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章(2 / 2)

春色满园 玲珑 216809 字 1个月前

「潘小山!」那边龙静在喊。

龙静向来都是连名带姓地喊。

「来了!」潘小山应了一声,起身,「我走了!你也回去吧!」

「小山!」

二凤忽然拦在了他的面前。

「啊?你干什麽?」潘小山惊讶地往后退了一步。

「我,我……」二凤红头涨脸,我了半天,闭上了眼睛大声道,「你姐成完亲我就去提亲娶你……」

我的天,终於说出来了!

潘小山的脸腾的红了,半天见二凤还在那闭着眼儿,一把推开她。

「去死!」跑了。

二凤一个趔趄,看着潘小山跑远了,不甘地大喊道。

「你到底愿不愿意!」

「去死!」潘小山头也没回地大声喊了一句。

从这以后潘小山整日坐立不安,疑神疑鬼,外面一有动静就伸脖子瞅,见到二凤就开躲,龙静和龙曦的婚事也就顾不上了。

在姓贺的死去百日期间,有关一些后事也慢慢处理完了。姓贺的老家来人和村婆婆、当地驻紮的边军头头商议,把姓贺的坟迁回老家安葬,到时候同族推出个孩子落户在姓贺的名下,年节也好有个祭拜。其实都知道这是贪图姓贺的生前的关系,和朝廷给为国征战的将士后代抚养的银钱,前者将来无论是入朝为官还是经商都好办事,后者就不用说了。村婆婆答应了一半,同意姓贺的同族过继个孩子给姓贺的,但是要到这边来。姓贺的当年从边军退下来没述职就是为了在这里守着大帅,也说过死后也要守着大帅,所以要遵从死者,不能迁坟。另外村婆婆又说了,姓贺的房子、地亩都可以留给过继过来的孩子,在这里还顺便说了一下龙曦的事。

「那孩子不是老贺的,又是个男娃,男人准备改嫁,我同意了。他嫁人带走两口人的地和两个人一年的口粮,剩下的家底就留给过继给老贺的孩子。先说好了,继承家底,也包括老贺的债务。」

姓贺的同族商量一下,也同意了,回老家选过继的孩子,等选出孩子过来再办房子土地的过户。

姓贺的后事这才真正地结束。

事后龙曦带着小谨诚给村婆婆跪下磕了三个头,这是真心真意为村婆婆磕的。

村婆婆阻止了迁坟,在龙曦觉得是保护了他,毕竟姓贺的是他慢慢毒死的,中毒的骨头即使人死后也能看出来,一旦迁坟谁也难保会被人发现。

村婆婆冷冷地道。

「用不着给我磕头,我不是为了你!」

龙曦知道村婆婆是为了龙静,或者是孩子,但还是很感激。

磕完头拉着孩子走了。

村婆婆看着爷俩的背影,长长叹了一声。

「这叫什麽事啊……」想起了姓贺的又是一阵叹息。

过了百日后,选了个吉日,龙静正式迎娶龙曦。

这天早上,龙静早早起来,准备好送餐的饭,叫潘小山和二凤帮忙送去,然后将家里上下通通清扫了一遍,小花小草请了假和小土一起贴上喜字、喜联,挂上鞭炮,龙静换上新衣,拿着给龙曦和小谨诚的衣服去了村婆婆家里。

这也是为了讨个吉利,在村婆婆家里迎娶龙曦。

等龙曦和小谨诚换完衣服出来,张婶在村婆婆的院门口放了挂小鞭,龙静这才引着龙曦和小谨诚往家走,到了家门口,小花把挂起的小鞭放了,小土给蹲守的一群孩子发发喜糖。

「成亲了!成亲了!」

龙静在一群孩子的起哄下把龙曦迎娶进了家。

听上去有点冷清,其实也确实冷清,龙曦是二婚,有是百日之后嫁人,村人都觉得不是很好,来道贺的没几个,除了同一街的周大叔、李婶一家、王爷爷一家、前街的张婶一家、姓周的一家,就是村里的孩子了,为此龙静对龙曦很歉然,也很遗憾。

「没事,你不用往心里去,那些也不重要。」龙曦安慰着她。

这还是龙曦第一次安慰龙静。

龙曦穿着大红色的长衫,头发梳的很光滑,脸色虽然还很憔悴,可被红衣服映衬的感觉气色好多了,再加上端正的五官,沉静的眼睛还是能看出曾经俊朗的影子。

龙静心满意足,眉眼喜笑。

「你说对!我们一家人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龙曦也看着她,心里涌上了说不清的滋味,谁想到他还能有今天,还能穿上大红嫁衣正式被迎娶进来,从找不到那个人、被姓贺的霸占后整个心都死了,这辈子也许就在绝望中度过,就因为那一时年少的轻狂,就付出了一辈子的代价,想起来就是挖心的痛,恨不得把那时的自己抓过来问问他,为什麽,为什麽那麽蠢!

可是没那个可能了,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这样很好,谢谢!」龙曦犹豫了下握住龙静的手,微微笑了,目光却带上点点泪花。

龙静也动容了,一本正经地道。

「龙曦,别想那麽多,我们都是外乡人,在这里遇上就是有缘,我们好好过日子,好好抚养孩子……我真实的年纪确实比你大,不过我身体的年纪比你年轻,这样的好处就是,我比你老的慢,我能照顾你!」

「为什麽……」龙曦还是有些不明白,「为什麽你会看上我……」他还是不明白,龙静怎麽会看上他。

「你相信缘分吗?」龙静也不等他回答继续说道,「我相信!」

是的,我相信,不然我不会跨越时空遇见你!不然我寻找了十几年都没找到另一半,而到了这里第一个就遇见了你,喜欢上了你!

她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男人的性情,但有一点是相通的:爱与真心。这种永恒的美好对哪个世界都通用。

两人坐在炕上说了一会话,小花和小草在院子和其他的孩子嚷嚷着,小土默默地坐自己的屋子里专注地绣着荷包,不时听听门外的动静。

中午潘小山和二凤回来了,二凤直接留下了,龙静和龙曦两人做了一桌丰盛的酒菜,请左邻右舍以及前来道贺的人过来吃喜酒。

来的人不多,加上孩子勉强坐了三桌,人们走后,潘小山收拾着,偷偷跟小土说。

「就没见过这样成亲的,真冷清!」偏偏她还那麽高兴,真是气人!我以后成亲一定不会……想到这里脸上显出很不自然的神情。

今天二凤倒没说什麽,只是那眼睛看得他感觉浑身像长了刺。

小土不说话,潘小山也没指望他回应,他只是说说,只是当看到小土对他笑了一下,很意味深长的样子,潘小山感觉自己的心事像是被小土看见了脸有些发热。

「小东西,你看什麽!还不洗碗!」

「看来咱家又要办喜事了。」小土小小的身体扭了过去道。

潘小山惊愣住,倒不是小土说的话,而是小土竟然开口对他说话了!

下午龙静自己去送餐,发了些喜糖,伙计们都纷纷打听什麽时候把新郎带来看看。

这些人起哄着,龙静幸福的感觉心像是开了花,想到晚上就要洞房花烛夜,虽然对某些事不陌生但也隐隐有些期待,甚至还很好奇,这里的男人到底是什麽样子呢?

入夜,龙静躺在热乎乎的被窝里,意犹未尽地回味着刚刚发生的事,越是回味越是奇妙无穷,时空不同了,人也不一样了啊,不是,身体都一样,就是……就是哪不对劲呢……

赤条条的龙曦有些不习惯,想等着龙静睡着后把衣服穿上,可龙静好像有点兴奋,一直没睡着,手抚着他的脸,肩膀,他忍不住按住了她的手。

龙静捏着他手掌心的老茧,龙曦这回任由她捏着了,龙静就在这些小动作里慢慢平复了激荡的情绪,清醒起来想起了一件事,这里男人生子,从哪生呢?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她,可又不能随便地问谁,龙曦就不同了,老公嘛,有什麽不好说的。

「那个,龙曦,我问你件事……」

「什麽事?」龙曦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一点也没有因为刚才激烈的运动变化。

「那个,男人怎麽生小孩啊?从哪生?」龙静抱着一种求知的心态问道。

半天也不见龙曦回答,龙静小声道。

「我就是很好奇,因为在我家乡那边是女人生育的……」

「你说什麽?!女子生育?」龙曦惊讶起来,「那怎麽生?」

「嗯……你先说,我就告诉你!」龙静贴着他的脸,蹭了几下,带着撒娇的口气道,「不然不告诉你。」

龙曦又沉默了,龙静刚想追问才回应了一声。

「我不知道。」

「你不是有小谨诚……」

「忘了。」

第二卷

1 要赚很多很多的钱

自古以来都有成家立业之说,为什麽成家放在立业前面呢,龙静现在终於体会到了,原来成家了就要担负起养家的责任,虽然之前有了潘小山,但和娶龙曦是不一样的,也不知道在这里呆久了还是怎麽了,反正自从和龙曦成亲后就感觉自己变了,变得越来越像这里的女人,越来越像现代的男人,直接的表现就是:赚钱养家!

龙静已经不满足眼下一个月几千文的收入,她算了笔账,小花小草都要念书,蒙学不花钱,再高一点乡学、县学等的学就要花钱了。当然可以不上学回来种地,可她生长在一个重视教育的年代,不叫孩子上学是无法接受的。特别是一想到那个笑话:放羊干什麽,娶媳妇生娃,生娃干什麽,放羊……太可怕了!而在现代农村供出个大学生都那麽艰难,别说这里了。除此之外,男孩子们的嫁妆还需要准备,再加上生病长灾,养老……

嗯,养老想得有点早,而且这里也是子女养老,不过她不想靠孩子养老,在现代因为经济的原因大都是啃老族,尽管换了地方,可还是靠自己踏实,所以这需要赚钱,赚更多的钱!

不要相信那些「穷的只剩下钱了」,这话都是有钱人的自嘲,没钱人的嫉妒。也不要相信什麽「要有很多很多的爱,没有爱有很多很多的钱,没有钱有个健康的身体」,这话很小资,普通老百姓实在受用不起,因为越穷就越生病,越生病就越穷,都穷死了哪还来的爱!龙静很现实,在城里挣扎二十年比谁都清楚钱有多重要,有了钱才能谈孝顺、谈亲情、谈爱情、谈健康、谈美容,这就是现实!

所以她需要赚更多的钱!

好像又回到了当初进城打工的日子了,不过比那时好多了,现在有窝了,还有家了。

有了龙曦日子过得比从前容易多了,家里一切都不用龙静操心,积酸菜、腌咸菜、腌肉、腌鸡蛋等等。谁说龙曦不会过日子,你看看每天领着大大小小里里外外忙碌着,什麽事都安排得有条有理。

龙静只管做饭送餐,缝制衣服,从没有过得轻松。

不管是抱着善意还是恶意看笑话的村里人,都注定是要失望了,瞧瞧人家过得有多好!

眼看着天气渐渐转冷,送餐就要停了,本来想今年冬天冬眠来着,可一想到钱就像火烧屁股一样着急啊,一冬天大概六个月,六个月必须干点啥啊!

可干啥呢?

龙静想了又想,最后想起了两样东西,一个是囊。

囊在新疆历史悠久,古代称为「胡饼」、「炉饼」。

它是白面做的,多为发酵的面,呈圆形,中间薄,边沿略厚,中央还戳有许多花纹,很具有民族风情。从实用上来说,可以放久一些,不变质不变味,是远行理想的方便餐,据说唐僧取经过沙漠的时候吃的就是囊。

龙静结合自己现有的条件觉得做出可口的囊不算太难,至於是不是原汁原味就不用考虑了,反正这里应该也没有囊这种东西。

另一种叫薄脆,这是北京一种小吃,也是用白面做的。

这两种东西单是实验就需要些钱,因为原料白面贵,不过别看龙静在某些时候很小气,但在做面食方面生意上确实绝对的有魄力,相对囊来说,薄脆更好做些。

将明矾、盐,磨碎,一同用温水化开,倒入白面和温水,和成面团,摊平,横竖各叠三折,再放入盆中,盖上湿布饧三个时辰,饧好后,按成八分厚的大面块,刷油,切成面剂,倒油入锅用旺火烧至八成热,将面剂用刀尖在面皮上任意划许多小口,先放入热油中蘸两下,以利於成形,再放入油中,炸至两面焦黄捞出就好了。

给孩子们尝了,孩子们都说好吃,自己尝了觉得和在现代吃的不太一样,但也算是美味。

试验完了香脆实验囊。

做囊首先需要做个囊坑,一般囊坑用羊毛和粘土混合砌筑成的,高一米左右,肚大口小,形似倒扣的宽肚大水缸。底部架火,通常是夯土结构,囊坑四周围用土坯垒成方形土台,以便烤囊人在上面操作。囊底部留有通气口。

这里的条件完全能做出囊坑,龙静在老家看过别人做过囊坑,靠着依稀的记忆,变想边琢磨,总算是鼓动出来了,做好迫不及待地开烤。

烤囊前,先将干柴放在坑底燃烧,待明火消失时,坑壁已滚烫,把擀好的囊面胚贴在坑壁上,十分钟便能烤熟。囊坯上可以抹点食油、撒些芝麻、葱花,烤出的囊更脆更香。

龙静烤了两种囊,一个是发面的,一个是死面的。死面的囊做工要精细些,一层面一层油,擀薄后烤成,这种囊具有久放不变质的特点,味道香而脆,维吾尔族人常用来招待客人。

等出炉后全家人一起品嚐,家里人都说好,可龙静尝了感觉味道差些,又实验了几次才满意。

如今东西做好了该想想怎麽卖了,这次往外卖可不是以前买糕饼那麽简单,因为糕饼没多少本钱,定价自然不高,面对的消费群体都和自己条件差不多,可香脆和囊又是油又是白面的,本钱大,定价自然也高,消费群体就不是小家小户,大概要像苏秀衣那样经济条件的,这样既要想想卖的地方还要想想卖的方式,这才是最主要的。

「你不要着急,我冬天接点活,谨诚也能做点针线了。」龙曦知道龙静在做什麽,见她眉头紧皱着,宽慰着,心里知道这一大家子人正常情况靠种地还能过得去,要是有点事就不行了。

其实龙曦并不赞成龙静做这些东西,因为成本太高,普通人家根本买不起,有钱人家没关系又不会卖,他觉得龙静有点太不实际了,可看着龙静积极地忙碌着又不好说什麽。

「谨诚那麽小,你别叫他累坏了眼睛。」龙静手指在炕上划拉着,又道,「虽然说积少成多,可是毕竟太少了,我得想想办法多赚点。龙曦,知道吗,没有钱是很可怕的,特别是看着家人需要钱没钱的时候……」

「你也别太难为自己,什麽事都是慢慢来的。」

「我知道。」龙静笑笑,「没事,你不用担心。」见龙曦还是很担心的样子,故作骄傲地道,「我可是面点师,科班出身,我做的面点称第二,没人敢成第一!」

龙曦被逗笑了。

「安啦!安啦!你老婆我是绝对能养活你的,绝对能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龙静挽上龙曦的胳膊,靠着他的肩膀,「只要你在我身边。」

龙曦说不出的感动,伸出手搂上了龙静的后背。

「爹,龙姨,你们在干什麽?」

两人大窘,抬眼看到小谨诚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地站在那,黑溜溜的眼睛转过来又转过去。

龙曦赶忙推开了龙静,故作镇定地道。

「我们说话呢!」

龙静却板起脸道。

「小谨诚,我说什麽了,进屋要敲门,你忘了吗?」

「我敲了,你没听见。」

……

这一天七弦走镖回来了,这次留下要是走镖就要等明年开春了,龙静给他们介绍。

「这是我大哥,七弦。大哥,这是你妹夫龙曦。」

七弦像是早就知道一样,掏出给龙曦和龙静的贺礼,看样子早就准备好了。孩子们就是一把糖了。

「你怎麽知道我成亲啊?」龙静在给七弦楼上铺被褥问。

如今楼上龙静也盘了炕,还打了一排壁橱,给七弦冬天盖得被褥也准备好了,包括棉衣棉鞋内衣等等。

七弦就像到家一样,一点也不拘束,洗完澡换好衣服,坐在炕边上打开包袱给龙静数钱,这是这趟跑镖赚的,听见龙静这麽问,随意地道。

「你不是说喜欢那个姓龙的吗,我才把他女人杀了。」

什麽?!龙静错愕住。

2 新生意进行时

原来七弦自那晚听说了龙静和龙曦的对话,知道了龙静的心意在接到走镖生意后,就在想怎麽除掉姓贺的又不至於搭上自己。

对做这种事七弦走镖这些年没少遇上,再加上姓贺的本身原因叫他很快就得了机会,见到有个赌徒瞄上了姓贺的,很快看见两人打起来,这才暗中帮那个人把姓贺的打死了,不然以姓贺的伸手再怎麽被龙曦下药也不可能被打死。

「其实那个女人的死也有妹夫一份,还记得上次你和他在树林说话吗,他挖的那种草就是种慢性毒药,人吃了慢慢地会浑身无力。」七弦还是随意的口气,「不过那女人死了也活该。」

龙静有些不知道该说什麽好,一连好几天才接受了这样的事实,但随即而来的是后怕,这要是叫人知道,脑海里顿时闪过村婆婆的独眼,狠狠打了个冷战,杀人偿命啊!那是犯法啊……龙静不敢再想,暗里叮嘱七弦不要对任何人说,最近一段时间老实在家里帮着龙曦干活吧。

七弦答应了。

其实他也就会捡捡柴禾,闲的时候就在房后练武,孩子们看了羡慕极了,也加入进去,每天定点嘿哈嘿哈的,倒像开了武馆。

龙静对孩子习武完全支持,在古代最怕什麽,就怕生病!习武健身,提高免疫力,这多划算,所以叫全家动员,后勤方面提供大骨头汤、豆浆、米汤等这样便宜的汤汤水水补身体。这自然也包括她。

随着入冬第一场清雪后,天冷了,但还在龙静的承受范围内,只是没法送餐了,而那家有钱的公子也不再要糕饼了,现在龙静每天的收入就是缝制衣服的钱和卖点零散的糕饼,收入一下子降下来,这也叫龙静更感到危机。

这种小买卖不稳定啊!

这天来到苏秀衣这里,请苏秀衣品嚐和帮忙。

苏秀衣是龙静能不能推销香脆和囊关键一环。

「三十文,还这麽一点?你想抢钱吗?」苏秀衣看着龙静做的香脆,捏了一块吃着,「好吃……真是好吃……可也不值三十文啊!」又捏了块囊,「嗯,也不错……确实好吃……但还是值不了三十文!」

好像是自从熟悉了后,苏秀衣和龙静说话的口气就变了很多,再也不想以前那样矜持,温文尔雅,倒是多了朋友之间的轻松随意。

「必须值三十文!」龙静口气有些发狠,「所以我来求你了。」

苏秀衣眉毛一挑,淡淡地道。

「你想都卖给我?」

「你要是想买那敢情好了。」龙静笑了,慢慢舒了口气,「开玩笑了,我是想问问,你觉得我在镇上能卖出去吗?」

苏秀衣看了她一眼,垂着眼咽下最后一口,喝了口茶缓缓说起了当下市场的情况。

这年头毕竟生产力不足,米面杂粮之类的食品属於充饥的概念,价格倒便宜些,肉类蛋类便卖得有些贵,骨头毛皮又便宜些,不然龙静也煮不起骨头。按照比例来说,如果两文钱一张煎饼可以视为两块钱人民币,龙静要把三块香脆和三块切的像绿豆糕大小的囊卖到三十文,就是三十块钱,这已经接近奢侈品的意义了,在这个小康人家隔三差五才能吃肉吃蛋的年月里,普通大众更是别提,所以这类东西自然难卖。

当然,这一带富人还是很多的,只是不再桥头镇,桥头镇的富人只能算是小康家庭,想以三十文的香脆和囊卖给他们偶尔还行,量多了那是不可能的。真正的富人都聚集在阳谷县。

「……就相公馆而论,比较红的相公,进门一千文,也就是一两银子,歌舞弹唱一千,上床一千,也就是一次一共三千。卖身的价格再高的那是极端例外了,若是不卖身的,那就更高,这个反倒没个限定,但横竖一大帮人等着砸钱,你若小气,门也没得进,进了门还小气的,下次自然不鸟你。如同几十两银子,放在普通人家已经是巨款一笔,但真要去充充阔气,呼一班狐朋狗友,也就是一两次的事情。但是,肯花几千文找相公的未必肯在路边挑上吃三十文的小点心,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次苏敬苏齐没有出去,就在边上听着,苏秀衣这番话一下来,两人脸上直抽,不断地给公子使眼色,而苏秀衣却当什麽也没看见,还是自顾自地说完了,然后看着龙静。

龙静抚着下巴很认真地听,倒也没听出苏秀衣说的话不妥,对相公馆也听村里人说过,相当青楼,只是这里的青楼不是女人在里面,当然也有女人的青楼,而是男人。对这个她不关心,在没解决完钱的问题什麽也没兴趣,她所在意的是,苏秀衣的话说明了三十文的定价在阳谷县还是行得通的,至於其他一概略过。

三十文相当三十块钱,她是从每月赚二百块钱走上每月赚十几万块钱的,这个过程每一步都感触深刻,知道三十块钱的东西什麽人能买得起,什麽人愿意买,哪里都有穷富,只要东西好,动动脑子,辛苦一些,还是有可观的利润。

「苏大哥,你看这样行不行。」

当下龙静把自己的计划一说,苏秀衣惊讶地看着龙静,半天没说话。

3 爱的生活剪影

「他答应帮忙了?」

龙静从苏秀衣那里回来,龙曦问她。

「答应了,不过他说要是卖得好算他一份,我说给他提成。」

「到底是商人。」

龙静笑了。

「你不能期待人家毫无理由的全部善意,只要能有大部分的善意那也就成了!」

龙曦看了看龙静,没想到龙静这麽直肠子的人还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说的是。明天就去阳谷县吗?」

「嗯,明天起个早,先试试,然后就看苏大哥的了。」

「我和你去吧。」

「不用,大哥和我去,你留在家里,我晚上就回来了。」龙曦这些年被折磨的身体不太好,现在天冷了有些咳嗽,龙静想叫他在家里养养。

「你说能卖出去吗?」龙曦有些担心,在他看来,对这个家的经济来说,已经投了挺多钱了,要是卖不出去可就完了。

「我相信我的手艺!」龙静信心十足。

龙曦这次没说话,他也相信龙静的手艺,只是阳谷县无亲无友,就是个苏秀衣,也只是几面之缘,能出多大的力,还不是靠龙静自己,可做生意手艺是一方面,还需要人脉啊。

「那你小心些。」想想还是不要说这丧气的话了,说着咳了几声。

龙静忙给他抚着后背。

「我给你说了多少次了,你去医院看看,啊,是医馆,找个大夫看看,这咳嗽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别不当回事!家里又不是没钱。」

龙曦摇了摇头。

「没事,都习惯了,往年也咳嗽,过了冬天就好了。」

龙静知道,龙曦这是怕花钱,想想商量着他道。

「要不这样,这次我要是赚了钱,你就去看病,行吗?你这麽咳嗽,我听着都难受。」

龙曦看看龙静,心里暖暖的,点头。

「行。」顿了顿又道,「其实今年我好多了,这屋子暖和,穿的也厚,吃的也好,真的好多了。」

想想前几年的日子真不知道是怎麽过来的,屋子四面透风,那个冷啊,无论炕烧的多热也不管用,烧炉子又没有煤、木头,只有庄稼秸秆,一点都不当事,咳嗽厉害的时候自己都担心会咳死,现在好多了,虽然屋里没有烧炉子,可是两面火墙,整个屋子从上到周围都没有冷山,一点风也不透,晚上有厚厚的被子,白天有厚厚的衣服,出门还有厚厚的大衣,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过这样的日子,暖和了,咳嗽的也好多了,他真是知足了。

龙静怎麽听怎麽感觉有些发酸。

「龙曦,过去的就叫他过去吧,别想了,先把病治好,这样太遭罪了,等好了病你喜欢吃还是穿,咱们就往哪方面花钱。我喜欢穿,我家里有两大衣橱,全是我买的衣服……对了,你以前,就是你在你家的时候过的什麽日子?」

龙曦怔住,脸上闪过一丝痛楚,接着便恢复了平静。

「也没什麽特别的,都是普通人家……我去做饭了。」龙曦起身要走。

龙静看得出龙曦不想说,但随即又想到小谨诚,伸手拉住了龙曦。

「龙曦,假如,我说的是假如……你别生气,孩子的母亲要是来找你们父子,你会走吗?」这才是龙静最担心的。

没得到想得到,得到了就不愿再失去,龙静就是这种心理,她不在乎有没有属於她的孩子,也不在乎养大别人的孩子,更不在乎养大了别人的孩子飞了,她在乎的是龙曦别飞了,别到时候孩子大人一个也没留住,那她绝对忍受不了的!

龙曦看着龙静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这个比他小了那麽多的妻子,把他当做宝一样,虽然对妻子的感情更多的是亲情,很平淡,但很踏实,很幸福,他早已经把这里视为自己的家,把妻子视为这世上最亲的人,和儿子一样重要!

「她不知道我有孩子,她也不会找来,即使将来找来我也不会认……这世上也只有你这麽看重我,在没有别人……」龙曦说得很坚定。

「那就好!」龙静紧紧抱上他的腰,靠着他的胸口,「龙曦啊,我还没喜欢过哪个男人,你是第一个,你不要为了那些狗屁的理由离开我,谁都看不重你最好,你是我的老公,只属於我一个人的……」

这些日子龙曦已经习惯了龙静撒娇式的亲昵,也习惯了龙静说话的方式,而他也很喜欢这样的感觉,手轻轻摸着龙静的头,一手环抱着龙静心想,这是爱吧?

……

第二天龙静起了大早,龙曦早把早饭做好,连同午饭的干粮水也备好,在龙静和七弦吃饭的时候,把香脆和囊装车,套上七弦的马,如今家里终於有了拉车的牲口了。等都准备好了,龙静和七弦也吃完了饭,赶车要走了。

「龙曦快回去,外面冷!」龙静给龙曦紧了紧外衣,催促道。

「你们小心点,不要和人争执。」龙曦再三叮嘱,目送他们走远了才回去。

「等赚了钱,就带龙曦到阳谷县看病!」龙静坐在车辕对七弦道。

七弦呵呵笑了。

「我还以为你会后悔呢。」

「你怎麽会这麽想?」

「村里人说的,说你娶了个病秧子。你不知道,在乡下最怕生病,特别是难缠的病,花钱不说,还没个头。」

「说什麽有钱多花没钱少花,再没钱不花,可有病了呢,看来啊,在哪里人都得做个富人!」龙静感慨道。

「后悔了,要是娶了小山可就没这些事了。」

龙静拍了他肩膀一下。

「这是你当哥的说的话吗?小山那是弟弟,叫人听了去怎麽想!我这辈子就认定龙曦了,什麽时候我都不后悔!」

七弦笑得很灿烂。

「这才是我的妹妹!」

不管因为什麽都不相离不相弃,七弦喜欢这样的妹妹。

阳谷县别看是个县,可规模却很大,居住人口也很多,城墙因为前些年的战事建造的高高大大的,坚固的很,护城河也宽宽的,两岸的树还很小,看样子新种上没几年,在初冬的时节里显得很萧索。

龙静和七弦赶着马车到的时候,城门刚好开,进入的人还没多少,守城门的兵卒很快验了他们的身份,顺利进了城。

此时龙静还不知道,新生意的开始也叫她即将要面临一场麻烦。

4 这回自信大发了

「香脆啦,福气饼啦!」

初冬的清晨,阳谷县一些高门大户的街口巷尾响起了龙静清脆的声音。

香脆名字本身就很好听,依然采用,囊的名字就差些了,本来剽窃了现代的「旺旺」商品名字,被苏秀衣否了,说听起来像狗叫,龙静没说服了苏秀衣,只好再次起了个毫无创意的「福气饼」。这个足够大众,足够直白的名子现在叫起来朗朗上口,也算不错。

转了一个时辰,喊得嗓子都有点哑了,前来询问的没有几个,问的一听价钱给了夸张的表情,什麽!三十文,啥饼啊!看都不看一眼立马走人!快到中午了,一块也没卖出去,七弦有点急。

「要不降价吧?」

龙静摇了摇头。

「走,咱们去那些酒楼饭庄看看,找最贵的!」

「好。」七弦不知道龙静要干什麽,对做生意他一窍不通,当下也不问赶着车去最贵的酒楼。

阳谷县他来过两次,贵酒楼从门脸也能看出来,没费什麽力气就找到一家很大的酒楼,此时正当饭口,酒楼门口出出进进,店小二热情地招呼声不断地响起,好不热闹。

「你在这等着,有人来卖还是按着原来的价钱,不讲价。」龙静坚持道,整理了整理衣服就进了酒楼。

七弦等在这也有人询问过几次,还是一听价钱就摆手走了,七弦几次都想降价,可最终还是忍住了。

不大功夫龙静出来,脸上明显带着失望的神情。

「怎麽了?」七弦忙问。

「我想叫他们代买,他们不肯。走吧,我们去下一家。」

龙静打算找一些比较高档的地方,出名的茶楼酒楼,让他们帮忙寄卖,可惜一圈下来没有一家同意的,不是说价钱太贵就是不等你说完就赶了出来,最终这一天毫无收获,看看天色晚了,只好赶车回家。

「你做的饼很好吃!」

七弦取出一块干硬的囊掰成两半,夹着一块咸菜磕哧一口咬下去 切口利落,辜不拖沓,两腮高高鼓起 让龙静都能感觉到那股结结实实的喷杳四溢,笑了,也拿过来一个吃了起来。

七弦这才放心,边吃边道。

「真的很好吃,就是太贵了,要是便宜些应该会好卖的。」

龙静吃了一个囊,精神多了。

「我会卖出去的!明天实行第二套方案!」

啥?第二套方案?七弦不解地看着龙静。

龙静神秘地道。

「大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明天就看苏秀衣了,龙静默默祈祷明天的生意能开张。

回到家孩子们都睡了,只有龙曦还在等着,知道没卖出去,没说什麽,给龙静和七弦烧水洗漱,端上热乎乎的晚饭,吃完七弦去楼上睡,龙静钻进被窝躺下,一天的疲惫一扫而光,整个身体都舒展开了。

龙曦躺下小心地问道。

「明天还是要早起吗?」

「嗯,你别起来了,我自己弄就行。」龙静舒舒服服地靠着龙曦,很满足地道,「还是家里好啊,你不知道现在的天有多冷!」

龙曦微微笑了,搂着她的腰随意地道。

「能卖出去吗?」

「能,明天就看苏秀衣的了。」

「就是你说的那个办法?」

「是啊,放心,好使,我家那边都这麽干。」龙静一点也不负责地说。

「嗯,你要是怕冷明天我去?」

「你不行,人家一听你咳嗽就不会买了。」龙静蹭了蹭他的胸口,「你别担心我,反正只要是冬天不管多冷我都觉得冷,没事!」

「……那你睡吧。」龙曦给她掖了掖后面的被子。

龙静想着每晚都享受着龙曦这种体贴,就觉得自己真是幸运死了,这里的男人真好,又温柔又体贴……

5 托的作用

第二日龙静依然起了个大早,和七弦再次来到了阳谷县,按照上次和苏秀衣的约定来到一个酒楼、饭庄、茶肆林立的十字街口叫卖,依然是没有人来买,不过这次龙静不急了,打量着街上的行人。

即使来到这里这麽长时间了,可只要静下心想想这个世界就感到有些像做梦,说换时空就换时空,真是太奇异了啊!

人生无常,还真是啊!龙静心里发这感慨。

不多时,来了一个打扮的某酒楼的小伙计,打量了一下龙静,又左右看看。

「你是卖香脆和福气饼吗?」

「是!」七弦赶忙道,「你要卖吗?」

龙静听了眼睛亮了亮,期待地往下听着。

「来两块香脆和两块福气饼。」

「三十文一块。」七弦试探地道,就怕对方不买。

「嗯!」小伙计开始掏钱。

七弦松了口气。

龙静看着小伙计拿好了香脆和福气饼远去,那边好像有个酒楼,嘴角微微往上翘,应该是那法子见效了吧?

过了一会先前的那个小伙计又来卖了,之后来了两个不同酒楼的小伙计,一边买香脆和福气饼,还一边说。

「今天的客人真是奇怪,怎麽想起在外面买点心了?你那的客人也是?」

「是,真麽贵,这些客人真是有钱……」

龙静终於肯定了,确实是那个法子见效了。

这也正是龙静的第二套方案,在现代叫托,这里也不少见,而这个托就交给苏秀衣去做了。

苏秀衣认识的人比她认识的多,认识的人经济条件也好,能买得起三十文的点心。苏秀衣当时听完很意外,还以为龙静能想出什麽好法子来,原来就这麽简单,不过一想这个法子还真可行,这不今天就实验上了。

其实很简单,约上几个好友在各大中档酒楼里吃饭,吃到一半就点香脆和福气饼,没有,告诉哪哪有卖的,就这样时间一长名气也就打出去了。

关键是,龙静做的确实好吃,确实能叫人吃了还想再吃,不然就她这样的草根,还想买这麽贵的东西,简直做梦。

龙静解释给七弦听,七弦却没有多少高兴。

「怎麽了,你还担心什麽?」

「我担心的是……苏公子这份人情怎麽还。」

龙静笑了。

「你还真是想得多。没事,等生意好了,给苏公子一份股份好了。」

生意真的能好吗?七弦很没信心,不过见龙静开心的样子也不好泼冷水,便点头附和。

他和龙曦一样,都对龙静这次的生意不报什麽希望,只是龙静是当家作主的。

苏秀衣从酒楼里出来,坐着马车来到十字街口,看到龙静和七弦在那边还叫卖着,车夫询问。

「公子,要不要过去?」

苏秀衣没马上回答,只是盯着那个把自己裹得像个棉花包一样的女子,听着那个中气十足的清朗少女的声音,有点好笑,忽然也不知道想起了什麽,脸色又阴沉了下来,啪,帘子一甩。

「去下一家酒楼!」声音恶狠狠地。

车夫吓了一跳,忙赶车去了。

这一天龙静一共收入了一千多文钱,除了苏秀衣这个托的钱赚了四百多文,而这还只买了一点点香脆和福气饼,这要是都卖出去那还得了?!七弦咋舌不已。

6 不敢想的念头

「竟然能赚这麽多!」七弦不敢相信,难道这生意真的能成?

「今天多亏了苏大哥了,我们去谢谢他!然后回家。明天应该比今天更好,以后会越来越好!」龙静兴高采烈。

苏秀衣没告诉龙静他家在哪,在阳谷县他自己有一处小宅子,告诉龙静的正式那个小宅子,他回来看望了父母也一直住在小宅子里。

龙静来的时候,苏秀衣也刚回来,还没来得及洗漱,听说龙静来了,哼了一声,吩咐道。

「叫她去厨房给我下碗牛肉面!」

龙静知道今天的收入是苏秀衣当托的效果,可不知道有多少钱是苏秀衣的,过来一是感谢二是还钱,别看当初那麽说卖不出去叫苏秀衣买,现在赚了钱就不能那麽不讲究了,可一听苏秀衣叫她去厨房下牛肉面,一下子就蔫了。曾经在苏秀衣桥头镇的宅子里,那个厨房她可是领教过的,而现在天又这麽冷,再下那样的厨房,这不是活受罪吗?可……没办法,硬着头皮也得做,一碗牛肉面实在不过分。

龙静在原始厨房忍受着做好了牛肉面,顺便把七弦的也做了出来,自己那份还是回家吃吧。

苏秀衣要是知道龙静这麽想不知道会什麽反应。

苏秀衣吃着牛肉面,越吃越香,比平时多吃了不少,这叫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凡是龙静做的东西,不管什麽,他都觉得好吃,而且还有一个现象,吃完了无论是精神还是体力都像是恢复到最佳状态,有种心满意足的感觉,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意识到这个问题吓了一跳,叫过苏敬。

「你吃过龙静做的东西,你觉得好吃吗?」

「好吃!」苏敬毫不犹豫地道。

「那你觉得有没有比她做得更好吃的东西?」

苏敬愣了下,不明白苏秀衣为何这麽问,想了想。

「也有啊,龙姑娘做的东西是好吃,口味很特别,嗯,就是不管做什麽都特别的香。可其他人做的也有好吃的,像吴师傅,还有飘香楼的大师傅,还有……都很好吃……公子,你怎麽了?」

苏秀衣脸色不是很好看,还有些狠巴巴的,为什麽他就只觉得她做的好吃,为什麽他就再也吃不惯别人做的东西?这是为什麽?!

