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2 / 2)

不折不扣的逼迫,令司空承德必须接招。他刚想拒绝,又听谢泰和似是漫不经心道:「依据传言,罪民温瑜亦藏身於江州。」

「国师可是顾念旧情,不敢前去?」

司空承德沉默不语。他轻轻摇了摇头,一切都落入左温眼中。

只需一个眼神,温瑾就会替自己说话。就算暂时凭借那人,避过谢泰和威胁,又有何妨?

待得自己重掌权势之时,必定不会亏待温瑾。

「够了,国师不会如此。」一直怯懦的皇帝似是受到鼓励般,忽然提高声音。

他骤然挺起腰,又重复一遍之前的话:「朕相信国师,从来如此……」

还未等皇帝说完,谢泰和就从容不迫插言道:「陛下,别忘了你那时,答应过我什麽。」

短短一句话,却似有极大魔力般,让左温那双晶亮的眼睛,开始黯淡无光。

尽管左温面容上,并未流露出半点不甘之意。他修长手指却紧紧攥住扶手,睫羽眨动不止。

皇帝略带歉意地望了国师一眼,简直让司空承德心都快碎了。

他不怪温瑾,从来不怪。都是谢泰和逼人太甚,硬生生拆散他们二人。

既然避无可避,不如主动应战。

司空承德上前一步,恭顺地行礼道:「谢将军不必为难陛下,臣愿替陛下排忧解难。」

随即司空承德缓缓抬头,似是承诺般坚决说:「自从罪民温瑜背叛陛下那一刻起,臣已与其势不两立。」

「重逢之后,臣也绝不会手软。」

得了他这句诺言,皇帝的眼睛又重新亮了起来。

是啊,那怯懦又温柔的青年,总是默默守护在自己。温瑾不怕谢泰和百般威胁,独独害怕自己对温瑜旧情复燃。

不会如此,根本不会如此。这等担心太过可爱,简直让司空承德忍不住微笑。

既然温瑜曾经背弃自己,他又岂会心慈手软?只为了温瑾,他也会将此事完成得利落漂亮,让谢泰和挑不出半点过错。

「既然国师信誓旦旦,陛下和我都信你。」谢泰和说,「预祝国师凯旋归来。」

「预祝国师凯旋归来。」左温也跟着重复了一遍,似是真心实意的祝福。

司空承德心头一热,几乎按耐不住想将青年搂在怀中的冲动。他终究回过神来,对着皇位之上的青年,再次行了个礼。

只为了自己心爱之人,冒些风险又有何妨?

即便他与谢泰和多有嫌隙,江州乱军一事,谢泰和依旧不敢为难自己。

若真让温瑜顺利成功,他们几人又岂能安心?

周遭大臣亦是如此想,因而他们全都认真讨论此时。有精通术法的国师在,即便叛军实力再强,也抵不过朝廷大军。

待得一切事情商议完毕后,司空承德又看了左温一眼。青年皇帝对他点了点头,就此别过不提。

寂静大殿之中,又只剩左温与谢泰和二人。

谢泰和似是站得累了。他大模大洋拉过一把椅子,迳直坐在左温对面,扬了扬眉道:「陛下真是坏心眼,竟能想出派司空承德镇压温瑜,这等荒诞主意。」

「这本来就是我下一步谋划,与死人恩怨无关。」左温神色平静,「既然主角温瑜身兼天命,那我就派同样受世界宠爱的司空承德与其会面。」

「没准他们二人久别重逢,温瑜一句话,就能让司空承德回心转意。」谢泰和不怀好意地说,「真到那时,你所有谋划就已落空。」

「你又怎知,这不是我计划中的一环?」

即便谢泰和使出激将法,也只从左温口中得到如此简短的话。究竟此事有何结局,他也不知道。

谢泰和沉默片刻,又轻笑道:「我知道你必有谋划,怕就怕你最后失手。毕竟我赢过你一次,太过自信也不好。」

果然,左温立时斜了他一眼,毫不掩饰的不快之意。

这等生气的模样,强过以往虚情假意的微笑。他们二人之间的距离,正在逐步拉近。谢泰和不能更满意。

那件事,已然成为左温心中的痛处。

若非自己估计错那太虚剑修的本性,又太过想当然,他怎麽会输掉?

