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这些年你在哪里(1)
南宫府里灯火通明,穆意谨早已跃上后院最僻静处的一座高塔,一脸似笑非笑、居高临下的看着府内一团混乱。
「我们脚下踩的高塔可是南宫家的祠堂,我刚才发现后头竟有个狗洞能让狗爬进去,可见这间祠堂就跟南宫家一般,已现败象。」穆意谨的目光看向身旁的人,见他没回应也不介意:「里头供奉着南宫家列祖列宗的牌位,若让我爹娘知道我的双足踩在南宫家祖先们的头上,会斥我失敬的。」
「后代子孙阴私之事做尽,南宫家祖先早已没了颜面,还有何失敬可言?」
穆意谨一笑:「我非南宫家子孙,不便多言,只是今日我声东击西又帮了你一次,你怎么谢我?」
「我从未开口向你求助。」
穆意谨浅笑,普天之下,能够如此高傲跟他说话的人还真算不出几个。「就当我多管闲事,我也不敢再让你欠我些什么,不过你也真够狠的,我让你易了容去医治南宫家的贡马,你倒好,毒死一匹就算了,竟然全都下毒手,你是存心要毁了南宫家?」
寒风拂来,一声似笑非笑的冷哼后,穆意谨身旁的黑衣人飞身离开。
穆意谨脸上的笑意尽失,这声不屑的冷哼是……真要毁了南宫家?!
他翻了个白眼,早知道此人是个疯子,只是不知道疯得如此彻底。
心神一定,他飞身追了上去,无惧那双总是阴恻恻看人的双眼,在狭窄的衚衕里挡住了人。他是打定主意,今日一定要把事情都弄得一清二楚。
穆意谨此刻不由得庆幸,这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就算天地之大,这个家伙终也有想
要归宿之地。
「夏家就在前头,若你不想引人注意,就好好说清楚。」穆意谨压低声音:「只是我现在该如何唤你?是我姑母最爱唤你的一声太阳,还是表哥,抑或是——南宫旭日?」
南宫旭日面无表情,显得不近人情又疏离,他向来不受威胁,但他如今确实有了软肋,不想惊扰了夏家人。「你想我说什么?」
「就先跟我说说,这些年,你到底去了哪里?」
「就在你方才双足所踏之下。」
穆意谨一惊:「你躲在祠堂之中?」无怪乎自己虽算出南宫旭日命不该绝,但派出去的人却怎么也寻不着他的踪影。
「不是躲,而是被关在暗无天地的祠堂密室。五年前,我中了陀罗散,出现幻听、幻影,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被南宫易关入祠堂。」
「可是你没死,南宫家为何要放出你身故的消息?」
「他们是想以我有痴病为由,慢慢的毒害我,偏偏一把火救了我。」
穆意谨不懂。「一把火?」
「乘云马场遭祝融之灾,南宫家数代培育的良驹死伤大半,南宫易从来便对育马一事兴趣全无,而我自幼师承祖父技艺,若没了我,南宫家再无重育良驹之力。所以我本该命绝,但因为那把火,南宫易不得不继续留我一命,可是薛世英心有不甘,硬是要放出我死在乘云马场的消息,只有如此,她的儿子才能取代我的位置。这几年,我在清醒之时,便替南宫家育马,今日上贡朝廷之马驹皆出自我手,它们要生要死,自然我说了算。」
穆意谨闻言,一脸肃然,他深知这世上没有太多的巧合,想了想后猜测道:「乘云马场当年大火,是你放的?」
「不。」他当时被关在祠堂之中,不是他亲手做下的。像是想起什么,他的眼底闪过一抹阴郁:「但确实是我下的令。」
穆意谨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打小就知道这个表哥性子清冷,高高在上,总在不经意间给人压力,让人不敢在他面前放肆。南宫家先祖是在战场上立下功勳,受朝廷赏赐城池,表哥是在其祖父跟前长大的,霸气威严,不只他的外表,甚至是心都有几分凉薄,甚至视人命如草芥,他能为了习武在冰天雪地中投身入湖,不畏严寒可能赔上一条命,他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
「你疯了!那是南宫家多年来养育出最优良战马的地方,你却派人一把火烧了?」
南宫家最为服人之处便是数代累积下来对马匹的改良繁衍技术,四海还流传着一句话——马驹不兴,国将不盛。南宫家尽享荣显便缘自於此,但南宫旭日却丝毫不见一丝留恋的毁了那些众人求之不得的良驹。
穆意谨原以为南宫旭日隐姓埋名为的是杀了南宫易和薛世英报仇,但看来绝非只是如此。
「莫非你最终要朝廷怪罪下来,让南宫灭门?!」
「如此无情无义的权贵,留着何用?」南宫旭日的语气没有太大的起伏,当年虽有传言祖父是被南宫易所杀,但他始终不愿相信,只认定祖父是因急病而亡,让他从马场赶回南宫府时,连最后一面都来不及见。
没想到在被关在祠堂里的日子,从南宫易口中得知,祖父确实是被毒杀。南宫易既能弑父,杀子又如何?在确定上贡朝廷的宝马没问题后,南宫易就让薛世英派人让他喝下毒酒,要不是府中还有忠心之人暗中相助,让他假死,运他出府,只怕他早已经一命呜呼。
他隐姓埋名大半年,化身乞丐在景城四处探查,将自己被软禁的这几年事情全都打探清楚,不由佩服祖父老谋深算,早已安插了步暗棋,世人只知南宫家有六处马场,却不知还有第七处在景城近郊,一座看似平凡的庄圔内。
石庆是老人家养在外头的心腹,始终没让南宫易知情,南宫旭日虽知道,但也不懂祖父深意。
最后才晓得,原来祖父始终不信任自己的亲生儿子,但就算他再能算,也没算到南宫易会心狠的下手毒杀他。
南宫旭日因为石庆的关系,一直安然的藏身於西市之中,直到遇见夏彤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