一个念头不愿想不敢想也不想想……

……

一切发展如龙静期待的,苏秀衣又请了几个人在酒楼热闹的时候点香脆和福气饼,龙静的手艺确实没的说,於是这些人品嚐完又说给各自的家人,就这样香脆和福气饼终於打进了阳谷县富人们的市场。由於这两种食品可以放上几日也不会变质,所以一些酒楼、茶肆、饭庄也开始预定,数量虽然不多,可贵在打开了局面。何况数量不多,一块却是三十文,已经回了本,现在至少不用担心赔了。

一切都进入了正轨,但这样还不行,如果就这样买下去,也就是前几样卖糕饼的结果,差别只是卖的价钱高罢了,可成本也是高,所以还是没什麽差别,关键是在二步。

7 有钱也一样快乐

快过年了,在过年前,这里的人也和现代一样,亲朋好友聚一聚,好客的还会在某个酒楼包几桌子,或者在家里举办个宴会什麽,类似现代的什麽什麽沙龙一样,特别是年轻人,未婚的男女,有点钱的,有点身份的,在这个时候举行宴会的特别多,这就是龙静的好时机。

而要在这个时机上做文章还需要苏秀衣帮忙,只是苏秀衣这几日也不知怎麽了,面也不见,见了面淡淡的,带理不理的,以前那个温润如玉忧郁的白衣公子似乎不见了,只有忧郁还在。

唉,其实这里的男人就这样不好,都有点太感性,而在龙静看来,太感性的人大多数都是吃饱了撑的,饿上几天估计除了吃什麽都不会想了。

可惜,现在人家不饿,那就只能感性了。

龙静长吁短叹,推着和苏秀衣见面的时间。

「我一见到他那样我就不知道该怎麽说了,你说,以前好好地啊,怎麽……我也没亏待他啊,话也讲得很清楚……」龙静在被窝里跟龙曦说。

这一点龙曦最喜欢了,龙静不管在外面遇上什麽事回来都会告诉他,连个细节都不会落下。最喜欢的是龙静喜欢跟他说。

「你都跟他说什麽了?」

「说分钱的事了,我六他四,他同意了。」

「会不会他觉得你这样做觉得不把他当做朋友?」龙曦帮着分析。

「这是他提出来的,他说赚了钱算他一份,我才这麽说的,他也同意了,开始挺好的。」

「那从什麽时候不好的呢?」

「这个……我想不起来了。」

「那你问问他吧。我想什麽事情说开了就没事了,这麽老是猜来猜去的,误会了就不好了。」

「嗯!我也是这麽想的,就是一看到他那样子就难受……你不知道,他那麽有钱,那眉眼那个忧郁啊,看着就叫人心碎……」龙静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龙曦心头一震,半天随意地道。

「有钱人也不一定快乐……」

没等龙曦说完,龙静就打断了他。

「你说的是,不过有钱不快乐那叫不知足,我要是有钱我天天快乐,我没有一点烦恼!」

「那是因为你没钱才这麽说。」龙静把话岔开了,龙曦也只好顺着说了。

「谁说我没钱,我也有过钱的,我很快乐的……」是的,在现代她也算过了几年有钱人的日子,至少有房有车能做美容能健身,月收入十几万,那时好像挺快乐……就是有点愁没老公……

看来还真是有钱也不是什麽时候都快乐啊。

「龙静。」

「嗯?」

「……没事了。」龙曦犹豫了下,还是把要问的话换成了,「明天你就去苏公子那把话说开了,看看怎麽回事,省的你老惦记着。」

「我是惦记着我的生意啊,我跟你说,这可是关键一步,决定着我的干粮能不能占领阳谷县高端市场呢!」

龙曦扑哧笑了,不知为何,他很喜欢很喜欢龙静这麽说,每次听了,都会忍不住抱紧龙静,胸口洋溢着发疼的快乐!

8 背后的算计

清晨,阳谷县一处高门大户中,传出流荡如春水的琴声,说不出的自由和悠然。

一个穿着体面的妇人拎着一个红漆食盒,踏着这样的琴声轻步走进了后宅种满了梅花的院子,顺着石子路上了屋前的石阶,琴声刚好响完最后一个尾音,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是杨管事吗?」东次间一个清润的少年声音道。

「是我!」体面地妇人忙露出恭敬地笑容,是发自内心的恭敬笑容,向东次间走去。

这时东次间有人掀起了帘子,一个十五六岁的清秀侍儿探出了头,笑道。

「一看杨管事的样子就知道有好消息了!」

被称作杨管事的妇人笑容更大,眉角眼梢都掩不住的自得,也没多话,进了屋,南面靠窗户下是一铺大炕,铺着厚厚的雪白羊毛毡子,一个少年端坐在那,俊美如玉,双眼黑如点漆,映着晨光,折射出一种瑰丽。他身前放着长古琴,一边铺着白色的锦缎,上面放着一盏茶,茶烟缭绕,淡雅清香,盈盈满室。

尽管是伺候了几年的主子,可杨管事还是不敢直视,主子的容貌很容易叫人晃花了眼睛。

「小公子,咱们的师傅终於把东西做出来了!」说着把食盒放在一边的桌上,打开了盖子,刚才的那个侍儿取来了一双筷子和一个漂亮的碟子,杨管事用筷子把食盒里面的东西夹出来放在碟子里,而东西竟然是龙静正在卖的囊!杨管事又夹了一样出来,当然就是龙静一直作为姊妹食品一起买的香脆了。

侍儿一手端着碟子一手拿着筷子走到炕前,递给炕上的小公子。

小公子就着侍儿的手,自己用筷子夹了一块囊小小地咬了一点,慢慢咀嚼着,神情随着慢慢变化着,就是这样一个动作叫人看起来也赏心悦。

「……嗯,还行。」又夹了一块香脆,点了点头,可忽然道,「好像味道还是差了点。」

杨管事赶紧道。

「小公子,百样人做百样饭,再怎麽刻意做也没法做一摸一样的。」

「你说的不一样情有可原,可我说的是差,我们做出的东西可以和小龙女做的不一样,但不能比她差,你明白吗?」小公子声音透着不悦。

杨管事赶忙点点头。

「小的明白,小公子,我立刻就叫她们重新试做!」

小公子语气这才缓和下来。

「上次那些糕饼她们酒做的差了点,这次又是这样,杨管事你就不能找个好一点的面点厨子?」

杨管事忙道。

「小公子,这就是最好的面点厨子了,是从凉州……」

「行了!最好的,最好的连一个乡下的小丫头都比不上吗?」

杨管事不敢再分辨,老老实实地是,刚才那得意也不见了。

小公子没在说话,沉思起来,半天才道。

「后天我大姐要在飘香楼摆筵席,你叫师傅们再试试,看看能不能做好些,实在不行就现在这样吧,一切按原计划行动。」

「是。」杨管事看看小公子没有话了,低着头退了出去。

「小公子,何不给那些厨子们些时间呢,现在离过年还有段时间,大小姐筵席也不止一次。」

9 意外的请柬

小公子摇了摇头。

「商机一纵即逝,聪明的人多着呢,我们若是不能抢先别人就会捷足先登,还是尽快把这件事定下的好。」

「小公子说的是。」侍儿笑了笑,「说起来那个苏公子还真是白顶了个行商的名头,守着个宝竟然不知道!」

小公子也微微笑了,俊美的脸就像绽放的春花一样璀璨。

「我想他是叫名声给连累了,可惜了!」小公子转了转眼珠,「到时候别忘了给苏公子一张帖子,还有,筵席之后,你马上去找那个小龙女……」如此这般吩咐了一番。

……

「……理论上来说,那种人多的酒楼,预计两千文,目前有四家酒楼,每天卖出八千文到一万文,哦,是十两银子,还是轻松的……」龙静坐在苏秀衣面前算着,她不会打算盘,只用心算和笔算,手里拿着一只铅笔在一张纸上划拉着,「……如果一盘五十文往上,卖的不止是东西了,富贵、黄金……」最后龙静借了句经典台词结尾,「但求最贵不求最好是普天下富人的心理!」

苏绣看着龙静摇头晃脑地样子颇为有趣,很想在她头上揉两把,不过,想来倒也确实如此。

「你想法是不错,可以我的身份达不到你的要求。」

龙静笑眯眯地道。

「苏大哥多虑了,有钱人也分好几样,咱们先以苏大哥圈子里的人为主,他们我看也能买得起,慢慢来,有心算无心,总会有机会认识更有钱的人,只要认识了,我就有信心叫他们接受,我会的可不止这一样!」这次来运气不错,苏秀衣看样子心情好多了。

「其实真的成了也会有麻烦。」龙静见苏秀衣心情好就多说了几句,「名声打出去后,开始买的人会越来越多,供不应求,然后就会有人仿制,再然后就简单了,打价格战,会做的人越来越多还比你卖的便宜,你只能降价,他们也降价,更多的人会做,到了最后……就值个杂面馒头钱!」无奈地摊摊手。

「你做的东西很好学吗?」

「又不是高难的东西,只要用心都能做出来。」顿了顿,「可能味道不一样,不过到那时人们也就忽略了。何况等做的人越来越多谁还记得哪个味道是原创的。唉!」龙静摇了摇头。

这时候龙静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十六七岁的少女,神情带着历经世事的洞明。

「公子,拂家小公子送请柬来了!」这时苏敬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上拿了一张精致的请柬。

拂家是阳谷县坐地户,是个大家族,世代经商。请客的是拂家嫡系姐弟二人,姐姐叫拂明,弟弟叫拂小,姐弟二人也是阳谷县、甚至整个凉州城出名的美人,人称「拂家双璧」。而这个双璧的美称不但指姐弟的相貌,也是指姐弟经商的天分。

「我只见过他们,一点都不熟。」苏秀衣看着请柬,「怎麽会请我呢?」

「你说他们家是大族,有多大?」

「他们拂家本家族的人就占了整整两条街,这还是过得比较不错的,还有一些过得不如意的旁支呢。」

「比起你们家呢?」

10拂家双璧

苏秀衣看了龙静一眼,这时候龙静表现的又像个十六七岁年纪的人了。

「我们家是比不了的。」苏秀衣有点无奈地道,这方面龙静表现的很无知,「你也跟我去吧,说不定能认识一些有用的人。」

「好!」龙静想到自己要造的势,也觉得这是个好机会,点头答应。

因为只有苏秀衣一人有帖子,龙静也只能作为苏秀衣的随从,不然龙静就带着全家赴宴了。

飘香楼,大堂内座无虚席,大概是三四百人的规模,各种当地名流女子齐聚一堂,宴席落座最为前列的自然是一些真正有名气的官员才女,随后便是很有身价的商贾们,至於苏秀衣只能坐在末座。

在拂家大小姐拂明的主持下开始,先是小小的歌舞表演,随后阳谷县有名的相公馆,类似上流社会的交际花人物出场,一个个才貌双全,八面玲珑,很快就把气氛调动了起来。

龙静这次算是大开眼界,特别是看到那个拂家大小姐,年纪二十左右岁,气质华美,长相华美,整个人流光溢彩,像是一堆宝物一样吸引着众人的目光。虽然也就是刚才拂家大小姐刚进门的时候看了一眼。

「这人是怎麽生的,这麽好看!」龙静小声对苏秀衣道。

他们的坐席在最后,距离前面的坐席也有段距离,小声说话并不怕别人听见。

「要不怎麽是双璧之一呢。」苏秀衣方才在看拂家大小姐的时候神情也不禁有些仰慕。

「不过人生的太美不是什麽好事。」龙静又感慨了一句。

苏秀衣笑了,凑过来笑道。

「你嫉妒人家了,小妹妹?」

龙静偏头看向苏秀衣,温润如玉的相貌眉目间还是带着忧郁,忽然有些疼惜。

「苏大哥是不是喜欢她?」在她看来苏秀衣和拂明倒是很相配。

苏秀衣神情一僵,马上就沉了脸,转过了头。

龙静这时才想起了苏秀衣克妻的名声,暗暗自责,很自然地握住了他的手。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就是觉得,你也好看,你们很配的……真的对不起……」

苏秀衣哑然,他和拂家大小姐很相配?这话也就是龙静能说得出来!当感觉龙静握着他的手,忽然就感到有股热流顺着手臂冲向了脸,幸好拂家大小姐这时朗声开口道

「诸位今日不但是我做东,还有我小弟,而我小弟也借此宴请叫大家品嚐两样富贵美食!」

苏秀衣不着痕迹地收回了手,但那股热流却依然未褪,感觉浑身都有些不自在。

可能是在座的多数是女子,还是年轻的女子,拂家大小姐出场的时候,场面很热烈,而当拂家小公子出场的时候忽然众人就鸦雀无声了。

龙静被这样的气氛吸引,并没有注意苏秀衣的异样,看向过道,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在几个侍儿众星捧月中步入了大堂,龙静眼睛顿时就亮了,这孩子长的也太好看了吧!

紫缎长衣,衣缘和衣袖上缀着华贵的黑色风毛,一张俊美无双的面孔,好似神仙童子。

11 长得太好是麻烦

姐姐如宝石一般,而弟弟犹如绝世的美玉,还是雕琢好的美玉,真是每一寸都那麽完美精致。龙静终於明白了为什麽姐弟二人会被人称为双璧了。

「世上真有长得这麽好看的人?」再想想姐姐的摸样,龙静很是疑惑,在她看来就是那些整过容的也没有这姐弟二人好看。

现代人的审美有时候实在不敢恭维,就是那种追求胸大的像个气球她就难以接受,那美吗?好像有点可怕……溜号了。

佛家小公子拂小风度翩翩地走向了前面拂家大小姐的位置,众人的目光也一路跟随,洛默言跟随到了半路收回来低声问苏秀衣。

「拂家做什麽生意的?」

苏秀衣还在瞻仰佛家小公子的背影,闻听龙静的话,愣了下,不知为什麽有些说不出的高兴,转回头对上龙静的眼睛,亮晶晶的,单纯而又清澈,又想起两人初相识的情景,龙静的眼睛里亮的像是揉进了一把阳光,把他阴晦的心都照亮了。

其实这个样子才好看……因为亲切……苏秀衣在脑海里把拂家大小姐和龙静对比了一下。

「和我一样,做布匹的,不过人家买卖大。」苏秀衣说着轻声道,「你觉得拂家小公子好看吗?」

「好看!」龙静连连点头,「那孩子长得像个仙童,看着就想叫人供起来,不过长得这样应该很麻烦……长得太好不是好事!」又是连连摇头。

「孩子?」苏秀衣笑了,「你又多大!还说人家孩子?」

「我多大不是告诉过你吗!」龙静不愿意装嫩,一副大人的样子左右看看,这时大家也都说起话来,当然话题是拂家小公子了,前面更是很热闹,只是太远看不清,「也不知道什麽时候能回去……」

这种场合对她这样身份的人来说就是受罪,好处也就是开开眼界。

苏秀衣刚想取笑龙静几句,忽然神情僵住了。

「怎麽了?」龙静顺着他的目光一看,也愣了。

过道那边一个俊俏的少年推着一个大约婴儿车大小的漂亮小车子,小车子通体是淡淡的蓝色,包括车轮,上面着色了点点青山翠竹,写了一个「金」字。整个画风很像中国的写意水墨画。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车上面摆着一个红色如意式浅口器皿,装着的食品竟然是龙静卖的囊、香脆,甚至还有以前的糕饼!

虽然摆的很漂亮,上面还刻着花纹,形状也有所改变,但自己做的东西龙静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道点心叫金玉满堂!是拂家小公子推出来的。拂家小公子将在对面要开一家金玉满堂楼,专卖新鲜样式的食品,现在请大家品嚐,当时候欢迎各位捧场!」少年声音珠玉般的好听,脸上带着得体的笑意,推着车子在每一张席面停下,从车子里面,车厢侧面按着一扇门,取出一小碟缩小版的金玉满堂放在席面正中间,客气有礼貌地介绍着,然后再走下一个。

12为他人做了嫁衣

龙静的席面上也放了一小碟这样的食品,虽然少,可席面上每一个人每一样都能分到一块。龙静迫不及待地夹起了一块囊吃了,是,没错,这就是她做的……不,不对,这味道不太一样。

做厨子的味觉都很灵敏,哪怕一点细小的变化也能品嚐出来,龙静感觉到食物的味道在接近自己做的味道又差了点,而这也能说明这是在仿制她做的食品,不然味道会完全不一样,毕竟像拂家这样的人家请的厨师不会是平平常常的。能称得上厨师的,作出的东西就都会有自己的味道,面点也不例外,味道差别普通人也许尝不出来,可她是干这行的。

「这是咱们的……」苏秀衣吃惯了龙静做的东西,虽然不是专业的厨师,可也吃出来了这是仿制龙静做的,想想龙静那天说的会有人仿制,吃惊的很,怎麽会这麽快!还是拂家!随即想到龙静后面的推广计划,心一沉,看向龙静。

龙静也看向了苏秀衣,苦笑笑。

「忙了半天都成了人家的了!」

「你别急!」苏秀衣忙握住龙静的手,生怕龙静会冲动。

其实苏秀衣多虑了,龙静确实生气,确实憋气,也确实愤怒,但她早已经过了冲动的年纪,心里再怎麽样也不会在这样的场合冲动闹事的,更不会站出来说这是自己做的,拂家是抄袭,这就相当小商小贩不能对着大企业的客户说,我这才是原创,谁信呢?何况还是在这个地方。

阳谷县在龙静的心目中等同现代的大都市,而拂家就相当这座大城市的某企业龙头老大,那她一个从乡下出来摆地摊的敢和这样的老大叫板吗?能和这样的老大叫板吗?知道即使叫板结果也是人家不打不骂客客气气地给你说,最终你也是自取其辱。

怪只能怪你晚了一步,或者说你的实力不行,不该去想超过实力外的东西。假如她在这个地方也是有身份的,那麽今天叫嚣着我要推出一款新的食品金玉满堂的人,那就是她了。

可惜没有假如,现实就是现实。

「我没事,你放心,咱们回去再说。」

苏秀衣这才放心,目光追着那小推车,一边听着那少年的介绍,一边听着周围的声音,心里一遍一遍想着该怎麽办,可是却没有一点办法,因为拂家太大了,心情极为糟糕。

龙静情绪也十分低落,但没去想怎麽办,而是睁大眼睛看着拂家小公子借此宴会怎麽做这场广告,没想到越看越佩服,到最后不得不赞叹,真是人才啊!

这次宴会上拂家双壁请来了当地知县,这相当现代的县长,对一县的百姓来说比皇上还大,为啥叫父母官呢,县官不如现管。百姓还好说,而行商的,特别大的商家更是像祖宗一样孝敬着,这关系到切身利益啊。而且像这样的宴会能请来当地最大的官也代表着本身的社会地位。

知县是个四十几岁的妇人,容貌端庄秀丽,身材也保养得很好,不胖不瘦,看上去也就三十几岁,很是年轻,性情随和,说话柔润,她和拂家很熟,听到金玉满堂这个名字后笑了起来。

「拂家小公子起的好名字啊!金寓意富贵,玉寓意高洁,在座的皆是富贵高洁之人,正是符合此次宴席的上等食品啊。」

官字两个口,有了富贵高洁这四个字,再一路娓娓道来,一番引申,这也正是拂家小公子目的,通过知县大人为金玉满堂食品扬名。

拂小唇角微微勾起。

陪在知县身边的一个很俊美的交际男,露出一个迷人笑容,用筷子夹起一块香脆。

「大人说得有如此寓意,我都忍不住要吃了。看着这色泽还真符合金这个字……」说了一番客套的、没有实质意义的、优美动听的夸赞话。

这种看似无用的举动却是简简单单的广告手法,能让人在这金玉满堂食品上停留注意力的时间多一些,效果也就出来了。

交际男展开着有关金玉满堂食品的话题,从历史到人文,从风俗到名人,真是滔滔不绝,叫人长了见识也长了知识,但又不会感到有半点枯燥,这麽长时间始终叫人保持着认真听讲这可是真本事!

拂明伏在地底的耳边道。

「小弟,你找的这个人还真是不错。」

拂小低眉顺眼地道。

「价钱也是不错的。」

拂明怔了下,不禁莞尔。

拂小目光往在坐的宾客后方望去,停在了龙静的席位上,在这里是看不清楚对方五官表情的,但还是停在那好一会,他知道那里坐着一个他要要的人。

请苏秀衣来也只是想借着苏秀衣之口把今日的金玉满堂食品告诉龙静,好做下一步铺垫,并没有想到苏秀衣会带着龙静来,不过这样也好,到时候谈的会顺利些。

看来苏秀衣和这个小龙女的关系还真是好呢,拂小心里笑了,都说苏秀衣是苏家行商奇才,如今看来也不过尔尔,不然的话认识这麽个面点技术高超的师傅也不会叫我抢了先。不过,也是,以苏家的条件能品嚐到什麽美食,不识金玉也能理解……想到自己吃过的那几个月的糕饼,还有几样从没见过的食品,那种原汁原味就从心底深处涌了上来,忍不住吞咽口水,真没想到粗鄙的原料也能做出如此的美味,那是真正的美味啊!要是这样的食品摆出去,再加运作得当,我拂家的财富还不翻上几番?还有我拂家的地位……看龙静那里的目光热切了几分,但只是一闪便恢复了矜持。

龙静做梦也没想到,那高高的墙、高高的大门、高高的石阶、小花给她介绍的那个大客户小公子就是拂家小公子。

桥头镇的那个大房子是亲戚给拂家的,拂小过去接管,无意听到下面的人说龙静买的糕饼好吃,他是个嘴刁的人,正好龙静又送上了门。

他吃了龙静做的食品后觉得味道很不一样,於是要求龙静做点新花样。不过几样食品也没放在心上,以为哪个师傅都能做的,可等回来叫府里的师傅做,怎麽吃怎麽不对味,这时阳谷县传出了香脆和福气饼,他自然没放过,一吃就吃出熟悉的味道,然后叫人去查,知道了是龙静卖的。

13我要窃的是人

本来龙静要是还和以前卖糕饼那样卖也就没事了,但龙静想走高消费路线,拂小是个识货的人,是个对美食、对商机有着天生敏锐嗅觉的人,龙静的定价和广告宣传叫他一下子开阔了思路,他有经商的天分,还有经商的条件,不需要像龙静那样找时机,求门路,他完全可以自己造出声势来,於是就有了今天的一幕。

要不怎麽说越有钱就越有钱,越没钱就越没钱呢,龙静就输在了没有基础上。

拂小虽然剽窃了龙静的果实,但心里没有一点良心负担,因为他谋求的可不只是这点东西,请来的师傅那麽蠢,味道做的那麽不地道,他要的是龙静这个人!把龙静这棵摇钱树抓在手里才能不断地摇下钱来。

龙静没有想到拂小真正的心思,毕竟都仿制了,还要原创干什麽。

龙静不知道怎麽离开的,和苏秀衣一起坐在马车上往回走,心里说不出的难言滋味,很难受,看着自己的东西被人家夺走还那麽理直气壮,自己又没有任何办法。但也佩服那个拂家小公子,能把身边的资源利用起来为自己所用,还利用的这麽好,她很服气!

但是,她也憋气!

「总有一天我会为你出这口气的!」苏秀衣忽然阴厉地道。

龙静吓了一跳,见苏秀衣面沉如水,有点可怕,忙道。

「苏大哥,我算了,咱们没赔上,就是耽误点功夫,也没啥,这还长见识了!你可别做什麽事啊,你说了,那拂家比你的买卖大,今天他都能把官请来了,你……」

「你放心,我不会冲动的,但也不会咽下这口气。这也有我的辛苦!」说到这苏秀衣就很恼火,他这些日子费尽心思托朋友走关系,花了不少钱不说还欠了一堆交情,最后竟然……咬牙切齿,那是属於他的东西!「拂家是家大业大,但也不是没机会,你不用管,我自有计较!」

龙静愣了愣,苏秀衣忽然冷笑了,抬头看向龙静,幽幽的眼神看的龙静直发毛。

「苏大哥,你没事吧?」小心地问。

「如果他要请你到金玉满堂楼做师傅,你去不去?」苏秀衣伸手抓住了龙静的手腕。

「怎麽可能?」龙静脱口道。

「我只问你去不去!」

「我当然不去了,我……」

「那最好!」苏秀衣打断了她的话,顿了顿又道,「你要是有什麽困难来找我,缺钱的话也来找我!」硬梆梆地说完便自顾地想起事来。

龙静有点发懵,怔怔地看着苏秀衣,忽然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苏秀衣,一直以为那个白衣如雪温润如玉的公子就是苏秀衣,可随着接触的越来越多才发现完全不是那麽回事,对了,还有龙曦,也不像自己想的那样……唉,自己果然不会看人。又想到苏秀衣刚才的那番话隐约觉得好像是在说,拂家小公子要来请自己去做师傅,怎麽可能呢,自己做的东西是好吃,可这世上也不只自己一个人会做,今天吃的那香脆也很好吃啊。还有啊,苏秀衣怎麽会生那麽大的气,其实这真的没什麽,要怪就怪自己太急功近利了,这才来多久,还不到一年,还不了解这里的情况,就想到走高消费路线,世上哪有那麽好的事!太自以为是了啊……

到了桥头镇,龙静下了车,苏秀衣跟着从车上跳下来道。

「你是不是很缺钱?」

「我……龙曦咳嗽,也不是很严重,我就是想多赚点心里踏实,有什麽事……苏大哥你这干什麽?」

苏秀衣塞给她两锭银子。

「这是十两银子,给你以备急用。我要离开几天,有什麽事就去找苏敬。他就在镇上的铺子里。你记着,不要去拂家做师傅,不然我做的一切都没意义!」说着苏秀衣就上了车。

「苏大哥,你……你小心些,你别胡来啊!」

「我知道!」马车走了。

龙静呆呆地看着马车远去,再呆呆地看看银子,这,这算怎麽回事啊。

苏秀衣在车上脸色阴沉,他已经想明白拂小公子为什麽会宴请他,我不会叫你如愿的,别以为这世上就你一个人聪明!我苏家是不如你拂家,但我苏秀衣未必不如你!

苏秀衣在这件事连他自己都忽略了为什麽会生这麽大的气,反应这麽大,还立刻行动了。

冬天天短,龙静回来天就抆黑了,可全家人还是眼巴巴地等着龙静回来一起吃晚饭。

「回来了!姨回来了!」小花跑了进来,大声嚷嚷道。

龙曦连忙穿上鞋提着灯笼走了出来,七弦和潘小山在后面跟着。

「你们别出来了,冷!」龙曦叫孩子们回去。

「我没事!」小花蹦蹦跳跳地跑在前头。

龙静刚好进了大门,看着龙静好模好样,这一家人才算长出口气,去有钱人家吃饭实在叫人不放心。

「苏公子也是,他去赴宴,干嘛带着你,越有钱规矩就越大……」潘小山抱怨着。

「你吃饭了吗?」龙曦问。

龙静进了家心里一下子就踏实了。

「我还没吃,你们呢?」

「我们也没有,一直等着你回来。」

「姨,我们都饿了!」小草跳过来。

龙静顺势把她抱起来。

「我也饿了,咱们吃饭。」

「没遇上什麽事吧?」七弦关心地问。

「没有,就是,小山说得对。有钱人家规矩大,没吃饱!」龙静不想叫家人担心,笑呵呵地道。

「姨,快说说,你都看了什麽,吃了什麽?」小花激动的问。

「龙姨,你都看见谁了!」小谨诚好气地睁着圆溜溜的眼睛问。

只有小土安静地坐在那,却也是一脸期待。

「到处都是人,我一个也不认识,菜也挺多,就是不能敞开了吃,没意思!」

「做客就那麽回事,意思意思也就是了。」龙曦边往桌上端着菜边道。

「对,特别是有钱人家的宴请,吃也就吃个半饱……」潘小山在富户里伺候过公子,对这些很熟悉,讲起来头头是道。

一大家子围坐在桌前,大大小小加起来也八口人呢,因为有孩子,也没什麽食不言睡不语的规矩,所以每次吃饭都吵吵嚷嚷的,很热闹,这次也不例外,问着龙静做客的情景,龙静简略回答,其他人也都说起自己做客和听来的有趣事,一家人其乐融融。

晚饭吃的是酸菜炖土豆丝、拌萝卜、咸白菜、酱疙瘩、韭菜花,主食是玉米面饼子,小米稀饭,每人一个鸡蛋,满满当当一桌子,虽然都是粗淡的饭菜,可龙静看着就觉得亲切,这才叫吃饭呢,一顿风卷残云,胃终於舒服了。

吃过饭收拾下去,洗漱完,各回各屋睡觉。

小花小草还是一个屋,潘小山和小土一个屋。小谨诚前段时间和七弦学武着了迷,搬到楼上和七弦睡了。楼上七弦的屋子龙静盘了炕,加上火山,也冷不着,就由着他去了。

14 还有家人安慰

为这边龙静和龙曦也钻进了被窝,灯一吹龙静开始对龙曦诉说今天的委屈。

「……忙了一顿就弄了个白玩!那孩子还真是有一套,你说他是怎麽想出来的!」

龙曦倒不在意龙静这次走高端市场失败,在他看来,这都需要有靠山才能做起来的买卖,他们都是乡下人,小来小去还行,大了根本不现实。这样也好,省的摊子铺开了再出现这种状况。

「我算了,咱们没陪上。」龙曦劝说着,「本来阳谷县咱们就不熟,也没亲戚朋友,还不如在镇上做点什麽,你就是太心急了……咳咳……」

「对了,龙曦!」龙静听到他咳嗽才想起来,起来在自己的衣服里摸了摸,把苏秀衣给的十两银子拿出来塞到他手上,「这是十两银子,明天咱们去阳谷县找个大夫给你看看病!」

「十两,你哪来的这麽多银子!」龙曦惊疑道。

「苏公子给的。」龙静说了一遍,「还从没见过他生这麽大的气呢!」

「这钱咱们不能要……」

「我知道,算是借他的,到时候赚了再还。龙曦,你这病不能再耽误了!」

龙曦想了想把银子塞到了枕头底下,轻声道。

「我就是大夫。」

龙曦要不是大夫,就不可能给姓贺的夫人下药了,也不可能被姓贺的虐待这麽些年还能活着,除了不能生育就落了个咳嗽的病,而孩子也就是体弱点,他不但是大夫,还是个医术高明的大夫。他的母亲可是个杏林高手,可惜这些都和他没关系了。

龙静愣了下,没多想,而是惊喜地道。

「你就是大夫,龙曦,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抱着龙曦狠狠亲了几下。

这种热情她从不吝啬。

尽管龙曦已经习惯,可还是未免有点脸红,心里只觉得幸福,抱着她。

「这有什麽高兴的?」

「你知道我最怕什麽吗?」

「什麽?」

「生病!」龙曦吐了口气,趴在龙溪的胸前闷闷地道,「我出来打工的时候怕生病,因为生病就不能干活,不能干活就没工钱,不但没工钱还要花钱,感个冒都得一二百……到这里来更是害怕,连个医院都没有,找个大夫都困难。现在好了,有你在,我再也不怕了!」

龙静时不时地就会说些奇怪的话,龙曦大致也明白其中的意思。

「你别往外说,我不想叫人知道。」龙曦沉默了半天道。如果不是龙静,这辈子他也不会说自己是大夫的。

龙静感觉到龙曦有什麽苦衷,忙道。

「我不会说的,你放心,龙曦,我不是那种烂好人……在我心里,你、家里人比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要重要!」龙曦不想说就不说吧,反正那些都是过去的事。

龙曦笑了。

「我知道。」

龙静也笑了。

「那你给自己开个方子吧。」

「你别操心了,我的病心里有数,我会好好调理的。」顿了顿又道,「这种病需要慢慢养,是药三分毒。」

龙静不信,又再三劝说龙曦不要怕花钱,龙曦实在拧不过,只好答应明天开个方子。

第二日龙静拿着龙曦开的方子去抓药,觉得镇上地方小,怕抓不到什麽好药,就去了阳谷县,抓了药回来,经过拂家小公子新开的金玉满堂楼,忍耐不住还是进去装作要吃饭问了下,这才了解到,除了她做的那些糕饼、香醋、囊外,还有一些特色小点心,各类粥品、菜品,应有尽有,见来往客人络绎不绝,心里越发不是个滋味。

「小姑娘你要吃点什麽?」

虽然龙静已经成了亲,可看起来十六七岁,头发也短,勉强挽着,看不出是妇人,清秀的小伙计只好叫姑娘了。见龙静问得详细,看得仔细,却不说要什麽,再看看龙静穿着打扮,不像是有钱人,心里有点鄙视,但还是耐心地回答着建议着,暗里已有些不耐烦了。

龙静哪吃得起这的东西,问完就客气地说了句抱歉,不好意思,下次再来,转身走了。

小伙计撇了撇嘴。

「什麽下次再来,我看这辈子都来不起!真是浪费我一番口舌!」

龙静并没有听到,抱着给龙曦的药好受了些,她有家,有支持的亲人,事业慢慢来就是,不着急!

楼上的一间雅阁里,拂小正在喝茶,不多时一个小侍儿上来道。

「小公子,那个小龙女走了。」

「嗯。」拂小优雅地端着茶盅,望着窗外某处,淡淡地道。

「你回去告诉杨管事,三天内去把那个小龙女请来做大厨,工钱……不高於五千文就行。」

小侍儿答应着,忍不住好奇问。

「小公子,为何刚才不把她叫上来啊?」

「晾几天我们再去请她,她只会对我们感激,不然还以为咱们求她呢。」拂小淡淡地道。

「那,小公子不怕她被人抢去吗?」

「抢,呵呵!谁敢抢拂家看上的人!再说了,她不过是个乡下丫头,做了几样吃食,也就本公子还能看得上,你以为她是谁!」

尽管一直自我安慰劝解,可心里还是憋憋屈屈,再加上天冷,龙静回到家当晚就病了,发烧,其实就是感冒。全家人跟着折腾了一夜,快天亮了龙静才睡去,全家人也终於长出了口气。

除了龙曦都以为龙静这是累的,没多想,龙曦也不说,守着龙静,不时摸摸龙静的头看看退没退烧,说了个药方叫七弦去抓药。

像这种退烧、拉肚子的药方乡下人都知道几个,就像现在头疼脑热都知道去药店买点什麽什麽药一样,哪有有点不舒服就请大夫的,龙曦知道药方并不奇怪。

「要不请大夫来?」七弦道。

「没事,现在不那麽热了,先抓药吃着。」龙曦自己就是大夫,自然很有把握。

七弦没多说什麽,去抓药。

生了病也警醒了龙静,这里是古代啊,生病最可怕了,没必要一点小事就想不开!

