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与苍宇两情相悦,却被先皇封为妃嫔,千般宠溺。苍宇不仅恨透了先皇,更恨婉宁。他将此视为莫大耻辱,为此他不能容忍其余人背叛他分毫。
谁知婉宁从未变心。她暗中递来消息,说可助苍宇登上皇位,只求日后与他再续前缘。苍宇答应得干脆,却想在事成之后直接杀了婉宁,彻底了却此事。
谁知婉宁瞧出苍宇森然杀意,她早就服了毒/药。最后只微笑抚了抚苍宇的面颊就断了气,由此成了苍宇心头朱砂痣,旁人提都不许提到那二字。
在左温看来,苍宇虚伪又矫情。只因婉宁死得识时务,并不能牵连到苍宇本身,她才成了皇帝最心爱之人。
不过短短数载之后,苍宇就封司宁为男后,将婉宁忘得一干二净。他生怕司宁得知此事后伤心,为了打压秦家也为隐瞒此事,才用那般荒诞借口杀了秦正雅。
在这暴君眼中,唯有他的宝贝司宁是人,其余人只是泥沙草芥,随意杀戮并不挂心。这要命的疼宠除了司宁,一般人还真承担不起。
现今苍宇忽然提到婉宁,显然因为左温始终如一的态度而心生感触,亦有心结打开接纳左温的迹象。
即便临死前,这暴君也要他人陪葬,如此才安心。
「朕身边只有你了。」苍宇感慨地摇了摇头。他伸出一只手,笑容温和,「陪朕一同赴死,你可曾后悔?」
呼喝声越发近了,有人不断撞击着殿门,一声急过一声。
「臣不后悔,从不后悔。」左温抬头微笑,坚定而执着地「臣只恨自己无能为力,不能救陛下与水火之中。」
似曾相识的人,似曾相识的话。眼前青年端丽面容,终於与记忆中的女子重合了。
苍宇握紧了左温递来的手,许久后才道:「我也后悔了。如果能够重来,我定要遣散后宫三千,只留你一人足够。」
他未能珍惜婉宁,也没有好好对待秦正雅。唯有死前表白心意,才算稍稍挽回遗憾。
不对,果然不对。就在苍宇说出誓言的瞬间,左温并没有接到系统3022的提示。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这句话看似极好理解,却也有歧义,果然原主渴求的并非男后之位。
这最后一环任务难度着实太大,若非自己小心谨慎,怕会直接放弃都有可能。
好在他就有其他办法顺利攻略苍宇,那才是唯一解决任务的正确途径。
那扇并不牢固的殿门终於被撞开,苍宇牢牢攥紧左温的手,挺胸而立态度坦然。
苍宇却觉察出,左温耐心而温和地掰开了他的手指,轻声道:「陛下,还请恕罪。」
乍一听闻此言后,苍宇立时浑身发凉,随后却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秦正雅早被世家直接收买,不惜以性命打动自己。时机终於来临之后,这条潜伏已久的毒蛇终於露出獠牙,狠狠咬上自己一口。
「逆臣,该株连九族的逆臣!」
苍宇锋锐视线似要将他大卸八块,左温不轻不重地扬了扬眉。
他突然抛弃了伪装的谦卑模样,眼神桀骜地打量苍宇许久,微笑着道:「既然陛下说我是逆臣,那我就是逆臣。为了陛下,我整个人都已经疯了痴了。纵然押上身家性命,也再所不惜。」
谎话假话疯话、苍宇恨不能将此人五马分屍,再挫骨扬灰。偏偏他碍於殿内几百名士兵,并不能动弹分毫。
左温就站在苍宇身边边,极为坦荡地迎接众人审视的目光。前来上报的人,却不是苍宇料想中的桑乐容,而是他那命大的侄子苍启。
少年恭敬至极地报告:「一切就如先生所想,顺利至极。逆臣桑乐容已经伏诛,其余主谋也已彻底身死。」
明明自己还端坐在龙椅之上,却被所有人直接称为先帝,苍宇已然恨得几欲发狂。
是了,这计谋着实精妙。
苍启为内应先是假意投降,随后骤然反击。不光摆脱成为傀儡的命运,更一并接受了王位。
大义名分兵权,苍启三者皆有。他这个毫无权柄的皇帝,可不就成了先帝?
苍宇猛然站起身,大声呼喝:「朕就站在这里,诸多逆臣还不跪拜求饶!」
根本没有人响应,所有人当苍宇并不存在一般,深深垂下头。
唯有左温在他耳边轻笑一声:「先皇早已自刎赎罪,临死之前将王位传给侄子苍启,你又何敢冒充他?这可是天大的罪过!」
「从今日起只有罪民浦和,先帝苍宇再不存在。」
浦和二字听来稀疏平常,却在苍宇脸上狠狠扇了一耳光。正是秦正雅临死前唤了他的小名,才让自己由此心软错信他人,这二字就是一切孽缘的开始!
