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阿秋的声音很小,隔着几米距离听不清她在讲什么。不断投去张望打探的焦灼目光,她才终於意识到拔高音量。
“所以说,你们其实是来报恩的?”阿秋刻意地咬字。
刀疤急冲冲地说:“是啊,我们是来光顾生意的!哪有恐吓挑衅啊!”
阿秋问:“报的什么恩?”
刀疤缓了一会儿,撕下一页点菜单。纸是长方形的,对齐尖角撕成正方形后,他低着头一边折一边说:
“那时候我第一次出来,找不到工作,也没有地方去,就又想干老本行在街上转悠看看哪个好下手。一个土大款咯吱窝下夹个公文包,一路走一路打着电话吹牛逼,我就盯上了他,一直跟进这家面馆。没想到那土大款还挺谨慎,一直没把包放下来,吃完面,他从包里掏出两只千纸鹤扔桌上,没付钱就走了。
“后来我才知道,店老板和老板娘都是哑巴,开店初期受到不少好心人的资助。店开起来以后,他们也想回馈社会,就写了张字条贴门口。任何遇到困难的人都可以进来免费吃一碗爱心面,只要叠几只千纸鹤作为交换。
“那时候店里摆着一个很大的玻璃罐,装满了五颜六色的千纸鹤。后来听说……太多人钻空子占便宜,搞得店都要赔本开不下去,就把罐子砸了不搞了。”
明面上的倾听者阿秋还没发表见解,另一桌的柳似云义愤填膺地压低声音:“这都什么人啊!”
郎澈也跟着一唱一和:“坏人!”
佘初白不知道该不该给他们捧场。
阿秋略作沉吟,关注点却与众不同:“第一次出来,是从牢里出来吗,那就是后面又进去了?”
刀疤缄默片刻,懊悔地直叹气:“唉!还不是怪那个土大款!那时候我实在困难,厚着脸皮来吃了好多天的面,折了好多千纸鹤。有一次又碰上那土大款吃完不给钱,甚至连千纸鹤都不是他自己折的!好像说是女儿的手工作业……我在那里折,他还用那种瞧不起人的眼神嘲笑我。我一时气不过,想给他个教训,就跟踪了他,喊了些兄弟……”
阿秋依然没发表看法,还是隔壁桌在悄悄议论。
柳似云:“这叫什么,好心办坏事?好像也不能这么用……”
佘初白:“偷鸡不成蚀把米?”
柳似云:“那就完完全全一点好的地方都没有了吧。”
郎澈趁机又学了两个歇后语,扩充知识库。
“唉!怎么会以为我们是要收保护费呢……”刀疤颓然自语。
阿秋看了他一眼,视线停留在他脸上那道从眼角连到下巴的狭长疤痕。
刀疤豁然领悟,抬手摸了摸,往身侧一指:“我这是被猫抓的!他养的猫!”
阿秋顺势也将目光锁定在那鋥光瓦亮的脑门上。
光头拢着手,从后脑杓摸到前额,闷闷道:“看我干啥,溢脂性脱发也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