这场病倒是缓和了她心里的憋屈。

当天吃了两次药,感觉好些了,还是有些昏沉,在炕上躺了一天,孩子们都悄不声息地不时过来看看,今天小花小草放假。蒙学是每十天放一天假。小草摸着龙静的脸细声细气地问。

「姨,你会死吗?」

龙静无语,这孩子可真会说话,有气无力地道。

「你想姨死吗?」

「不想!」

这还差不多,没白养了,龙静笑笑。

「姨没事,躺几天,吃完药就好了。」

小花说话了。

「姨,你都落下一天的课了,我们昨天又背了两篇文章,你好点吗,好点我好给你上课。」

龙静瞪了瞪眼。

「没看你的姨已经病了吗,病人没法学习的!」

小花恍然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以后我要是不想学习,也生病……其实生病挺好的……」

「闭嘴!小花,你要敢生病我就打你屁股!」龙静声音提高了些。

小花笑嘻嘻地。

「反正也不疼。」

「你……」

「小龙女是住在这吗?」外面一个妇人的声音打断了龙静的话。

「谁啊?」只听龙曦应了一声,出去了,「什麽小龙女?」

龙曦并不知道龙静的外号,可小花小草知道,一听直接从炕上蹦了下去,就往外跑,嚷嚷着。

「是我姨,我姨就是小龙女!」

龙静听着外面的动静,那个妇人进来了,不乐意地抱着被子坐起来,靠着火墙很纳闷,这是谁找她啊。

「姨,有人找你!」小花小草风风火火跑了进来,后面跟着龙曦和一个妇人。

15 拂小公子的聘请

龙静坐在炕上,抬眼一看,一个穿着很有钱的妇人,披着戴着帽子的斗篷,三四十岁的样子,面容姣好,保养的也很好。

「你是?」龙静不认识。

「你就是小龙女吧?我姓杨。」妇人笑容满面,很大方地坐在了炕边上,自我介绍道。

「你们说话,我去倒水。」龙曦道。

「不用忙,我说完事就走。」杨管事拦着道。

那边潘小山听到动静已经倒了碗糖水用托盘端了进来,再由龙曦放在妇人面前。

「多谢了!」杨管事很客气,「这是?」指指潘小山。

「这是我弟弟,这是我老,啊,夫郎。」龙静险些咬了舌头,这两个字还是不太习惯,「我叫龙静,镇上有几个店舖的伙计认识我,起了个小龙女外号……你找的是我吗?」

龙静感冒没好,鼻音很重,嗓子也有点哑。

「是,就是龙姑娘,瞧我,是龙夫人!看你年纪这麽小,没想到都成亲了。」妇人没有碰那糖水,用着尊称直接道,「我是阳谷县拂家的管家,我这次来是奉我家小公子之命,请龙夫人去金玉满堂楼做糕点师傅,工钱绝不低於这个数。」伸出了一个手指。

她便是拂小的那位杨管事。

虽然她只是个管家,但有钱人的管家也是很优越的,心里并没有瞧上龙静,这麽客客气气,没嫌弃地坐在炕边上一个是龙静是拂小指定要的人,另一个小原因是龙静的土版小别墅有点震撼她,进来再一看屋里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洁洁,这在乡下可从没见过!

一个人的家体现了很多方面,至少龙静的家给她一种殷实的感觉,本来还以为四面漏风,脏乱不堪呢,没想到……这也叫她打算说几百文改成了一千文。

拂小说了不高於五千文,也就说低於五千文多少都行,那自然是能少就少了。

「这是多少?一文?」小草插嘴道。

「不可能,至少一百文!」小花否定道。

龙静对孩子的教育方式就像敞开式厨房一样也是敞开式的,来客人上桌陪吃,家里有什麽事也是畅所欲言,所以面对有钱的妇人两孩子丝毫不怯场,该说什麽还是说什麽。

这在乡下极为另类。

杨管事一愣,随即笑了,说了句言不由衷的话。

「小孩子真是可爱。」

「童言无忌,还请杨管事别介意。」龙静忙道。

「没事!」杨管事大度地一笑,这才轻声道,「是一千文。我家小公子愿意出一千文请龙夫人做金玉堂楼的糕点师傅。说起来上次龙夫人和苏公子在飘香楼赴我家小公子和我家小姐的宴请,也是见过的……」

这也是提醒龙静,具体怎麽回事你应该知道,我家小公子虽然用了你的糕饼,但是现在请你去做师傅也是给你很大的脸了,你还是见好就收吧。

刚才杨管事介绍自己是拂家的管家就想到了是那个双璧姐弟的拂家,没想到还真是。不过一千文?那麽有钱的人家开的工资就这麽点,也太小气了吧?

龙静习惯把这里的东西和现代对应,特别是钱财方面。一千文折合人民币就是一千块钱,她每天一大早冷冷呵呵地赶往阳谷县,累死累活地干一天活,晚上冷冷呵呵回来也就大半夜了,才赚一千块钱?当然应该也管住的,但撇下家里温暖的被窝,离开老公就为了那一千文,她还没到那个地步。

再说了给人家打了十年工,够够的了,这辈子也不愿意给谁打工了,别说拂家小公子,就是仙家小公子也不行!

这件事绝对没商量,只是叫苏秀衣猜着了,她很是意外。

「这个,多谢你家小公子了,这个恐怕不行,阳谷县太远了,我每天来回跑……」

「这个好办。」杨管事马上打断龙静的话,「可以管吃管住,龙夫人是大师傅,腾出个单间就行了。」

「真不好意思,我厨技有限,当不起这个大师傅,带我谢谢你家小公子。」

「龙夫人莫非是嫌工钱太少?」杨管事有点不乐意了,一个乡下人,请你是看得起你,怎麽这麽不懂事!但嘴上还是客气地道,「工钱好商量,龙夫人若是不愿意,还是可以涨的。」

龙静心眼虽然实诚,可也不傻,再说了在大都市也摸爬滚打了二十年,这话还听不出来,不但能涨,还不是个小数目,估计那个小公子定了个不超过多少的数目,这个杨管事报了最低价,也对,谁不愿意花最低的价钱雇佣人啊。

可惜不管高低她都不会去,不但为自己也是为了苏秀衣,苏秀衣那天可是生了很大的气。

看看杨管事那副势在必得的样子,龙静想了想直接拒绝不是很好,婉转地道。

「这样吧,我现在病着呢,也没法答应,等我好了病,和家人商量商量,都同意呢我再去找你,我们再具体谈,这样可以吗,杨管事?」

杨管事看出来龙静确实病着,大师傅病了是没法上厨的,听龙静这麽说认定龙静这是答应了,痛快地道。

「行,龙夫人那你先养着病,等好了直接到金玉满堂楼和那的伙计一说就行。」

「好的。」

杨管事这才满意地走了。

龙曦送人回来,和他一起送人的潘小山道。

「那杨管事坐的马车真不赖,看来是个有脸面的管事。」

龙曦点了点头没说什麽,心里却有些担忧,他知道怎麽回事,如今拂家要请龙静过去做师傅,看得出龙静没有那个意思,可这会不会得罪拂家呢?不过转念又一想,那麽有钱的人家什麽人请不了,应该犯不着和他们这样乡下人较劲。

但愿是这样吧。

16 卖饸饹去

龙静并不知道龙曦的担心,也没把拂家小公子请她去做师傅放在心上,在她的意识里她是会做饭,但也没到非她不可的地步,牛人很多,对有钱人来说再牛的人也不是唯一,拂家有钱,她又算不上,所以只是担心苏秀衣,但更多考虑的是她做点什麽。

北方的冬天长,乡下人一般都是干半年活休息半年,可半年也太长了,习惯了都市的快捷奏生活,来到这忙忙碌碌了大半年还弄了一大家子人,就这麽歇着心里不安啊。可干点什麽呢?龙静围裹着被子一想到外面天寒地冻心里就发怵,冷啊,她最怕冷了!

唉,还想着冬眠呢,可惜真到了冬天又难眠了,她果然是个操劳命。

她并不知道杨管家回去和拂小一说,拂小也当龙静答应了,听说龙静病了叫杨管家取几样补品给龙静送去,杨管事婉言劝说着自家小公子,大意是人还没来做工不好给东西,拂小不满,本公子要做什麽还轮不到你来教,杨管事心里不服,但还是答应了,只是拿了几样普通的药材,一样也没给龙静私下全留下了,事后拂小也没问。这种零碎的小事他这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向来是不关心的,知道龙静生病能叫人送去药材已经好不错了。杨管事了解这些公子的脾气,也不提,即使日后龙静来金玉满堂楼当师傅还不是归她管,到时候拂小问起来也是她一句话的事,龙静还敢违背她不成?

龙静在炕上趴了三天,龙曦的药管用,她身体底子又打得好,病好了,三天来绞尽脑汁想了一个冬天干的事。

其实如果这里的白面不贵,冬天不这麽冷,也用不着绞尽脑汁,小家小业想做买卖只能选择那种没成本的,当然这不太可能,那就只能成本越低越好了。

虽然只是小小的生意,可龙静还是拿着铅笔在纸上划拉着做了一番预算,然后念给龙曦听。

龙曦并不懂生意,不过龙静不管这些,不懂就解释到懂为止,结果不重要重要的是分享的过程,这是一种快乐。龙曦也很喜欢这个过程,每次都仔细地听,不时提问几句,这时候龙静特别来劲,也不管现代的词还是古代的词一溜烟的往外蹦,光说就觉得很满足,更别说喜欢的人还在一边听着,这是什麽,这就是幸福!

「怎麽样?你觉得怎麽样?」介绍完了龙静期待地看着龙曦,等着龙曦认可。

龙曦很快地就点头道。

「这个比上次那个靠谱。」受了龙静的影响他也能说几个现代词了。

龙静知道龙曦说的是香脆和囊。

「嗯,我知道上次那个铺得太大了,要是……算了,不说那个了!」龙静不想再郁闷,说起了别的,「龙曦,等咱们有钱了也在镇上盘个铺面,我要开一个饭店,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龙门客栈!中西餐齐上……」龙静一副挥斥方遒的样子。

「不是吃饭的地方吗,怎麽是客栈?」龙静笑意溢满眼底。

「下面吃饭上面住宿,连吃带住赚得多!怎麽样这名字?」

「龙门客栈,有点太江湖了吧?」

「龙曦你真是个文化人,这都感觉出来了!」龙静呵呵笑了,「这是一个电影,叫新龙门客栈,我给你讲,大致的意思……」接下来滔滔不绝。

新龙门客栈龙静百看不厌,特喜欢里面张曼玉扮演的金香玉。

龙曦不知道什麽是电影,可也有自己的理解,原来就是一出戏。

「你们那还演这样的戏?」

「戏?嗯,对,演的。」现在看不到了。

「那你一定想回去吧?」

「回不去了……我的饭店啊!」龙静抱着龙曦晃着哀号,她辛辛苦苦开起的饭店不知道便宜谁了,大概是小妖……

「咱们将来再开一个就是了。你我都姓龙,龙门客栈,好名字!」龙曦不知道为什麽,听到龙静回不去心里就特别踏实,也回抱着龙静,享受着这种亲昵绵绵的一刻。

龙静要做的小生意是卖饸饹。饸饹是用荞面做的,成本低。饸饹喜酸菜猪油卤子,这个成本也不高。油虽然不便宜,但猪的骨头便宜。不但是猪的骨头便宜,这边什麽骨头都很便宜,当然是绝不带一点肉腥的骨头,可这熬熬也能熬出点油来,还有骨髓,营养价值很丰富,这些条件都证明卖饸饹还是可行的。

因为现在是冬天,饸饹现吃现压才好吃,这需要一个地方,一把压饸饹的饸饹床子。主要是地方。

她没想要去租铺面,那成本太高,而是想到借地方。

村里张婶的大女儿大凤在镇上铁匠铺子打铁,铺子的主人也是退役的老兵,无儿无女,就大凤这一个徒弟,听张婶说大凤将来要给师傅养老送终,顺便继承铁匠铺子。龙静想借的就是这个地方。

她打工具去过铁匠铺子,那的位置很好,临街,还是临着集市的街,赶集的时候无论来去都要经过。铺子一个窗户一个门,前面是招待客人的,后面的屋打铁,旁边就是大凤师傅的起居室,后面一个小院。前面招待客人的地方虽然不大,可也能摆上两三张桌子,容下十几个人,大风的师傅起居室外面有锅灶,到时候拿着煤柴,碗盆、面、菜去就行,十分方便。冬天天短,一天再那做一顿就行,管着大凤和大凤师傅吃,听说大凤师傅好喝酒,每个月再买点酒应该就能答应,这比租店面可便宜多了。先暂时干着,看看效果再说。

龙静挪开衣服柜子下面的石板,从现代带过来的皮包里拿出那两瓶五粮液,找出这边的两个小酒坛子倒进去,一个送给张婶,一个送给大凤的师傅。酒瓶子又藏了起来,这东西还是不要见人的好,这段时间她还没见过这边有透明装酒的器皿呢。

「这酒好香啊!」龙曦闻了闻,惊讶地道。

「这是我家乡的酒,叫五粮液,就剩下这些了。对了,你要留点吗?」

龙曦摇摇头。

「我又不喝酒,你送去吧,就凭这麽好的酒我估计应该能成。」

17宁家掌家公子

「我也这麽觉得。」龙静很有信心,这边的酒虽然也有烈酒,可味道还是不如现代的酒多些。

结果事情很顺利,不过并不是看在酒上,而是看在人上。张婶本就很喜欢龙静这小丫头,和大凤的师傅也是同袍战友,一说和,大凤的师傅是个爽快人,当即答应,煤柴、面、油、菜这类客人吃的叫龙静自备,唯一的条件是叫龙静给她和大凤做两顿饭,也不吃龙静的,老师傅家里什麽都有,就是不爱做饭,每天都对付一口,龙静的酒倒是添彩了。

龙静很高兴,兴冲冲地张罗起来,把铁匠铺子招待客人的地方清扫一番,窗户门修理了,桌子凳子清洗了,摆了两张桌,又从村婆婆家里拿了个废弃的火盆,放在地中间给客人取暖,饸饹床子张婶一打完,外面小窗下立了个木牌子,上写:饸饹,一碗六文,两碗十文,三碗,包括三碗按每碗六文算。

这里的人饭量大,龙静可不想有人找文字漏洞,所以明明白白写清楚。

木牌子一放,就算开张了。

就在龙静忙着进行新生意时,苏秀衣也开始了报复拂小的行动。

天空灰蒙蒙的,冬日的太阳惨淡没有一点暖意,苏秀衣从马车上下来,紧了紧披风,叫车夫和苏敬苏齐在外面等着,一个人走进了面前的小院。

这是阳谷县里一个偏僻的胡同,小院在最里头,很不起眼,只有一进,正屋两间,看上去有些破败。

苏秀衣踩着院中几块石板走进了正屋,推门进去,里面收拾得倒很干净,面对的北面墙有个泥炉子,烧得正旺,旁边是锅灶,东边是一小间,门半掩着,里面很安静。

「九红姑娘在吗?我是苏秀衣。」苏秀衣对着东屋喊了一句,迳直走向了火炉,伸手烤着火。

门吱扭一声打开,出来一个女子,短衣紧身打扮,没有补丁,棉质的料子,很普通,头上只有一根簪子挽着发髻,看上去很利落。容貌长得中规中矩,看着顺眼,也没什麽出彩的地方,就是扔人堆里找不出来那种人。

「苏公子此番来是想好了条件了?」

被称为九红姑娘的女子走了过来,站在炉子的另一侧,淡淡地道。

「不知道九红姑娘说的可还算数?」苏秀衣轻声道。

「当然,你救了我一命,我九红从来不欠人情。说吧,只要我能做到。」

苏秀衣犹豫了一下。

「想请姑娘代替我做一件事,但不能叫任何人知道。」

「什麽事?」

「姑娘可听说过宁家?」

九红微微点头。

「宁家是古城的布匹商,算不上最大,但也不小,听说要竞争明年的凉州边军布匹生意,准备了三年多了。不过古城最大的布匹商是拂家,这些年也一直是拂家供应凉州边军布匹,宁家想要夺这笔生意可不太容易,最近宁家的老东家出了点事,对宁家更是雪上加霜。我想请九红姑娘带我出面帮帮宁家。」

「你能叫宁家夺了凉州边军布匹生意?」九红诧异地看着他。

苏秀衣没说话。

九红想了想,又忍不住问道。

「为什麽要这麽做?」随后又马上道,「我只是有点好奇,不方便答就算了。」

「没什麽不方便的。宁家是宁公子掌家,自从宁家的老东家生了病,他的日子越发的艰难,我与他虽然素不相识,可同为男儿我很佩服他,所以想帮帮。只是不想有什麽麻烦,才请你代我出面,你只要按着我的计划去做就可以了。这件事成了你就不再欠我的。」

这当然是托词,宁家公子再怎麽出色,再怎麽叫他佩服也不可能出手相助一个陌生人,这麽做只是为了报复拂家小公子拂小。

古城最大的布匹商拂家并非是阳谷县拂小的佛家,也许是同姓拂的缘故,生意上多有往来,其中古城的边军布匹都交给了拂小所在的拂家打理,久而久之,古城的边军每年布匹生意都是拂小家族来做了。

这年头两个地方的人钱最好赚,一个是官府、一个是边军。别看里面都有猫腻,那都可以忽略不计,特别是边军。仗刚打完没几年,朝廷死死盯着边境,也死死盯着边军待遇,为了省时省力省钱,边军的所需的物资都是由当地商人提供,除了粮食是一个大开销,其次就是布匹。本地商人提供边军粮食和布匹,换来的是盐引、茶引,或者是银子交易,无论哪种都是暴富的买卖,可以说,就是靠着这个生意拂小家族才迅速做大的。

粮食简单些,布匹就有些麻烦了,这还涉及到做成成衣,这年头没有机器缝制,全靠手针,这也养活了很多针线铺子。边军的衣服、鞋都很费的。

这里所说的是指那些特殊边军。

大周国的边军有两种,一种是屯边的,就是有家有口的,她们的衣物粮食都是自给,训练减半,另一种是精锐。毕竟打仗还是要靠精锐,屯军只是解决后勤突发情况的作用,比如打仗的时候粮食接应不上、衣物接应不上,这就靠屯军的家属了,精锐伤亡过大,由屯兵顶上。而本地商人提供的物资就是供应这些精锐的,从将军到小兵,从人到马全部包括。

本来也没什麽,可这些精锐上中下将领不是将门之后,就是朝中重臣的孩子,再不济母亲也是做国都的官的,每一个人和国都长安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她们吃的用的都很讲究。就拿穿着来说,一年四季衣服颜色朝廷都有规定,而且质量上也有着严格的要求,就是颜色都不允许掉色,这也是为什麽接手边军布匹生意都是大商家,小商户根本接不起,那是有抵押的,甚至出了事还要追究责任。拂小的家族不过是运气好收到了古城的拂家提携。

不过,有利必有弊,拂小的家族在得到了好处也和古城佛家成为了一体,他到时候就可以完全提条件,要下佛小家族的生意份额!

苏秀衣算计的就是这个!

无论对哪个拂家他都没有办法正面做什麽,但他可以利用别人,宁家就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都是同行,苏家虽然比起人家生产厂家来说,就是个二手商家,可消息还是很畅通的,特别是对宁家。

之前说了,宁家掌家的和他一样男儿身,而且比他要做得好,他想过要把自家生意做大,所以多留心了,这一留心没想到还有重大发现,刚好拂小撞上来,於是整个计划出来了。

因为他的家里也是做布匹生意的,无论是佛家还是宁家都得罪不起,所以他本人是不能出面的,而要实施计划就要推出个人,想来想去就是这个九红最合适。

九红是个江湖人,他救了她一命,她以江湖人的方式要还他这个人情,叫他提条件,他开始还没想好,如今决定就用这件事做条件。

看得出来,九红是个讲信义的江湖人,不然也不会一定要还他人情了,不担心她会把他说出去。

苏秀衣的解释九红信了,这用江湖人的思维来想,就是惺惺相惜。

「好,我答应你。不过这件事太简单了,抵不过你救我一命的人情。」九红对苏秀衣给的理由很认同,觉得苏秀衣有侠义之风,大方地又给了苏秀衣一个提条件的机会。

苏秀衣愣了下,这麽好的事怎麽会不答应,很爽快地接受。

这更对九红的脾气。

「你说吧,我该怎麽做?」

苏秀衣低声如何这般地讲起来,不时加以解释,九红神情跟着不断地变化。

「不过,这个局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需要确定一样东西。」苏秀衣说完道。

「什麽东西?」九红很好奇。

……

对布匹这行能称上最大的商家至少要具备四个条件,有稳定的技术人才,至少三代。另外有稳定的织户、自己的染坊、最后要有自己的商舖。从织到染、出售、成衣制作,都具备了,谁的规模大,谁的质量好谁就是老大。

这里面关键一点就是技术人才,无论现代还是古代,各行各业其实拼的都是人才,那些大的布匹商家几乎都会把人才的下下下辈子都垄断了,显然和这样的大商家竞争有多不容易,所以宁家的宁公子准备了三年,从外地高薪聘请了师傅革新技术,来弥补和拂家规模上的差距。三年的辛苦并没有白费,终於出了成果,就在宁公子松了口气时宁家出事了,不但如此,所谓的成果也成了镜中花水中月。

宁公子名为宁远楼,独生子,其母是宁家长房,没有女儿。宁母亲姐妹三个,二房三房都是子女双全,可惜又都是吃喝玩乐的纨裤,宁远楼从小聪慧,性情坚韧,深的宁老太太的喜爱,后来发现这个外孙子有着经商的头脑就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宁远楼不负所望。宁老太太见宁家三代也只有这个外孙子成器,可以担当主家,决定等宁母亲退下来就叫宁远楼掌家,将来招妻。因为利益的关系,这遭到了二房三房的不满,但是宁远楼的能力又叫她们说不出什麽来,如今宁远楼暂时当家,想拿下凉州边军的布匹生意也是为了镇住二房三房,以后也好顺利掌家。

可谁成想会出现这样的事!

为了帮儿子拿下凉州边军布匹生意,宁母亲一直奔波,这次因为这事出城马车走得急了,路上积雪又滑,车翻了,宁母亲受了重伤,昏迷不醒。

这几日宁远楼即使深夜都难以入眠,不断地想着母亲对他说的话:只要拿下边军布匹的生意,以后宁家就在也无人敢质疑你,你行事也就容易了。

远楼,如果你的姐妹们有你一半的能力,宁家的掌家权利也不会落到你的身上,这个担子不轻啊……将来宁家就全靠你了。

记住,掌家之人就算是遇上天塌的事也要冷静,决不能感情用事,一定以大局为重……

大局,母亲,如今我又该怎样以大局为重啊?宁远楼望着无尽的夜空,想着三年的努力付之流水,沉重地叹着气。

……

「没想到宁家竟然出了这种事。」苏秀衣听完九红所说的,很是意外。

「你不知道?」

苏秀衣愣了下,苦笑。

「我又不是神仙,怎麽会知道宁家大夫人出了意外,我只是知道宁公子的革新技术出了问题……唉,真是世事无常,这时候难为这个宁公子了。」

「我以前还很羡慕像宁家这样的富商,要是生在这样的家里多好,至少衣食无忧,今天我去一打听……」九红摇摇头,「真是复杂的可怕。」

苏秀衣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大家大户,利益牵扯的多,自然很复杂。明天你就去找宁公子吧。」

「他会相信我吗?」九红想了想道,「我不说出你,说个别的理由也好。」

「不用,这时候他只能相信你。」苏秀衣很自信地道。

为了拿下边军的布匹生意,宁远楼三年前就开始着手准备。

为了能胜过佛家,宁远楼将人力物力财力全部投入到技术方面,终於研制出一套新的法子,布匹织得更加结实耐用,颜色更加纯正。有了过硬的质量,宁家就可以和佛家竞争边军布匹生意了!

可是近期却发现,布匹掉色了,不但掉色,布匹还变得发硬,这段时间师傅们一直解决,可一直解决不了,如今母亲又出了这件事,如果耗费的钱财在家族公布,宁远楼就将交出掌家的权力,这是一向刚强的宁远楼所不愿意接受的。

不愿意接受又能怎样?宁远楼心头就像压上一块磐石,叫他喘不上气来。

……

「我家公子有事不在,你还是改日再来吧。」

九红来到宁家求见宁远楼,得到了这样的答覆就是一愣,心里暗暗称奇,来之前苏秀衣就跟她说了,对方肯定说不在,对方也肯定是病了,略一犹豫按着苏秀衣教给她的问道。

「你家公子是不是病了,要是病了我这有个药方请你转交给你家公子。」

对方惊诧地瞪着九红,九红憨实无害地笑了道。

「我在这等着。」

对方惊疑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拿着药方走了。

很快对方回来对九红道。

「我家公子有请。」

那药方上苏秀衣只写了一句话:我有能叫布不掉色、柔软的秘方。

宁远楼看了吃惊住,倒不是因为对方有解决的办法,而是吃惊对方怎麽会知道这些。这可是商业秘密,现在竟然有人说出质量问题,还是他不知道的陌生人。

「请她进来!」

宁远楼是在偏厅接待的九红,这是九红第一次近距离地和宁远楼见面,一个清瘦的年轻人,年纪也就十八九岁,眉清目秀带着几分憔悴。

「九红见过宁公子。」

宁远楼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淡淡地道。

「你是代表你家主子来的吗?」

18 苏秀衣的运筹

九红怔了下,按照苏秀衣告诉好得道。

「宁公子,我代表的就是我自己。」

宁远楼不信,却也没纠缠这个问题,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道。

「你出价几何?」

「当然没这麽简单。」九红微微笑道。

「我知道,你提条件吧,只要宁家能做到就行。」既然对方已经知道了他的底细,也没必要再掩饰了。

「宁公子真是爽快人。不过,宁公子真的相信我吗?」

宁远楼一愣,自己真的可以相信她吗,或者相信这个人背后的那个人?可想来想去宁家现在的情况没什麽东西叫对方处心积虑地算计,而现在自己又急需解决办法。

「……我想你能来也料到了,我只能相信你,不是吗?」宁远楼语气有些生硬。

九红不客气地道。

「那我就开条件了。请宁公子给一个人一份宁家的干股,多少宁公子说着算。」

「就这个?」宁远楼很意外,不相信地问。

「目前,就这个。」

宁远楼神情冷了。

「姑娘还是都说出来的好。」

「我还没想好,等想好了再告诉你,总归是宁公子能做到的。」

「这麽说,以后你每想起来叫我做一件事,我就要为你做一件事吗?」

「宁公子误会了,最多不会超过三件,包括眼下这件。」顿了顿又道,「宁公子又有何不放心的,方子你得了,你解决了问题,到时候你要是对我提的条件不满,不同意就是了,我又能把你怎麽样呢?这做买卖吗,就是讲究个诚信,你说呢,宁公子?」

宁远楼看了九红一会,缓缓点头。

「好吧。她是谁?」

九红暗里松了口气,越发佩服起苏秀衣来,果然像他所说。

「她叫龙静,家住在……」

……

龙静说过害怕家里人生病没钱,苏秀衣上了心,想到龙静再怎麽努力去奔波,也没个实际出路,要是得了宁家干股,哪怕一点对乡下的人家来说也是个不错的收入,暂时能为龙静做到的也只有这些了。

要说龙静也够幸运的了,遇上像苏秀衣这样的强势的男子,在这个女子养家的世界里可是不多见的。

九红说完苏秀衣定的计策,宁远楼眼睛顿时亮了,但也有些疑惑,为何要绕这麽个弯子呢?

「宁公子,旁观者清,作为外人,我认为仅凭现在的宁家即使接下边军布匹生意,也没实力完成,即使完成对宁家也许有好处,但对宁公子你就不一定了。说句偏见的话,宁公子毕竟不是女子,并非是我瞧不起男子,而是这个世道就这样,没事的时候还行,一旦有事,宁公子的性别就首先被质疑。可如果剑走偏锋,我认为对宁公子今后在宁家的立足会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当然这是我的看法,决定权还看宁公子。还是那句话,宁公子相信我吗?」

剑走偏锋?宁远楼沉默了。

九红也不催促,坐在那气定神闲地喝着茶,暗里猜测着这个宁远楼会不会答应。

「他会答应的。」

苏秀衣自信的话响在耳边,之前宁远楼的一切反应苏秀衣都料到了,而且很十分准确,这次呢?九红竟生出些激动来。

「我相信你。」许久宁远楼缓缓点着头说道。

九红一愣,答应了!宁远楼答应了!

「他会答应的。」

苏秀衣自信满满地神情闪过脑海,九红不禁生出一丝异样的心情。

接下来,宁远楼果然按照九红所说的去做了,向外宣扬宁家能织出质量一流的布匹,决定竞标边军布匹生意!

这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古城布商们顿时一片哗然。

不过这些和龙静都没有关系,龙静都不知道自己在宁家已经有了份干股,而且还是半成。另外宁远楼说了,如果计划真的成功了,会给龙静一成,这样一来,龙静每年经济收入相当现代农村富足阶层。

龙静现在正忙着在大凤的铁匠铺子卖饸饹,忙得热火朝天,拂家小公子的事情也早就忘到了二门后。

可惜她忘了不代表拂家小公子会忘,没多久拂小就再次想起了龙静。

「你说什麽?」拂小眉毛一挑。

杨管事表面上看上去很惶恐,心里其实并不以为然,恭敬地道。

「可能病还没好呢吧?」

今天拂小不知道为什麽忽然想起了龙静,可一问才知道还没有来,把杨管事叫来想问问怎麽回事,杨管事本来也没把龙静当回事,对拂小的吩咐也当成了有钱公子的一时兴起,如今话里带着明显的敷衍意思。

拂小当然能听得出来,冷笑道。

「病还没好,哈,这是什麽病啊,多长时间还没好?」

「不清楚,应该是风寒……」杨管事还是那副低眉顺眼的样子。

「滚!」拂小见她这个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抬腿就把炕桌给踢下去了。

杨管事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跳了一下。

「小公子!」

「滚!」

杨管事刚要掉头往外跑,哪知道拂小忽然又勃然大怒。

「站住!」

杨管事心里暗暗有些埋怨,脸上显出害怕的神情,转过来垂头道。

「小公子还有什麽吩咐?」

「你这神太大了,我这庙供不起,你还是回去吧!」

「小公子,你是让我回哪去?」

「从哪来回哪去!」拂小厌嫌地挥挥袖子。

「小公子……」

「滚!」

杨管事这回不敢再说什麽,退下去了。

拂小余怒未消,阴沉着脸,杨管事是姐姐介绍来的,觉得这个人知进退,却没想到原来是阴奉阳违,叫她去请龙静,说的倒是很好听,结果这麽长时间人都没个影,这不是糊弄他吗,越想越气,越气越想,马上派人去叫姐姐来。

拂小和拂明从小到大感情就很好,姐姐对弟弟千依百顺,弟弟对姐姐极为依赖,虽然现在长大了,可还是像小孩一样任性撒娇。

拂明听完弟弟的抱怨,笑了。

「就因为这个就要退人?」

「这个理由还不充分吗?」拂小抱着姐姐的胳膊,蹭着姐姐的肩膀,怨气冲天地继续道,「我是信任她,她却好,阴奉阳违,这样的人我还能要吗?姐姐,杨管事是你的人,我用不起,还你好了!」

拂明轻轻抚着弟弟的头,眼里满是宠爱,轻声道。

「小弟,你说了她这麽多不是,可想过你做的对吗?」

「我做的哪有不对?」拂小不满地道。

拂明细声慢语地讲解了起来。

「我知道杨管事是我们拂家的老人,老人嘛难免脾气大些,可这不代表她就不忠诚,而你对一个新人,还不是很重要的人,倍加关注,杨管事这样的反应可以理解。你说的那个龙静只是做糕饼做的好、只是个上灶的师傅,这样的人哪都有,不是非她莫属,你这麽主动,很容易给对方一种错觉,觉得自己身价倍增,杨管事这麽做也是为你考虑,可能方法你接受不了,但念在她对拂家没有二心的情况下你还是原谅她吧。何况杨管事的能力你也知道,你的金玉满堂楼刚刚开张,也需要这麽个经验丰富的人打理。」见拂小不忿笑道,「你就当她是姐姐的人,用她就是给姐姐面子,如何?」

「为什麽一定要用她?」拂小听进去了是听进去了,可还是接受不了再继续用杨管事。

拂明耐心地道。

「一,你的金玉满堂楼全是杨管事张罗的,刚开张你就把人家拿掉,会影响生意。你做生意不是为了赔钱吧,既然不是为了赔钱就应该选择最合适的人选来打理。第二,为了一个不确定的人不值得。第三,小弟啊,我知道你聪明,你也有做生意的头脑,可你的性情其实并不合适做生意。生意需要和不同形色的人打交道,高低贵贱,以及和你同等身份的。就拿奴仆来说,没有一套叫人信服的手段都不行,而你对上边和同等身份的人愿意花心思去想,可比你低的人你就不愿意了,甚至什麽事都想当然,现在杨管事是第一个在你忽视下出的问题,难得的锻炼机会,那什麽要放过呢。你觉得姐姐说的可对?」

拂小歪着头思索了一会,点了点头。

「姐姐说得对,我承认,但我还是没法接受杨管事……给我点时间。」

「好啊,谁也不是一下子长大的,总有个过程。」拂明暗里松了口气,她深知弟弟自恃太高,又生在拂家这样的家族里,从小到大没受过什麽委屈,更不接触人与人之间繁琐的关系,别看弟弟可以计划什麽生意,新点子很多,但施行的能力却不行,说白了就是动动嘴,她希望弟弟将来能真正地独当一面,她毕竟不能跟着弟弟一辈子,「杨管事那里我去说,暂时金玉满堂楼还是交给杨管事做吧,好吗?」

拂小勉强点了点头。

「那那个小龙女呢?」

「这个,你说着算。」拂明想了想道。

拂小心里已有了决定,不管怎样他一定要亲自去找找龙静,当面问清楚。

其实并不是龙静有多重要,就算是换个人拂小也会这麽做,因为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竟然还会有看不上拂家的人,竟然还有拒绝他拂小的人,真是岂有此理!

拂明从弟弟那里回来就找到了杨管事,只给杨管事撂下一句话。

「小公子是你的主子,你是老人了,应该知道尊贵卑贱之分,你可记住了?」

拂明就那麽淡淡地,不疾不徐,一字一顿地道。

别看杨管事在拂小面前时假恭敬,可在拂明面前却是真恭敬,不但恭敬还很害怕,深深地弯腰。

「小姐,我记住了。」

「杨管事是老人了,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金玉满堂楼虽说是小公子开的,可毕竟是你一直在打理,以后还是由你来管。我相信你,我更相信杨管事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怠慢的。」拂明笑着扶起了杨管事。

杨管事很感动。

「小姐放心,我一定尽心把金玉满堂楼打理好!」

给一巴掌再给一个甜枣,这话还是有道理的。

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在这段时间龙静一直在大凤打铁的铺子卖饸饹。因为便宜,份量足,龙静的厨艺又很专业,所以生意很好,赚了不少钱,龙静干劲十足。

卖饸饹都是七弦帮忙,这是七弦的意思。

龙曦一冷就咳嗽,需要在家养着,小花小草平时上学,只有放假才能过来,潘小山、小土、小谨诚,七弦说相貌太出挑,不像乡下的孩子,又是男娃,抛头露面容易招惹麻烦,还是在家里呆着好。至於他自己无所谓,会功夫不说,相貌在这里也是不受欢迎那一类的。

这是龙静所没想到的,在她的印象里只有漂亮的女孩子才会有这样的顾虑,这里正好相反,本来还想着叫他们做点事,可听七弦一说马上就打消了念头。

龙静是个谨慎的人,新来乍到一个地方做事从来都是想了又想,考虑又考虑,所有的都以稳妥为重,看到潘小山他们确实出息的越来越漂亮,觉得自己确实又犯了惯性思维错误,暗里又一次告诫自己,这里不是现代,是古代,还是女尊古代。

不过有一点龙静很符合这里好女子的标准,虽然相处不到一年,但龙静早把这些孩子们当做这里的亲人、家人,自己最重要的人,尽最大的可能像这里的女人家长一样保护他们,尽了本分的责任。

就这样龙静负责做卤子,和面等这类的技术性强的工作,七弦负责烧火、跑堂、招待客人,兄妹两个人配合的很默契,生意经营的一天比一天好。

一天只卖一回,就是中午一次,完事收拾车上回家,也就刚刚黑天,正好赶上晚上饭。日子过得忙碌而充实,龙静似乎又回到了现代开饭店的日子,尽管条件简陋,心情却极好,这时候她想要是一直这样下去也不错,直到拂家小公子来访才提醒她,这里不是她那个现代了。

这天正好是集市,阴天要下雪,比平时暖和些,赶集的人多了许多,龙静也比平时忙,临近中午来买饸饹的人都排起了长队。

「小龙女,来三碗!」

「小龙女,再来两碗!」

「小妹子,给姐姐来一碗!」

……

这样的声音络绎不绝,七弦不断地穿梭,龙静在锅灶上下挥汗如雨……拂小下了车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心里说不出是什麽滋味,特别是看到有点趴窝的铁匠铺子、简陋的长案长凳、灰尘四起的屋里土地,还有那个裸 露的锅灶和吃的大汗淋漓痛快的吃客们,心情更是复杂难明,他真的不明白,金玉满堂楼的地方不是比这里强吗,为什麽龙静宁可在这里也不去他那里,他又不是不给工钱。

默默地看了一会,转身回到了车上,并没有马上回去,而是在车里坐了一会,吩咐随侍去卖碗饸饹来,等买回来吃了一口,拂小很满足地吐出了口气,就是这个味道!

