恪就将大致的过程讲了一下。

因为这是真的在要他们的命。

众人大笑不已。

说到这里，陈景恪已经不忍心再往下讲了。

此时听到朱元璋的提问，他就说道：

“陛下，秦朝之后的朝代短命，不能说和佛道没关系，但关系不大。”

今天终於有了一个完全不同，但听起来却非常靠谱的答案。

朱元璋也没指望他回答，自顾自说道：

“等李牧这个主战派一死，只过了一年赵国就没了。”

朱雄英则已经拿出笔，开始做笔记了。

朱元璋马上就想到了赵瑁案，这就是最典型的系统性贪腐问题了。

“但不管真实原因是否如此，秦国灭亡赵国之后，都应该担负起救济灾民的责任。”

朱元璋咧嘴无声的笑了笑，道：“有时候咱就在想，你就是真正的应命贤臣。”

朱雄英这会儿也笑着打趣道：“那下次下棋，我让您两个子。”

而这个气运理论，就是悬顶之剑。

历史总是充满了遗憾。

逼迫着他们向统治者证明自己还有用。

“乙国既然接纳了甲国，那自然要出钱粮救济灾民。”

在抛出这个理论之前，陈景恪就已经想好了答案。

朱雄英则不以为然：“皇爷爷，气运之说虚无缥缈，您怎么还当真了。”

“年龄再大会被其他事情分心，且精力也不如年轻人，也很难下的过小年轻。”

“现在我们将话题回到最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