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他还是拒绝了么我就知道他不会答应的。”
返回了邺城的娄昭,来霸府向自家姐姐转述了刘益守的答复。与料想中的恼羞成怒不同,娄昭君异常平静,又带着些许怅然若失,似乎又是欣慰又是难过。
娄昭还真是很少见到自家阿姊如此情绪,却又不好多问,只能小心翼翼的解释道“我观那刘益守虽然是一方枭雄,但人品还算是信得过,下一步阿姊打算如何应对呢”
这次去谈判明显是没有谈拢,但似乎也谈不上翻脸。最终结果如何,还要看娄昭君下一步计划如何。
“这些事情你不用管了,高洋应该要回邺城了。高王回不来,谁也制不住他。”
娄昭君叹息了一声,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走这一步。那怎么说也是亲儿子啊
“那阿姊嫁给刘益守这件事”
娄昭迷惑不解问道,哪壶不开提哪壶。他也搞不懂娄昭君到底是怎么想的,不是有句话叫“女人心海底针”嘛。
“哼,之前不过试探罢了,不可能付诸实施的。刘益守若是真的答应,我反倒要看不起他了。”
娄昭君有口无心的对娄昭解释了一句,更像是在为之前那封信辩解。至于到底是不是真话,那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但是打过几次交道以后,娄昭觉得刘益守这个人还真踏马挺有魅力的啊。
权倾一方,年富力强,长得还帅,言谈举止又风趣又儒雅。
更关键的是,你无法控制他这人腰杆很硬很有主见
哪个女人见了不腿软啊老实说,娄昭觉得自家阿姊就是喜欢这种调调的。
如果刘益守点头,娄昭敢打包票,他姐姐绝对跟当初遇到高欢时一个样,热乎的倒贴过去,娄昭君是绝对忍不住的现在不过是因为对方一口回绝,所以娄昭君拉不下脸,鸭子死了嘴硬罢了。
“那我先走了。”
娄昭转过身便要离开。
“你过来,我有事情跟你细说。”
娄昭君对自家幼弟招了招手,娄昭附耳过来后,娄昭君嘀嘀咕咕的说了半天。娄昭的面色越来越紧张,最后居然冷汗都下来了。
“真会如此么真会到这样的地步么”
娄昭一脸难以置信的反问道,他怎么也不相信高洋可能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再怎么说,高洋也是娄昭君的儿子啊
母子之间,要闹到这个地步么
“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按我说的办就是了。”
娄昭君淡然说道,她显然已经把自己这个儿子当外人,甚至是当贼一样防着了。
这在娄昭看来简直不可思议
长得丑,就这么被看不起的么果然高欢和刘益守这种帅哥,才是你心中的好人啊
娄昭忍不住一阵腹诽。
“我知道了,请阿姊放心。”
“我对你是真不放心,但也没什么别的好办法了。无论如何,到时候你要让我可以顺利出邺城,你一定要准备好”
娄昭君面色肃然,甚至从未如此严肃的跟娄昭说过话。
“明白了。”娄昭拱手行了一礼,随即大步离去。
等他走了以后,娄昭君这才幽幽一叹。
“有我辅佐,你何愁大事不成,为什么要拒绝我呢
贺六浑,终究还是不如你啊。”
娄昭君喃喃自语说道,脸上一行清泪落下。那种求而不得的失落感,她无法释怀。如果一定要加一个期限,那便是至死方休。
“父亲,魏军开始撤退了,彭将军派人来询问,要不要骑兵前出追击。”
新蔡城的签押房里,一直在看地图的于谨,终于等来了他想要的消息。长子于实手里拿着彭乐派人送来的信,面带喜色。
“避其锋芒,击其惰归;各从其欲,皆得所愿。再等等,传令让胡僧祐的水军沿途骚扰高欢的人马就行了。其他各部,先不要行动,以免逼得狗急跳墙。”
于谨淡然说道。
现在高欢带着魏军刚刚开始撤退,肯定是警觉性很高的,就是防着被追击。而且估摸着应该还有些粮草,可以应付很多突发状况。
只有等高欢快走到汝阳,士卒们被骚扰了一路,身心疲惫,又快到目的地可以休息的关键时刻,才是最脆弱的。
等到那一刻,便是将贺六浑困住的时候了。
“还不去传令”
看到于实没动,于谨疑惑问道。
“父亲,孩儿也想出战。”
于实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守好新蔡,便是你的功劳。各司其职才是军队,一哄而上那是盗匪你是盗匪吗”
于谨面色不虞的呵斥长子道。
“孩儿知错了。”
于实讪讪退下,在老爹这里碰了个大钉子。
“财帛动人心,战功亦是动人心啊。”
于实走后,于谨忍不住自言自语的感慨道。
“回来了啊。”
幽州城外,此时早已不是白雪皑皑,而是是一片郁郁葱葱。斛律金出城迎接返回的长子斛律光,一见面就笑呵呵的询问道。
“父亲竟然不觉得奇怪”
看到斛律金老神在在的表情,斛律光大为惊骇,他路上已经想了很多说辞,像什么部曲需要修整啊,梁军势大要避其锋芒啊,河南局势崩坏已经无药可救啊之类的。
结果现在根本没用得上。
要知道,他这波可算是坐实了军法里面的“慢军之罪”“悖军之罪”,找了各种理由润回了幽州,狠狠的摆了高欢一道
斛律金竟然当做无事发生一般这个世界太疯狂了,超出了斛律光的认知之外。
“这些年,你战阵之上的本事长了许多,但是战阵之外的本事,还差了不少啊。”
斛律金感慨道,点到即止没有多说。
“父亲什么都知道么”
斛律光有点不敢相信,却又不方便多问。他是在看了刘益守写的那封信以后才做的决断,可是斛律金却像是提前预知了一般,这就很让他不能理解了。
“罢了,去把部曲安顿好,接下来在一旁看戏就行了。邺城那边来的军令政令,为父会处理的。这世道,要变天了啊。”
斛律金一脸怅然,心中百感交集。
很多事情虽说看起来发生得很快,却也不是一天两天累积起来的。此消彼长,从很早以前便开始了。
要不然,斛律金当年也不会把幼子送到那边去锻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