他也说不出来龙静做的东西具体是什麽味道,可只要吃了就能马上感觉出来和别家做出来的不一样,一种特殊的香从口到肚子都觉得舒服,纯朴的很。这是他第一次吃到这样味道的食物,也是因为这样才念念不忘龙静这个人。

「你们都去买一碗尝尝!」他一边享受着龙静的饸饹一边吩咐随侍。

「好吃吗?」等随侍们吃完拂小问道。

「好吃!」大家异口同声地道。

「怎麽个好吃法?」拂小紧跟着来了一句。

「这……」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说不出个子午卯酉。

「你们还在哪里吃过这样食物?我说的是味道,还在哪里吃过这样味道的食物?」拂小很期待地看着他们。

大家又是你看我我看你,有的说出来哪个酒楼、有的说哪个面馆,更多的是说不上来。

「假如叫你们去分辨,你们能吃出是这个小丫头做的东西吗?」

这回大家都点头。

拂小沉吟片刻。

「去,把那个小丫头叫来。」

说完就靠在那盘算起来,龙静如果不去金玉满堂楼该怎麽办呢?这次的饸饹叫他忽然意识到,龙静会的可能不只是这些,而且味道还那麽绝,这要是拉拢过去就是一棵摇钱树。他实在没吃过这样味道的食物!

该用什麽办法呢?拂小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什麽办法来,这时龙静来了。

龙静头上戴着帽子,这里戴白帽子不吉利,她就做了个灰色的,嘴上还戴着个口罩,那边正忙着,也没来得及换衣服,就这幅摸样上了拂小的马车,把拂小吓了一跳。

龙静也吓了一跳,没想到要见她的竟然是拂家小公子,还是那麽漂亮,穿着家常服的拂小看上去慵懒闲适,唯独神情写着心事,看上去更加具有美少男的诱惑,摘下口罩露出礼貌的笑容。

「你是拂家小公子吧?找我有什麽事?」

拂小看了她一会,答非所问地问了一句。

「你这戴的是什麽?」

「这个?」龙静见他指的是口罩,「这是口罩。」

「你为何这般打扮?」

「卫生,我做吃的,面对的又是锅……啊,卫生就是干净……你找我有什麽事吗,我那边还忙着呢。」

拂小听了这话心里顿时就不爽了,脸沉下来。

「你一天能赚多少钱,这麽忙?」

龙静怔住,这是一个外人应该问的吗?见拂小口气不善,又想到拂小的家庭,只好婉转地道。

「也没几个钱,勉强养家餬口。」

「小龙女!」

外面传来食客们的招呼声,龙静忙带上口罩。

「没什麽事我先去忙了,有时间再聊。」略略等了等匆忙下车去了。

拂小更是生气,他是谁,拂家小公子啊,有名的拂家双璧之一啊,龙静竟然为了那几个钱丢下他?你看看她刚才那眼神,谁见到他,特别是女子,哪个不是自行惭秽,哪个不是卑微恭敬,她只不过是个乡下的小丫头,怎麽能这样对他!

骄傲的拂小恨恨地一拍马车上的小桌几,我今天还就在这等着你,看看你能忙到什麽时候,我非要好好问问不可!

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对待这件事上他有点小题大做,对待龙静有些反应过激了。

也许因为这两点才叫他日后烦恼的很吧。

龙静终於忙完了,没想到拂家小公子还在等她,只好再次上车。

「拂小公子,你找我有什麽事?」

拂小忍下不快,淡淡地道。

「杨管事来找过你,是吧?」

龙静点了点头。

「她跟你说过什麽吗?」

龙静怔了怔,犹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她说,叫我去金玉满堂楼做厨子。」

「那你是什麽意思?」

龙静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拂小,有点不太明白。

「你是指我去不去,还是……」

「你去不去金玉满堂楼?」拂小有些不耐烦了。

龙静婉转地拒绝道。

「路途太远,家里我也走不开……」

「那意思就是不去了?」拂小声音冷了。

龙静看了看他,轻轻点头。

「行了,你下车吧。」拂小顿时就黑了脸,把龙静欲要说的歉意话都给堵了回去。

「啊,好……再见!」

龙静转身下车,还没等站稳就听拂小吩咐。

「回去!」

车夫鞭子一响,马车扬长而去,龙静险险被碰倒了,看着远去的马车龙静苦笑不已,无奈地想,到底是有钱人家的孩子,真是任性!摇了摇头走了。

拂小憋了一肚子气,回到家才想起来忘了好好跟龙静说道说道了,又想到龙静的厨艺不能为自己所用就气愤不已。

天下有那麽多的好师傅,难道缺了你就不行了!拂小觉得自己今天上赶门去找龙静,结果龙静还拒绝了很没面子,要是缓不下这口气他冲早会憋出病来,忽然灵机一动,何不来个厨艺大赛,地点就设在金玉满堂楼,一方面借机招揽师傅,一方面金玉满堂楼也许还能火起来!

想到这拂小心里舒服多了,马上开始着手准备,此时他并不知道拂家的将来正悄然发生着改变。

宁家公子宁远楼和平时一样,一点也没看出宁母亲倒下的惶恐。

「病中还能有这等气魄,佩服!」

某酒楼一些和宁家差不多规模的布匹商人看到宁远楼的马车,因为有了宁远楼宣扬宁家要竞标边军布匹生意都免不了的议论几句。

「要是娶了这样的男子也不错。」

「这样的男人太强横,还是不要的好……」

……

一边一个正在用饭的女子听了,动作顿了顿,面露沉思。吃完,起身走了出来,举目望了望天空,想了想,上了自己的马车,前往的方向正是宁家。

她叫慕容,是宁家大房大掌柜的,也就相当一个现代的公司经理。

现如今宁远楼掌握的也只有大房生意,其他两房各自管着些小生意,大的生意原来是宁远楼的母亲负责,现在宁远楼的母亲出了事,便由宁老太太暂时接管。

慕容进了宁家,直奔外书房。这个时间,宁远楼都在书房里处理生意文书。

边军生意竞标还有几天就要开始了,慕容这次是来请示宁远楼具体的安排。

说完事情慕容闲聊一般道。

「应该不会有什麽问题了。」

「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慕容又道。

「公子,我能看看那块布吗?」

宁远楼看了看她,点了点头,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旁边的柜子,取出一个锦盒小心地打开,给慕容看。

慕容目光一亮。

19第一次亲密接触

「真漂亮!」

宁远楼笑了。

「是啊,真漂亮……」轻轻抚摸着,神情无比的温柔。

慕容不禁失神。

从宁远楼的书房出来,慕容回头看看,才收回不舍的目光,大步走了,神情更加坚定。

没错的,她做着一切都是为了这个人。她没错的!她暗暗地对自己说。

夜深了,古城没有宵禁,一些娱乐的场所夜生活才将开始。

某个偏僻的巷子里,尽头的小院散发着一团朦胧的光圈,显得很安静。

慕容轻车熟路进去,迳直进了屋子。

屋里的厅堂是铺炕,炕上摆着张炕桌,一边点着蜡烛,桌边坐着一个女子,正给自己续茶,听到慕容进来的动静也不惊讶,抬手又倒了一杯热茶,放在那边,这才抬头打了声招呼。

「来了。」

慕容上了炕,坐在对面,双手捧起了热茶暖着手。

「嗯。」

「呵呵,外面很冷吧,喝杯热茶暖暖身体。」

那人笑着,容貌端庄俊秀,正是拂家的大小姐拂春。

当然此拂家不是佛小的拂家,而是古城的佛家。

冬日里的夜很宁静,拂春的笑更是给人一种恬静,抿了口茶。

「有事?」

慕容抬眼看了她一眼,摇摇头。

「一切正常。我只是来告诉你,快到最后别出什麽事。」

「我知道。」佛春点点头,看着慕容笑道,转开了话题,「想好了吗?什麽时候来我拂家?」

慕容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佛春收回笑,正色道。

「你想过吗,万一宁远楼知道了是你做的,以他的性格,会原谅你吗?」

「我只想陪着他。」顿了顿又道,「找个平等的位置陪着他……我上不去,那就只能他下来了。仅此而已。」

她喜欢宁远楼,偏偏两人身份却是主仆,决定做这件事就是为了两人身份变为平等。

拂春一脸惋惜。

「还是那句话,拂家的大门,随时向你敞开。」

慕容没有说话。

佛春再次惋惜地叹了口气,喃喃地道。

「值得吗……」

慕容微怔,不知想起了什麽,半晌轻声道。

「你不懂得……」

……

还有一个月就过年了,天气不错,就是太冷。

今天就是边军布匹竞标的时间,

夜幕降临,宁远楼等几位宁家主要主子、掌柜坐车来到竞标地点,一座酒楼前停下。

这时一个个布行商人、官员、边军辎重负责人也陆续到了,很是热闹。

宁远楼掀开车帘,深吸了一口气,成败就看今天了,淡然地走下去。

不一会儿拂春来了。拂春性格开朗,人缘不错,在加上地位在那摆着,上前来客套的商户很多。

宁远楼望望她们的背影,微微笑了。

酒楼外,街对面停靠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车帘掀着,苏秀衣坐在里面望着对面灯火辉煌的酒楼,嘴角带着一抹漠然冷意。

……

随着时间的推移,酒楼之上的喧哗声音起起伏伏,大大小小,可以猜测到其中热烈的程度。

「公子,咱们什麽时候回去?」车夫搓搓手道。

「快了。」

「城门肯定关了,幸好订了客房……」车夫絮叨着,虽然知道对面酒楼上发生的事,但并不感兴趣,苏秀衣来这里,还叫苏敬进去也以为是公子好奇。

又过了一会,车上的火炉有点凉了,才看到苏敬从酒楼里跑了出来。

「公子!」

上了车满脸激动刚要说话就被苏秀衣打断了。

「谁赢了?」

「……佛家。」苏敬愣了愣道。

「回去再说吧。」苏秀衣放下了帘子。

佛家赢了就好,一切按照他的计划进行着。苏秀衣全身放松了。

「公子……」苏敬憋了一肚子的话,不叫说真是难受。

不用说,结果是佛家,苏秀衣也能想像到当时的震惊场面。

不错,当时佛家展开一张银色柔软的织锦,将人们的目光吸引过去,也叫宁家的人懵了。

因为那竟然是宁家准备拿来竞标的银锦!

织染银锦的方子被佛家偷去了不算,还用来和他们竞标,这简直就像佛家重重地打了他们一耳光!

没过多久,宁远楼就用一声疲惫的声音,结束了这次耻辱的竞标。

「宁家……退出!」

宁远楼临走前,佛春笑着走了过来,温柔地低声说了一番话。

「有句话说的好,不管黑猫还是白猫,逮着耗子就是好猫,你说是吧?宁公子。」

宁远楼就那麽看着她,忽然展颜而笑。

「佛小姐说的是。」微微点了点头,走了。

佛春虽然有点诧异宁远楼居然还能笑的那麽展颜,一点也没装的意思,但并没有太往心里去,毕竟宁远楼又不是闭门公子,能出来做生意就能有控制自己喜怒的能力,对她笑也是风度的表现,直到不久才真正的明白宁远楼其实笑的一点都不勉强,也真正明白宁远楼那句「佛小姐说的是」的意思。

宁远楼上了车,长长出了口气,终於把最关键的一步走出去了,接下来就好办了。

这件事基本定下来了,可宁远楼还是有些心事重重,那个背后谋划这一切的究竟是什麽人,就为了那一点目的就这麽大的手笔,怎麽可能?

「龙静……」宁远楼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想着该怎样见见这个人。

他所担心的是,这样一个谋划高手会不会有一天对付他们宁家呢。

没办法,九红提供的信息也只有龙静。

远在靠山屯的龙静并不知道自己被富家公子惦记上了,狠狠打了个喷嚏,龙曦还打趣,有人想你了,一边的潘小山说。

「打喷嚏是有人在背后骂你。」

龙静却说。

「我好像又感冒,龙曦你快给我熬碗姜汤。」

……

阳谷县的佛家很快就得知佛春的佛家拿到了边军布匹生意,全府上下无论奴仆都喜气洋洋,又要发了!就连抑郁的拂小也难得地好脾气起来。

谁也没想到,这不过是厄运的开端。

接下来的几天,下雪了,下雪的天不是很冷,纷扬的雪花迫使着出行的人们来去匆忙,城里有钱的少不了要喝上两口,而乡下人大多的猫在家里,唯独那些商人们还一如既往地忙碌着经营着算计着。

佛家再次拿到了边军布匹生意,高调地出现在个大场合中。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宁家,灰头土脸,鸡飞狗跳,二房三房更是因为竞标失败上蹿下跳,可算是找到理由了,当然是一心把火要将宁远楼拉下来。

不过这些宁远楼都如以往一般,一概无视,该做什麽还是做什麽。

这天宁远楼坐着马车出了城。

今天要见的人和以往都不同,而是一个旁不相干、和这场生意竞争没有任何关系的局外人,但却是他不安的人,那就是龙静。

别看对家里人闹腾丝毫不在乎,那是因为那些人还不够看的,但九红背后的那个人不同,剑走偏锋,真是好算计啊!而整个局也就有个龙静这个线索,宁远楼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他就认定了九红背后一定有人,这是一种天生的直觉。

马车行在雪地上,发着吱嘎吱嘎的声音,车外雪花飞扬,没有风,越往乡下,越少见行人,天地从没有过的安静。

宁远楼稳稳地坐在车里,闭目养神,心里想着一会要见的龙静,间或想着宁家将要面对的局势,每一环节结合着九红说的他又补充了一些,等全部过了一遍后也到了靠山屯。

「公子,你看,这就是靠山屯。」车夫把马车停在村口,指着前方的房子道。

边军布匹生意不出意外就是定局了,宁远楼也开始着手忙碌九红背后那个主人是谁的事了,而这件事唯一的突破口就是龙静。

乡下的房子排列的并不像城里那样整齐,街道也不像城里那样有序,反正看上去无论是房子还是街道看上去都很乱,宁远楼除了去自家庄子外,这还是第一次来乡下。

天上的雪依然下着,宁远楼掀起车帘看看天色,又看看寂静的村子,这才道。

「到时候就说我们来办事,遇上雪天想借宿一宿,要钱就给她。」

「是。」

马车慢慢行驶进了村子。

这次和宁远楼一起来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车夫兼护卫,另一个是贴身的侍儿,因为武艺不错,也兼着护卫,这都是他最信任的人,有了这两个人宁远楼并不担心什麽。

「公子,我看了那姓龙的妇人盖了一个古怪的房子,叫什麽别墅,听说冬天很暖和,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侍儿开口道,「我上次来打听的时候,公子,你都不知道,这村子的人每一个开口的,都问我干什麽的,打听这些干什麽,还真是包团!姓龙的妇人那些事我都是从外村打听的……公子你说,一个外来人来村里还不到一年,娶了村里的军属,收养了乞儿,认了一个跑镖的哥哥,竟然这麽快就得到了村里的承认,这人可真是厉害,公子,我们可要小心些……」

侍儿对宁远楼可是忠心耿耿,这会絮絮叨叨地又重复了一遍前些日子打听的。

宁远楼早就从侍儿的话语里勾勒出了一幅龙静的相貌,虽有些模糊,但说实话,并没有什麽好感,他总觉得九红那个主人很可能就是龙静。

「我知道……我们都小心些。」

马车很快就停在了龙静的大门前,即使隔着雪花,视线有些不清晰,但宁远楼从车上下来看到龙静的土版小别墅也是亮了下眼睛,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房子。

两层的房子这边并不是没有,漂亮精致的繁琐的房子也不是没有,只是这是在乡下,龙静的土版小别墅尤为显眼。

不知为何,看到这样的房子,宁远楼有点放松的感觉。

「请问有人在家吗?」车夫上前叫门。

就算不用她叫门,龙静的宝贝在后面也早叫起来了。

「汪汪汪!」

「谁呀!」出来的是七弦,隔着大门看着三个不速之客和后面的马车,疑惑地道,「你们这是找谁?」最后目光落在宁远楼的脸上。

常年跑外,七弦很容易看出来谁是主人谁是仆从。

宁远楼礼貌地施礼。

「这位大哥,我们是从古城来这边办事的,没想到遇上了雪天,天色也晚了,我们想借宿一晚,给钱也行,恳请这位大哥行个方便。」

七弦再次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指了指桥头镇的方向。

「那边是桥头镇,客栈很多,也不远的,不用天黑就能到。乡下地方简陋,家里人口也多,我看公子也是富家出身,我怕唐突了公子。」

宁远楼以为乡下人不朴实也爱占小便宜,就是没什麽警惕性,没想到七弦竟拒绝了他,还拒绝的这麽礼貌,一时不知道该说什麽好,这时在后院扫雪的龙静转了出来。

一到下雪天,龙静就抱着扫把扫院子,雪在天上下,她在地上扫,下一层扫一层,扫一层下一层。她的理由是:既锻炼了身体,也不会叫雪冻在地上。要知道这边的天气是很冷的,特别是下完雪后,雪冻在了地上很容易滑倒,滑到就有可能摔断腿,再然后就得花钱请大夫……

从到了这个世界龙静不管有什麽事都会联想到生病请大夫上,为了尽可能不叫这种事发生这才从源头上解决。

到了冬天,一般家里来人都是龙曦先接待,或者七弦。

龙静听到了有人来了,也听到七弦和对方的对话,只是没听清楚说什麽,从屋后转过来见七弦还站在大门那,拎着扫把走了过去。

「大哥,谁啊!」

七弦转头对龙静介绍,并解释着。

这时候宁远楼目光也转向了龙静,从七弦的口里感觉这个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不免多打量了几眼,可惜龙静穿得太多,捂得太严,再多看也是圆鼓鼓的一个长形的大布包。

龙静听完七弦的解释明白了这三个人是想借宿的,当即就很痛快地道。

「啊,借宿啊,行!出门都不容易,我这也有地方,你们要是不嫌弃就住吧!住不用给钱,但吃的你们给点钱,我们乡下人的粮食,冬天储存的菜不容易,我家人口又多,还请见谅。请进!」把扫把交给七弦,抬开了大门,嘴上很自然地道,「这位大姐,两位小兄弟快进来,扫扫身上的雪,进屋说话……」

七弦在一边无奈不满地看着龙静招呼。

龙静热情好客,乐善好施不但他担忧,就是全家人都担忧,尽管他们曾经都受过龙静的帮助。

没办法,龙静生性良善,最看不下身边需要帮助的人,能出手总会出手,再加上开饭店迎接四方来客,要是时刻带着警惕心,怕这个那个来了吃饭不给钱,砸店什麽的,生意也就不用做了。她相信世上没那麽多坏人,何况她又不傻,量力而行还是知道的。

可这些在现代那些朋友没法理解,这里家人也难以接受,特别是走南闯北的七弦。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得很,当初七弦就相信了龙静,跟着来了,还一点怀疑都没有。

「我叫龙静,两位小兄弟怎麽称呼?」

龙静把宁远楼三人让到了屋里,脱去厚重的外衣,露出了本来的面目,在配上这样的称呼叫宁远楼三人都有些愣怔。

都说是姓龙的妇人,可眼前这个人看上去就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还带着几分稚气,宁远楼看着有点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要找的龙静。

「我姓宁,这是我两个仆从。」宁远楼也只是愣了一下就恢复了常态,微笑着道,「村里不少姓龙的吧?」

20十两银子的大餐

「没有,就我一个,还有就是我夫郎姓龙。我们这里外乡人居多,没有大家族……宁公子有所不知,这里是安置各地流民的……」龙静笑着说完介绍着家里的成员,然后把客人让到了厨房北面的炕上。

龙静向来不分高低贵贱,老少男女,凡是来客,统统让到北炕,除了上次感冒,那是在里屋接待了佛小家的杨管事。

进了屋宁远楼就感到屋里很温暖,坐在热炕上,虽然是北炕,视线有些昏暗,可还是能看出来屋里很干净,而且还包括人。

龙静的家人穿的都很利落整洁,这在乡下是很少见的,宁远楼不禁有些诧异。

龙静坐在这里陪着客人说话,龙曦和潘小山上楼去收拾住处。来了客人今晚七弦就和小谨城搬到楼下了,因为楼上七弦住的那间是唯一的一间收拾出来主人的。

「两位小兄弟到楼上住,这位大姐在楼下住,这边有个空房,也是烧炕的,晚上多烧把火,晚上应该也冷不哪去。」

车夫是个妇人三十时岁的样子,所以龙静管人家叫大姐,宁远楼和他的侍儿都是不到二十的年纪,龙静这麽叫也没问题,这三个人,特别是宁远楼和他的侍儿怎麽听怎麽别扭,龙静看上去比他们还小,怎麽叫他们小兄弟呢!可也不好询问。

「行,麻烦……夫人了。」

龙静看上去实在有些小,宁远楼这声夫人叫的有点勉强。

「没事!你们没有忌口的东西吧,不能吃什麽提前告诉我,我去做饭去。」

「没有忌口的,夫人随便做点什麽就行。」宁远楼忙道。

「那行,咱们晚上就来点清淡的吧。主食小米粥,玉米饼子,熟菜酸菜炒土豆丝、白菜炖豆腐,凉菜是拌萝卜丝、咸菜丁,行吗?」

「你不是要饭钱吗,我们花钱你就给我们吃这些?」宁远楼的侍儿不愿意了。

要说在乡下冬天还能吃上四个菜也算是不错了,可谁叫龙静开口说要钱了呢,这性质可就不同了。

宁远楼沉默。

龙静愣了下笑道。

「小兄弟的意思是我不该考虑你们的银子了?那行,你们出多少钱,我就给你们做多少钱的饭菜,你看怎麽样?」

七弦在一边很佩服龙静回答的很够劲,可又有些担心,龙静确实会做饭,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家里的食料就那几样,人家一旦出高价龙静能做得出来吗?

宁远楼的侍儿看了看宁远楼,见主人没不高兴,略略一想,作出决定。

「十两银子的饭菜,夫人能做得出来吗?」

一两银子折合人民币一千块钱,十两银子就是一万,一万的大餐在乡下提出来也确实够难为人的了。

当然这是龙静习惯的换算法,不过十两银子在这里的乡下也不是个小数目。

龙静迅速地算出面前的人花十万块钱吃一顿饭在现代属於哪个阶层的人,定位后就好办了,套用现代每个阶层的价位菜系,迅速地出来了一个菜谱,点了点头。

「明白了。你们先上楼歇歇,饭好给你们端上去。十万,哦,不,十两银子的大餐端上去也是应该的。」

龙曦、潘小山也收拾好了楼上的屋子,宁远楼主仆三人上了楼,就剩下三人的时候,打量着屋子,很干净、很整齐、很实用,看上去听简单的摆设,可是怎麽看怎麽觉得透着那麽一股子不一样。

侍儿摸了摸炕,是热的,嘟囔了一句。

「不是说乡下柴禾少吗,冬天都烧一铺炕……」看到公子站在那不动小心地问,「公子是不是怪我刚才自作主张了?」

宁远楼微微怔了下,摇了摇头。

「你不是打听到她会做饭吗,还赚落忙人的钱吗,想来她也不会怎麽为难。再说你说的也有道理,既然对方要吃喝钱,那就该我们点菜。」

宁远楼所说的落忙人是指乡下办红白喜事请的厨子。

侍儿这才放心。

「那公子你在想什麽?」

宁远楼转身再次打量了一遍屋里的陈设。

「你们觉不觉的这屋里有点,有点……」

「公子想说的是怪吧?」

「是,你们觉得呢?」

「嗯,我是这麽觉得。」车夫年纪最大,最有见识,点着头,「我也是乡下出来的,也走过不少乡下的人家,却从没见过这样的人家。」

「公子,什麽意思,我怎麽没觉得怪?」侍儿道。

宁远楼略一沉吟。

「你们觉没觉得这个龙静说话也很有礼,不想一般乡下人那样,还有她说话,那个,也很怪……大餐什麽,有些词我都没听过,你们呢?」

车夫愣愣点头,对这些她没太多的感触。

侍儿就只有茫然了。

宁远楼没理会二人,心里期待起一会要吃的那十两银子的晚饭了,不知道会什麽样子。

宁远楼他们上楼后,七弦就忙对龙静道。

「你怎麽答应了呢,咱们怎麽做十两银子的饭菜,就算是做出来他们不承认怎麽办?」

龙静笑了。

「我的厨艺你还不放心?」心里却想起了一件事,佛小窃了她的果实,今天她就借此讨回点来,也算是安慰安慰一下她受伤的心灵!

「今天的酒菜有一个名字叫金玉满堂宴。现在,上菜!」龙静拍拍手,家里的大大小小端着菜鱼贯而入,看的宁远楼等三人好奇不已。

凉的热的,再加上汤一共十道,每上一道,龙静都报一下菜名,什麽「白玉绣球」、

「龙凤呈祥」、「红梅珠香」、「锦上添花」、「如意吉祥」等。

桌上琳琅满目,真是色香味全,宁远楼三人吃了都露出了惊讶、惊叹、惊奇的诸多表情,最后归於满足的嘘气。

「好吃!很好吃!」一向挑剔的侍儿喜欢地道,「这是什麽做的,为什麽叫金玉满堂?」

龙静笑道。

「金是指今天的主食,玉就是这些菜了。怎麽样,我的手艺还对得起你们那十两银子吧?」

宁远楼听了龙静这句调侃,心情越发好了。

「超值。」

「呵呵,你们这几位上帝满意就好了!」

宁远楼觉得龙静说话十分有意思,只是不解上帝是个什麽东西。

「上帝是什麽?」

21上瘾的美食

「就是神,我的意思说,你们都是我的神,因为你们花钱叫我做吃的。」

「哦,原来是这样。」宁远楼点了点头,「原来神叫上帝啊,我怎麽头一次听说呢,你老家是哪的啊……」

不知不觉宁远楼边吃边和龙静聊了起来,龙静心理年纪毕竟三十多岁了,经历的事情也多,虽说都是现代的,可沉淀下来的一些心得、经验在哪里只要换种说法也能和人交流,就这样一番话下来,把宁远楼三人都给征服了,使其不断地点头认可,说着是、那样吗、后来呢、然后呢、啊,真是厉害,还可以这样呢等,总之是吃好喝好也听好了。

汤是最后上来的,龙曦小声问龙静。

「我没放盐,这个能行吗?」事先龙静交代过龙曦,汤不要放盐。

龙静点了点头,龙曦紧张地看着宁远楼三人喝着汤露出心满意足的神情,在听到三人的赞许才放了心,佩服地看了龙静一眼。他却没想到,菜都放了盐,现在也吃得差不多了,喝点清淡没放盐的汤自然也感觉到是一种美味。

「这是什麽做的菜,我怎麽从没吃过?」吃完了宁远楼的侍儿才顾上问。

「豆腐。」龙静回答的简单直白。

「豆腐!」宁远楼三人都惊呆了,「都是豆腐?」

「差不多。」龙静随意地道,「乡下能有什麽食材,这又是冬天。」然后眨眨眼睛,「怎麽样,没想到吧,我这个玉可是白玉,豆腐很应景吧?」

「你,你这不是欺骗吗?」宁远楼的侍儿没好气地道,「豆腐能值十两银子?!」

龙静神情认真起来。

「小兄弟,话可不能这麽说啊!我问你,你能做出这麽多看不出豆腐、吃不出豆腐的豆腐菜吗?」

摇头。

「你之前吃过吗?」

摇头。

「就凭这两样难道不值吗?美味佳肴看的不是食材的贵贱,而是做出的菜是否色香味全,我说的对吧,那我做的菜是不是做到这四个字了呢?还有,今天吃的主食可是阳谷县金玉满堂楼的招牌饭,那里是什麽价钱想必你们也知道,我这里还是便宜得了,可味道我敢说我比他强,你们要是不信可以比较比较,我说的不对,你们下次再来吃饭,只要还是你们三个,我分文不取!」

今天龙静做的主食就是囊和香脆。

宁远楼不禁莞尔,心说这人还真是会说话,还下次来,还就我们三,就是这两个条件换做普通借宿的也满足不了。不过,这人真的很有意思。

「说实话,我还真不知道阳谷县有个金玉满堂楼,听你这麽说,有时间我一定去尝尝。」宁远楼接口道。

「行,你去吃吃就知道了!」

晚上歇息的时候,侍儿还是忍不住抱怨。

「公子你就心好,就是一桌子豆腐菜,还要给她十两银子!」

宁远楼笑呵呵道。

「我问你,以前吃过这样的饭菜吗?」

侍儿没答上来。

宁远楼继续道。

「你没觉得,饭菜有种特殊的香味吗,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何况,谁见过豆腐能做出这麽多菜呢?十两银子,值!」

侍儿想了想,忽然惊呼道。

「公子,不会里面有人肉汤吧……」

「啪!」宁远楼敲了他一下额头,「胡说什麽!看戏文看多了吧!」说着感慨了一句,「没想到这麽偏僻的地方还有这麽好厨艺的人,难得,真是难得……」

住了一夜宁远楼三人离开了。自始至终宁远楼也没问龙静知道不知道九红这个人,他相信自己的直觉,龙静这样的人绝不是能想出阴谋诡计的人,至於为什麽龙静是那个人明确要求的获利者虽然还不知道,可不知为什麽他却不想从龙静身上找突破口了,似乎内心深处很在意这份想不到的相识。

想着龙静说的那些话,聊的那些趣事,宁远楼只觉的全身心都放松着,发着愉悦的微笑,这可是这段时间来第一次。

这段插曲过后,龙静和宁远楼两人依然过着各自的生活,谁也不知道因为一个佛小、一个苏秀衣使日后彼此的生活会联系的那麽紧。这时候对龙静而言,宁远楼就是偶尔认识的过客,对宁远楼来说,龙静是一个他喜欢吃她做的饭菜的人。如果还有一点不时想起龙静,那就是关於九红背后那个人谋划的这场局,龙静是宁家大房每年分红利的人。但不管怎样,两人接下来都要为生存奔波,所以下一次见面谁也没去想是什麽时候,甚至连想都不会去想。

宁府。

宁远楼洗了澡,坐在炕上吃着晚饭,眉头越蹙越紧,最后放下了碗筷,一边伺候的侍儿看了小心地收拾下去了,出来碰见另一个侍儿,看见端出来的剩饭剩菜惊讶地道。。

「公子,又没吃?」

「吃了,就吃了几口。」小声地道。

「这都换了三个厨子了,公子怎麽了……不会是生病了吧?」

「别胡说!」

「……」

……

宁远楼现在一吃饭就痛苦,自从吃了龙静做的饭菜回来后,吃什麽都觉得难吃,就像上了瘾一样,一到吃饭,确切地说一饿就会想起那晚在龙静家吃的饭菜,那才是真正的饭菜,既能填饱肚子又能享受到美味,现在吃的简直就是硬塞,胃口无时无刻地和他抗议着。

明天去一趟吧……宁远楼有点撑不住了,决定再去龙静那里,好好吃一顿。

宁远楼没想到有了这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此后几乎每隔上几天都要去龙静那边一趟通快地吃一顿。当然,是要花些银子的,有时候带些食材叫龙静做,这样就只花个制作银子,在这一点上龙静倒是算得很清楚。宁远楼也很认同,银子也不多,还能吃得很好,而和龙静相处时间越多,他就越发觉得和龙静在一起不但很放松,而且在生意上还受用匪浅,两人不知不觉竟成了朋友。

午后安静的马车上,宁远楼端着碗饸饹很没形象地吃着,一边坐着贴身侍儿,也很没形象地吃着。

等吃完侍儿端着碗,抹了下嘴巴,忽然想起什麽,扭头看向宁远楼。

「公子,我咋感觉自从认识了龙静咱们都变了呢?」

宁远楼很舒服地吐了口气,倒是掏出了手绢抆了抆嘴,把碗筷给他。

「难得这时候轻松,想那麽多干什麽。」掀起车帘往外看去,对面就是龙静卖饸饹的铁匠铺子,进进出出的人,很是热闹。

宁远楼脸上露出了柔和的笑意,想起那个打扮的既不像妇人也不像姑娘的龙静,想起她以大姐自居,叫着自己大兄弟,就忍不住嘴角往上翘,从没有过的愉悦。

不知道从什麽时候起,宁远楼从想要吃龙静做的饭菜已经转变成想和龙静相处了,说说话,聊聊天,甚至谈起他现在的处境。大概也是谈起这方面的事情,龙静表达了一番男人就应该创业的现代论调很合他的胃口,所以才谈得更深,也叫他在龙静面前找到了想要的那种被尊敬、被崇拜的感觉。

22 开始收拢

他是一个个性极强的男子,事业心极强,在这个女尊世界里,大环境下,还是成不了主流的,不被理解占了多数。虽然没人轻视,更没有太多的规矩束缚,但一旦有了大事,还是会把他是男子当成原因的,即使口上不说,他也能感觉到那些女人实际在心里还是有着男子天生就不如女子,只有龙静叫他感到是没有这种想法,再加上龙静是圈外的人,和他没有什麽利益冲突,说起什麽来也很放松。

「送碗去,看看她忙完了没有,要是没忙完告诉她一声我们走了。」

侍儿应了一声去了,不大功夫,侍儿回来,龙静也跟了过来。

宁远楼看到龙静那圆鼓鼓的身影心里就像豁然亮了起来,别提有多高兴了,马上就从车上跳了下去,迎过去。

「忙完了,今天这麽快?」

龙静缩着两肩,扯了扯口罩,露出嘴巴,两眼亮晶晶的,满是笑意,带着责怪。

「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叫你不要来了,大冷的天吃荞面饸饹容易肚子疼,你想吃什麽到我家去,等我回去给你做。」

人与人就是这样,相处时间一长就会产生这样那样的感情,特别是异性,又特别是品貌上乘的人,龙静是一个开放的现代女性,又是一个有着三十多岁心智的女人,婚姻爱情虽然小白,但比那些青涩的少女显然成熟,擅长和异性打交道,像宁远楼这样的人是不会拒绝其接近自己的,也很喜欢和宁远楼成为朋友,这里面绝不掺杂什麽念头,只是单纯的性情相投。

「这几天我有点忙。」宁远楼看着龙静眉眼都舒展开了。

「就是你上次说的那些事?」

宁远楼都把九红帮他设圈套套住佛家的事说给龙静了,可见这是有多信任龙静。

「嗯。」

「那你就别过来了,先忙完这阵,反正我家你也知道。」

「我是想你,做的菜。」宁远楼微微有点不自然。

龙静哈哈笑了。

「那你请我当你专用厨师好了!」

「好啊,你愿意吗?」宁远楼笑笑道,恢复了正常。

龙静笑着道。

「不愿意。」

宁远楼也不生气,两人说笑了一会,这才道别。龙静叫宁远楼等事情处理完了再来,宁远楼叫龙静快回去,天冷,别卖了,等天暖和了在出来。两人在外人看来有点难舍难分似的。

他们谁也没注意到不远处苏秀衣站在那,沉着脸正望着这边,他们刚才那亲近的情景都看在了眼里,而且这还不是一次两次了。

苏秀衣紧握着拳头,目光带着愤怒,从牙缝里挤着几个字:宁远楼,佛小……

得,他都恨上了,可最关键的龙静却丝毫没怪罪,甚至看见几次龙静和宁远楼这麽亲近都没有问问龙静怎麽回事。

苏秀衣的想法很简单,怎麽认识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认识了,还这麽熟,而这一切都是宁远楼的罪过!

宁远楼做在车上,想着和龙静相处的情景,嘴角依然忍不住往上翘。回了城里找了一家茶楼要了份点心,一杯清茶坐下,似乎这样就能多享受一会和龙静一起的好心情。

这时候的他暂时忘了那些烦恼的事,什麽佛家、什麽生意、什麽宁家两房,都和他没关系了,在这之前他一刻不得闲地为这为那焦虑着,也想放松好好歇歇,可就是没法放松,没想到和龙静在一起实现了。

这感觉真好!

