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2 / 2)

李维宁忍不住转身,第一次用恶狠狠的目光瞪着他。

这么一面古董镜子,他竟然说要用抹布抆拭?他……他才该用抹布洗澡、抆脸。

她好不心疼的看着镜子,刚好身上的衣服是柔软细致的纯棉布料,於是拉起衣角,动作小心翼翼又温柔,轻缓的抆拭着古董镜子。

骆家父子站在她的身后,神情显得凝重和紧张。

她抆拭得十分专注,全然没有察觉身后的视线有多么的灼热和火烫,然后踮起脚尖,慢慢的将镜子挂在墙上,一次又一次的仔细将镜子调正,心在淌血,没想到一面好好的镜子竟然被摆在如此不优的环境。

过到一会儿,确定镜子摆正了,她转过身子,面对与自己有一段距离的骆霁。

“这样子,可以了吗?”她的宝贝镜子……

骆霁用深沈、严肃的态度看着她,“等一下,你站在它的面前,我看一下。”

不疑有他,李维宁转身面对镜子,直视着镜子里的影像。

骆霁低下头,看着站在身旁,不断拉扯着自己的儿子,有些冲疑,抱持着怀疑与不确定的心情,迈开脚步,缓缓的走向她。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李维宁的心情十分复杂。

这是一张再平凡不过的脸孔,有着令人一瞧就忘的普通五官,一头黑色的直发,无论怎么烫,还是无法变成以往那样的波浪鬈发。

过去的她有一张深刻的脸庞,深大的黑色眼眸,小小的唇瓣充满红润的色彩,不需要人工制作就能自然鬈曲的头发。

而今这一头直发实在太硬了,不管烫得多么鬈曲,总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变直。

这张平淡无奇的脸蛋,一辈子只能平凡,只能当个让人一见就忘,不会让人特别注意的普通人……

骆霁终於来到她的身后,视线缓缓的移动,从她的身上来到镜子,充满疑惑和不确定的锐利眸子瞧着镜子里的影像。

霎时,他震惊又错愕的瞪大眼,身子颤动,微启的唇瓣无法发出声音。

眼前的世界,在他的脑中、眼中、心中,变成天旋地转的混乱一片,他震愕得忘了呼吸,闹烘烘的世界、淩乱不清晰的画面,在他的眼中一一的显现。

李维宁在镜子里看到骆霁的身影,不以为意的开口,“老板,这个位置可以吗?”

那个女人……骆霁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看到了异象,只是睁大双眼,连说话的能力都消失。

他的耳朵听到的明明是李维宁的声音,可是眼睛看见的……镜子里的那个人……不是李维宁,而是他的妻子……黎薇妮……

坐在她身边的骆恩彻,好像害怕她会突然消失、逃跑,紧抓着她的手不放。

坐在她对面,与她四目相接的骆霁,从今天早上开始,他的视线始终停留在她的身上,连眨一眼都舍不得的凝视着。

灼热的视线有两道,被紧盯的感觉很别扭,一道来自自己的左方,是恩彻,另一道来自自己的眼前,是骆霁……他们看她看了很久,久到连她努力维系冷静的面具都开始浮现龟裂的痕迹。

“老……老板,请问……你说要帮我叫车,可是怎么都过了两个小时,车子还没有来?”李维宁满腹疑惑的发问,但是始终得不到那个视线依然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的回应。

半晌,骆霁开口了,“薇妮。”

“嗯?什么?”李维宁傻眼,发现自己竟然回应他的呼唤。

他的目光十分深沈,凝望着她。她不会知道,他此刻的心情有多么的激动。

“呃……不是,我是说……老板,你叫错了,我是维宁,不是你叫的那个……薇妮。”她僵硬的反驳。

“我的妻子叫做薇妮。”骆霁自顾自的说。

“我知道,小彻告诉过我,和我的名字很像。”干笑几声,她垂下眼,回避他灼热的视线。

“你和我的妻子,个性非常相像。”因为她们是同一个人,所以相像。

“喔!是吗?”李维宁故作轻松的点点头,就是不看他。

“有的时候与你说话,我会以为你就是她。”没想到原来根本就是她。

“是吗?可是我看过夫人的照片,她……很漂亮。”与她现在的模样相比,就像天鹅与乌鸦。

“人的外表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内心。”骆霁意有所指的说。

听出他话中有话,可借她解读成另一种含意。

“你的意思是说,虽然夫人有好的外表,但是个性很糟?”她有些不满,因为他现在批评的人虽然是他的妻子,但……那个人也是她啊!