谁能料到一个生性耿直的太虚剑修,竟也学会做戏,还狠狠坑了自己一把。

自那件事后,左温收敛起所有轻蔑之意。他认认真真对待所有剧情世界,不敢疏忽片刻。

「不管司空承德如何抉择,一定有利於我。」左温笃定道,「你与我合作必定不会输,最后只等收尾就是。」

谢泰和望了左温一眼,不置可否。

那太虚剑修果然变了,一点都不好玩。他对谢泰和知之甚少,那太虚剑修却摸透了自己的脾气秉性。

这样下去太过危险,左温心中已然有了决定。

「我很好奇,你的系统究竟是什麽?」左温问得漫不经心。

「不论我的系统是什麽,都不会背弃你,陛下何必担心?」

模棱两可的回答,实在狡猾。左温索性背过头去,越发不想理会谢泰和。

青年将军见到这情景,禁不住微笑了。他凑到左温耳边,轻声细语道:「等价交换,不如陛下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答案。」

左温看都不看他一眼,冷冰冰扔出一个字:「滚。」

谢泰和懒洋洋坐了回去,又调侃道:「国师若是看见这一幕,怕会心都碎了。」

「司空承德至多伤心片刻,有别人安抚他,他很快就能恢复心情。」左温淡淡说,「莫非你感同身受?」

「我之境遇,比起国师也好不了多少。」

若有心若无心的话,只是微风过耳,惊扰不了左温内心。

不出五天,司空承德已经顺利抵达江州。

他率领的军队长驱直入,一路都没碰上任何抵抗。

明天司空承德就能攻陷江州首府,立下天大的功劳。到了那时,哪怕谢泰和也难以抹杀他的功绩。

今夜无星也无月,司空承德望着黑漆漆的夜空,难得有了一丝心慌。

这感觉来得莫名其妙,却无法否认,让他整个人都开始坐立不安。

司空承德走到门外。周遭一切都笼罩在淡淡的阴影中,若有似无瞧不出轮廓。

他情不自禁,想起第一次遇到温瑾与温瑜时的情形。

那时先皇尚在位,他也跟着上代国师修炼。一切事情都由师父处理,司空承德轻易不会露面。

忽有一日,先皇却带了两个孩子来到霓光塔,特意见国师一面。

那时暮色已近,橘黄的光线投映在这座洁白的高塔之上,让这庄严冷硬的建筑多了几分暖色。

司空承德随师父在门外等候,一眼就看到那两个孩子。如此年龄如此身份,必是先皇的两个儿子。

未来的君王,亦会是他们二人中的一位。

稍大一点的孩子模样怯懦,抬头望了司空承德一眼,又极快低下头去。

太过怯懦,司空承德讨厌这般怯懦的孩子。没有才能之人生在皇家,本来就是过错。

这样的人即便成为君主,也会被臣子牢牢操纵,终身不得翻身。

稍小的孩子却胆大得多,他一双晶亮眼睛注视着司空承德,舍不得眨动一下。

这样直白大胆的举动,取悦了司空承德。他微微一笑,那孩子就直直向他走来,并没有半点胆怯之意。

小孩还不到自己身量的一半,却有几分不一样的胆识。他直接仰起头问:「漂亮哥哥,你是国师的徒弟吗?」

司空承德点了点头,并不说话。那孩子并未被他冷漠态度吓住,执着地扯了扯他的衣襟。

「等我为皇之时,你就是我的国师。」小孩言辞肯定,似许下诺言。

这轻声话语飘散在空中,只有他们二人听到。也许正是从那一刻开始,他与温瑜纠缠不清的孽缘,就此开始。

而从始至终,温瑾只是胆怯地站在原地凝望着他们,并不上前半步。

谁都没料到,最后登上皇位的竟是温瑾。而他与温瑜,也到了这般不堪的地步。

司空承德从回忆中惊醒,好似有人默默注视他一般,让他脊背生寒。他敏感地转过头去,瞳孔刹那间收缩了。

「国师,好久不见。」

温瑜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眸光闪亮表情平静。彷佛他们之间发生的诸多不快,只是过眼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