他现在还不知道,佛家那边布匹掉色、变形了。

其实这也是预料之内的,更是计划的一环。

从宁家偷来的方子织染出的布出了问题,这晴天霹雳的消息,重重地打在了佛春的头上。

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一个叫苏秀衣的公子,更没有人想到这个局是苏秀衣为了一个叫龙静的乡下妇人做的。

……

「宁公子,恭喜!」

宁远楼也没抬眼,只是淡淡地道。

「九红姑娘来了。」

「是来转达你主子的第二个条件了吧?」

「宁公子好像很希望我提条件。」

「早晚的事,你主子把条件都提出来我也就安心了。」

九红笑了,也不再坚分辨自己没有主子。

「那可不成,咱们说好了,计划实现到哪一步,哪一步提条件,这才公平。」

宁远楼嗤笑了一下。

「还是说正事吧。」

「好,我们要阳谷县的佛家市场份额。」

宁远楼愣了下。

「阳谷县的佛家?」

「不错,这是第二个条件,不过分吧?」

宁远楼点头。

「还好。」

「第三个,待续。」

「希望快点。」

九红嘴上应着,心里却笑,苏秀衣那麽能算计,又怎麽会随便提出条件,占用一个机会呢。

这天晚上,在上次那个小屋里佛春和慕容再次见面。

「最近可好?」

慕容点头。

「有事?」

看着她,佛春喝了一口茶。

「没事,就是想问问,你什麽时候来佛家?」

「……真的没事?」

「当然。」佛春笑起来,「还是那句话,我佛家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慕容歪着头看了她一会。

「不,你有事……难道……」

佛春点了点头,沉默半晌道。

「时间有点紧,人手不太够,素以我想你要是能来就好了。」最终她还是没说实话。

「让我想想。」慕容虽然不信,可也没再追问。

佛春苦笑。

「你还要想啊?」摇了摇头。

慕容离开,佛春还在那安安静静地坐着,不多时一个身影闪了进来。

「小姐。」

「怎麽样,慕容有问题吗?」

「没有。」

佛春闻言,舒了口气,自己看中的人,她不希望背叛自己。

「说说吧,怎麽回事?」

布除了问题,佛春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慕容,可想来想去又觉得不大可能,这才叫人去查收买宁家的那几个人,如今大致清楚了,可这个答案却是佛春始料不及的,竟然是宁远楼故意将布匹织染的方子泄露给她们的!

这也太荒唐了吧!这,这对他有什麽好处?佛春瞠目结舌。

当将这一切告诉佛家的掌柜、管事,大家都错愕住,简直难以相信,宁远楼这是为什麽啊?

佛春无奈地苦笑。

「这个宁公子简直在玩过家家啊……」

可无论宁远楼是不是过家家已经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边军的布匹点色变形该怎麽解决。

还是和宁远楼接触一下吧,既然是故意的,应该就有目的。虽然宁远楼的目的佛春很想知道,但更多的是她认为,宁远楼一定有不掉色不变形的布匹织染方子,在等着她上门交易。

这种感觉很强烈。而且这也是目前解决佛家困难唯一的途径。延期叫货可以,但质量不过关对别的商家交易也就是个赔偿,可关键是边军不是商家,把整个佛家赔进去都不够!

想到这佛春打了一个寒战。

日光和煦,照着皑皑白雪显得天地亮堂堂的。

慕容接到佛春来拜访宁远楼的消息,很惊讶,这时候佛春怎麽会有空来这里?

宁家书房。

宁远楼和佛春隔着炕桌坐着,桌上都像征地摆着茶点。

佛春首先开口。

「宁公子想必早就料到我回来找你了。」

宁远楼轻轻点了点头。

「没想到这麽快。」

「是没想到这麽快,我这个赢家就沉来求你这个输家了吧?」佛春笑笑,很从容,事已至此,该怎样就怎样了,生气发脾气质问都没必要了。

宁远楼很意外佛春的心态,但也客气地笑了笑,点头承认。

「佛小姐说的是,竞标当晚,佛小姐说不管黑猫还是白猫,逮着耗子就是好猫,现在我把这句话再奉送给佛小姐,与佛小姐共勉。」

「宁公子报复的还真快。」佛春呵呵笑着,「不过我很奇怪,宁公子这麽做到底为了什麽呢?」

「我为了什麽和佛小姐无关,和佛小姐有关的只是边军布匹出的问题怎麽解决,是吧?」

「这麽说,宁公子有真的织染配方了?」

宁远楼点头。

「你叫我怎麽相信?」

宁远楼笑笑。

「信不信由你。」

「你……」

「我等得起。」言下之意,你们佛家可等不起。再延期交货,又能多久,边军的布匹可容不得你拖延太长的时间。

「什麽价钱?」

……

经过了一番讨价还价,双方达成了协议,同时也给彼此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佛春侧脸望来,宁远楼淡淡的神情站在那,笔直的身体,俊秀的容颜带着种别样的英气,心念没来由的被触动了一下,想起了什麽,低声道。

「你虽然是故意把假方子泄露给我,可我知道你并不全了解宁家的内奸,特别是最大的那个?」

宁远楼闻言就是一怔愣。

佛春抬手在桌上写了两个字,宁远楼下意识地垂眼去看,顿时一呆。

「没想到吧?」佛春口气听上去有点幸灾乐祸。

宁远楼淡淡笑了,直视着佛春。

「可你也有件事不知道,这个局不是我设的。」

「什麽意思?」佛春一时没听明白。

「我宁远楼可没这个本事算计你们佛家。别问我设这个局的人是谁,我也不知道,和我联系的只有一个叫九红的人,她住在杨记客栈,她提出了一个条件,要阳谷县的佛家市场份额。至於是她,还是她背后还有别人我就不知道了,你自己去查吧。顺便说一句,这个方子也是那个人给我的。」

佛春一时顾不上宁远楼说这话的含义,惊怒道。

「那方子不是你的,你连真假都不知道就给了我,你这是拿我们佛家开玩笑吗?」

宁远楼眉毛一挑。

「此言差矣,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认真的,我和你一样,除了选择相信没有第二条路可走。虽然是这样,但我还是相信那方子是真的,不凭别的,就凭此人能设出这样的局。」

佛春呆愣住,千想万想也没想到事情还有这麽一层。

佛春匆匆走了,宁远楼看着桌上一张张商舖契约,生意契约、地产契约,像抚摸爱人一样抚摸着,努力了三年,虽然和预计的有些差别,但终归还是达到目的了。

宁远楼知道,无论是宁家人,还是宁家请来的人,都不相信他,因为他是个男人,没事还好,一旦有事,他身为男子就会首先质疑。

也因为他确实这麽想的,当日九红的那番话才打动了他。

他一直都知道,一直在寻找机会,所以才想到竞标边军布匹生意来证明自己。他也知道自己的胃口有些大了,可能有什麽生意比得上边军布匹更叫人信服的呢?

他喜欢掌家,喜欢经营生意,一买一卖给他带来的不但有乐趣,更多的是成就感,他是不会放手的,所以为了能掌握整个宁家的生意他决定试一试。

可没想到发生了这麽大的意外,又没想到以为一切都完了却出来一个人帮他化解了,还是以这种方式。

短短几个月,他几乎尝遍了那种从希望到绝望,从绝望又到希望的过程,其中的滋味简直难以言喻。

宁远楼看着这些原本属於佛家的生意如今属於宁家了,感慨万分。他也承认,以宁家目前的状况,并不具备接边军布匹生意。

这些就足够堵住那些人的嘴了,也足够叫他真正成为宁家之主。

剑走偏锋,好一个剑走偏锋啊!

这就是苏秀衣设计的剑走偏锋。避过边军布匹生意,意图佛家生意份额,这是谁也想不到的。

而宁远楼并不知道,苏秀衣之所以兜一个圈子是为了报复佛小,只有这样才能叫佛春将佛小家族的生意舍弃,才能达到他的目的。

「慕容……」宁远楼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

这是刚才佛春写给他的,宁家最大的内奸。

佛春的用意,他大致能猜测出来,慕容的能力他是知道的,佛春以前不止一次想要挖走慕容他也知道,现在告诉他这些无非是想恶心恶心他,顺便将慕容逼过去。

既然知道了又怎麽会叫佛春得逞,所以将九红是设局的人和方子也是九红提供的说给了佛春,一方面叫佛春担惊去,另一方面也是转移佛春的关注。

如果这件事叫佛春认为是他做的,佛春总有一天会报复的,他可不想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担上这样的恩怨。

别看那个人帮他解决了麻烦,但那个人也提出条件了,他答应兑现了,就已经互不相欠。生意场上可没有道义可讲。

但他相信佛春说慕容是宁家最大的内奸,在这件事上,佛春没必要说谎。

「慕容,又该怎麽处置这件事呢……」宁远楼蹙起了眉头。

慕容作为宁家大房大掌柜,知道的太多,不是轻易能处置的。

又是新的一天。

宁家宁老太太召开了宗族大会,会上公布了宁远楼拿到的佛家那些生意份额,宁家上下一片惊愕,哗然!

当宁远楼从宁家宗祠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成为宁家真正的主人,主掌宁家三房所有生意!

安静,沉默,还有些冷。

慕容被这突如其来的结果惊得有些茫然无措,打发走告诉她消息的人,坐在那望着地上很久都没回过神来。

「慕容掌柜你很失望是这个结果吧?」

慕容一惊,抬头见宁远楼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正站在面前,看着她。

那眼神冷到了她的心里,慕容心一痛。

他比宁远楼大六岁,在宁远楼十岁那年进的宁家,两人认识了近十年,一直相处融洽,默契,特别是在生意上,只要宁远楼提出来一个方案,慕容就会忠实地实施,并有效地完成。反过来,慕容提出来的,宁远楼也尽最大的可能去支持,也许也因为如此才叫慕容对宁远楼日久生情,心里更想当然地认为,宁远楼应该也是喜欢她的。或者是只要她要宁远楼喜欢她,宁远楼就会喜欢她。

她希望能和宁远楼处在平等的位置互相喜欢,可两个人毕竟是主仆,这就需要机会,这种机会天上可掉不下来,那就只有自己找了,於是宁家竞争边军布匹生意一下子叫她看到了希望。

可以说苏秀衣布了全局,而她成全了其结果。

她从没想过要投靠佛春,给佛春偷宁家的织染布匹方子也只是希望出事后,由自己来摆平,宁远楼一定会感激她,她的位置在宁家将会得到提高。最主要的是通过这件事能叫宁远楼认识到她的能力,娶他的能力,然后再提出亲事。当然嫁给宁远楼也可以,无论嫁娶,宁远楼的人、宁家的财产都是属於她的。

她确实是真心喜欢宁远楼的,别看其他人都说什麽宁远楼一个男人不行怎麽样,但她心里明白宁远楼的能力,这样的男人她绝不会错过。

机会,她抓住了,可是结果却和她想的一点都不一样,这叫她一时间无法接受。

「为什麽背叛宁家,宁家哪一样对不起你,还是我宁远楼对不起你?」宁远楼一句接着一句质问,清俊的脸带着迫人的冷冽。

「你怎麽知道是我……」慕容晃了晃身体,声音勉强稳住。

「你应该想到是谁告诉我的。」宁远楼深吸了一口气,换上了公事的口气,「这件事我已上报官府,看在这些年你为宁家兢兢业业的面上,官府如何判宁家都接受。」

慕容眸光一颤,她听出来了,宁远楼的意思是假如她花钱减刑,或者雇人服刑,宁远楼都不会追究的。

她只当宁远楼这是为她考虑,甚至还认为,宁远楼是迫不得已将她送官,是为了给宁家,或者自己一个交代。她却不想宁远楼这麽说是因为她作为宁家大掌柜,知道的事太多了,怕逼急了再牵扯出什麽不必要的麻烦事。

23 奇怪的织染方子

你不想知道我为什麽会这麽做吗?」慕容深深凝视着宁远楼。

宁远楼目光移开了,过了会,轻轻地道。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慕容掌柜,保重!」

宁远楼转身出来,深深吸了口冬日的冷气,将最后一丝伤感挥去。

对慕容的心思他不是一点感觉没有,也不是有意回避,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去细想就出了这样的事,他也很惋惜,很伤感。不过他惋惜的是慕容这个人才从此宁家不能再用,伤感的是近十年的主仆情谊就这麽没了。

至於慕容所要的那种感情,已经没有机会发生了。

慕容还没到中午就被衙役带进了衙门,佛家和衙门有些交情,佛春在第一时间得到了这个消息,得知慕容明日上堂开审,当晚备了酒食来探视。

用银子打发了牢头,佛春和慕容一个里一个外,隔着铁栅栏席地而坐,吃喝着,昏暗的油灯挂在她们的上方,照着她们惨淡的神情。

「……你一定很恨我,是我把你的事告诉了宁远楼,以你的聪明想必早就猜到了。」佛春端着酒盅,看着关在里面的慕容,带着微微的醉意道,「但我还是来了,因为你是慕容,是我最看中的人,也是我最想得到的人,我这麽做你应该知道是为了什麽。」说着轻轻拍着铁栅栏,「慕容,我会把你完好无缺地弄出来,来佛家吧,我还是那句话,佛家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

佛春的话她是信的,她没有犯什麽大罪,也就是判个三年五载,自己使银子也能出去。这主要是因为宁家不会紧追不放。

这时候她也一改先前的感情用事,想到行商不干净,她身为宁家大掌柜知道的太多,宁远楼顾忌这个才不追究的现实解释。至於官员,民不举官不究,所以她并不担心牢狱之灾,所想的只是以后怎麽办。

不是没想过去佛家,可是总有些一如侯门深似海的感觉,这叫她始终下不了决心。

慕容靠着墙,也端着酒,越过佛春,神情茫然,说出的话却还很清醒。

「我从不恨人,从不……不是有那麽句话吗,愿赌服输,恨什麽,我只怪自己技不如人。」

冷静下来的慕容又恢复了原有的理智。

佛春垂下眼帘,一笑。

「你还在想着宁远楼?你是不是觉得他很厉害?我告诉你,你听好了,做这个局的不是他,是一个叫九红的人。别看我,这是宁远楼亲口对我说的!慕容,你甘心就这麽算了吗,反正我是不甘心!」

不是宁远楼?九红,这又是何许人?慕容很意外。

「怎麽回事?」

佛春把宁远楼那番话说了一遍。

「你相信了?」慕容听完反问道。

「相信。你不相信?」

慕容想了想,点点头。

「这应该是真的,以我对他的了解,不会编造这样的事。」

「那你知道他告诉我这些的用意吗?」

慕容笑了。

「这还用说吗,你把我的事告诉了他,他又怎麽不回敬你呢。你听了这件事担心了吧?」

佛春欣赏地看着慕容,点头。

「还有一个原因,他告诉你这些是不想替那个九红背上你佛春的怨恨。」

佛春愣了下,笑笑。

「我还以为你不会说呢。」

慕容虽然喝了不少酒,可身为宁家掌柜这麽多年,迎来送往应酬都离不开喝酒,早就把酒量练出来了,这点酒还不至於醉倒,神智清醒得很,佛春既然这麽问,就是在试探她会不会敷衍她。

对此她没有半点反感,这是佛春的性格,也说明佛春很看重你。

「佛小姐,假如我不去佛家,你是不是就不管我了呢?」慕容半开玩笑地道。

佛春睁着一双醉眼,脸上酒晕红的灿如桃李,手臂一挥,很大气地道。

「无论你进不进佛家,我都会把你弄出来,我佛春说话算话!」

慕容笑笑。

「如此就多谢佛小姐了。」顿了顿又道,「那方子?」

「宁远楼又给了我一张,没有任何问题。」佛春笑笑,「知道这张方子是谁提供的吗,也是那个九红。我就奇了怪了,我想明白了宁远楼宁舍边军生意意图我佛家生意,是因为他们宁家没有接边军生意的实力,可那个九红又为何这麽做,直接和我们佛家做交易,我一样能答应她的条件……想不通啊!想不通!」佛春摇摇头。

慕容闻言若有所思。

她见过宁远楼原来的方子,她早就看出来有问题,为了自己的目的才没说,不但如此她也有一张织染布匹的方子。

为什麽她有自信能摆平,就因为她的这张织染的方子!遗憾的是她再没机会在宁远楼面前拿出来了。

佛春得到的方子既然能织出同样颜色、质地的布匹,那麽两张方子应该也一样,可是怎麽可能呢?

难道……这其中还有什麽联系?

对方的条件是阳谷县佛家的生意份额,又是为了什麽?慕容不是很了解阳谷县佛家的情况,可没听过也就说明阳谷县的佛家势力并不大,为利益就说不通了,那是恩怨?

「我也想不通。」慕容摇了摇头。

佛春喝的醉醺醺的,深夜才离开。

慕容靠在那,静静地想着佛春说的那些话,继而又想起了宁远楼,就这麽甘心算了吗?甘心吗?

事情似乎很有趣呢,慕容扯了扯嘴角。

数九寒天,一到夜里滴水成冰,快要过年了,龙静这段日子蒸干粮、做豆腐、推碾子等,再加上卖饸饹、镇上有个红白喜事再去当个落忙人,忙的每日都没个空闲,随着腰包鼓了名声也在十里八村打响了,都知道靠山屯出来一个大厨小龙女!

龙静精心地经营着自己的小日子,计算着开客栈的钱,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最大的理想,她做梦都想把龙门客栈这块牌匾挂出去!对於宁远楼、苏秀衣他们关注的就不多了。

苏秀衣还好些,在龙静心目中,苏秀衣和自己的距离差的不那麽大,又相处了那麽长时间,相对宁远楼亲一些。宁远楼就不同了,自从知道了宁远楼的家世,虽然也把宁远楼当成朋友,可事有轻有重,人也有远有近,对宁远楼这个朋友还是当成了普通朋友。然而,却不知为什麽,对宁远楼说的边军布匹生意的事有些惦记,也不知道怎麽解决了,这几天宁远楼都没来。

「真不容易啊!」这天龙静收了摊跟七弦说,「也不知道宁远楼的事怎麽样了?」

七弦犹豫了下,没开口。

龙静也没注意,又问道。

「对了,七弦,古城离这多远?」

「一天多的路程吧。你要干啥?」

「我想看看他去。」

七弦看着龙静,好半天龙静才注意到七弦的眼神有点不对劲。

「怎麽了?」

「你……你为什麽要去,去了也帮不上什麽。」七弦快速地说完。

龙静刚想再问,苏齐来了,苏秀衣晚上有贵客,请龙静过去下厨。

又来活了,龙静很是高兴,叫七弦先回去,告诉家里,要是太晚了就明天回去。

24 最难消受美人恩

七弦看着龙静圆鼓鼓的身体跟着苏齐去了,皱起了眉头,苏秀衣,一个未嫁的公子,顶着那样的名声,还一点都不忌讳男女有别,不管早晚,不管什麽场合,说叫走龙静就叫走龙静。龙静也是,怎麽就不知道避讳呢!还有那个宁远楼,这样的人,一旦出点事,怎麽是平民百姓惹得起的!

看看天色,都这麽晚了,龙静今天是赶不回去了,七弦叹了口气,想到龙曦,一阵头疼,别看龙静觉得龙曦挺好,挺随和,挺好说话的人,可七弦知道,龙曦可不是好糊弄的!

回到家龙曦问起龙静,七弦如实说了,龙曦倒没说什麽,可脸色有些难看。

其实从嫁给龙静,从潘小山开始龙曦就开始注意龙静交往的人,潘小山已经不用担心了,可来了个苏秀衣,又来了个宁远楼.虽然这两个都是属於够不着、巴结不上的那种人,但时间长了他发现龙静和他们相处起来,说说笑笑,一点都没有拘谨,自然的就像对左邻右舍。而对方竟然也不嫌弃,说住下就住下,说留下吃饭就留下吃饭,说说个半宿就说个半宿,那是实在的没法再实在了,别忘了他们可是未嫁的公子啊!

尽管心里不太痛快,可龙曦表面是不会表现出半点的,该怎麽样还怎麽样。

龙曦最大的特点就是能忍,只是如今和以前和姓贺的妇人在一起的忍是不一样的,那时是为了报复,而现在是为了惜福。他知道,对他来说龙静是他最好的归宿,再也不会找到比龙静对他更好的人了,所以他忍,直到有人想要抢走他这一切的那一天。

这晚龙曦依然给龙静铺好了被褥,放好了枕头,甚至饭菜都放在锅里温着,等着龙静回来。

此时此刻的龙静正在苏秀衣的厨房奋战着,炉子叫人烧的旺旺的,锅碗瓢盆轮番上阵,很快就收拾出了一桌酒菜。

看着饭菜端上去,龙静简单洗漱完,打算赶回去,苏敬来了,叫她去见客。

「我都赶上青楼的姑娘了,还见客呢!」龙静摇摇头,好笑地说道。

进了招待客人的书房,只见到炕桌上摆着满满当当她做的那些酒菜,一盏油灯挑的很亮,跳跃着光亮,苏秀衣坐在桌边,桌前放着一个稍大一些的白底蓝花酒盅,一边放着还没有开封的两个酒坛。

龙静左右看看,再没见到一个人。

「客人呢?集体上厕所了?」苏秀衣叫她做十二个菜,六个碗,肯定不会一个客人,现在看到就苏秀衣自己,开了句玩笑。

苏秀衣也没看她,而是指指对面。

「坐。」

龙静这才看到,桌上除了苏秀衣那边放着一双碗筷,酒盅外,对面也只放了一个人的餐具。

「你这是?」

苏秀衣边打开酒坛,边道。

「今天只有两个贵客,那就是你我。」说着抬头看着龙静,很认真地道,「今天我特高兴,因为有件好事,是有关你我的。」

「好事?」龙静被苏秀衣最后这句话吸引住,来了兴致,不客气地脱鞋上炕,坐在桌的另一面忙问,「什麽好事,快说说!」

「想听吗,来,先干了这杯!」

灯下苏秀衣笑容灿烂,看的龙静略一失神,呵呵笑着,端起酒盅干了,也许是借着酒随口就拽了一句。

「都说灯下观美人,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苏秀衣把玩着自己的空酒盅,忽而眉毛一挑,眸光流转,瞟着龙静,用一种从没有过的轻佻口气道。

「你说我是美人?」

龙静其实也就是随便说了一句,没想到苏秀衣会这麽反问,不过两人熟悉了,她也没多想,就连连点头。

「当然,你长得这麽好看,当然算美人了。」

苏秀衣定定地看着龙静,又给她倒满了酒轻声问道。

「你喜欢美人吗?」

「喜欢!」龙静想也没想又是点头,喝着对她来说度数并不高的酒,侃侃而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男人喜欢漂亮的女人,同样,女人也喜欢英俊的男人,要不然就不正常了。」说着笑笑,「都说外表美不如心灵美,人也都知道是这麽个理,可到时候还是要看外表的,长成猪八戒那样的再心灵美也没几个人喜欢。人就这样,说一套做一套。其实我觉得,人长得一般就行,太好看了,就像那个佛小,那张脸就是麻烦啊!」

「你对那个佛家小公子倒是印象挺深的。」苏秀衣给她夹着菜随意地道,「是不是也看人家好看,心里有点什麽想法?」

龙静愣了下,笑了。

「你说什麽呢,我多大了都,看上一个孩子,你也能说得出口!」

苏秀衣也笑了,故作想起了什麽。

「对了,我听说那个佛家小公子搞了个厨艺比赛,就在金玉满堂楼里举行,吸引了不少师傅,上了名的还有奖励,你怎麽不去试试?」

龙静摇摇头。

「不适合我。」

佛小举行厨艺比赛就是为了龙静,自然在第一时间叫龙静知道,龙静去看了几次,虽然也有凑热闹的,捡便宜的,但总体来说参加的人还是真正师傅多一点。因为都是自备食材、调料,龙静一看那些食材调料公布的名单就止步了,这场厨艺比赛并不适合现在条件的她。

「饮食呢,分两类,一类是药膳,养生治病,另一类是单纯的满足口腹之慾。这一类又分有三种,一个是最高级,无论是食材还是做法,都追求的是精致。不过这种精致往往色要比味重要。另一种是中级的,对食材做法要求没那麽苛刻,和上面正好相反。最后就是大众了,讲究的就是通俗、普通、好做、吃得痛快。人家的厨艺大赛是中级的,我一个走大众路线的凑什麽热闹。再说……」龙静扬起下巴,「我相信我的厨艺,只要参加就能上名次,那还不知道会招惹来什麽麻烦呢。」

「为什麽会有麻烦?」苏秀衣不解。

龙静喝了口酒,一副很老成的样子道。

「人不管做什麽,在什麽地方,只要出名就有麻烦。」

苏秀衣不以为然。

「要照你这麽说,那些出名的人岂不是被麻烦死了,不能活了?」

龙静摇头。

「什麽事需要循循渐进,打下一定的基础才能去想更高的,我一个外乡人,来到这还不到一年,刚刚有个落脚的地方,靠着村里人的淳朴能生活下去,就去跟人家本地人争名利,那不是找麻烦是什麽?如果按照现在的发展,再过,五年吧,对,五年之后,如果有这样的机会,我一定抓住的。但现在,不行!」看着苏秀衣,指指自己,「我不是一个人,我还有一大家子,我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他们着想,所以我不会参加,只是去了解了解就行了。」

「没那麽严重吧?」苏秀衣还是不以为然。

龙静看了看苏秀衣,笑笑,用一种前辈的语气道。

「原来我听到看到一些人什麽事都计较,什麽事都争抢很不理解,就想,至於吗?更体会不到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些的道理,而且书上也都把这些当成反面来教育,可当我出来打工了,面对利益的时候才知道,这些都是真的。因为有时候属於你的就是那点蝇头小利,就是那一点点的东西,你不争,你什麽也得不到,你得活着,你得想活的更好些,你的家人也需要活的更好些。需要你的人越来越多,需要的就越来越多,那你是争还是不争?争就要把别人踩下去,把别人挤下去,甚至不但要靠能力,还要靠手段。现实就是现实,只要涉及到比赛就不会有公平可言,拼的可不但是单单的那点技艺,而是综合实力。」

苏秀衣怔怔地看着龙静,看着这张还带着稚气的脸,很难相信这些话是从龙静嘴里说的。

「可你一点也不自私。」

「自私是有限度的。」龙静对苏秀衣眨了眨眼睛,「人是群体动物,害怕孤独,需要朋友、亲人,所以对周围的人好些还是有必要的。这不是虚伪,而是智慧,叫自己快乐的智慧。」说着又眨了眨眼睛。

看到龙静这个样子,苏秀衣想起了一种动物。

「以后我看该叫你狐狸了,这麽狡猾,什麽都算计!」

「呵呵!听着难听,其实是很实用的道理呢。对了,你不是说有件有关我们的好事吗,什麽事啊?」

苏秀衣没有接话,再次给她倒了酒,随意地道。

「我前几天看见一个马车停在你卖饸饹的地方,看马车挺有钱的,你好像还上去过,那是什麽人?」

「我怎麽没看到你啊?」

「我当时有事,就是路过。」

「哦,他叫宁远楼。」龙静简单地说了和宁远楼认识的经过,不过略去了宁远楼跟她说的边军布匹生意的事。龙静认为这是属於宁远楼的商业秘密。还有,也没必要说给苏秀衣听。

「你说,他开始向你打听一个叫九红的人?」

「嗯,说了几次,可我不认识这个人,后来也就没再提起。」

苏秀衣明白了宁远楼为何接近龙静了,这不是巧合,而是有意为之,就是不知道到现在还在接近龙静是为了什麽,难道是为了要找出他吗?

「龙静,我要告诉你好事就是,我想到对付佛家那个小公子的办法了。」苏秀衣转开了话题。

「啊,什麽办法?」

「是这样,你去参加厨艺大赛,你听我说,你就提出来,你最后胜出,什麽也不要,就要金玉满堂楼,问那个佛家小公子敢不敢,那人性子傲,肯定会答应的。你别有顾虑,其他的事情交给我就行。你相信我,我是本地人,我支持你,什麽麻烦也不会有的。」

龙静诧异地看着苏秀衣。

「你想要金玉满堂楼为我出这口气?不用的,苏大哥,我上次就说了……」

「也不全为了你,还有我自己。龙静,我为了这件事费尽了心思,终於找到了这麽个机会,你知道吗?」

龙静虽然心有疑惑,可也万万想不到苏秀衣已经把事情做了,这次就是顺带想把金玉满堂楼送给她。更不知道苏秀衣将她推到了前面,是为了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好把从佛春那里得到了阳谷县佛小家族的市场份额整合,壮大苏家的实力。他有办法将佛小的佛家在阳谷县布匹的市场份额吃的不留一点痕迹,只是需要点时间,龙静去参加佛小的厨艺比赛就是给他争取了时间。

从见到宁远楼和龙静亲密的那一幕起,好胜心极强的苏秀衣在那一刻就决定了他要胜过宁远楼,不然也不会叫九红提出要佛小家族在阳谷县的市场份额。

尽管算计了龙静,可苏秀衣心里一点负担都没有,因为他觉得自己是对的,也认为这对龙静也有好处。只是他不会告诉龙静这件事的真相,永远也不会。

别看龙静说的那麽透彻,又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又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可不是有那麽句话吗,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生性善良,心肠又软,只要没发现谁谁算计她,就会真诚对待,听着苏秀衣这麽说,想到那天从佛家小公子的宴请上回来,苏秀衣下车给她银子的情景,还有说的那些话,在面对苏秀衣殷切的目光,拒绝的话怎麽也出不了口,点了点头。

「好,我参加。不过,我不能保证我一定能拿到名次,我只能尽力。还有,即使得到了金玉满堂楼我也不要,还是那句话,我现在还没那个条件去阳谷县发展,到时候苏大哥你处理吧。」

苏秀衣心里有点不高兴,他觉得龙静答应的很勉强,还有点在防备他,他对她这麽好,处处想着她,她却这样对他,感到很委屈。

他没注意到和龙静相处的心态已经变了很多,从开始的平和,到后来莫名其妙的触动,在到现在越来越多的要求。

这是一种对喜欢一个人的心理变化。苏秀衣骨子里很强势,这种变化叫他心安理得地算计着喜欢的人,甚至对此还有些欢喜。

这就是他喜欢人的方式。

说起来龙静在这方面某些时候真是白活了三十多岁,缺少敏锐的感觉。

「到时候再说吧。来,喝酒。」

龙静也感到苏秀衣不愉,想到可能是因为刚才的话,可她又没觉得自己说的不对。

「不喝了,我还要回家呢。」

不说这句还好,龙静话音还没落下,苏秀衣就把酒盅「啪!」地重重放在了桌上。

「我没要求你什麽,就是今天高兴,想和你痛痛快快地喝个酒,你这麽说在扫我的兴吗?」

龙静吓了一跳,愣愣地道。

「我没有啊,那……」眼见苏秀衣又要翻脸只好道,「好,我陪你喝。咱先说好了,我酒量比你大,你别醉了就行。」

苏秀衣这才有点笑意,转着酒盅,看着龙静,很孩子气地问道。

「那你要是醉了怎麽回去呢?」

龙静闻言气笑不得。

「你这麽多屋子我还怕睡露天地啊!」

「我以为你不敢住我这呢。」苏秀衣哈哈笑起来,给自己满满地倒了一杯,一口喝干,两颊顿现红晕,尽显风流之色。

龙静高估了自己的酒量,忘了现在的身体可是十五六岁,别看力气增长了,酒量可没增长,苏秀衣给她倒了几盅全潇洒地干了,这会有点上头,看到此时的苏秀衣,感到口干舌燥,胸口涌动出一股冲动。

龙静感觉自己醉了,推开酒盅。

「咱们吃饭吧,不能再喝了。」

苏秀衣却不依不饶。

「我刚喝你就要吃饭,不行!」又给她倒了一杯,「来,干!」

「再喝就醉了。」

「怕什麽?」苏秀衣几杯酒下去,面色红晕不说,胆子也越发大了,「要是那个宁公子请你喝酒你是不是就喝了?」

这怎麽扯上宁远楼了?龙静只好喝下,也下意识地接了一句,「还佛家小公子呢!」

「原来你还是惦记着呢。」苏秀衣又给她倒满。

「什麽啊,你可别胡说了……」

「是你说的,你心里不想怎麽会说?你这就叫心虚!」

「我还说你呢,心里也想你?」

「你心里不想我?」苏秀衣探过头来,呼吸吹在龙静的脸上。

龙静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热的,只觉得脸腾地像是着了火,往后避了了避。

「想……都想……」龙静有点尴尬地用手臂挡了挡苏秀衣,「那个咱们该吃饭了吧,也喝不少了……」

苏秀衣歪着头看了半天龙静,伸手摸了下龙静的脸。

「你脸怎麽红了?」

龙静脸更觉得发烫,斜眼看着苏秀衣。

「你脸也红了……我们都喝多了……唔……你!」瞪大了眼睛。

苏秀衣竟然亲了她一下。

龙静呆住了。

这是怎麽了,怎麽忽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手一松,酒盅从桌上滚落到了炕上。

苏秀衣并没有说话,亲完了,看看龙静,目光朦胧,映着龙静发亮的眼睛,脑海闪过初相识那一刻,龙静那双像是揉进了一把阳光的眼睛,照得他心里亮堂堂的,抑制不住的激动再次亲上去,一只手搂上龙静的肩膀,随即身体也压了上去。

龙静这时才反应过来,抬手抵在苏秀衣的前胸上。

「你醉了,别这样……」可手上并没有用力,至少苏秀衣的双唇还印在她的唇上,还能感受到温软,美好。

苏秀衣一手抚上龙静的眼睛,轻声地问。

「你心里有我吗……你心里想我吗……」

音色和润,绵软舒缓,如人一般,温润如玉。看着他舒展分明的眉骨和下颌,简洁清晰的五官,苍白的肤色、眉眼中淡淡的忧郁。

「我……」

龙静什麽也说不出来,手臂渐渐发软,鬼使神差地反手环绕上了苏秀衣的腰,一个疯狂又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借着酒劲再也压制不下去,叫她失声地说道。

「想你!」

说完了这句话,似乎心里痛快多了,主动地上去,亲吻起来。

……

这时候脑海里一片空白,一切反应都出於身体的本能。

……

冬日的夜空,一勾冷月挂在那,映着积雪,显得格外的寒冷。

苏敬、苏齐两人守在外屋,听着里面的动静,两人面面相觑,都是一脸的惊呆,反应过来,站起来几次犹豫,不知道是该出去,还是该进去。

……

25 喜欢的方式

天亮了,又是新的一天。

龙静醒来,只穿着内衣躺在炕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空气里好像存留着某种气味,愣了片刻,当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惊得忽地坐了起来,耳热心跳,呆坐在那好半天才回过神,随即的事没来由的一阵害怕。

她干了什麽!

是的,是害怕,不是愧疚。

作为一个现代女人,三十多岁的老女人的心理,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无论发生什麽事情首先第一感觉的就是害怕,因为她很务实。

她没根没基,小心过日子还有可能有什麽是非,别说现在自己主动招惹上了。虽然和苏秀衣相处这麽长时间,一直是好朋友,但她毕竟不是十几岁青春的小女孩,单纯地认为这就是两肋插刀的朋友,什麽事也不用顾忌,她是成年人,成长在物慾横流在现实不过的现代,深刻地体会过在社会上没事都是朋友,一旦有事就说不定了。

别看龙静好交好为,真诚热情,还好抱打不平,可对谁都不信任。

龙静心善,却很现实。

所以她首先感到的是害怕。

和苏秀衣是朋友,昨晚却弄出了这种事,虽然喝醉了,但她还不至於忘了自己干什麽。如果放在现代也没事,接着往处对像方向发展好了,再不济也就是个一夜情,可这里不是现代,她也是有家有口的人。她结婚了啊!

另外,没感觉愧疚还有一个原因是,龙静还习惯性保留着女性天生弱势的思维方式,认为,在这件事上,女人吃亏,男人占便宜。龙曦麽,嗯,不告诉他就是了。

现在男人小三小四的,她就出墙一次没什麽大不了的。只是年纪差距有些大了,叫她有点不自在,好在差的只是心里年纪。

总之,龙静害怕这件事会给她带来麻烦。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在内心深处,似乎有种心满意足的感觉,昨晚那种带着朦胧的激情和甜蜜也似乎回味无穷。

纠结了半天,龙静穿好衣服,出来问苏秀衣呢,苏齐面色不善地说苏秀衣去办事了,叫龙静吃晚饭就回去吧。

没见到苏秀衣,龙静感到轻松的同时又感到有些失落,这就被嫌弃了?

