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将军意下如何”
刘益守笑着问道。
李神轨不答,显然,此事颇有风险。
“李将军可以考虑,在下耐心很好,天子也很有耐心,但唯独尔朱大都督是个急性子。他早已急不可耐的想将洛阳城内的各种乱臣贼子吊死在城门口。
万一尔朱大都督急了,一个不小心那就呵呵,在下只是随便说说,李将军要是不爱听,那在下就说点别的。”
刘益守满口打哈哈,言语中却是充满了威胁
李神轨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一时间有些犹疑不定。如果只是开城门,他早就搞了,多简单一件事啊。可是像刘益守说的那些摆酒宴啊,按手印啊,摔杯为号之类的骚操作,风险真是不一样的。
“听说,洛阳禁军的另一位统领费穆,现在在虎牢关,尚未回来。我还听说他跟尔朱大都督相交莫逆,很熟的样子要不,等费穆回来再说”
刘益守不阴不阳的来了一句,李神轨瞬间面色大变
费穆之所以不在洛阳,就是胡太后知道这碧莲喜欢搞事情,将天子毒死以后,他可能会政变。于是提前将其调走
如果尔朱荣跟费穆勾结上,那真没有自己什么事了
李神轨咬了咬牙道“那行,这事我去办,天使天子的使者您跟我一起”
“不不不,这点小事,李将军自己就可以搞定了。在下就在签押房里慢慢等着好了。”
刘益守淡然的摆了摆手。
开玩笑,摔杯为号这种行动,很容易误伤的那种用于狭窄地段的短弩连弩,刷刷刷的十支弩箭就出去了,前面站在的人估计没谁扛得住。
弩箭才不管你是不是胡太后的亲信杀红了眼的情况下,谁知道李神轨会不会脑子抽风,一声令下把手下将校都砍了啊
刘益守向来不介意用最丑恶的人心去揣度那些满是污秽的人。
“如此也好吧。”
李神轨脸上的狰狞一闪而过,将那篇檄文揣怀里,就迈着大步出了签押房,并让两个亲兵好好“照顾”刘益守。
对方要什么给什么,唯独不能出这个房间。
刘益守天还没完全亮就进了河阳关,太阳升起以后,没有出来,太阳升到头顶的时候,依旧没有出来
别说六神无主的那两个妹子跟一个小女孩,就是于谨,此刻也有点不淡定了。
河阳关那边,就算真的不投降,一般也不会将使者杀掉,因为现在的情况很明白,胡太后四面楚歌,而尔朱荣的大军,离洛阳近在咫尺。
名义上,尔朱荣是入京“调查”天子元诩死因的,当然这只是一种说法罢了。实际上,这一位边军大员,入洛,完全是来“秋后算账”的。
河阳关守将能不慌么他装一回好汉,杀掉使者刘益守,能起什么作用呢尔朱荣该砍他脑袋,依旧会砍,这种杀使者的报复行为,吓不到尔朱荣的。
于谨眯着眼睛看着浮桥那头平静的河阳关,心中暗自揣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于将军,要不要再派个人进城看看”
在元莒犁的撺掇下,元子攸有些不情不愿的上前问于谨道“咱们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万一太后派兵马出洛阳围杀我们,大事休矣”
别说是元莒犁苦苦哀求了,就是元子攸,此时也是有点慌。当然,他并不担心刘益守如何,而是害怕河阳关一直不破,那么他就一直没办法跟尔朱荣接头。
到时候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那就难说了。
“等到晚上,如果人还没有出来,那么我们就强攻河阳关。”
于谨握着拳头说道。
为什么他要强攻河阳关呢因为尔朱荣的兵马,实际上也对这里虎视眈眈的。等他们闹出动静来了,只要尔朱荣还没蠢到家,那么一定会从另外一面派兵攻城。
当然,事情到了这一步,那就真的是“不成功便成仁”了。他之前确实是有些主意,可是那些办法,其实跟刘益守入城劝降,大同小异。如果刘益守入城都没解决这事,那么于谨的那些办法,只会让对方发笑。
到最后,依然是只有强攻,或者逃亡别处两条路可以选。
于谨下令全军也没几个人原地休息,吃点干粮,做好战斗准备。他看得出来,刘益守带着的那些武僧,一个个都还斗志昂扬的样子,可是跟着自己来的宫卫,好多都有些开小差了。
于谨心中暗暗着急,祈祷刘益守千万不要在这个关键时刻掉链子。如果这次失败了,想从泥坑里爬出来,难度就真的很大很大。
能逃过一劫,就是祖坟冒青烟
又过了一个时辰,已经过了下午,到了夕阳西下之前的那段时间,眼看着天色一点点的变得彤红。
忽然,河阳关大门发出一阵阵牙酸的朽木摩擦声,包铜皮的大门,缓缓开启,宛若不知名的巨兽,张开血盆大口。
刘益守领头,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走在浮桥上。
他身后,跟着李神轨与其麾下的亲信将佐,这些人身上都带着血迹,似乎是经历了一番厮杀
元子攸激动的越过于谨的身位,来到浮桥的端头,看着刘益守一步步走来。
这一刻,对方那张曾经看着恨不得撕烂的帅脸,看起来是如此的可爱迷人如果刘益守是女人,元子攸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抱着他一顿猛亲
“王爷,在下幸不辱命,说服李神轨都督弃暗投明。现在请王爷与诸位一同,随在下入河阳关
并准备明日在此地登基为天子”
刘益守双手拢袖,对着元子攸深深一拜。
他身后的李神轨等人,也同样的双手拢袖,弯腰深深一拜。
元子攸的虚荣心,此刻得到了极大满足他甚至起了将元莒犁下嫁给刘益守的念头。当然,也就这么一瞬间而已。
一想到刘益守手里没有一兵一卒,哪怕他智谋比诸葛亮还厉害,心思比司马懿还诡谲,那也比不上手握重兵的尔朱荣
乱世,有兵马,你才是天子。没有兵马,那你就是顶着天子名头的肥羊,任人宰割。
元子攸觉得自己离真正的天子,又近了一步。
而在元子攸身后,于谨伸手对着刘益守竖起大拇指,两人相视一笑。至于隔在两人之间得意洋洋的元子攸,他们都没当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