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2 / 2)

那沙哑的声音在塞斯的脑中回响着,他看着蒲甄悄悄地靠向窗边;狄坦举起瓶子,兴奋地拔开盖子。

他举高往下倒,一线阳光把白兰地照成恍如晶亮的琥珀色小溪。

浪费这麽上好的白兰地,真是可惜。

塞斯刚想起贝乡绅这句话时,蒲甄已经纵身扑向他,就在小屋爆炸、冒出一团火球之前,两个人一起摔到窗户外面。

蒲甄的脸颊贴着某种坚硬而熟悉的东西,她脱掉震碎的眼镜,发现那是塞斯的胸膛。他们趴在木屋前方的草地上,显然爆炸的威力把他们震得这麽远。

本来是小木屋的地方,如今变成一堆冒烟的碎石块和扭曲的木板。她望向塞斯,发现他睁大眼睛,深幽的眼神令她不安。

她倒回地上,觉得自己好像要吐了。「噢,亲爱的.希望你别生气,恐怕我炸死你的外公了。」

塞斯痛得不得了,还是勉强地耸耸肩膀。「这是一项被社会谴责、道德上却很合理的决定。」他轻轻地吻她头发,正好碰到她太阳穴微裂的伤口,蒲甄疼痛得瑟缩了一下。「你的演技真是太精彩了,姑娘,你应该雇一个经纪人替你处理舞台生涯。」

「我可不可以先沐浴再说?」她靠着他的胸口,模糊地说。「我以为那根烟会呛死我,味道可怕极了,不是吗?」

「那是坏习惯,我自己也考虑要戒除恶习。」

爆炸的黑烟飘向天空,火星和灰烬四处飞扬,麦领主的坐骑安静地啃食着河边的青草。

塞斯静止不动。「你来救我,为什麽?」

他们四目交接,蒲甄脱掉肩上的披肩,郑重地折起来。「我来把这个给你。」

「你确定不是要来给我这个吗?」他亲亲她的嘴唇,根本不在乎会尝到鲜血、汗水和浓烟。蒲甄呻吟地贴着他移动。

他喘息地微笑。「虽然这个位置充满某些迷人的可能性,不过你介不介意先松开我的手呢?」

他疼痛地呻吟,努力坐起身子,蒲甄爬到他后面。「我不知道耶,先生,你能保证我这样做很值得吗?」

「当然,姑娘,我很乐意保证。」

她费力地拉扯绳结,鲜血滑下她的脸颊,她伸手抆掉。

塞斯的身体突然痉挛起来,手臂僵硬。「躲在我后面,蒲甄,躲在我后面,闭上眼睛。」

可是魏蒲甄从来不懂得逃避,她惊讶地失声大叫,看见狄坦冲出木屋的废墟。

他的长裤和围裙变成破布似地挂在身上,脸上的皮肤融化、焦黑,露出骨头,恐怖的容貌上还剩下一只眼睛。他的喉咙发出沙哑的咆哮,疯狂地朝着天空挥舞着小手枪。

塞斯感觉到蒲甄的移动,飞快地闪过他,成为挡箭牌。「该死的,蒲甄,留在我后面,别过来!」

以他双手被绑的状况,只能无助地成为狄坦扭曲的怒火之下的活标靶,蒲甄自己的手枪却掉在几尺外的草地上。她扑过去,膝盖压到震碎的眼镜,完全无视於塞斯野蛮的诅咒,只想夺枪。可是狄坦朝她的方向挥舞枪管,她被迫僵在原地,整个人趴在草地上。

子爵盯着塞斯,眯起眼睛,摇摇晃晃地走向他的外孙,手枪就在他烧黑的手指间晃荡。

「你这个小杂种,」他声音沙哑,邪恶地指控着。「我真希望自己从来没见过你,你这辈子都是输家——无论当抢匪、当间谍或是当男人,样样都失败。你真让我反胃,简直就像你父亲一样。」

塞斯脸上的肌肉搐动不已,费力地站起来。「你一直很恨我,不是吗?你那种亲爱的外公把戏从来没有说服力。」

狄坦仰头大笑。「我轻视你、厌恶你,每次看到你,就看到他的脸,柯伯恩,那个肮脏的苏格兰人,让我女儿心碎——我唯一的宝贝……」他声音破碎。

蒲甄用力咽下怜悯的感觉,伸长手指,终於握住冰冷的枪把。亲爱的神,希望这把枪是我还没发射过的那一把!她暗暗地祈祷.举起手枪。

狄坦摇摇头。「我的米琪,是我这辈子唯一的珍宝,而你!」他的嗓门变得很尖锐,最后一丝理性已经荡然无存。蒲甄骇然地察觉他认定塞斯就是柯伯恩。「你这肮脏的怪物,你偷走我的女儿,强暴了她,那个懦弱的麦麒麟竟然让他逍遥法外。」

狄坦举起手枪,直指塞斯的心脏,决心报复累积三十多年的怒火。「我要炸死所有的苏格兰人,英格兰人更不能放过。」

塞斯甩开眼睛上的头发,以无比的勇气面对疯狂的指控者。「看来我们要一起在地狱的大门口迎接他们,」他对外公说。「包括你和我。」

蒲甄靠着手腕稳住枪口。

狄坦拉开撞针。「你永远不能再偷别人的小孩。」

蒲甄的手指扣紧扳机,当她眯起眼睛瞄准目标时,鲜血流进眼里,狄坦的影像变得模糊不清。

狄坦扑向前方。「我让你永远不能再偷别人的新娘,就像你偷麦麒麟的一样。」

一个尖锐得有如刀刃的声音从松林里传出来。「是我怀孕的新娘,你这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