回到家看到龙曦的时候,龙静还是有点发虚,进屋没干别的先洗了个热水澡。幸好龙静有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的习惯,龙曦并没有生疑。

晚上龙静把苏秀衣叫她参加阳谷县厨艺大赛跟龙曦说了。

「你的意思呢?」

龙曦挑了挑灯捻,依着枕头看着龙静,目光偏了偏,在龙静的颈侧停住,那里有几排清晰的牙痕,顿时神情变幻,半天没说话。

这也不能怪龙静,实在是没经验,以前活了三十多岁,都没结过婚,别说干过这种事了,那牙痕在颈侧她又看不见,还是大冷的天,洗完了就赶紧穿衣服出来了,也没顾得上照镜子,还不知道身上留下了证据。

「怎麽了?你不愿意?」龙静有点后悔,都答应苏秀衣了,还跟龙曦商量什麽,万一龙曦不同意怎麽办。

龙曦还是没说话,平躺下,望着房顶出神。

龙静感觉龙曦不对劲,支起上身,看着龙曦的脸。

「怎麽了,生病了?」伸手摸摸龙曦的头。

龙曦眼睛和龙静对视上,半天露出个笑容,伸出了手,探进龙静的衣服里,抚摸着龙静的背脊,低声道。

「我们好几天没同房了……你不想吗……」

龙静一惊,结结巴巴地道。

「想……当然想了……这几天事太多……那个……」

「我也想了。」龙曦翻身,帮着龙静脱上衣,「来,你转过去,我给你脱。」

不知为什麽,龙静想起了一个叫《手机》电影的一幕,心更没底了。

「先把灯吹灭了吧。」

「你不喜欢点着灯吗?」龙曦的声音像羽毛一样拂过龙静的心。

她喜欢点着灯……做那种事?她现在想不起来了,也顾不上想了,满脑袋都是:

不会的,昨晚好像没被挨咬……

要是挨咬了怎麽办……

不承认……

对,就不承认,坚决不承认!

这是最后一次,在没有下次……

苏秀衣,你可坑苦我了……

……

到现在龙静也依然觉得自己才是受害者,这就是文化的差异啊。

龙曦帮着龙静脱去了上衣,又脱去了下衣,边脱边仔细看,龙静后背牙齿印不多,但也不少,当看到龙静后腰上两处深深的齿痕,龙曦再也忍不住,停住了手,说了一句叫龙静惊异不得的话。

「龙静,你身上不是你的味!」

「那是谁的味啊?」

下意识地接下去,龙静还忍不住感慨,这台词也太生活化了吧,时空换了都能用上啊!

龙曦没说话,龙静不知道出於怀念现代的心理还是孩子气地又道。

「谁的味啊?」说完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嘴巴,这不是闲的吗!

龙曦还是没说话。

龙静半盖着被子,转过身来,看着龙曦沉静的脸,正看着她,身上只穿着内衣,忙给他盖上。

「快躺下吧,别冻着……你……」

「你是想娶他吗?」龙曦顺从地躺下,依然看着龙静,声音平平,神情也平平。

「你说什麽呢,什麽娶他……什麽呀!」龙静回避着,挨着龙曦躺下。

「我没地方去了,孩子还小,我只求有个容身之地,把孩子养大。」龙曦侧过脸看着龙静道,「行吗?」

「你这是说什麽呢!」龙静还是装糊涂,「你不是答应我了吗,陪我一辈子,怎麽现在……」

「因为你有了别的男人。」龙曦打断了她的话,「苏公子虽然有克妻的名声,可你也说过,你不信那些的,我也不信,怪只怪和苏公子没缘分,也许你和苏公子就有缘。我身体不好,没法给你生个孩子,原来我就说过,如果你遇上了合适的,你喜欢的,给我个地方让我把谨诚养大就行……」

「龙曦!」

龙曦笑了。

「龙静,苏公子是未嫁的公子,如今和你有了……你叫他将来还怎麽出嫁?即使有了人家,也会被看不起,你要是不认,你就是害了他。我已经这样了,再难还能难到哪去,倒是苏公子,你需要好好想想。」

「你们男的那个……还能被人看出来?」龙静从来没想过这些。

「怎麽不能,很容易就能看出来。」

龙静一下子泄了气,这时候她才感到事情严重了,并没注意龙曦始终盯着她的神情,也没注意龙曦叙述的方式听着处处为苏秀衣打算,而话里话外都在为自己说话。

龙曦并不愿意这麽做,可是没有办法,从成亲那天起他就有了龙静会喜欢别人的心理准备,想过到时候自己该怎麽办。离开让地方再走一步?那是不能的,他不为自己也要为孩子考虑,龙静是个不错的继母,有本事养家,心眼好,知道疼人,他再也不可能找到这样的人了,没得到也就罢了,可既然上天叫他得到他是不会让给别人的,不管用什麽办法。

龙曦可不是懦弱的!

当看到龙静身上的齿痕那一瞬间,尽管心里做好了准备,但在脑海里还是不知道翻转了多少念头,最终一一否定,选择了一个最可行的应对方式。

记得父亲曾经说过,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可以没美貌、可以没身材、可以没能力,但只要你有一样你就能打动人,那就是善良!他现在就用善良来抓住龙静的心,为自己和儿子守住这个位置,不管苏公子也好,还是哪家公子也好,他都不会在意。

虽然他也感到委屈,感到难过,不舒服,感到这是伤害了他的感情,可是现实是容不得他去矫情的,他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又有个孩子,他硬气不起来啊。

「龙曦……对不起……」龙静看着龙曦,忽然就觉得有些酸楚,龙曦的这番话叫她心疼了。

果然龙静在意了他,龙曦虽然并没有太多的高兴,但心总算是暂时放下了。

苏秀衣一脸淡漠的看着外面的落雪,神情有种月光下阴影般的冷寂。

「这件事你们谁也不许说出去。」声音也异常的冷。

苏齐和苏敬懦懦应着,苏敬犹豫了片刻道。

「公子,那,那织染方子……」

「也不许说。」

两个侍儿一阵无语,两件事哪一件能瞒得住啊。

苏秀衣家在阳谷县,母亲经常跑商,家里就他一个孩子,父亲忙着打理家里的生意。父母都是开明的人,也就是过问过婚姻,还是征得了他的同意,后来出了他克妻的名声更是由着他的性子来,他面带忧郁,就是因为克妻的事叫父母操心却又没有任何办法。

苏秀衣展开手上一张字符,上面写着他的生辰八字,配着另一个人的生辰八字。

这是一个半路上遇见的道士给他批的八字,告诉他命中之妻的生辰,只有这个人才能担起他。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龙静。

他并不信这些,可一次次亲事出了问题也叫他不得不信了,即使这样,如果不是看到龙静和宁远楼亲近的情景,也不会在昨晚和龙静发生那样的事。

苏秀衣将字符放回了怀里,见两个侍儿欲言又止道。

「我这也是没法子,母亲、父亲一年老似一年,我不能再叫他们操心了……」顿了顿又道,「可她是有家室的,父母不会同意的,只能先这样……」

还有一句话没说,他并不排斥龙静,当得知龙静就是他命中之妻的时候反而松了口气,只是并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来决定这种关系。虽然之前有了这样的念头,可现在还是对以后感到有些茫然和畏惧,如此轻率地就确定了,万一……

似乎自己有点冲动了。

他所想的并非是和龙静有了亲密的关系,而是关於那个方子的事。

父母很早就表示过将来要苏秀衣继承家业,娶女过门,他拿出来的织染布匹方子是父母留给他将来的依靠。

父母说过,没法看一个人一辈子好坏,将来他们不在了,只剩下苏秀衣,万一娶得女子变心,有了这张方子苏秀衣也能活下去。

他曾经跟九红说,这个局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需要确定一样东西,就是这张方子。记得母亲给他方子的时候郑重又郑重,如果是普通的织染方子不会如此,所以此局成败全在这张方子上,幸好九红找人确定了这张方子确实是边军布匹的织染方子,这才顺利地把计划实施了。

既然织染布匹的方子给了他,那就属於他的东西,他给谁是他的权利,可当他看到宁远楼那张出了问题的织染布匹方子,和他的方子从织到染只差了一处,感到这件事有点奇怪,难道真这麽巧,宁远楼的师傅们三年研制出的方子就和他的方子差了一点吗?这叫他联想到了父母又是从哪里得到的织染布匹方子呢?

苏家祖上是做小买卖出身,并不包括布匹,到了外祖母才接触布匹,可也是给布商做伙计,直到晚年才拥有了自己的布匹铺子,母亲又在外祖母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但也只是倒买倒卖,不管是织还是染都接触不上,母亲也说过,如果她懂织染早就把生意做大了。

父亲的娘家在南方,是母亲到南方买布讨回来的,父亲一次也没回去过,同样,父亲的家人也没来过,他小时候不止一次地幻想,父亲会不会是南方特有钱的大商户的公子,有一天祖母来认亲,那他的身价也会倍增。可惜这样的事一直没发生。

父母都不懂织染,却有一张织染方子,而这张方子竟然和宁远楼三年研制出来的方子差了一处。另外别忘了这是属於边军布匹的织染方子,不是平常的布匹织染方子。他打听过宁远楼请的师傅,除了是外地的,被同行排挤出来也没什麽异常,但他还是疑惑不解,更为担心的是将方子拿出来,如今落到了佛家手上,会不会因此带来麻烦?

告诉父母,父母会说什麽呢?

苏秀衣想到这暗哼,就因为你,龙静,全是因为你,你要是叫我失望,我就……

看你这次会不会听我的话,去参加佛小的厨艺大赛,会不会赢到金玉满堂楼,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龙静哪想到这里面这麽复杂,更没像苏秀衣想得那麽多,只是答应了苏秀衣去参加厨艺大赛就尽全力去做。当然也有和苏秀衣发生这样的事的原因,好像发生了这种事再对待苏秀衣交代的事态度立时就不一样了,这还是龙静从没想到的。

厨艺大赛初赛已经结束,佛小在参赛名单上没看到龙静的名字,以为换了别的名字,后来确定龙静确实没来,又一次安排人将消息传给龙静,又特意加了场初赛,明着说给来晚的人一个机会,实际上是等龙静来,也是加了这场初赛,龙静才得以进了决赛。

当佛小看到了龙静心里别提多高兴了,那目光就像盯住了宝贝一样,半刻都不离开,并亲自承诺,谁的第一,谁就是金玉满堂楼的金牌师傅!

谁能得第一,绝对是龙静!因为龙静的厨艺在那呢,更因为这是他佛小出钱举办的厨艺大赛,他佛小说谁第一谁就第一!然而他万万没想到龙静竟然提出了一个叫他恼火的条件。

「我要是第一,我要金玉满堂楼!」

龙静通着全场的人大声说出。

佛小当然不可能答应,金玉满堂楼是他最得意,最喜欢的生意,那是属於他的东西,怎麽会当成奖励。再说了,举办这次厨艺大赛是为了钓上龙静,怎麽能做那种人没钓上来反而把诱饵搭上的事,所以坚决不同意。

佛小的态度是苏秀衣没料到的,为了更重地打击佛小,苏秀衣通过九红叫宁远楼想办法,宁远楼又对佛春提出,佛小家的生意能有今天全靠佛春家提携,佛春只要说一声,佛小的姐姐佛明有怎敢不答应。就这样,在姐姐佛明费尽唇舌,摆明利害关系后,佛小不得不答应了龙静的要求,谁得第一就把金玉满堂楼给谁。

但这件事也叫姐弟有了疑惑,龙静是什麽人,能得到古城佛家大小姐佛春的关注?难道她们认识?又想到龙静提出这样的要求,难道是因为他们窃了龙静的糕饼吗?

这时苏秀衣还没叫九红去找佛明交接佛家的在阳谷县的市场份额,佛明姐弟并不知道佛春已经把他们舍掉了。

佛小虽然表面上答应,但还是想办法保住金玉满堂楼,那就是收买厨艺精湛的师傅,到时候叫她成为第一,然后把金玉满堂楼给她也是做个样子,实际还是属於他的。可惜,这样的简单伎俩,无论是龙静还是苏秀衣、佛春又怎会看不出来,当日决赛就多了几个古城德高望重的酒楼大师傅,以及大酒楼掌柜的作为评委,佛小一个人说着是不算的,佛小没办法,这些大师傅无论哪个都是有实力,后台也硬。

佛小阴着脸,忍着满肚子愤怒,怨恨地盯着龙静。

为了直观观看比赛,厨艺决赛现场直播,前面是评判师傅,后面是观众,中间是参赛的师傅们。好在金玉满堂楼的后厨、后院很大,不然还真容不下这样的阵容。

古代厨房很原始,柴、水、锅灶都在一个院子,看上去也很乱,再加上当做比赛场地更是惨不忍睹,不过没人注意这些,可能是这地方还没有过这样的比赛,人们都兴奋激动地看着参赛师傅们的厨艺,对其他的一概视而不见。

龙静看到金玉满堂楼前前后后挤得满满当当的人,再次感慨,这个佛小真是会做买卖,你看看,就这麽个破比赛吸引了多少人,在这些观看比赛的人身上赚了多少钱不说,金玉满堂楼作为比赛的场地名声算是打出去了。

这里没有传媒广告宣传,全靠人人口口相传,现在赶上年根,人们既有闲钱又有闲空,远的近的,一传十十传百,不知道能传多少人的耳朵里了。

参赛的师傅们都有一两个打下手的,清洗食材,烧火、担水等的粗活。龙静有三个打下手的,一个是七弦,负责烧火、挑水。这里是辘轳井,参赛师傅用水要自己打,金玉满堂楼只提供水桶。另两个打下手的是小花小草。这两孩子赶上放假,龙静带过来是为了叫她们两个长长见识,这也是七弦的意思,女孩子将来要养家,趁早锻炼锻炼有好处。

在这世界做女人还真不是一般的累。

小花负责清洗食材,小草负责递工具、抆汗这些小事。龙静当然是轮马勺了。错了,是轮铲子,这里没马勺,全是大锅,还是按在灶上面固定的。

整个赛程三轮,能闯进决赛的只有四人,金玉满堂楼有六口锅,七个火炉,一人一个,还能余下两口、三个火炉,所以烹调烧水绰绰有余。至於装食物的器皿和食材一样,全是自带。

龙静所用的一切都是苏秀衣按照她的要求提供的。

苏秀衣自从那晚后还没露面,是苏齐张罗的,这叫龙静更觉不太自在。

七弦和龙静在火大火小,水多水少上配合的十分默契,就是小花在一边紧张地手忙脚乱,小草也忙的一双小短腿半拉半拉地节奏全乱。再看龙静,到底是专业出身,把小花清洗的食材再用清水冲洗一遍,操刀当当当,一阵眼花缭乱,片刻间就块是块、丁是丁、丝是丝,全部搞定,再手一翻,用刀一收一落,装盘待用,那个利落劲就别提了!这也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这些人也是看了龙静进决赛那场开始关注的。

龙静在饭店打工十年,对做饭做菜每一道工序每一天不知道重复多少遍,早就练出了手感,而且干净利落的已经有了美感、有了节奏,叫人光是看就觉得赏心悦目,更别说再吃了。

「好!」

后面观看的人忍不住给龙静拍起了巴掌。

「小龙女第一!」

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安排,忽然有人大声嚷嚷了一句。

「小龙女第一!」

跟着更多的人七嘴八舌地随声附和起来。

维持比赛秩序的人连忙高喊。

「肃静!」

龙静并没有受到影响,稳稳当当地该做什麽还做什麽。

人专注做事的时候,不管男女都别有一番魅力,佛小本来目光就在龙静的身上,现在看到龙静如此专注,不知不觉看的失神。

龙静穿的很厚,圆鼓鼓的,衣袖挽着,露着半截雪白的小臂。别看到了这里天天干活,可多数都是戴着手套,手保养得很好,更何况年纪十五六岁,正是青春好年华,修长白皙的手指灵活优雅,再加上干净的五官,年轻带着成熟的神情,散发着某种说不出的韵味。

我一定要得到她……佛小想到龙静做出的食物,暗暗发誓,叫她天天给他做饭……

黑漆花梨木大圆桌上,咸酥酥的牡丹金虾,香喷喷的油炸烧骨,肥嫩嫩的干蒸鸡,水晶膀蹄,滤蒸烧鸭,爆炒腰子,红馥馥的糟鲥鱼,最后一道清淡淡的豆腐汤。小花、小草放好碗筷,龙静对周围的人敬了一个礼表示做完,开始陈述每一道菜的名字、吃法、口味、对人身体的好处。

又是很专业。

其实到了这里,龙静的第一就已经毫无争议了。

首先是资深评委的师傅们开始品嚐菜品,尽管事先还带着不屑,因为得过佛春的吩咐,龙静内定第一,这些人厨艺精湛,骨子里很骄傲,还没比赛就告诉谁是第一有点接受不了,觉得这是侮辱了职业道德,即使看到龙静熟练的烹饪操作也不以为然,华而不实的多的去了,可当亲口品嚐到菜的时候,都深深地折服了,好!确实好味道!

佛小吃了口糟鲥鱼愣住了,馨香鲜美,入口而化,骨刺皆香……她还能做出这样的菜来?!

一直以来龙静用的都是便宜贱物做食物,佛小还从来没吃过龙静做出这种贵食材的菜品。

一口咽下去,佛小感到口腹从没有过的满足感,这一刻将金玉满堂楼给龙静,似乎也没那麽排斥了。

「现在宣布,本次厨艺大赛获得第一名的是,龙静!」

……

雪停了,阴晦的天气在午后渐渐放了晴,几缕阳光从斜射下来,佛明一身月白的衣裙在雪地上显得清丽异常,远远看来犹如谪落凡尘的仙子。

她就站在金玉满堂楼的对面街上,鬓边的银簪反射出一抹冷光,一如她此时的目光。

刚刚和宁远楼见完面,看到佛春将她们佛家的市场份额卖给了宁家,才知道佛春争边军布匹生意失败了,不但失败了还把她们搭了进去,从此后,生意将大大缩减,甚至还不如没搭上佛春之前。

这是怎麽回事,她本能地感到不简单,可眼下她没有心思考虑这些,家里还不知道,弟弟也不知道……特别是弟弟,金玉满堂楼成了厨艺比赛的奖励,就要属於别人了,如果再听到这样的消息会什麽反应?以弟弟的性子肯定受不了。

听到金玉满堂楼传出获得第一名的是龙静,佛明眼睛眯了眯,弟弟因为这个人的糕饼开了个金玉满堂楼,因为这个人办了这次厨艺大赛。虽然弟弟没说,可她从弟弟话里话外了解到,弟弟是为了吸引龙静来做师傅,可到头来,竟然把金玉满堂楼搭给了龙静,而且还在这个节骨眼上,要不是觉得这件事太过巧合,她都认为这一切是龙静所为了。

还是先瞒着弟弟吧,佛明轻轻叹了口气,转身上了车,回家了。

不远的一个酒楼,刚刚交接完的宁远楼面前,先前佛明坐的地方换成了九红。

「这是你主子要的。」宁远楼推给了九红一叠文书和契约。

九红翻检了一番,点了点头,便站起来要离开,宁远楼忽然道。

「请转告你主子一句,这世上可没有空手套白狼这麽便宜的事。」

九红怔了怔,看了宁远楼一眼,没说什麽转身走了。

片刻后宁远楼也离开了酒楼,步行往金玉满堂楼那边走去。

他并没发现,对面的茶楼雅阁的窗户开着,两个年轻的女子隔着炕桌正望着他远去。

她们正是佛春和慕容。

佛春并没有食言,花了大钱给慕容减轻了罪,又雇了个人替慕容在牢房里受刑。

看到宁远楼的背影,慕容难言激动,佛春看了,心头微微有些不悦。

「到了现在你还放不下他吗?」

慕容在牢里有佛春的关照,没受多少苦,今天从牢房里出来,梳洗了一番,和以前没什麽变化,不过心境却变了。

收回视线,慕容垂下眼,拿起茶壶,给自己续了热茶,将茶杯拿至唇边,微垂下脸,轻轻抿了一口,半刻缓缓开口。

「我从不信玄玄虚虚之说,可每次和他在一起,我都有种陌生中夹杂着几分难言的熟悉……」特别是生意上,他们配合得自然不做作,叫她不禁有些恍惚,恍惚觉得,眼前这朝思暮想的人,好似上辈子就已经相识了……

后面的话慕容没说,可佛春大致也能想到,暗道,看来宁远楼就是慕容的软肋,只是为何自己有些不高兴呢?

「你看到先前和宁远楼一起的那个女子了吧,她就叫九红,你觉得我们接下来该怎麽做?」佛春有意转开了话题。

「你为什麽要关照那个叫龙静的人?」慕容不答反问道。

26倒霉的孩子

佛春听完慕容的话一怔,随即微微笑了,她那如花玉容露出几分你应该知道的神情。

「你说的是宁远楼?」慕容说完摇了摇头,「应该是那个九红的意思吧?」

佛春呵呵笑出了声。

「我要是告诉你,现在宁远楼和那个龙静可是很要好,你就不会这麽想了。」

「很要好?」慕容皱起了眉,「那个龙静不就是个乡下丫头吗,难道还有什麽来头不成?」

「不,不是乡下丫头,是乡下妇人。」佛春食指轻轻叩击着桌面,「这个叫龙静的人,我打听了,是个外乡人。阳谷县下属有个叫桥头镇的地方,她现在就住在离桥头镇不远的靠山屯。靠山屯有个叫村婆婆的你一定听说过。」

慕容点头。

「就在她管的那个村子。我给你说,这个龙静在当地可是很有名气,娶了一个带着孩子的军属为夫,又收养了三个乞儿。这还不算,据说,村婆婆给她张罗了一个男子为夫,她却认了对方做弟弟,现在还在家里养着,而且又在外面认了个哥哥,生的面相丑陋,不过却是有把子力气。这个人盖了个房子叫别墅,在乡下独一份。要说最出名的就是她的厨艺,凡是吃过她做的饭菜都说好,当地十里八村红白喜事几乎都请她当厨子。我也尝过她这次厨艺比赛的菜品。说实话,味道很特别,是那种叫人吃完就能记住、吃完就难以下咽别人做的菜的味道。我也品嚐过不少酒楼饭庄的菜品,高的、低的都有,不能说没有一个比得上她做的,但有一样,你能忘记其他人做的味道,但忘不了她做的味道,甚至你吃了她做的菜,你会上瘾。」

「你不是就吃过一次吗?」

「一次就够了。」

慕容微微沉吟。

「这个人人品怎麽样?」

「在村里口碑很好,是个乐善好施的。」佛春说到这像是想起了什麽,笑道,「这个人年纪不大,也就是十八,好像是,找的那个男人带来的孩子却七八岁了,还是自己愿意的,有意思吧?」

「你怎麽打听的这麽清楚?」慕容随意地问了一句。

佛春愣了下,为什麽?当然是因为宁远楼了。

其实开始是叫人跟着宁远楼,想得到更多和宁远楼接触的九红的信息,可不知不觉目的就变了,注意力转到了宁远楼身上,得知宁远楼和龙静交往密切,就把龙静调查了一番,当然知道这麽详细了。

但对这一点佛春是不会承认的。

「因为我查到了一个很有趣的事情,龙静在宁家有干股。虽然数目不大,却令人费解,那个龙静在靠山屯落户还不到一年,当时可是一个人,无亲无故,这麽短时间就能得到宁家的干股,不是很奇怪吗?那可是干股啊!」

佛春给的这个理由把自己都骗过去了。

「什麽时候?」

佛春赞许地看了慕容一眼。

「就从宁家开始和我们争边军布匹生意的时候。还有,也从那时宁远楼主动接近的龙静。」

慕容陷入了深思。

佛春也不打搅她,不大功夫,慕容推测道。

「难道叫龙静分到宁家干股是那个九红的意思?」

佛春点点头。

「我也是这麽想的。宁远楼跟我说设这个局的人叫九红,我推测,给龙静一份干股就是那个九红开始提出的条件,宁远楼很可能是想知道九红是什麽人,才接近龙静的。」

慕容点头,又疑惑地道。

「这次叫你出面关照龙静得到厨艺大赛第一如果是那个九红的意思,这又有什麽用意呢?那个龙静提出了第一就要金玉满堂楼。我可听说了金玉满堂楼是阳谷县人称佛家双璧的佛小公子开的,难道她们和佛小有什麽过节不成?」

「这个……我还真没去想。」听慕容这麽一说,佛春也觉得很疑惑,「或是叫龙静的第一的实际是宁远楼的意思?」

「佛家双璧我不熟悉,但我熟悉宁家,没听说宁远楼和佛家双璧结过怨。」

「虽然以前我们照顾过他们的生意,可毕竟我们不是一个佛家,我也不清楚他们的事。」

「看来,我们也只能从这个龙静身上找线索了。」

佛春缓缓点头。

「不错,想要知道九红是何许人,目前来看也只有龙静知道。」

慕容也点头。

可怜的龙静什麽都不知道就被人下了这样的定义。

两人说了会话,佛春再次邀请慕容进佛家,慕容并没有推辞,不过也没有答应,只说等把九红查出来再说。

佛春明白了,慕容这是想要立一功再进佛家,心里很是高兴,叫慕容有什麽困难尽管来找她。慕容也知道佛春这是懂她的意思了。要说作为上下属,有这份默契确实难得可贵,可慕容就是无法下定决心进佛家、跟着佛春,那个一如侯门深似海的感觉不但是对佛家,也是对佛春。

另外,似乎这并不是她想要的。

「我先去接触接触那个龙静,这件事暂时就交给我吧,等有什麽线索了我再去找你。」

「好,交给你我就放心了。不过你小心些,那个龙静毕竟是外乡人。」佛春关切道。

「我会的。」

佛春又有些担心。

「我听说宁远楼经常去那个龙静那里……要是遇上了,你……」

慕容神情黯然,勉强一笑。

「我都落到这步境地了,即使遇上又能如何……」

「实在不行,就先放放,毕竟遇上了挺尴尬。」

「我会避开的。」

佛春闻言暗里不觉松了口气,避开就好。

也不知道她为何会担心慕容遇上宁远楼。

天色渐晚,龙静得了第一,应付了恭贺的人,和评委师傅们周旋完,与参赛的师傅们客套一番,吃了一顿喜宴,最后拿到金玉满堂楼的文书,看完佛小阴郁的脸天色太阳也就落山了。

出了满堂楼龙静长出了口气,看着稀疏的行人对七弦道。

「真不容易啊!」

这一天是龙静来到这个世界最累的一天。

七弦还没说什麽,佛小的声音在后面道。

「你名利双收了,还有什麽不满足的?」

龙静就知道不会这麽容易离开的,转过身见佛小长身玉立,俊美的像仙童的脸阴的快要下雨了,心里叹了一声,这倒霉的孩子!

「佛小公子,有什麽事吗?」龙静不得不问道。

「你叫他们都回去,你留下,我有话给你说!」佛小一口命令道。

灯下,龙静的侧脸看着非常恬静,柔和的灯光将她面上的线条描摹得带着种朦胧的美,大煞风景的是穿的太多了,圆鼓鼓的,像个棉花包,另外姿势也不雅观,蹲在火盆前不停地烤火,搓手,口气也不低柔,什麽事,有什麽事地问!

佛小站在火盆的另一面,背着手阴着脸俯视着龙静心里诽谤着。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诽谤的这些有多无聊。

龙静听话地留下是不想得罪这个富家小公子,更不想给苏秀衣带来麻烦。因为她想过了,金玉满堂楼还是给苏秀衣打理合适,这样一来,都是在阳谷县,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佛小家里又挺有势力,能让着些就让这些。至於以后苏秀衣怎麽和佛小他们家相处那就是他们之间的事了,至少别在她这里出什麽问题。再说了,她都这麽大人了,还能和一个孩子计较吗。

打发走了七弦和两孩子,龙静跟着佛小进了一个金玉满堂楼后院一个厅,厅很大,冷冷清清,就地中间放了个火盆。龙静是个怕冷的,而且一冷就来毛病了,痰多、鼻涕多,最难以启齿的是,尿多。就因为这个毛病,在外面她从来不喝水,所以今天冷冷呵呵了大半一天,里里外外冰凉冰凉的,看见端上来的热茶都不敢喝,只是蹲在火盆前烤火,心里无比想念自己的家,自己的热炕头,龙曦一定烧的滚烫滚烫的……另一面也诽谤起来佛小,还有钱呢,就不能烧个火墙、生个火炉什麽的,这简直是死人屋子,不怪人说越有钱人就越抠门,还真是……

「你很冷吗?」佛小见龙静双手都快按进火盆里去了,忍不住没好气地道。

龙静点头。

「我怕冷……你不冷吗?」

「我知道你们乡下住的什麽房子,四面透风,冬天都结冰,你在家里天天也抱着个火盆不成?」佛小用脚勾过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上去,双手捧着碗热茶,很惬意地喝着,一只脚半伸进火盆上方,而且还就在龙静手的上面。

龙静看看这伸进来的脚,慢慢抬眼,顺着这条腿往上瞧,正对上佛小那双正俯视着她的眼睛,漆黑如墨点的眼睛纯纯净净,看到龙静望来,佛小禁不住眼底生出了几丝笑意,抖了抖脚,下巴一扬,嘴一歪。

「看什麽?」

这孩子长得可真是……那个词怎麽说来着,哦,对了,妖孽。这孩子长得真是妖孽。龙静心想,收回手,站起来,笑笑。

「没看什麽。佛小公子,你把我留下有什麽事就说吧,趁着城门没关我还要赶回去呢。」

佛小盯着龙静,手一抬,咕咚,喝了一大口热茶,龙静就感到小腹一紧。

她还一个毛病,天一冷,自己沾水想小解不说,看到别人喝水也会引起条件反射。

佛小乌溜溜的眼珠盯着龙静的脸正转一圈,又反转一圈,然后再次喝了口茶。

龙静很想问问他,你喝了这麽多不怕上厕所吗?

当然这话是不能说的。

「佛小公子……」

「今天你是回不去了。」佛小放下茶碗,移开了目光,淡淡地道,「我留下你是想让你给我做厨娘。工钱好说!」很大方地一挥手。

「做厨娘?」龙静惊讶住。

「不错。」佛小起身踱着步子悠悠地道,「金玉满堂楼是你的了,你给我做厨娘,还有工钱可赚,多好的事,是吧?你放心,就给我一个人做饭,偶尔多做一份我姐姐的。好了,你先去厨房给我做今天的晚饭,等明天你再回去安顿一下。我就给你一天的假期,后天中午我就要看到你。」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龙静整蒙了,见人就要走了,赶忙拦上去。

「等等!」

佛小走得更急。

「我还有事,你先去做饭,等做好了叫人去叫我!」

龙静那能放他走,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佛小公子,我没答应你啊。」

「放手!」佛小狠狠一甩胳膊,「干什麽你!」

龙静也来了气,还没见过这种人呢,强买强卖啊!

「你说干什麽,我可没答应给你做厨娘!你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回去了。」说完也不等佛小说话,越过他就往外走。

「你……你站住!」佛小呆了呆,气恼地道。

龙静脚步一顿,转头。

「你还有什麽事?」

「还没有人敢拒绝我……」佛小一脸煞气地道。

龙静听都没再往下听,就走了,只丢给了佛小一句话。

「孩子,个性不是这麽耍的!」头也不回就走了。

「你……你说什麽,你站住……你混蛋!」佛小气急败坏,怒火冲天地一脚就把那个火盆给踢了出去。

龙静听到一阵叮当乱响,摇了摇头,有钱家的孩子脾气就是大,给他做饭,就这脾气还叫人活不活了,不由加快了脚步,这时后面隐隐传来佛小一句狠话。

「姓龙的……你走了……别后悔……」

龙静丝毫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这就相当打不过对方就说,你等着,你等着……如何如何的。其实就是安慰下自己,吓唬吓唬对方。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那也得等报完仇这句话才有意义。

真是孩子气!龙静再次摇了摇头,缩着脑袋,抱着膀急急回家去了。

这地方数九寒天真是冻死个人,特别是到了晚上,龙静出了阳谷县天就黑透了,北风像小刀似的,再厚的衣服都打透了。

「好冷啊!」龙静缩紧了身体,小跑起来,暗里骂着该死的佛小,骂着老天为什麽这麽冷,这时候她多希望能打辆车啊,就是自行车也行啊……「哆罗罗,哆罗罗,寒风冻死我,明天就垒窝……我的窝啊,我的温暖的窝啊,我无比想念你……」

龙静念叨着,鼻子眼泪都快出来了,这是冻得。

过年之前这段日子是整个冬天最冷的!

越冷事还越多,龙静想小解。

该死的,这麽冷能方便吗?龙静很怀疑,可是不方便也不能往裤子尿啊。看看左右没人,大月亮地映着积雪,视线并不昏暗,在路边找了个隐蔽背风的地方,哆哆嗦嗦地褪下裤子,幸好裤子都是松紧带,很容易就下来了。小解完,整理好衣服刚要离开,就听到有什麽声音传来。

嗯?这叫龙静一下子就想起了来到这个时空那天发生的事,那天也是小解,不同的是看到了什麽,这次……难道能回去?

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甚至还纠结起来要不要过去,万一回去这里的家该怎麽办,龙曦怎麽办,还有苏秀衣……小花小草……想起了很多人,可龙静还是忍不住顺着声音找去了。

就看一眼,回不回去老天做主吧!

如果有着龙静同样的经历的人,这时候好像也抵不住这样的诱惑。

这是个缓坡,长着一些灌木,再往深处是一些高大的树木,风小了,但还是一样的寒冷,龙静深一脚浅一脚踩在积雪上,不时回头看看,自己留下的脚印还清晰地在那呢,并没消失。

还能找回去,龙静心说,没走多远声音越发的清晰了,转过了一棵粗实的树,终於看到了!

一辆破车半倒进雪里,车辕下面压着一个中年男人,这人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有两三岁大,两人穿的都很多。是这个孩子发出的哭声,上前查看,也看不出这是多久前的事,想想孩子在这麽冷的天还能发出声音,应该时间不长。

仗着自己有一把子神力,龙静胆子也大了,搬开车辕,先把孩子抱起来,解开大衣,把孩子放进去,又把大衣裹紧,然后叫着倒在地上的大人。

「喂!你醒醒!醒醒啊!」

叫了好几声,总算大人醒了。

「你没摔坏那吧?」

大人吃力地翻身坐起来,看看不停跺脚的龙静,当看到孩子才反应过来。

「你是谁!快把孩子给我!」

「我是路过的。」龙静一边说一边把孩子给他,「我听见有声音就过来了……这孩子应该是冷了……」

那人抱住了孩子平静多了,挣扎地站了起来,对龙静躬身。

「谢谢姑娘救命之恩!」

「谢啥,我也没做什麽……那个,你快回去吧,这天多冷,可别冻坏孩子,我走了啊!」

虽然好奇对方怎麽回事,可作为都市的现代人,对陌生人戒备早养成了惯性,龙静好帮助人,却也不例外。再说,这太冷了,实在不是八卦的时候。

「要不是姑娘叫醒我,我和孩子就冻死了!」

「没事,回去吧,我也回家了!」龙静边说着边往回走。

「姑娘,等等!」

「啊?干什麽?」

那人很不好意思。

「姑娘,是这样,我想借住一晚可以吗?就一晚,我给钱!」

「你有钱怎麽不住客店?」

「我,我……求你了姑娘,看在孩子的份上,求你了!」那人只是哀求。

「可我家离这还很远呢……」

「没事!没事!远一点好……啊,我不怕远!」

天这麽冷,龙静尽管不情愿,可对方抱着个两三岁的孩子也不能在这耗着。

「好吧,那走吧!咱们快点走,太冷了!」

「是,是!」那人返回车里拿了两个包袱,跟上龙静上路。

两人一前一后小跑着,终於到了家,在路上龙静冷的也没顾得上问什麽,那人也什麽没说,只是闷声跟着。

虽然都快半夜了,可家里还点着灯,孩子睡了,大人都没睡。龙曦、七弦、潘小山三个人坐在一起,龙曦和潘小山做针线,七弦用锥子给千层底锥眼,一边说着话。

「都这时候,不会回来了。」潘小山看看外面。

「再等等吧。」这是龙曦说。

七弦动作顿了顿,接着扎,心里却想,这麽晚了龙静会不会去那个苏公子家里?

他知道苏秀衣家就住在阳谷县。

正说着,外面传来狗叫,也传来龙静的声音。

「我回来了!」

「回来了!」潘小山欢喜地道。

七弦早就撂下活,一阵风地出去。

龙曦愣了下,也忙下地,还没到屋门口就听龙静喊。

「龙曦你别出来啊,冻着你!」

龙曦脸一热,心里暖暖的,一晚上阴晦的心因为龙静这句话一下子亮堂起来。

「你看,我姐多疼你!」潘小山嘻嘻笑道。

龙曦笑笑,对潘小山的调侃并不在意。

「我去把姜汤热一下。」

「我去吧,你告诉我放什麽药,我老记不住……」

这时龙静和七弦也进屋了,龙曦刚要说话,见后面又跟了个人,这是谁?

