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神,竟见是一个风姿出尘的白衣公子。
又是个穿得跟奔丧似的丧气鬼。
余锦年惊讶道:“阿鸿?”
“管你是阿红还是阿绿,赶紧松开老子!信不信老子——哎哟哟哟哟,疼疼疼!”杨财还没骂痛快,季鸿冰着脸将他手腕向外一翻,这也不需要多大的力气,全是因人体关节构造就是如此脆弱,季鸿又没给他留分毫情面,直将杨财疼得嗷嗷大叫,“你他娘的——”
“——二爷,住口!”
管家带着一波家丁随后神色慌张地赶来,进了院见此情形,厉声喝止住杨财,他匆匆忙忙走进来,不由抹了一把汗,却也不敢上去解救杨财,便咽了声口水朝季鸿笑道:“季爷,是我们二爷不懂事儿,冒犯了您,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他一回罢,我替二爷向您磕头认错!”
他说要磕头,当即便一个弯儿也没打,扑通跪在地上,朝季鸿梆梆梆磕了三个响头。
余锦年看得一愣,这是怎麽回事,季鸿什麽时候这麽厉害了?
杨财也愣了,这管家可不只是个管家,他跟了杨巨富几十年,活成了那老不死的肚里的一条蛔虫,若说浑浑噩噩的杨巨富还肯听谁的话,那必然是这位老管家,说句并不荒唐的,要是管家肯开口替谁说话,这杨家悬而未定的继业问题早多少年便就解决了。
眼下是个什麽状况,这几乎活成了杨家二把手的老管家,竟然给一个除了长得好看些,没一点名气的年轻公子磕头赔罪?
季鸿就在原处站着,躲也没躲,面不改色地受住了这几声响儿。
管家磕完,抬头看看季鸿。
季鸿却转头去看余锦年,手下又是一个用力,冷声问道:“可打你了?”
杨财嚎得跟杀猪似的,哪里还管得着这人是谁,只疼得龇牙咧嘴地喊“没打、没打”!管家趴在地上,出了一身的冷汗,只恨自家二爷是个脑子不好使的麻烦精,整日混迹在花街柳巷,招惹女娘和平头百姓也就罢了,这也不知是从哪里触上了这尊神的霉头。
这岂是他们一个在信安县开赌坊的小小杨家能惹得起的人物啊!
余锦年好半天才转过神来,而杨财的手腕子都要被季鸿折断,脸更是已憋得通红,他清了清嗓子,也觉得好生过瘾,点点头说:“差点……没打着,你这不就来了。”
管家在地上膝行两步,仰头道:“季爷,季爷,余小公子也说没打了,您就……”
季鸿寒眸如刀,在杨财脸上狠狠剐了一下,这才冷哼一声,松开了手中骨瘦如柴的腕子,将杨财甩得往后推开了好几部,差些一个踉跄扑倒在地上。
他心中郁卒,不肯咽这口气,顺手从后头一个家丁手里抢过来一只提灯,将前头灯笼取下来扔了,握着挑灯的木棍,扬手就要照季鸿后脑挥去。
余锦年登时瞪大了双眼,惊慌地冲过去道:“季——”
“鸿”字还没吐出来,那跪在地上的老管家一个猛子紮起来,抬脚就朝杨财肚腹上狠狠一踹,将他直接踹飞在沙池当中,吃了一脸的土,又一挥手,哗啦啦跑过去七八个健硕家丁,将已经被踹傻了的杨财按住,还与他口中塞了块布团,以防他那张破嘴又骂出什麽不得体的话来。
季鸿头也未回,径直满面冷怒地朝余锦年走来。
他将将握住少年的手,正有一种彷佛是失而复得的心安之情翻滚上来,忽地李氏房间中传出一声尖叫,紧接着是瓷器破碎在地的声响。
有婢子惊慌道:“夫人,这是凤凰胎,大补的。”
“滚开!”那女人又发起疯癫来,在里头凄怆喊道,“不是我吃的,不是我吃的!你快走开,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