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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两幅画(一)

锦书刚大病了一场,身子被掏空了似的孱弱无比,又说了那麽久的话,不觉昏恹恹起来,他要问她什麽也无心力去琢磨,只想着闭目稍作休息,却是沉沉地睡了过去。

直到有人在耳旁轻唤:「二奶奶……醒来喝点热粥,空着肚子睡觉伤身子的……」

锦书幽幽醒转,见是话儿和初桃,两人伺候她洗了脸,漱了口,又喂她喝粥,真是很久没吃东西了,这食物进了胃里才感觉到自己已经饥肠辘辘。饿久了却是不宜吃的太多,况且口中苦涩,也没什麽胃口,锦书只吃了半碗就吃不下了,懒懒地倚在软靠上,方才想起之前宣仪说要问她话的,便问话儿:「二爷呢?」

话儿收拾着碗筷,让初桃撤了下去,回道:「二奶奶这回病的凶险,二爷几天没合眼了,一直守着二奶奶,这会儿,我们几个好说歹说,终於哄得二爷去歇息了,正在东厢睡着呢!」

看他那布满红丝的眼就知道他这几日辛苦了,感动之余又觉得意外,他为什麽这麽关心她呢?纯粹是出於道义和责任,还是因为其他……

「二爷对二奶奶可真是好的没话说了,为了二奶奶还跟夫人顶了一回,二奶奶高烧不退,二爷就把自个儿冻冰了为二奶奶退烧……」话儿兀自兴奋的说着,恨不能一股脑儿把二爷这几日的表现都说发出来,好让二奶奶知晓,看二爷对二奶奶转了性子,她们几个比捡了银子还高兴。

锦书默然轻叹,原来梦魇中那块缓纾解她疼痛与不安的冰块竟是宣仪,他用他自己的身体为她降温,为她取暖……他怎这麽傻呢?万一自己也病倒了,岂不是叫她更加负疚吗?

「话儿,你去看看二爷被子盖的可暖和,别让二爷冻着了。」锦书打断话儿的话,心里担忧着,生怕宣仪累倒了:「还有,让大伙儿都安静些,别吵了二爷休息。」

话儿抿了嘴轻笑:「二奶奶放心,二爷这会儿睡的沉,打雷都吵不醒他。」

锦书听了却只有心疼,催促道:「你还是去看看吧!不然我自己过去。」

话儿忙按住她,笑道:「我去,我去……二奶奶,您和二爷一个样,心里只念着对方。」

屋子里暖暖的,然而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让人呼吸不畅,不用说,这几日窗门都是紧闭的,生怕灌了冷风进来冻着她,却不知病人最需要的是新鲜空气。锦书披了棉衣试着下床,双脚落地,却似踩在云朵之上,虚浮无力,扶着床边的几案站了好一会儿,不那麽头晕目眩了,才慢慢地挪开脚步走到窗前。

打开南窗,凛冽的寒意扑面而来,迫的呼吸都停窒住,入眼是一片的雪白,在日光下,亮晃晃的,刺得双目微痛。自小在南方长大的锦书,很少见到这麽厚的雪,地上,屋顶上,彷佛是铺了一层厚厚的棉絮,来不及欣赏雪景,锦书先开始心疼起院子里花草,只见原本葱郁宽大的芭蕉叶被压弯了腰,连那株长势极好的梨树,粗大的枝桠也不堪重负低垂了头,这几日大家都忙着照顾她,都没人管这些花草了,真是罪过啊!待会儿定要叫初桃她们赶紧把这枝叶上的雪扫落了才好。

「二嫂,您怎麽起来了,还开了窗……」泫歌三步并作两步过来,掩了窗,边责怪道:「这麽多个丫头,怎没人在这伺候着?待会儿受了凉风,又发起热来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