「龙曦,先熬完姜汤给他,这还有个孩子,你看看喝点什麽。我没吃饭呢,你把晚上饭热点,等吃完咱们再说。」龙静说完把人让到厨房的北面炕上坐了,「这是我夫郎。你先暖和暖和。」

「谢谢……夫人!」这时候这人才知道龙静成家了,赶紧改了称呼。

龙曦扫了对方一眼。

「好,我这就热饭去。」

龙静又叫七弦去烧开水洗洗。

等洗漱完,龙静才看清这个中年人的样子,年纪四十多,很富态,五官端正,相貌慈祥,看着就像好人。

「我姓刘。」吃过饭,中年男子开始介绍自己,「这是我侄子的孩子,她父母双亡,母亲那边也什麽人都没了。孩子送到了我那,可我妻子容不下,叫我把孩子送走……」说着苦笑了下,「我妻子脾气大,说要是今晚还送不出阳谷县就卖了,我心急,这才把车赶进了沟里,马也跑了,我还了晕了过去,幸好遇上夫人,不然我和孩子今晚都得冻死。谢谢夫人了!」

「幸好的是你没被车砸坏!」龙静笑道,「我还以为怎麽回事呢,你有钱不住客店。」

姓刘的中年人再次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当时也是着急……对不住,麻烦夫人了。」

「没事!你先一晚,明天再说。」

「好,谢谢!」中年人又是连连道谢。

在楼上安置好了孩子大人,家人都看着龙静。

「你们怎麽了,这麽看着我?」

「他好像在说谎。」七弦道。

潘小山和龙曦也连连点头。

龙静很无奈,三个人在这里绝对比她有见识,七弦走南闯北,潘小山给富家公子做过贴身侍儿,龙曦好像也很懂,就她小白一个。

「你们不用想那麽多,他就住一宿,明天就走了……那你们说,我遇上了,他非要跟着来,天那麽冷,还带着个孩子,我能拒绝吗?就是你们遇上,你们会拒绝吗?」

「我担心他明天不走。」潘小山道。

「我担心他走,把孩子留下。」龙曦道。

「我也担心这个。」七弦点头附和。

龙静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你们想什麽呢,那是他侄子的孩子,啊,遇上个人就给对方,怎麽可能!好了好了,天都不早了,都快睡去吧,别瞎想了!」

潘小山和七弦去睡了,龙静和龙曦回了屋一时还不能睡,把今天厨艺大赛的事情说了一遍,包括佛小为什麽留下她,又把金玉满堂楼的交接文书给龙曦看。

这又是叫龙曦满意的地方,龙静在外面不管遇上什麽事都回来先和他一个人说。

龙曦看了看金玉满堂楼的文书。

「你想经营金玉满堂楼?」

「不,我想……给,他。」

「苏公子?」龙曦抬眼看上龙静。

龙静尴尬地避开了龙曦的目光。

「嗯,是他要我这麽做的,现在自然给他。」

「你和苏公子……你怎麽打算的?」龙曦还是盯着龙静。

龙静苦恼地垂着头。

「我不知道……」她没经历过啊,在现代哪有女人为男人负责的。

「那苏公子什麽意思?」

「不知道……从那天,还没见到呢。」龙静感觉在龙曦面前谈苏秀衣有点无地自容了。

龙曦愣了,还以为今天龙静和苏秀衣见面了呢,看来好像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可又是哪样呢?

见龙静低着头,一副犯错的样子,龙曦过来,坐到龙静的身边,轻轻搂上龙静的肩膀。

「你明天去找苏公子问问他的意思。这不是别的事,一定要问清楚,不然以后会有麻烦的。」

「什麽麻烦?」龙静下意识地问道。

「孩子是最大的麻烦。」

龙静惊悚地一激灵。

「那你觉得他会是什麽意思?」

龙曦看着龙静一副讨论事情的神情,真是气不得笑不得。

「我想苏公子要的是名分。如果是这样,你就答应他,我愿意让出来……」

龙静赶紧摆手。

「不会的,他家里就他一个,好像是应该娶媳妇……」

龙曦叹了口气,对龙静的心思真是无语,苏秀衣要是想娶媳妇还会和龙静发生那样的事吗?他了解龙静不是那种见着漂亮的男人就往上贴的,那件事多数应该是苏秀衣主动的,而龙静也就是没拒绝罢了……想到这感到一阵不舒服,这时只听龙静道。

「龙曦,你真好……」

龙曦怔怔地看上龙静,龙静靠着他再次说道。

「龙曦,幸好有你,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麽办……」

龙曦心一热,这世上最大的心甘情愿,莫过於你妻子知道你在为她付出,并感激你的付出。

还真叫龙曦说着了,第二天一大早那个姓刘的中年男人留下孩子一个人悄悄离开了。等龙静他们起来只看到孩子和两个包袱和一封信。信上大意写着,孩子的父亲是个命苦的人,他也没办法,请求龙静这个好心人收下这个孩子,包袱里有钱,有孩子的父亲给孩子做的衣物,谢谢!后面写着孩子的出生时辰、名字、多大,银子多少,收拾多少,还列了个清单。

「这是什麽人啊!」潘小山火了。

龙曦和七弦没说话,都看龙静。

龙静也很生气,也太不负责人了,怎麽说也是你侄子的孩子,就给了一个陌生人!可再打开包袱,一看都愣住了。

包袱里是四季的衣物、鞋袜,更叫人感动的是,衣物鞋袜孩子可以穿到十岁,而且都是上好的料子。除了衣物外还有一大包银钱和首饰,银钱有二百多两,首饰有新有旧。

「孩子的父亲还真是……」同为父亲的龙曦翻着衣服,一时有些不知道说什麽好,「……看来那个人真没办法了。」

「真有钱!」潘小山砸着嘴。

「那个姓刘的看样子还行,没昧下这些钱。」七弦道。

龙曦看看还在睡觉的孩子,小女孩,三岁半,长得粉雕玉琢,胖乎乎的,很可爱,这时才注意到,孩子的气色很好,穿着也很好,一看就是没受过苦的,再看看衣物和钱有点发愁,怎麽办呢?真要收下孩子?

「龙曦?」龙静看向龙曦。

对孩子的收留,龙曦是最有发言权的,这是龙静认为。

27 谁在背后阴你

龙曦想了想。

「就算是收留,可户籍怎麽办?」

「这个倒是好弄,跟村婆婆说一声就行。」

「别养大了再找他亲爹亲妈去!」潘小山道,「那个姓刘的说孩子爹妈死了,我可一点不信!」

「这样吧,先养着吧,孩子一切开支都下账,等这些钱花没了再说。首饰先留下,衣物就给孩子穿了。」龙静无奈地道。

「我去打听打听。」七弦想了想道,「这麽大的孩子不可能一点线索没有。」

「行!」龙静也同意了。

大人们想的问题比较现实,孩子们就想不那麽多了,小花他们几个起来看到家里多了个漂亮的小娃娃,以后还就住在家里了别提多高兴了,围上来,又想摸摸这又想摸摸那。

「姨,她叫什麽啊?」

「小泽,以后就是你们的妹妹了。」

「那是不是就在咱们家了?」

「姨就让小泽在咱们家吧!」

「你们可有好玩的了!」潘小山没好气地道,「以后把自己的那份饭分给她吃吧!」

「行!我少吃点,小草也少吃点……」小花立刻同意,可随即又想起什麽,「她吃的不多吧?」

「呵呵!」

几个大人都被逗笑了。

正笑着,孩子醒了,看看左右,没找到那个姓刘的中年人哇的一声哭了。

「刘叔……刘叔……」边喊边叫。

大人们都愣了,孩子不应该喊刘叔这个称呼吧,应该叫叔爷才对啊?

可孩子小,也问不出什麽来,只好寄托在七弦能打听出什麽来。

好容易等孩子不哭了,龙静拿着金玉满堂楼的文书去给苏秀衣送去。

龙静一走潘小山抱怨道。

「孩子是她招来的,最后还是咱们的麻烦。」

说实话,看在对方留下那麽多的银钱份上,龙曦对孩子没那麽排斥了。

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抚养这麽一个小孩可不容易。

「三岁的孩子也好带了,还有钱,不闹病的话也能把养大了。咱们家也有孩子,一个羊也是赶两个羊也是放,没什麽麻烦的。」

潘小山看着龙曦抱着那三岁的小娃,喂着小米粥和鸡丁咸菜,怔住,不由想起当初龙静坚持要娶龙曦的情形,这时候似乎明白了龙静为什麽会选择龙曦,假如换做自己,能做到龙曦这样吗?

「宝宝真乖,来,再吃一口。」龙曦哄着小女娃。

小女娃扁着嘴,一边吃一边掉眼泪,龙曦还得给她抆眼泪,潘小山看得泄了气,对别人的孩子他是无论如何也没这个耐心的。

龙静在镇上没找到苏秀衣,又不想去阳谷县,想想还有三天的时间,接手金玉满堂楼还是交给苏秀衣吧。

她对金玉满堂楼应经不热衷了,虽然曾经想过自己要是有这麽个酒楼该多好,可现在经历了这麽多好像那份热情消耗没了。

她不知道,现在苏秀衣正在阳谷县等着九红和佛明生意交接消息。

回来快到中午了,龙静习惯走后门进家,因为在路上拣点什麽柴禾、小煤块什麽的直接就放进杂屋了。

在底层生活不容易啊!

「你找谁?」龙静放下一把捡来的小树叉,见有个女子不断地打量着自己家后墙的西北角,走过去问道。

那女子转过身来,年纪大概有二十几岁,高挑身材,穿着很普通,五官带着伶俐,相貌不错,未语先笑。

「这是你家吗?」

「啊,是啊。」

「呵呵!」女子笑了,「你的院子没找人看过吧,有些问题啊。」

「啊?问题?」龙静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你是看风水的?」刚想说我不信这个,只听那个女子道。

「不,我不是看风水的,可我知道一些常理的院子设计。」说着指了指龙静后墙的西北角,「你这里是茅房吧?」

「是。」

「这个位置是最干净的地方,西南角才是最脏的地方,才适合做茅房。」

「为什麽?」

「呵呵,干南,坤北,离东,坎西,兑东南,震东北,巽西南,艮西北,其中巽西南是最脏的地方,艮西北是最干净的地方。没有为什麽。」

「你说得好像八卦?你懂八卦?」龙静虽然不懂八卦,可也知道听过这些名词,心里暗暗诧异,这个世界也有八卦?

「对,是八卦。我也只知道一点。像我刚才说的大多数人都知道。」

龙静点点头,心说,院子弄好这麽久了也没见一个人过来跟自己说茅房不该放在这里,这人说话可信吗?

她是不信这些,可是都遇上穿越时空了,信仰便不再那麽坚定了。

「我看你院墙都很新,是新打的吧?」

「嗯,是,房子也是。」

「多长时间了?」

「七八月份弄好的。」

「过的顺吗?」

龙静愣了愣,看上这个陌生人。

女子又笑道。

「你放心,妹子,我不是看风水的,也不要钱。就是看看,随便说说,你要是觉得我说的对你就当真,说的不对你就一听好了。」

龙静早就想回家了,可看这女子一副神神叨叨的样子,也想听听对方能说出什麽来。

「那咱们屋里说吧,外面太冷了。」

「如此也好,打搅了。」女子很痛快地就接受了。

龙静暗里撇嘴,早就等她这句话了吧,还不是风水先生,我看就是一个想骗钱的神棍,看看你还能忽悠出什麽来。

把人请进来,女子看了房子又禁不住一番夸赞,看得出很是惊讶。可以理解,一般在乡下像龙静这样的房子很少见到。

在炕上坐了,龙曦端上茶水和潘小山带着孩子回屋做针线去了,只剩下龙静和女子坐下说话。

「刚才那几个孩子都是妹子你家的?」

龙静点头。

「是我家的,还有两个上学去了。」

女子惊讶地道。

「我看妹子年纪不大,成亲再早也不会……」

「呵呵!」龙静笑了,是,再早也不能生出五个来,「收养的。」

「妹子心眼真好。」

「没什麽,遇上了也不能不管。对了,怎麽称呼?」

「我叫慕容,妹子呢?」

不错,此人正是刚从牢房里出来的慕容,这次是特意来接近龙静的。

「我叫龙静。刚才你问我顺不顺,什麽意思啊?」

慕容笑了。

「我就是听人说,要是院子,屋子建错了位置,一家子都不会顺利的。其实有的管用,有的也不管用。」

「那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了?」

「有点这意思。」慕容顿了顿道,「有的人天生气场就大,能压住,有的人天生气场就小,压不住。压住了没事,可压不住的还是谨慎一点好。」

龙静点头。

「有点道理……好像我还能压得住,开始不顺,慢慢地就都顺了……好像最后结果都不错。」

「哈哈,看来妹子你的气场不小啊!」

两人慢慢聊着,从院子风水谈起,到买卖生意,从玄谈到实,慕容见多识广,处世体会深,龙静在这个世界虽然没什麽见识,可毕竟有一个成熟的灵魂,看问题深刻,再加上现代文化的熏陶,见解很独到,不知不觉两人都被对方吸引住了,真是越谈越热络,越谈越有共鸣,越谈越欣赏彼此……慕容吃了午饭,又吃了晚饭,在最后住了一晚第二天又吃了早饭才离开。

「也不知道都说了什麽,这人真是年糕屁 股!」潘小山抱怨着。

年糕屁股是一个人到谁家赖着不走的意思。

龙静故意学着这里人的口气教训潘小山。

「这是你们男儿家说的话吗,还说人家年糕屁 股,看你将来嫁不出去怎麽办!」

潘小山瞪着他那水灵灵的大眼睛,哼哼着。

「那我就不嫁,你养我一辈子!」

龙静立刻熄火,没办法,这里整个男女优势颠倒,她这个外来人是说不清滴!

龙曦在那边忽然道。

「我看这人谈吐不一般,好像她在套你什麽话……」又想了想道,「不会是有意的吧?」

龙静笑笑。

「你们想的就是多,我都不认识她,也不接触像她这样的人,她有意什麽、套什麽话。我看就是路过,赶巧了,没什麽的。」

嘴上虽然这麽说,心里却也感觉出慕容有点套话的意思,可只要一想自己也没什麽值得叫人惦记的就不再想了。

慕容在桥头镇租了个小院,又雇了一家人打理琐事。她打算暂时在这里住些日子,虽然她人出来了,可在刑期结束前还是不方便抛头露面,而这段时间她也想好好歇歇,好好想想,顺便把那织染布匹的方子查清楚。

从龙静那里回来她一个人坐在炕前的炕桌前,提笔在纸上一边回忆龙静说的话,一边写,想推断出什麽来。

和龙静聊了这麽久,确定了几件事:龙静是外乡人,在这里落脚还不到一年,这里没有一个亲戚朋友,认识的多数是村里的人。

龙静做的饭菜确实一绝,味道容易叫人上瘾,在附近村里的几家红白喜事上帮过忙。

龙静在镇上买过自制的小点心,收益还不错。

龙静参加阳谷县佛家的厨艺大赛是临时兴起,至於为何要下金玉满堂楼,是因为佛家的小公子仿制了龙静的香脆和福气饼。

为这件事龙静生气是真的,但要说生起报复心却也谈不上。人就是这样,和自己地位差别太大有了冲突,也就是在心里抱怨几句,真要说具体行动不太可能。

其他的事情看不出什麽,只有这件事慕容抓住了两点,一个是龙静的香脆和福气饼价格定得很高,三十文一块的价位像和龙静一样的人买不起,但龙静卖出去了,说是一个朋友帮忙的,那这个朋友绝对不是和龙静一样的乡下人。而且,龙静还说了和那个朋友一起参加过佛家小公子的宴请。龙静说过和佛家小公子不熟,这些日子她特意在阳谷县打听了佛家背景,虽然比不上她以前接触的人家,但在阳谷县可算是大商户了,她知道年末这样的人家都会举办个什麽宴会,这样的宴会不是什麽人都能参加的,至少不是龙静这样的人能参加的,可龙静去了,那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因为那个朋友。两件事综合一起,说明龙静的这个朋友非商即官。也就是说是商人,应该和佛家小公子差不多的身份,是官员也是商家用得着的,最次也是那个圈子里的。

慕容那是精明到骨子里的人,识人自有一套,尽管和龙静接触不过小半天零一夜,可能感觉到这个人可不是一般的乡下人,谈吐举止、那一手叫绝的好厨艺、盖得房子修的院子,都能体现出其人的不凡。另外之前从佛春那里就了解过龙静大致的情况,如今看来一家人生活的其乐融融,无论大人还是孩子都自在的很。更叫她惊奇的是这家人的干净程度是她从未见过的,进屋换鞋,饭前便后洗手,睡前洗脚,脸有脸盆、脚有脚盆,外衣有外衣挂的地方,鞋有鞋放的地方,出外有出外的衣服,在家有在家的衣服,有的地方她都比不了。别忘了,这里是乡下啊,是一天到晚都为了一口饭不停地张罗的乡下,哪有闲情讲究这个,可偏偏就在龙静家里就实现了。

说实话,她看了那些孩子换上鞋,换上衣服,把书包一甩直接扎进洗漱室,洗完该吃吃该喝喝该说说,该闹闹,就是龙静的那个弟弟,那麽大人了,还拿着根绳满地逗小猫玩……她都有点想在那里长期住下了。

她从小生活贫困,从记事起就看到全家人为生存焦虑,长大后自己为出人头地打拼,背上的重量从来没减轻过,更从来没有这样的童年,没有这样放松的家里。每日里没完没了的事,没完没了的算计,她以为所有人都这样,可当看了龙静才知道也有人不是这样的,人也可以这样活着。

28 气势汹汹去算账

就冲这些她推断出龙静那个朋友也不是普通人,有可能是得知龙静的点心叫佛家小公子仿制,为了给龙静出这口气才设了这麽一个局。而龙静那个朋友也许是织染方面的师傅,也许其家里从事这方面,总之是布行内的人,不然不知道宁家的困境,也不可能了解佛春的情况,更不可叫这个局实现。

可是为什麽她说自己有个朋友叫九红,连样子也说了,龙静却无动於衷呢,龙静那样子绝不是装的,要是真认识九红也装不出来。

难道那个九红背后还真的另有其人?

慕容的笔在九红这两个字下面重重的画了一个圈,有了这个范围在查出这个人应该不难……

就和龙静接触了一次就能推断出了事实的大概,不能不说慕容的确厉害,不怪佛春那麽想得到她!

俗话说,几家欢乐几家愁,苏秀衣派出的九红查点着佛家在阳谷县的生意铺子,欢喜异常,而佛家在这个时候却在分家变卖物品、遣散下人,一片愁云惨淡。

阳谷县的佛家老辈姐妹三个,小辈七个,这全是嫡系,旁系也有几支,在阳谷县是最大的家族。原来都在一起生活,生意也由大房,也就是佛小的母亲掌管,包括旁系的生意,后来佛小母亲过世,就由佛小姐姐佛明掌管。

佛家人无论男的还是女的寿命都不长,一般四十左右就没了,到了佛明当家的时候,佛家老一辈只剩下一个,还瘫痪在炕上,全是小一辈,年轻人对家族观念本来就没有老人那麽强烈,有利益在还行,现在没利益了立刻要求分家。

从当初攀附上古城的佛家到现在,阳谷县的基本生意都和古城的佛家有关系,这也是佛春为什麽在那边动动笔,这边的佛家就有了这麽大的震荡,苏秀衣也是看到了这点。

佛明面对这麽大的变故表现的还是很镇定的,主持着分了家,然后又开始着手处理家事。

失去的只是公用的产业,私产还是有的,也足够维持生活,但从下往上容易接受,反过来就不容易接受的了,因为生活发生了根本的改变。就拿佛明来说,原来住的大宅不能再住了,仆人也遣散的只剩下了一对夫妇,除了给佛小准备的嫁妆没动和姐弟名下的田产没动,大的店舖是公用的,叫九红接收了,小的店舖佛明直接盘了出去。还有佛明在家族的地位也一落千丈,毕竟当初攀上佛春是佛明的主意,别看得到实惠的时候没人说什麽,可到了眼下说什麽都有。不但家族的地位没了,甚至在阳谷县都呆不下去了。

「小弟,你听姐姐跟你说。」佛明望着弟弟,冷静理智地分析,「咱们虽然没做过什麽伤天害理的事,可这都是自己认为的,人们都有仇富的心理,以前动不了佛家,但现在……」摇了摇头,「墙倒众人推,何必还要耗在这呢。还有,你我姐弟的名声在佛家风光的时候那是人们敬着,现在说不定就能带来祸事,不可不防啊!所以我们必须离开阳谷县。」

这才是佛明最担心的,自己没什麽,但弟弟经不起任何意外,佛家双璧,名声在外,以前没什麽,现在佛家完了,她不得不多考虑些。

佛小没有姐姐那麽坚强,自从得知佛家这麽大的变故闭门不出两天,水米不进,躺在炕上不是睡觉就是发呆,佛明这两天一直在外面忙,今天终於把所有的事都处理完了准备收拾搬家离开,才过来和弟弟说明了。

佛明轻轻梳理着弟弟的头发,慢声细语地解释着,佛小呆板的神情有了变化。

「那为何一定要去桥头镇呢?」

「有两个原因。桥头镇是距离边境最远的镇子,镇上住的多数都是退下来的边军,相对其他的镇安全。另外,安排流民有数,特别是最近有个村子叫靠山屯,听说了,那里的人非常好,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在这样的地方住着也舒服。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听说了通往凉州边境的官路要重铺,正好经过桥头镇。你想想,到那时候,给边军送粮草衣物的行商都要经过桥头镇,我们做什麽不能发?」佛明满怀希望地憧憬着,「我想过了,咱们姐弟单干,和佛家没关系,慢慢起步,打稳基础,一定会比现在还好……」

佛明不知道的是,此时的佛小溜号了,他想起龙静就是靠山屯的,这回没想到竟然离的还近了,再想到龙静拒绝他的时候是那麽嚣张,眼睛顿时就亮了,好,真好,这回报仇的机会来了!

「姐,我现在就帮你收拾!」

佛明吓了一跳。

「小弟,你怎麽了?」

「没事!没事!」佛小跳下炕就冲了出去。

这是怎麽了?佛明惊诧地看着弟弟跑出去,怎麽也想不明白弟弟消沉了两天忽然就振作了,难道是自己刚才那番话起到了作用?

既然弟弟能面对现实,佛明也就丢开了原因,第二天终於把东西全部打包完毕雇车装好,一大清早就离开了阳谷县。

虽然有龙静这个人当振作剂,可当佛小进了在桥头镇新买的院子还是受到了打击。

为了不招摇,佛明买的院子只有一进,原来的主人住的时候把院子前后打了个院墙,勉强当做二进院子使用,本来就不宽敞,现在看上去更为狭隘,前院两间正房,一间西偏厦,两间正房东间起居,西间做厨房,偏厦是放杂物的地方,离院门口比较近,西边种了棵大梨树,树下看样子是菜地。后院比前院大,也是两间正房,正房后面三间西厢房。正房格局和前院一样,屋后种满了树,屋前西边种了一棵海棠和两棵杏树。东边有口井。

从树上看,院子的年龄不小了,算是老宅,现在是冬天,看上去和萧索,夏天郁郁葱葱的,还是很不错的。

佛明也是刚刚买下,只是简单地清扫了一番,还没来得及修饰,墙体剥落了,窗门油漆也掉了,主屋铺的红砖也高低不平。

「这……这能住吗?」佛小前后看了一圈,心都凉了。

佛明知道和以前住的地方当然是一个天一个地,只好安慰道。

「小弟, 你先忍忍,等明年春天我们在好好收拾收拾。」

「姐,没有好一点的房子吗?」

佛明笑了。

「有,可不是这个位置。来的时候你也看了,出门顺着巷子往南一拐就是街市,第一家铺子就是我新盘下来的,多方便啊。这还不算,咱们新盘的铺子对面那条道就是集市街,而且也是整个桥头镇的主干街,一般城镇的主干街道都会和官道相连的,我也是看中这点才买下这个宅子。我可是看了好久才看中这处。虽然小点,可足够我们姐弟和佛妈妈两口子住的了。小也有小的好处,打理起来方便,院子太大,人少是发空的,你说是不是?」

佛小看着姐姐头发有些凌乱,再看看姐姐的衣服也不太整齐,想想这麽大的事都是姐姐一个人扛着,自己什麽也没帮上,还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心一酸,也有些愧疚。

「姐姐,先这麽住着吧,别人能住我们也能住,明年春天也不用修了。」

佛明闻言,眼睛热了,伸手搂住弟弟。

「小弟……你长大了……」

「姐姐,我们会好起来的,是不是!」

「当然,我们一定会好起来的!」佛明还有句话没说,等好起来她一定要查清楚古城的佛家究竟怎麽回事!

佛小再怎麽说服自己坦然接受眼下的状况,也装作对现在的居住环境不在乎的样子,可在安置东西的时候去了茅房一趟,出来就吐了,他实在受不了了!

佛明知道弟弟这是忍到了极限,就叫佛妈妈的男人陪着弟弟出去走走。

佛妈妈曾是边军一个将领的亲卫,男人身手也不错,两人无儿女,从边军退下来就跟着佛明的母亲,后来母亲把他们给了佛明,佛明很信任他们,不然这次也不会只留下他们两个。

佛小还推脱一番,见姐姐执意叫自己出去,勉强答应了。来到街上,紧了紧大氅,看看街上行人匆匆,一个个都是老农打扮,就是商贩也是土里土气的,和在阳谷县街上看到的行人差的不是一点半点,这勾起他曾经的富贵记忆,心情一下子糟糕起来。

漫无目的地走着,走了半个多时辰,佛小越走越没意思,刚想回去,一抬眼,无意中就看到了熟悉的棉花包正和一个男子说什麽。

棉花包自然就是龙静了,而那个男子便是苏秀衣。

今天龙静再次过来找苏秀衣,正赶上苏秀衣坐车回来,两人在路上遇见,一个车上一个车下说起话来。

这并不是龙静想要的,龙静想的是要到车上去,可苏秀衣没邀请,就大模大样地掀着车帘,居高临下地,还一脸漫不经心。

龙静没别的意思,就是把金玉满堂楼的文书给苏秀衣,告诉苏秀衣自己答应他的事办到了,但她不会要金玉满堂楼,她打理不了,可看到苏秀衣这样,心里不知道是个什麽滋味。

苏秀衣看了龙静一眼移开了目光,看向别处说了一句。

「后天就是我的生日,你来吧。我在阳谷县的家里过。」说完,伸手接过龙静的文书喊避到一边的车夫过来赶车走。

龙静眼巴巴地看着苏秀衣的马车远去,愣了很久才回过神来。

「过生日,要我去给他过生日?为什麽?」

开始的时候龙静也感到了有点不自然,但说到正事也就忘了两人的那一晚,可现在苏秀衣走了,叫她去给他过生日,龙静忽然感到脸有点发烧,情不自禁地左右看看,没见到熟人,这才急急地往回走,脑袋恨不得缩回衣服里,心里默念着,结束吧,快结束吧,她真受不了这种尴尬的关系。或者念着,时间快点过吧,时间可以冲淡一切,赶紧把这点事冲淡吧!再或者想,那些红杏出墙的男女可真是坚强啊……

胡思乱想了一通。

佛小看着苏秀衣马车走了就叫佛妈妈的男人跟上去,自己在路边站着盯着龙静,直到龙静离开才动了动发僵的双腿,这时佛妈妈的男人也回来了,告诉佛小苏秀衣去了哪里。

「就住在咱们的后街,和咱们家错了一家。姓苏,听说是阳谷县的,在桥头镇有生意……我刚才听见那个女的给那个男的的是小公子你的金玉满堂楼文书,好像是女的答应了男的得到了金玉满堂楼,她自己离得远不能去打理什麽的……」

「佛叔,你确定听到的是这些?」

「确定!」

「龙静,你这个该死的!」佛小气的眼睛都快喷出了火,你拒绝我不说,竟敢把我的东西给另一个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佛叔,雇辆车,我们跟上那个女的,你给我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女人!」

「小公子,这能行吗?」佛叔有点犹豫。

「怎麽不行,又不要她命,也不打坏她,就是教训教训她,你要是害怕我来!」

佛叔吓了一跳。

「小公子!」

「快去!」

「好吧!我这就去雇车。」

「不许告诉我姐姐!」

佛明倒是留下一辆车,只是佛小不想叫姐姐知道,那只能雇一辆了。

就是雇车这功夫佛小就气急的不耐烦了,看到车,跳上去就对车夫道。

「往靠山屯去!」

「小公子,那是什麽人?」佛叔一直跟着佛明做事,并不认识龙静。

「就是她得了厨艺大赛的第一名,要了我的金玉满堂楼的那个乡下女人!」

佛叔理解了。

「小公子放心,我不会打坏她,可我也能叫她疼的死去活来!」

「嗯!嗯?」佛小反应过来,顿了下,「佛叔,到时候我先问问她,问完我叫你打你再打。」

「……是。」

佛小这才放心,想着只要她能说出叫他接受的理由,对他态度再好点,还答应去给他当厨娘他就原谅她这一次。

「小公子,你看前面的人是不是?」

马车被催促的飞快,终於撵上了龙静,佛叔挑起车帘道。

「是,就是她!」那圆鼓鼓的棉花包,佛小一眼就能认出来。

「待会你去一边等着,记住,什麽也没看见,听见了吗?!」佛小警告地对车夫道。

29 被打了屁股

车夫看着这一主一仆气势汹汹的样子吓得连连点头。

「公子,我……我什麽也没看到,我这就走……」

「走什麽走,我还要做你的车回去呢。记住了就在一边等着!放心,少不了你的车钱的!」

佛小说完叫车夫停车,和佛叔一起下了车,步行边追龙静边喊。

「姓龙的,你站住!」

虽然中午了,可冬天的天中午也感觉不到多暖和,龙静急急忙忙往家赶,听到后面有人在喊她,脚步停了,回头一看两个人一前一后跑了过来,等来到近前一看一个不认识,一个竟然是……佛小!

「你怎麽在这?」龙静很惊讶。

佛小还没这麽跑过,见龙静认出他来,在离龙静两步外站下,喘了会气,等气匀了开门见山直接道。

「那男人是谁,你为什麽把金玉满堂楼给他!」

龙静错愕住,下意识地接口道。

「什麽男人?」

「你别给我装,我都看见了!在车上跟你说话,姓苏的!」佛小狠巴巴地道,「你别想骗我,快说他是谁,你为什麽要把金玉满堂楼给他!」

龙静这时也反应过来了,感到有些好笑。

「金玉满堂楼现在是我的,我愿意给谁就给谁,和你有关系吗?」

「你……」

「要是没事的话,我回家了。这太冷了!」

「你给我站住!」佛小气急败坏道,「金玉满堂是你的!呸!姓龙的,你以为你是谁,要不是佛春那女人插了一脚,你以为我会答应,你以为金玉满堂楼会是你的!」

「你说的跟我没关系!」

「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百遍也跟我没关系啊!你这人怎麽胡搅蛮缠!真是莫名奇妙!」这大冬天在外面跟人争辩这种事,对怕冷的龙静来说一点耐心也没有,说完就转身要走。

佛小气炸了,这是什麽态度!大声喊道。

「佛叔!」

后面严阵以待的佛叔上来就抓住了龙静的衣服,一下子就给摔在了一边的雪地上。

佛叔从小就学武艺,再加上冷不丁的,龙静又没想到。

佛小看着龙静被摔在雪地上,心像是被揪了一下,冲口道。

「佛叔,别伤着她!」

「公子放心,我手上有准!」

龙静侧趴在了雪上,开始懵了,但冰冷的雪一下子把她给刺激醒了,立时大怒,本来在苏秀衣那里就憋了气,现在叫佛小这麽一搅更是气上加气,翻身起来,只听佛小还在那说。

「佛叔等等,看她还有什麽话说。」

龙静心说,说个屁啊,都动上手了!直接冲挡在佛小前面的那个人去。

「你凭什麽打我!」

「你要干什麽!」佛小惊呆道。

佛叔没说话,直接上手,可这次出乎他的意料,龙静叫他抓住了手,却把他给轮到了雪地上!

佛小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只见龙静上去就把佛叔骑在下面,对着佛叔的屁股就是一顿抡拳头。

「你凭什麽打我!我招你惹你了!」打了一气,抬眼看到了佛小。

佛小对上龙静的眼睛,不安道。

「你要干什麽?」

要干什麽,还能干什麽,就是这个小屁孩子搞出的事!龙静越想越气,窜上去,就抓住了佛小的胳膊。

「你要……」

「啪!」屁股就来了一下,佛小惊呆了,她竟然……打他的屁股。

「你这个小屁孩,仗着有钱了不起啊!小富二代,别自以为是!我告诉你,穷人不是那麽好欺负的!」龙静打了三巴掌,推开了佛小,指着他道,「我告诉你啊,小孩,在外面输不起就别出来,回去找你爹妈去!我要不是今天看你年纪小,我就把你屁股打开花!」说完扬长而去。

而那边佛叔就坐在雪地上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看得呆了。

佛小的屁股倒也不是那麽太疼,但是羞辱的叫他无地自容,呆呆地看着龙静走了,屁股的不适时刻地提醒着他刚才发生的事,满面涨红,伸着手指着龙静离去的方向。

「你……你……你竟敢这样对我……你等着,姓龙的……啊!」狠狠地跺了跺脚。

……

龙静小跑着回了家,暗里骂着自己真是倒霉,遇上这麽个不讲理的小孩!有点钱就不知道咋地好了!可又想到今天和这个有钱的小孩结了梁子,以后会不会找她麻烦啊?

算了,不管了,我又没把他怎麽着,应该不会那麽无聊盯着她。

回到家,龙曦看到龙静一身的雪忙问这是怎麽了?龙静也没瞒他,把遇上佛小的事说了一遍。

「这死孩子,一点道理都不讲!上次叫我去给他做厨娘,现在又问我为什麽把他的金玉满堂楼送给别人,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龙曦找出干净的衣服,帮龙静换好衣服,龙静忽然拉住他。

「龙曦,你说他不会来报复我吧?」

龙曦见龙静一脸紧张的样子,还哪里有刚才的气势,不由笑出了声。

「你胆子这麽小怎麽还招惹他?」

「不是我,是他,难道我还任他欺负,我这也是正当防卫!」

龙曦连连点头。

「应该不会,听你说,感觉那佛家小公子就是小孩子脾气。再说了,他们在阳谷县,这就是碰巧遇上了,人家忙还忙不过来,哪有时间来这,你放心吧。」顿了顿又道,「你把金玉满堂楼的文书给了苏公子,他怎麽说?」

龙静闻言叹了口气。

「他说要我给他过生日去。」

「过生日?」龙曦讶然。

「嗯。」龙静一下子没了精神。

苏秀衣这件事一天不解决,一天就不踏实。

这就是风流的代价吧?

既然要去给苏秀衣过生日,就要准备个礼物,可准备什麽礼物呢?