「臣恳请陛下上座!」左温恭敬至极地屈身下拜,他身后黑压压的数百人,也因此一起跪拜下去。
这一切都是属於朕的,明明是属於朕的。乱臣贼子,好一群逆天行事的乱臣贼子!
早有禁卫制住了苍宇,他只能在心中呐喊呼喝。纵然瞪得双目赤红,却始终无法说出一个字来。
苍启似是犹豫般望了左温一眼,待得左温微微点头后,终於向着那张龙椅一步步走去。他神情沉稳地端坐其上,轻轻挥手:「诸爱卿平身!」
「谢陛下!」几百人同时跪拜又同时站起,动作整齐划一,又极有默契地直接离去。
苍宇瞧见这一幕,几乎要连嘴唇都咬出血来。
贼子,逆臣,奸贼!早知今日,他要将整个秦家直接杀尽,而不是顾念旧情留秦正雅一命。还是司宁说得对,秦正雅包藏祸心欲行不断,挫骨扬灰都算太轻!
司宁,是啊,那艳如桃花的少年又在哪?
恍恍惚惚间,苍宇又想起了被他冤枉的少年。他在秦正雅的诱导下,一点点将那少年逐步推开,直至最后心生缝隙不可挽回,这情景又与婉宁当年何其相似。是自己有眼无珠委屈了司宁,一切全怪秦正雅!他闭上眼就能想起少年的一颦一笑,整颗心疼痛不已。
「浦和可是在想司宁?」左温似是瞧出他心思一般,轻声而怜悯地说,「你还不知,这场谋逆全因他而起。是司宁鼓动桑乐容造反在先,若无他们创造机会,我与陛下也不会如此轻易成事。」
说谎,定是那人在污蔑司宁!苍宇十分不屑,他漆黑眼眸一瞬不瞬望着那人:「纵然你再污蔑他,今生我心中也唯有他一人,你全然勉强不来!」
左温听了这话,简直要冷笑了。不过区区半个时辰,先皇的生平挚爱已然换了三个人,男女皆有荤素不忌,这真爱两字未免太过廉价。
剥夺苍宇的皇位与权力,已然使这暴君几欲疯癫。对他这般自私至极的人而言,这打击可谓再沉痛不过。
但对左温而言,一切还不够。
他一直记得刚刚穿越之时,苍宇狠狠踹他一脚,又多次以他为诱饵,意欲除掉霍建白。被这暴君如此羞辱,就此饶过他可着实太过简单。
左温从不是逆来顺受的秦正雅,他将所有事情都记在心中,只等结算的一日才骤然爆发。
猜对了,他当真猜对了。苍宇看见青年眸光深暗的模样,心中快意不已。
新皇上位,自己并无继续存活的道理,偏偏苍启却留他一命,这显然因为左温的再三恳求。
乱臣贼子反倒对他未能忘情,可笑又虚伪!他要以此为刃,让左温今生都不得安宁。
「谁说我想要浦和爱上我,我只要你呆在我身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即可。」端丽青年扬了扬眉,眉眼温柔道。
「陛下不是一向如此霸道,全然不顾及他人意愿麽?我学浦和一般,为你造一座宫殿将你囚禁其中。旁人既看不见你的容貌,也听不到你的求饶。」
「从此之后,你只是我一人的浦和,而非手段狠辣的先皇苍宇。区区七年我都能忍,再等上十七年又算得了什麽?」
最后那句话,青年是贴着苍宇的耳朵一字一句说出的,竟让苍宇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
坐在皇位上的少年瞧见这一幕,眸光深暗若有所悟。虽然少年面色十分平静,他已然嫉妒得快要发狂。
当真如此,一切都是为了皇叔。先生冒着天大风险,与他一同筹谋这件事,就为了独占皇叔,让皇叔眼中只看到先生一个人。
如此痴情如此付出,皇叔又哪配让先生如此付出?少年攥紧了手指,幽深眸光好似一条饿狼,直直瞪着缱绻谈情的二人。
左温骤然回头。他似笑非笑凝望少年一眼,苍启紧握的手指一点点松开。
没关系,先生有耐心,自己也有耐心。只需忍耐再忍耐,待得先生有了松懈之时,苍启就会如先生今日一般,将先生囚禁收拢。
少年望着相拥的二人,缓慢从容地露出一个微笑。
若有幸得到先生,当以金屋贮之。
如此就是一生一世,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