她绝对没有发现自己此刻的语气有多么不爽吧!骆霁突然觉得好笑,因为她气得咬牙切齿,好像被说的人是她自己……确实是她自己。

“不,我不是在说我妻子的坏话,我的意思是……算了,说了你也不会懂。”因为他无法告诉她,他已经知道她的身分了。

什么叫做说了她也不会懂?哼!这个家伙很可恶,竟然在她这个当事人的面前,说她的坏话。

明明上次才不准别人评论他的妻子的对与错、好与坏,结果他自己呢?

可恶!

深吸一口气,李维宁决定不和他计较,尤其是在三人最后能相处的短暂时光。

“老板,你还没有回答我,关於车子的问……”

“保母。”骆霁突然打断她的话。

“什么?”她有听没有懂,搞不懂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现在好的保母不好找,尤其是肯尽心尽力的照顾恩彻,教他课业,同时接受他总是询问奇异问题,还要会煮他喜欢吃的东西和我喜欢吃的东西的保母,很少。”骆霁的态度变得严肃。

“所以?”李维宁还是一脸疑惑。

“所以你不能说走就走。”他一定得留下她,不能让她就这么离开。

“我今天早上和你说了,你也同意了,不是吗?”为什么突然说变就变?

“我没有点头答应。”骆霁一点也不在意自己变成出尔反尔的家伙。

“可是……你说要帮我叫车。”

“我根本没有打电话。”那只是为了先留下她,好平复自己激烈的心绪所做的小小手段。

“没有?你没有叫车?”那她坐在这里两个小时,像个傻子一样痴痴的等待,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什么?”

“我刚才说了,因为好的保母不好找。”因为她是他的妻子,如果她的回来是上天给的第二次机会,这一次他无论如何也一定会好好的珍惜,不再让自己后悔。

“我相信只要你肯花大钱,绝对找得到好保母。”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永远离开他们,过一辈子孤独的生活了,他怎么可以又突然反悔?

“就算找得到,但她们都不会是你。”骆霁直截了当的强调。

李维宁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说……因为是她,所以才不让她走,是这个意思吗?

“我以为……你很讨厌我。”

昨晚他激动的要她离开他的视线范围,离开他的世界,她已经知道自己的存在对他而言有多痛苦了,不是吗?为何现在他还想要她留下来?

“我本来也以为自己很讨厌你……”讨厌她一直用妻子的个性迷惑他,让他只想推开她,让她远离自己,可是……“可是现在我发现,其实我一点也不讨厌你。”

骆霁露出真诚的微笑,这是薇妮离开他以后,他第一次能如此真心的绽放笑容。

李维宁的心情很复杂,他的笑容里有她熟悉的温柔,但是现在这笑容,不是给她,黎薇妮,而是给她,李维宁。

“你……一点也不讨厌我?”

骆霁低下头,看着窝在她身边的儿子。

他们相视而笑,首次拥有同样的目标,把他们最爱的妈妈、最爱的妻子留下来,永远的留下来。

接收到儿子赞同的微笑讯息后,骆霁再次擡起头,凝望着她。

“我……喜欢你……不,我爱你,我和恩彻从头到尾都深深的爱着你,所以……请你留下来,别从我们的世界离开。别再消失。”

“当我的妈妈……好不好?”骆恩彻小声的哀求。

毫不隐藏的告白,那隐含着祈望的温柔哀求声,流进李维宁的耳中,让她瞪大眼,声音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胸口传来碎裂的声音,她有了心碎的疼痛滋味,

他们都爱上了维宁?

要维宁成为他们的家人?

他们真的忘了黎薇妮,终於决定将黎薇妮从此驱出属於他们的世界,选择将她……从此遗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