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翠玲只是哦了声,就把牛拉进棚里。
黄单故意走的很慢,边走边踢石头子,背后传来吴翠玲的声音,「冬天,是几个来着?」
石头子飞出去,黄单转头,「好像是四个。」
吴翠玲又哦了声,她继续拿大扫帚,「是上河场的?」
黄单摇头,说应该不是,「她们穿的裙子,皮鞋。」
他做出惊讶的表情,「不会是哥在大城市上班的同事吧?」
「也有可能是大学同学。」
吴翠玲垂头扫地,灰尘漫天,「大概是有要紧的事吧,冬天,你晓得是什麽吗?」
黄单说,「我没听到。」
吴翠玲脸颊边的发丝被热风吹起,黏上细汗,她放下扫帚,拿手去把两侧的头发全往后拨。
黄单看着女人,脸白里透红,「翠铃姐,你把头发弄到后面,好看。」
有的人天生就白,有遗传因素,也有别的原因。
吴翠玲虽然长的不出挑,但是她的身材和皮肤好,和其他人对比后,更强烈。
听到青年那麽说,吴翠玲抿嘴笑了,怪不好意思。
黄单打了招呼回去,却从屋前绕到屋后,躲进竹林里。
没过多久,李根的身影出现,身边跟着一个女人,是几个里面唯一留着长直发的那位。
另外三个不在。
大门口,吴翠玲的发丝别在耳后,露出一张脸。
她穿的蓝色褂子,灰裤子,脚上是双布鞋,跟过来的女人那身裙装比起来,显得很朴素,还有些脏土气息。
李根简单的介绍了一下。
那长直发巧笑嫣然,自来熟,一口一个翠铃妹妹。
吴翠玲的脸上是难掩的尴尬,被动的回应着。
「别站门口了,进去吧。」
李根刚要跨进门槛,他突然扭头去看小竹林。
长直发好奇,「李根,怎麽了?」
李根说没什麽。
竹林里的黄单后背都湿了,他喘口气,一刻不停的离开。
进屋后,吴翠玲手脚麻利的给长直发倒水,她把李根叫到一边。
「大哥,妈躺下了。」
言下之意是,不好进去把人叫醒,要钱上小店买菜。
平时家里的开支,都是王月梅管理,全放枕头底下了,吴翠玲买菜多少钱,她就给多少。
要是买别的,得提前说,不一定会同意。
吴翠玲身上是没钱的。
李根说,「缸里还有两三条大鲫鱼,捞一条红烧,再炒两个蔬菜就行了。」
吴翠玲冲疑道,「大哥,那女孩子毕竟是大老远的过来。」
李根喝口水,「她是来尹庄探亲的,顺道过来这边。」
吴翠玲把散下来的一缕碎发往耳后塞,「这样啊。」
「天不早了,那她晚上是要留下来过夜吧?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跟我一屋,要不我先去收拾收拾?」
李根说,「她睡我那屋。」
吴翠玲问道,「那大哥你呢?」
李根说,「我跟冬天睡去。」
「也行的。」
吴翠玲说,「大哥,我看你的嘴破了,烧鱼就不放辣椒了吧。」
李根说,「没什麽事。」
吴翠玲便不再多说,去厨房准备晚饭去了。
长直发托着下巴,「李根,你弟媳妇是xx大学毕业,怎麽会嫁给你弟弟的?」
她发觉自己言词不妥,讪笑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说……」
李根打断她,「老一辈定的亲。」
长直发说难怪,还说,「你弟媳妇很贤惠。」
婆婆瘫了,要在床前伺候,家里还要收拾,烧饭洗衣服忙田里地里的事,换成她,是干不了的。
冷不丁瞥到一处牌位,长直发吓一跳,她手边的缸子倒下去,嘭地掉在地上。
里屋传来动静,王月梅醒了。
「你在堂屋坐着,我去跟我妈说两句。」
说完,李根就推门进去。
王月梅听到堂屋有女人的声音,不是吴翠玲的轻声细语,她从大儿子口中得知是哪个,就说要出去看看。
上回当镯子跟金首饰的钱够大儿子娶亲,盖房子都行。
李根说,「只是同学,人有对象。」
他三言两句将事情大概讲了一下。
王月梅失望,也没了出去的心思,她躺回去,「妈白高兴一场。」
李根给母亲摇蒲扇,「我克妻,还是别害人家了。」
王月梅的脸一冷,「那是别人乱嚼舌头根子。」
「你那第一个是自己死的,第二个是天收的,跟你没关系。」
李根沉声道,「我不娶她们,兴许就不会有事。」
王月梅拿走大儿子手里的蒲扇,「你当自己是阎王爷啊?还能管人命?」
「地府有个本子,谁什麽时候死,怎麽个死法,上面都写着呢,时候一到,阎王就派小鬼过来收。」
李根笑起来,「妈,你这也在瞎说。」
「什麽瞎说,那是真事,各有各的命。」
王月梅满脸慈爱的看着大儿子,这是她这一生最大的亮点,任谁都不得不说,你王月梅的大儿子会读书,长的好,能干,孝顺,有出息。
「不要对过去的事耿耿於怀,那两个是自己命短。」
「你该娶亲娶亲,闲话别管,妈是过来人,别人那嘴是怎麽也堵不住的,就让他们说,说尽兴了,说完了,也就没说了。」
李根没什麽热情,「再看吧,投缘的不好碰上。」
饭后,李根在堂屋坐了会儿,等吴翠玲她们歇息了,就叼着根菸出门,找青年要个窝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