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流镝(1 / 2)

天文十四年1545年10月6日,富士郡富士山本宫浅间大社。

之所以会在班师的过程中北上来到浅间大社,是因为浅间大社宫司、也是今川家麾下富士宫城城主富士信忠的提议

「古往今来,多有武士在得胜班师时,于浅间大社本宫奉纳流镝马。今日殿下击退北条,光复今川家故土,使今川家版图扩大至初代以来最盛,何不效仿先贤,也来本宫供奉」

今川义元皱着眉头想了想,才发现还真是这么一回事情今川家本来的领土是骏河、远江两国,后来分为骏河今川氏和远江今川氏两支,在他父亲今川氏亲时期得以统一,并进一步把触角深入了三河。而在今川义元时期,他先是平定了远江的叛乱,再是实质性地控制了东三河,最后将丢失的河东地区也一并收复的确是今川家有史以来的最大版图了。

没想到像我这样不务正业的闲散家督也能达到此番成就今川义元暗自唏嘘之下,倒也接受了奉纳流镝马这一提议,毕竟他还从来没有亲眼见过这一仪式,去玩玩也不错。

于是,部队在富士山脚下扎营等待,今川义元则带着军中的高级武士和马廻众们上山,来到了富士山南麓的浅间大社本宫。他选出了30名马廻众,参加流镝马的奉纳。根据当时的习俗,得胜归来的军队要穿戴着上战场的衣着。可今川义元此次率领马廻众出征时,却仅仅穿了素色便服,实在是不好看,便又在外面套了一套轻便的具足。而在此役里大放异彩的铁炮,则被众人斜挎在肩上,作为一个额外的装饰。

在富士信忠的带领下,他们现在马场前祭神,祈求武家的胜利。由今川义元接过在神前奉上的神酒,再次宫司富士信忠的手中接过神前奉上的弓矢,祈求武运长存。完成了神酒拝載式和渡弓式之后,今川义元引弓搭箭,向着无人处的天空射出一枚箭矢,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随后,一行人牵着坐骑走向马场,由今川义元扬起手中的团扇,高高地投向空中,扬扇式也宣告着此次流镝马仪式的开始。

于是,一行人翻身上马,踏上了这篇无数源平武士曾经奉纳过流镝马的马场。今川义元为首,身后的马廻众们都小心翼翼地控制着马速,保持间距排成一列,跟在今川义元的身后。每隔十余丈,靶场旁都设置了一块菱形木板作为标靶,在这之间还设置了大大小小多枚团扇作为副靶。骑行而过的武士们,要依次射中这些标靶,并射落所有的折扇。

根据过去的先例,在队列最前的主君只要负责射出三箭,击中所有标靶即可毕竟在风中摇曳的折扇对于那些不善射术的大名而言着实不好瞄准,后面的武士会帮大名补上那些团扇不过这对弓马娴熟的今川义元完全不是问题。他没有像那些害怕露怯的大名一样,故作庄重地缓步前行,以给自己射击争取更多的瞄准时间而是轻快地策动马匹,就仿佛在郊野出游一样,同时轻松自在地连珠般发箭,将所有团扇一一射落,赢得满场欢呼。

射击结束后,一行人牵马再次回到殿前,由宫司授予最优之人紫色旗印,完成神禄授予的意识自然是给了今川义元。随后,众人一同挟弓于身侧,向着神殿鞠躬,标志着整个流镝马仪式的结束。

「帮我保管吧。」归来的今川义元把刚刚得来的那面紫色旗印公正地包好,递给了在一旁观摩的银杏。

「不错,可以拿来给苗苗她们当毯子。」银杏随手接过那面旗印,使劲一甩,让它在面前摊开,同时用手捏了捏感受了一下材质。

「说什么呢又渎神。」今川义元赶忙抬起手吟诵了几句佛号。

「为什么不拿铁炮去射那个团扇听说你们不是拿铁炮打的胜仗嘛」银杏又笑嘻嘻地从今川义元背上抽出那把铁炮,装模作样地做了个射击的

动作。

「天呐,哪有在神灵面前用这种南蛮人来的奇银技巧的」今川义元赶紧疯狂摇头,不断地念着佛号,生怕神灵听到银杏这想法。

「迂腐。」银杏嘟着嘴抱怨了一句。

这时,一旁的一个文人打扮的老者缓步上前,双手向今川义元捧来一幅画卷道「殿下,您要的画,老夫画好了」

「多谢越前守」今川义元赶忙鞠躬谢过,丝毫没有君臣尊卑的架子,非常谦虚感激地道「太谢谢您了能得到您的笔墨,真是不虚此行。」

眼前的这位老者,正是狩野家当下的家督狩野元信,绘画名家狩野派的二代目。其父狩野正信是室町幕府的御用画师,秉承着当时流行的僧人画风,并融入了中华水墨画的笔韵,让他得以声名鹊起。而在狩野元信的笔下,狩野派进一步吸收了日本本土的日式画风,画技得以大成,成为了天下闻名的画派。此次,今川义元前去奉纳流镝马时,便拜托了狩野元信前来为自己作画。狩野家的领地就在河东,也是今川家的家臣,狩野元信自然欣然允诺。

今川义元一边接过画卷端详,一边颇为遗憾地对狩野元信道「您的画作,真是令人百看不厌。我小的时候,每次能弄到一副您作品的摹本,都能开心半月,可惜都被我老师没收了哈哈哈当时就知道您家的领地距离我修行的善德寺不过半日行程,只恨没能早日得到机会拜访越前守,请您多多指教在下的画技。」

「哈哈,老夫也就只是个闲云野鹤,漂泊不定呐,在这骏河家乡待的时间少,倒是天天在山山水水里游荡,少有机会和殿下互相切磋指教呀。这次机缘巧合,碰巧在乡省亲,也是一番缘分。」狩野元信摸着自己下巴上花白的长胡子,对今川义元笑道,「领地什么的,都是交给家里人打理的。老夫握不来那刀柄,只好耍耍画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