龙静苦思冥想了一夜,最终决定从现代带过来的那些物件选择一样吧。

苏秀衣生日这天,龙静带着礼物一路打听着找到了苏秀衣家里。

看着黑漆漆的大门,五级台阶,大门敞开着,一个管家打扮的妇人迎来送往着。客人不多,可也不少,多数都是年轻面孔,手里拿着礼品,长盒短盒的。从大门往里望,看到一排排屋舍,清扫干净的石板小路,两边栽种着松柏,上面压着皑皑的白雪,青白相间在冬日里增添出了一抹生机。

龙静看看高高的大门,看看进出人们的穿着,再瞧瞧自己,不禁生出了几分自卑,又想起和苏秀衣发生的事,情绪一下子低落了。

「这位大姐,请把这份礼物交给你们家公子,就说是一个叫龙静的人叫送的。」龙静上前把礼物给那个迎来送往的妇人,客气地道。

妇人看看龙静的穿着,像个棉花包,再看看龙静手上一个四四方方用硬纸糊的盒子,不太大,猜想里面应该也不会有什麽值钱的玩意,敷衍地点了点头,接了过来直接揣进了怀里。

「知道了。」就去接待另一个客人。

龙静本想叮嘱一下,但最终还是放弃了,快步走了。

龙静走后没多久苏齐就从院子里跑了出来,问接待客人的妇人。

「有没有叫龙静的客人来?」

龙静离开没多久,妇人还记得龙静,听苏齐问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啊,是有一个,刚走。对了,这个是她给公子的。」妇人忙把龙静留下的盒子给苏齐。

「刚走?怎麽走了?她说什麽了?」

「她就说叫我把这个礼物交给公子。」

苏齐只好拿着礼物回去找苏秀衣。

苏秀衣此时正在内室和好友说话。苏母亲今天也回来了,和父亲在外面陪着客人,家里格外热闹。

苏齐在苏秀衣耳边说了几句,苏秀衣蹙了蹙眉,接过苏齐给的盒子,把玩着,表情阴晴不定。

一边的好友看到苏秀衣手上的盒子,冷不丁的一把夺了过去,笑道。

「这是哪个姑娘给咱们苏兄送来的礼物啊?」

其他几个人也起哄。

「快,打开看看!」

「苏兄不会介意吧!」

几个人都是苏秀衣最好的朋友,说起话来毫无顾忌,两个拦着苏秀衣,一个就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个黑色的小盒,是他们从没见过的材质。

「这是什麽做的,不像是木头。」

「是石头吗?」

「好像也不是。」

「看看能打开吗?」

「能!」

「快打开看看!」

苏秀衣又期待又担心,期待的是,如果是好东西在好友面前会很有面子。担心的是怕龙静送不该送的东西,正纠结着,就听到一阵叮咚响声,那边开盒子的好友惊呼道。

「呀,这是什麽!」

这边的人只听到声音,没看到盒子里面是什麽,苏秀衣见好友手一哆嗦,忙推开两个拦着的好友上去夺过了盒子,其他两个也围了上来,都呀呀地叫道。

龙静送给苏秀衣的生日礼物是个音乐盒,因为是给小妹妹买的,所以打开盒子,随着叮咚的电子音乐响声,一只鸟蛋像莲花一样绽放开,里面站着一只小鸟,毛茸茸的小鸟做的很卡通,看上去极为可爱,随着电子音乐原地旋转着。

这在现代是极为普通的玩物,可在古代的这里,简直是神奇的东西,无论是电子音乐还是这个会自动旋转的小鸟都是那麽不可思议。

苏秀衣看了一下,也震惊的很,但马上反应过来,啪的盖上了盒子,塞进了怀里,音乐自然也不响了。

「苏兄,你放起来干嘛,再给我们看看!」

「就看一眼!」

「就是个机关,没什麽好看的!」苏秀衣故意不以为意,「下次我问问这个朋友,看看她还有没有,有就送给你们一个!」

「那太好了!」

「苏兄你说话可要算数啊!」

「一定!一定!」

好不容易安抚好好友们,忍到生日宴会结束,客人们都离开、一个人的时候,苏秀衣小心翼翼地拿出了盒子,又小心翼翼打开,白天听到的音乐声再次响起,那个小鸟也再此出壳,旋转了起来。

小鸟的壳里透着亮光,底座也能发光,在苏秀衣看来比蜡烛还亮呢,就吹灭了蜡烛,甚至躺进了被窝欣赏着,柔和的光映出他那美好的微笑。

第二天苏秀衣刚起来就被父母叫去了正厅。

「公子,我们什麽也没说。」两个小侍儿紧张地小声道。

苏秀衣点点头进了正厅,南面炕上坐着苏母亲和苏父亲,见苏秀衣进来摆摆手叫一边伺候的侍儿下去。

「母亲,父亲。」苏秀衣规矩地行了一礼。

苏母亲常年在外奔波,看上去五六十岁的样子,十分老态,看了苏秀衣一眼,点点头,指指地中央的椅子。

「坐那吧。」

苏父亲在一边补充道。

「来,喝碗奶茶。」

苏秀衣依言过去在炕桌上端起奶茶喝了一口,不冷不热,刚刚好。

30 东家长西家短

「母亲,父亲,找麽早把我叫来,有什麽事吗?」苏秀衣喝完奶茶坐回去。

苏母亲看了眼苏秀衣,想了想道。

「我听你父亲说,你这半年来就在桥头镇住了,那边的生意怎麽样?」

「还行。」

苏母亲点点头又道。

「你这是打算在桥头镇长住吗?」

「我是这麽想过,现在还没决定。」

「桥头镇地方虽小,不过也不错。我听说通往凉州边境的官路重修,要经过桥头镇,真要是那样,桥头镇会成为给边军运送辎重行商的汇集地,生意就好多了。你现在可以趁着价钱便宜适当置办些房产、店舖什麽。」

「我知道。母亲,你这回回来能呆多久,还要出去吗?」苏秀衣心微微放下,紧张之余竟然忘了问母亲这个消息是从哪里来的,可不可靠了。

「出了正月我就走,什麽时候回来就说不定了。」苏母亲说到这看了儿子一眼,顿了顿道,「我这次回来打算把你的亲事定了,你也不小了,老这麽拖着也不是办法。」

苏秀衣暗里一惊,随意地道。

「可是母亲,我有克妻的名声谁敢和我结亲?」

「我想了,找个外地的。」

「母亲,这不可以!我们不能这麽自私……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儿子,你母亲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苏父亲道,「不然怎麽办?」

苏秀衣笑了。

「母亲,父亲放心,我想过了,缘分天注定,我这是没碰上属於我那个人呢……总有一天会碰上的。」

「那是哪一天呢?」苏母亲反问道。

「母亲!」

「好了!好了!你回去好好想想在做决定。另外还有件事,我遇上以前一个朋友,她现在在青州做布匹生意,和青州边军处得不错,她想拿下青州边军的布匹生意,可有钱没有边军布匹的织染方子,我想起正好咱们家有一张。我和你父亲商量了,和她合作,她出钱我出方子,收益一人一半,将来无论你娶哪里的女子,这份收益都不算在嫁妆里,也不要告诉女方。」

苏父亲接着道。

「咱们苏家人少,你又没有兄弟姐妹,娘家没人将来受了欺负都没人为你出头,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苏母亲道。

「这是个机会,现在拿方子入股,趁着我和你父亲活着的时候也好给你安排妥当。」

父母轮番的话语使苏秀衣不安起来,小心地问道。

「母亲,那不是普通的织染布匹方子吗,边军布匹要求可高啊。」

「那就是边军布匹的织染方子。」

「怎麽可能,咱们家怎麽可能有边军的织染方子?」苏秀衣吃惊地道。

苏母亲叹了口气。

「这说来就话长了。那正是和你父亲认识的那一年,边境不稳,常年备战,边军的各种辎重都被朝廷看得极重,有关边军的物资竞争的十分厉害,甚至到了谋害性命的地步,我正好是贩卖布匹的,去了你父亲家乡,救了一个受这件事牵累的织染布匹师傅,可惜她没活过一个月就死了,临死时给了我这张织染方子,告诉我,这是织染边军布匹的方子,以作答谢我的救命之恩。那时我不敢拿出来,自己又不懂,也没本钱去竞争边军生意,就放起来,想等着将来也许能振兴咱们苏家,没想到我命中只有你这麽一个孩子,而生意又一直不好不坏,方子也就没用上,后来你的婚姻又这般不顺,想来想去还是留给你用吧。」

「那个织染师傅姓什麽啊?」苏秀衣下意识地问。

「慕容。」

「慕容?」苏秀衣重复着这个名字,难道是……一呆,不会这麽巧吧?

「你怎麽了?」苏父亲见儿子脸色有点不好看,诧异地道。

「我,我……」苏秀衣一咬牙,「我把那方子用了!」

……

「给你们说个新鲜事,下屯子老孟家的二丫头把她娘打了!」

每年快过年的时候,哪家杀猪都会叫上左邻右舍,关系不错的人来家里吃猪肉,村婆婆当然更是少不了的。今天是张婶杀猪,也把龙静叫过去了,杀完猪,边收拾肠子边说话。

龙静不喜欢吃猪肉,不过挺喜欢杀猪的气氛,狗在外面叫,猫在屋里叫,孩子们前窜后跳,炕因为需要给猪秃噜毛烧的滚烫,火炉也烧的很旺。更为吸引人的是这时候大人们边干活边说话,东家长西家短,南家葫芦西家瓢的,很有点现在电视上演的基层新闻联播,而且比那可丰富有趣的多!

这次张婶杀猪还多了个外人,那就是慕容。慕容是跟着龙静来的,本来乡下人对像慕容这样的城里人有些畏惧,其实是排斥,可当看到慕容挽起头发,露胳膊挽袖子,下面裙子一撩就干起了活,这一点深的这些淳朴乡下人的好感,不大功夫也就接受了。

「我小时候也是乡下长大的,家里穷没杀过猪,村里谁家杀猪都去帮忙,那时候我就倒肠子了!」

「那活可是脏!」

「是啊,可净想着吃猪肉了顾不上了!」

「哈哈!」引起大家一片大笑。

「对了,快,说说,那老孟家二丫头真把她娘打了?」

话题岔开,感兴趣的人立刻又提了起来。

这麽新鲜的新闻自然是爱好八卦的曲大叔提起来的,得到对方的提醒马上道。

「那还有假!我告诉你们,这回可不是我一个人看到的,好几个人呢!是这麽回事,我去下屯子一个兄弟那要点高粱杆,订锅盖,我那兄弟就住在那家的右边,我们正挑高粱杆呢,就听那边骂上了,我们出来,他们村院墙也矮,我就看着一个女的从屋里出来,边出来边骂,叫着她娘的名字骂!什麽,明年这时候我就给你们烧终年,什麽你个活娘,你个死娘,那难听的就别提了!屋里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啊。这不她边骂边往外走,我那兄弟也跟着出去就劝她,说,你看看这是骂谁啊,她是你娘啊,叫人听着多笑话。那丫头说什麽,我不怕笑话!谁爱笑话笑话!我那兄弟一听管那事呢,又不笑话自己,等那丫头走了,他跟我说,我才知道那是丫头再骂自己的娘。我们一边说,他一边送我,这不回来要过一个梁顶吗,正好遇上那丫头的爹从一家串门出来,你们没看呢!当时有她们村子四五个人在大门口站着,就当着这麽多人的面,那丫头上去就给了她爹一拳头,她爹都五十多了吧,一个跟头差点没倒了,那丫头伸手就抓住她爹的头发,踢了几脚!这时候其他人就上来拉开了,她还骂呢!我的天啊,我还从没见过打爹骂娘的丫头呢。你们说说,这是什麽啊,牲口啊!」

「是亲生父母吗?」龙静忙插了一嘴。

「是亲生的!」张婶道,「那个丫头在村子出名的不孝顺。原来还没到这地步,没想到现在都打上了,唉!冤家啊!」

「那为什麽呢?」慕容也很不解,在乡下竟然还能听到这种事。

「是啊,为什麽呢?」龙静也不理解。

曲大叔来精神了,习惯性地抹了把嘴巴道。

「是这麽回事,因为地。老孟家两个丫头,大丫头书读得好,现在在什麽地方给县衙做文书,这个是老二。这不老大那口人的地就给老娘种了吗,现在老娘病了,老头也种不了了,老大想租出去,可老二不干,不干也行,你种出一半口粮给老娘,这不也行吗?那不行,老二是想种地还不给口粮,口粮不给钱也不给,还不叫租出去!去年听说别人要租,老二当时就干到人家告诉人家,谁种我们家的地我就给他拔苗!又回去把她爹娘骂了一顿,敢再往外租,我砸断你们腿,我操你妈些来的!就这话!老头老太太大气都不敢出啊!」

「那官府不管吗?报官啊!」慕容道。

「别提了!报了。官府也来人了,可那老头说是自己磕倒了,丫头没打他,那官府还能咋样?就像哪个村的,丫头把娘头开瓢了,有人报了案,官府来人,她娘说什麽都是自己摔的,没丫头的事,等官府的人一走,你知道她丫头说什麽,下次我再给你开瓢!」

「这就是惯得!」慕容不平地道,「就该叫官府把她抓进去!」

「谁说不是呢,可是娘舍不得丫头啊,那还有什麽办法!」

「唉,这世上只有慈心的爹娘没有慈心的儿女啊!」

「就算是为了地也不至於把爹都打了吧?」龙静还是有些不相信,「和爹妈有多大的仇啊!」

曲大叔连忙解释道。

「哪就一件事呢,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不是有两个丫头吗,这老二说爹娘偏心,向着老大,当年老大上学花了多少银子,娶男人花了多少银子,老二男人还说了,有一次一起回来,给老大男人包肉丸饺子,看见他们回来就把饺子藏起来了……反正那事多了!」

「那是不是当初老二念书她爹娘不让念啊?」龙静总想找个说得过去的原因。

「哪有!是她自己不念的!蒙学不花钱,她连蒙学都没念下来。啥也别说,就是那玩意了!」

「那老大就看着她妹妹打爹骂娘?」有人问道。

「老大要把父母接过去,不用她妹妹养了,老两口不去,说一样生一样养,对老大不公平。这不就这麽搅着呢。」

「那老二到底是什麽意思啊?」

「什麽意思,那还听不出来,地我种着,啥我也不拿,爹娘死活不管,就这意思!」

「其实要我说,那老二就是嫉妒老大!看人家吃香的喝辣的眼红了。现在他妈的眼红了,早干什麽去了!」曲大叔愤愤道。

说到不孝顺,好像还很多呢,还是这个村子,一家姓李的,女儿女婿在正房吃饺子,老娘在草棚做疙瘩汤,对面就是牲口圈,还是大冬天。另一家也是姓李,丫头死了,女婿和外岁女女婿一起驾着就把她给扔出来了!听着就叫人心里发寒啊。

31 肌肤之亲的关系

龙静还第一次听说这麽多不孝顺的事例,按理说在古代好像不孝顺都会被吐沫星子淹死,怎麽冒出这麽多来?一问才知道,像这种事在乡下某个村子一旦形成风气,官府也管不了,也不会管,至多批评教育一番,再加上爹娘临到最后又心疼孩子就忍气吞声了。像书上所说的那些什麽德高望重的村里老人,或者宗族什麽长老出面干涉,那都是大家族,类似乡绅身份的人家,像这乡下村子并没有。

一直没说话的村婆婆吧嗒了几口烟道。

「下屯子就那风气,不孝顺的多了。听说也是那村子的,管娘叫老婆子,管爹叫老头子,娶了个男人回来,丫头就直接放话,要是把我男人气走了,我就剁了你们!」

「天!」龙静睁大了眼,「真的假的,咋那样啊?」

「那地方穷,还兴赌,没男人愿意嫁,娶个男人都得卡个板供上!」村婆婆淡淡地道,「那的人老的也别说老的,小的也别说小的。能说老的一点错也没有吗,毛病多那是肯定的,可做小的也不能虐待,打骂这是不对的。」

龙静一怔,倒是没想到村婆婆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一般传统都讲究没有爹娘的不是,只有儿女的错,其实这是有失公正的,爹娘也并非一点错没有,但正如村婆婆所讲,无论爹娘有多大的错,也不能虐待,不能打骂,这是为人子女最起码的要求。

不但是她对村婆婆有了新的认识,慕容也是和村婆婆多交谈了些话。

这次猪肉吃的极为痛快,慕容负责酒钱,敞开供应,张婶负责猪肉,虽然不是敞开供应,不过来吃猪肉的都拿了点自家晾晒的各类干菜,也够吃的了。

吃完猪肉散了往回走,龙静和慕容都喝了不少酒,在路上龙静想起一部有关憨豆先生电影里的酒后儿歌。

「划、划、划小船,滑行在溪中,如果见到大鳄鱼,别忘了尖声大叫,啊!」

慕容也跟着叫着比划着,两人相视大笑,勾肩搭背,慕容道。

「妹子,你是我见过第一个认识时间短又对脾气的人!」

「我也是!可你不能叫我妹子了,我比你大,我比你大好几岁呢,你的管我叫阿姨!」龙静哈哈笑着,满口的醉话,「知道我多大了吗,我保证你猜不到!」

龙静是真醉了,但慕容却是装醉,这点酒对常年酒桌上应酬的她来说太小意思了。

「你能有多大,二十都不到,还让我叫你阿姨,什麽叫阿姨啊?」慕容扶着龙静随口道。

「阿姨都不知道,你真是笨蛋!」龙静轻轻拍了拍慕容的肩膀,「阿姨就是……阿姨!」

「对,阿姨就是阿姨!那你多大?」

「我,听好了,三十六,正好三十六!过了年我就三十七了!比你大吧?」

慕容当然是一点都不相信。

「你要是三十六,我就八十六,你就吹吧!」

「谁说我吹!我跟你说,我喝了神奇的泉水,我就年轻了,年轻了二十岁!我是从另一个时空来的,就走着走着就来了……你说神奇吧?我就看着一个光,七彩的光,走过去喝了水,就走到这来了,我穿越了,你懂吧,什麽叫穿越?」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龙静竟然把自己的秘密对慕容说了出来,这也是来到这个时空第一次和这里的人说起。

当然,如果是清醒龙静是不会说的,这次酒喝的实在太多了。

好在,慕容把这些话都当做了醉话,听了也就是好笑地摇了摇头,敷衍着。

「是,神奇,下次我也要喝!」

「我年轻了,可我也回不去家了……」龙静有点想哭。

慕容搂着龙静的肩膀,引诱着龙静跟上自己的话题。

「你现在不好吗,有个好男人,有一大群儿女,有哥哥弟弟,还有一些好朋友……不好吗?」

龙静想了想,重重点头。

「好,好朋友!对,你说得对,我很好!」

慕容笑了。

「哪天,我请你喝酒,别跟我客气,把你那些朋友都叫上,咱们一醉方休!」

「都叫上?」

「对,都叫上!」

「那男的行不行?」

「行啊!我慕容交朋友向来没那麽多事,男友一样,都是朋友!」

「好,这就对了,交朋友不能分男女,我就不分,一点不分……可是还是分点好,不然容易出事……」

「哈哈!原来妹子还有蓝颜知己啊?快说说,谁,也叫我认识认识!」

「我跟你说,不是知己!我真把他当朋友了,还是好朋友,一直都是,都是!可是现在不是了……」龙静说到这也到家门口了扶着自己的大门,歪歪斜斜的,「我对不起我老公,也对不起他,更对不起我……」

慕容没整明白老公是个什麽东西,当然对这个也不感兴趣,轻声问道。

「他叫什麽啊?」

「苏秀衣。」

……

「母亲,这就是整个事情的经过。」苏秀衣起身规矩地站好,从头到尾将怎麽把织染方子用上如实地说了一遍,包括和龙静的关系也没隐瞒,只是略过和龙静那一晚的亲密。

苏母亲和苏父亲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半天没说出话来。

「这是你想出来的?」苏母亲惊呆地道。

「是。」苏秀衣小心地观察着母亲的神情。

「你都做到了?」苏父亲惊疑地道,「现在阳谷县佛家的生意属於我们苏家的了?」

「是。」

「你……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啊!」苏母亲重重地道。

苏秀衣不知道母亲说的这句话是褒是贬,垂着头,衣服认错地道。

「母亲,父亲,我错了,叫母亲父亲担心了。对不起。」

苏母亲呵呵笑起来。

「我真想不到我的儿子还有这番能力,这麽大的局,竟然把古城的佛家都套了进去,不但报了仇还得了实惠。好,做得好!做得好啊!」

「好什麽好!」苏父亲不满道,「连说都不说一声,就弄出了这麽大的事,要是叫那古城佛家知道了,惹上麻烦可怎麽好!」

苏母亲摆摆手。

「你错了,干事都需要有魄力,做生意也是如此,你看看你儿子这才几个月的时间就把咱家的生意扩张了这麽多……对了,你找的那个叫什麽九红的,可靠吗?可别到时候把你卖出去?」

「这个人很可靠。」苏秀衣见母亲和父亲并没有责怪他,暗里长舒了口气,说话也顺溜多了,「我担心的是那个宁家的大掌柜慕容,我调查过她,这个人很有心计,她看上了宁家大公子宁远楼,想得到宁远楼投靠佛家的,我才有了可乘之机,现在我坏了她的好事,依她的性格不可能善罢甘休,前段时间我打听了,那个佛家大小姐佛春把她从牢里弄出来了,不知去了哪里。」

「你听听,咱们的儿子说的话!做事先识人,儿子,有你这番话,母亲走到哪里都放心了!哈哈!」苏母亲听着儿子说的头头是道更是老怀欣慰。

苏秀衣的心刚要彻底放下,万没想到母亲忽然话题一转。

「我来问你,那个龙静和你是什麽关系?」

苏秀衣刚要说就是一起做生意的人,但马上明白了母亲的意思,一个普通的生意伙伴能叫他拿出那麽珍贵的方子吗?别忘了那方子是父母给他用来出路的,又想到自己既然拿出了方子就应该知道这个方子是边军布匹的织染方子,不然又怎麽这麽笃定呢,想到这才意识到母亲其实早就看出自己避重就轻的小心思,甚至很可能早就怀疑了自己和龙静之间的关系,说了这麽多就是为了逼出自己的实话。

「母亲!」苏秀衣嗔怪道,「你还是在责怪我啊?」

苏母亲慢慢收回笑容。

「我只问你两件事,第一,你是怎麽知道那是边军织染方子的,第二,你和那个龙静到底是什麽关系?我要听实话。」

苏秀衣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父亲,一咬牙。

「肌肤之亲的关系!」

......

「苏秀衣?名字真好听!」慕容嘻嘻笑道。

「好听,当然好听!不但名字好听,人也长得好啊!」龙静真是醉了,说到这脑海里闪过那晚和苏秀衣在一起的情景,没想到这时候回想起来是那麽清晰,苏秀衣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神态,甚至那晚身体的触感都无比真实地感到了……双腿一软,就要坐下。

慕容哪里拉的住,跟着龙静就坐了下去,只听龙静又来了一句。

「他还不是最好看的,最好看的是佛家小公子,那孩子长得可真是好!佛家双璧,姐姐长得也那麽好……都那麽好,也不知道怎麽长的……」

慕容暗自好笑。

「你和他们熟悉吗?」

「熟悉,我打过那孩子的屁股呢!」说到这龙静哈哈笑了,「那孩子被我吓住了!」

慕容还想要问什麽,听到动静的龙曦出来了。

「这是怎麽了,怎麽坐到地上了!」忙快步开了大门。

慕容想想,不再装醉。

「去张婶家吃猪肉,喝多了。妹夫,快把妹子扶进去吧,被冻坏了。」

「谢谢!」龙曦道了谢,扶起龙静,交出了潘小山,慕容在这边帮忙。

三人和力驾着龙静进了屋,放到了炕上,慕容道。

「我先回去了。」

「再坐会吧,喝完茶走啊!」龙曦挽留着。

「不用了,过几天我再来。」慕容说完离开。

「她怎麽没喝多啊!」潘小山没好气地道,对慕容这个人他怎麽也生不出好感来,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慕容为人太假。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姐姐的酒量不好。」龙曦给龙静脱了鞋,脱了外衣,放好,盖上被子,又打来盆温水,给龙静抆起脸来。

「一起去的,就不知道照顾照顾!」说着对着还在胡言乱语的龙静教训道,「酒量不行还喝,人家把你卖了都不知道!」说完丢了句,「我去熬解酒汤!」去厨房了。

龙曦抆完龙静的脸,抆龙静的手,都抆完了,才听清龙静嘟囔着。

「人长得太好麻烦啊!那个佛家的小孩就是个大麻烦啊……下次我还打你的屁股……苏秀衣……龙曦……我要回家……我回不去了……」越说声音越低,闹腾了这麽久终於睡着了。

龙曦看着龙静青春张扬的脸,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轻轻叹了口气,喃喃地道。

「你惦记的人还挺多啊……」

慕容从龙静家里出来自己赶着马车回桥头镇,思索着刚才龙静酒话的信息,苏秀衣、佛家双璧。

佛家双璧她打听过了,知道的很详细,但对苏秀衣这个名字却一点也不清楚。

「苏秀衣是个男的,那个九红是女的,显然不是一个人,那麽是九红背后的那个人吗?」慕容揉了揉额头,「能有边军布匹的织染方子,又熟知宁家内部,了解佛家的生意情况的人,我不应该不知道啊,没听说有个姓苏的师傅或者商户啊?更没见过那个九红的人……」真是想不通啊!

……

32有花堪折直须折

淡绿暗花裙,淡翠琉璃珠,整个人看上去淡如初春的一缕轻烟。

慕容目光转到了对方的双手上,艳丽到极致的指甲泛着耀眼的光,看的她有些晃眼。

「玉珠,是你啊!」慕容微微笑了,「好久不见了。」

被称为玉珠的女子淡淡笑了。

「是好久不见了,记得上次你还住着高门大宅,现在却在这简陋之所。」

「人生如戏,总有高潮低谷,谁也不免有走背运的时候。」顿了顿道,「你是怎麽找到我的,我租这个地方可没多久。」

「我也不是专程找你的,我是路过这里,碰巧看见你下车跟来了。」

「那还真是巧。」慕容笑笑,「这次来打算什麽时候离开?」

玉珠出身南方织染世家,儿时遭遇到边军物资竞争时代,家族受了连累,分散了,长大后虽然得到了朝廷的抚慰,可父母病的病死的死,她本身尽管继承了母亲的织染本事,但也没有出来做织染师傅,拜了一个江湖门派的师傅,学了一身武艺,靠做短期私人保镖为生。因为两人都是出身织染人家,又都是受了边军物资竞争的牵连破了家,上一代还曾经交好过,所以一直有联系。

「就这几天。」

「你的短期保镖还真是自由的叫人羡慕。」

玉珠一丝悲戚的神情闪过,淡淡地道。

「可能是儿时的记忆太深刻了,我不愿意在一个地方呆太久,也不愿和什麽人处的时间太长。很多人觉得情谊最重要,可我却觉得情谊叫我喘不过气来,还是平平常常地交往就好。」

慕容微微一愣,感觉玉珠话里有话,笑道。

「听上去你这是有感而发,是再说我们之间吗?」

玉珠笑了。

「和你没关系。」说着情绪平静下来,「慕容,其实我们很相似,这也是我喜欢和你保持联系的原因,因为你这人骨子里是冷漠的。」

「呵呵!」慕容笑起来,「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好了!」

玉珠叹息地道。

「我还真是夸你,骨子里冷漠的人至少叫人不会感到压抑。可惜这样的人太少了。」

「你这是怎麽了?」

玉珠看了慕容一眼,却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

「我来问你,你不是在古城吗,怎麽到这里来了?」

「闲来无事,想在这里悠闲几日。」

「不是吧,你是被宁家赶出来的吧?」

慕容笑容一僵。

「你怎麽知道的?」

「我还知道你吃了牢饭,是古城佛家大小姐佛春花钱捞出来的。」

慕容沉默了。

「你看看这个。」玉珠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递给慕容。

慕容接过来只是扫了一眼就惊出了声。

「这不是……」

「不错,边军布匹的织染方子。」

「你从什麽地方来的?」

玉珠苦笑。

「我有一个有着过命交情的朋友,是她写信给我,叫我辨别这张方子。我一看就知道了,这不是我们上一代研制出来的最新边军布匹方子吗?后来通过了官府审查,再后来家里遭了难,这张方子也就成了朝廷之物。这麽多年过去了,南边边军用的布匹早就改了技术,而北边听说在沿用古城佛家织染技术,我这些年几乎把边境都跑遍了,所有边军用的布匹没有一个是我们上一代研制出来的,我不知道为什麽朝廷没在用,这次忽然看到这张熟悉的方子才特意过来走一趟。」顿了顿又道,「本来想写信叫你在这边查查,可是那个朋友叫我保密,我问她从哪得来的,她又不肯说。我担心这里面会有你的事,就亲自过来了。我直接去宁家找你,就听到关於你的一些事。」

慕容苦笑,如果玉珠在信上告诉她这件事,她何至於现在这幅摸样。

「你能告诉我你那个朋友叫什麽吗?」

玉珠犹豫,慕容忽然福至心灵脱口道。

「是不是叫九红?!」

「你怎麽知道!」

……

苏秀衣从父母的房里出来,抬头望望天空,长长出了口气,这一关总算过去了。想起刚才母亲严厉的口气不由心有余悸,好像长这麽大还是第一次见到母亲对他发这麽大的火气,好在有佛家的生意垫底,平息了母亲大部分的怒火,接下来就要看龙静的了。

一想到龙静,他又一阵头疼,刚才紧张之中并没有和母亲说明龙静的情况,如果叫母亲知道了龙静是有家室的人那该如何是好?可这毕竟是事实。

一想到这里苏秀衣就觉得憋闷、窝火,甚至还有些委屈,想到当初假如龙静不那麽着急成亲,哪会有现在的事,而且一想到还是那样一个的男人就更觉得一股子怒气没法儿发泄,再联想到那一晚也不知道是爱还是恨,总之十分的纠结。

正纠结着苏敬和苏齐从影壁后面出来,低声关切的问。

「公子,怎麽样了?」

苏秀衣面色不虞。

「说了。」

「……啊……都说了?」

「都说了。」

苏敬苏齐面面相觑,片刻苏敬结结巴巴地道。

「可,可是,龙静成亲了……叫她退亲吗……」

苏秀衣脸一沉打断他的话。

「又不干你们的事!」

两个侍儿顿时一缩脖子。

这时苏秀衣道。

「苏敬,你马上去一趟她家,告诉她一声,就说我母亲知道了我们的事,叫她做好心理准备。再告诉她,我母亲要见她。怎麽做叫她看着办!」

「谁?谁啊?」苏敬一时没反应过来。

苏齐连忙拉了拉他,小声提醒龙静,苏敬这才恍然大悟。

「啊,明白了!明白了!」跑了。

「你还在这干什麽?」苏秀衣见苏齐没走。

「公子,那个九红来找公子,说是有事。」

苏秀衣怔了下。

「她什麽时候来的,说什麽事了吗?」

「来半天了,没说什麽事。」苏齐想了想又道,「她问过我昨天是不是公子的生日,我说是,她也没说什麽。」

苏秀衣蹙起了眉。

「现在在哪里?」

「在门外。」

苏秀衣走出来就见九红离自家大门不远处来回踱着步,旁边是九红的马,叫苏齐在门口等着,快步走了过去。

「九红姑娘来了,怎麽不进来,有事吧?」

九红抬眼对上苏秀衣的目光,一丝不自然闪过,可能是觉得和苏秀衣站得太近了,往后退了两步,抬手抚了抚脸颊边的碎发。

「不进去了。也没什麽事……你怕冷吗?」

苏秀衣愣了愣。

「还行,怎麽了?」

「啊,没什麽,我想你要是不怕冷我们骑马吧。我看今天天气不错。」

苏秀衣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明显地感到九红今天有些不对劲,只是此时心情不是很好,便没有多想点了点头。

「你等我一下。」回去叫苏齐把马牵出来,骑上马和九红一道走了。

苏齐本来想跟着,没想到苏秀衣叫他留下了,看着自家的公子和九红扬长而去忽然生出一个怪异的念头,九红姑娘倒是和自家公子很般配。

正想着苏母亲走了出来,见他一个人站在那发呆就问道。

「公子呢?」

苏齐一激灵,脱口而出。

「公子和九红姑娘走了。」说出来也后悔了,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嘴巴,多这个嘴干什麽!连忙补救道,「他们说生意的事去了。」

不解释这句还好,说了就有点越描越黑的意思。果然苏母亲黑了脸。

「这个九红和公子是怎麽认识的?她又是什麽人?」

可怜的苏齐不过是无意中说了一句,就惹出了这样的麻烦,一脸沮丧。

「我,我不知道……」

「我看你是不敢说!你是公子贴身的人,什麽不知道!」

苏母亲说完一甩袖子回去了,见到苏父亲没好气地道。

「那个龙静还不知道是怎麽回事,这又冒出个九红,你教导得好儿子!」

「九红?」苏父亲一脸诧异,「那不就是一个跑腿的吗?」

「你可真是……」苏母亲点着苏父亲一副不知道说什麽好的样子,「也就你相信吧!」

苏父亲一脸茫然,还是不太明白,见苏母亲阴着脸也来了气。

「你怪我不会教导儿子,你怎麽不管?一走就是几年,到头来还怪我!你嫌我教导的不好你带着他走好了!」

苏母亲一看苏父亲生气了,立刻闭上嘴,生闷气去了。

苏秀衣骑着马跟着九红出了县城,虽然穿的挺厚,可还是感觉有些冷。别看天气不错,可毕竟是数九寒天,骑在马上,马一跑起来也是寒风凛冽。

九红一直偷偷留意着苏秀衣,见他面色有些难看,忙大声道。

「你冷了吧?这附近有一家酒馆,我们去喝酒暖暖身子,你看如何?」

「好!」

苏秀衣从来没在大冬天在外骑马跑过,早就勉强支撑,好在没多久官道边上就出现了一个小酒晃,九红说的酒馆到了。

简陋的两间小房,门口挂着厚厚的棉门帘,一边竖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些酒名和菜名,以及价钱。另一边立着几根马桩。

九红跳下马先栓好自己的马,过来帮苏秀衣,苏秀衣拒绝了,九红有点讪讪,这时听到动静的店家出来了,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见到他们连忙招呼。

「两位客官快里面请!」

这这才解了九红的尴尬。

苏秀衣比九红慢一些,九红头前进了酒馆,看着面前九红的背影,苏秀衣若有所思。

酒馆的生意并不好,四张桌的堂上只有一位客人,九红选了一个靠窗户的桌子询问苏秀衣。

「行,就坐着吧。」苏秀衣在外面对衣食住行没有太多的讲究。

酒馆妇人跟了过来,热情地问。

「两位客官要点什麽?」

九红再次看向苏秀衣。

苏秀衣一改刚才的被动吗,对店家笑道。

「店家,好酒好肉端上来就是了!」边说边从怀里拿出了一两银子给妇人,「剩下的赏你了!」等店家欢天喜地去了,转头对九红道,「九红姑娘,我早就想请你吃饭,谢谢你的帮忙,可一直没机会,今天就算我请姑娘了!」

九红看了苏秀衣一眼,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

「本来就是我欠你的,这点忙算不了什麽。」

苏秀衣不置可否地笑笑。

「谁遇上了谁都会伸把手,不过是我赶巧了。呵呵!」

刚才那一番话和举动无疑拉开了和九红之间的距离,使他们之间的关系又回到了原来,九红也感觉到了,可见识到了苏秀衣算计人的本事,对此还算平静。

等酒菜上来,满满当当一桌子,九红夹了口菜。

「这里的菜做的还不错,不比那些大酒楼师傅做的差。」

「你经常来这里吃饭?」苏秀衣尝了口菜问。

「也不是,只是偶尔。」说着九红自嘲地笑笑,「像我这样的人,常在这种地方吃饭,简单实惠。所以不管到了哪里总能找到这样的地方。」

苏秀衣点了点头。

「为生计奔波,都很不容易。其实我倒是挺羡慕九红姑娘的,天大地大任意行走,自由自在,不像我只能在这一个地方兜兜转转,也看不到外面的天地。」说着给九红满了杯酒,给自己只倒了半下。

九红连忙喝了口酒才道。

「想要换种活法也是很容易的,就看你怎麽选择了。」

苏秀衣笑了笑。

「难道九红姑娘当初就是愿意过这种漂泊不定的日子?」

九红把酒干了,苦笑笑。

「我师傅就是个江湖人,我师傅把我养大,我所熟悉的生活就是四处漂泊。说实话,自从我师傅去世后我也想过几天正常人的日子,可一直都因为这个因为那个没实现。我觉得人想过什麽日子总要有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也许我一直没找到这样的理由,才这麽飘着吧。」说着抬头看着苏秀衣,似有深意,「现在年纪大了,特别想找个落脚的地方,特别是一个人的时候,想有个家,累了、病了,也有个属於自己的去处。」

苏秀衣避开了九红的目光,转开了话题。

「对了,我听说佛家的生意交接完,佛家就乱了,是真的吗?」

苏秀衣没有接话,九红有些失望,但还是随着苏秀衣的话题道。

「是真的。佛家分家了。」说到这笑了下,「你听过佛家双璧吧?」

苏秀衣本来就是没话找话,做这麽多就是为了这个佛家,他有哪里不会关注,只是九红不知道罢了。随意地道。

「听过,怎麽了?」

「听说他们去了桥头镇。原来的大宅卖掉了,名下的铺子也盘出去了。」

苏秀衣听到这很惊讶。这倒是真惊讶。

「不至於如此吧?」

九红摇摇头。

「如今佛家沦落到这步天地,那对姐弟顶着的双壁名号冲早会给他们带来麻烦。姐姐还好说,弟弟就太招惹是非了。」说着感慨了一句,「长得太好也不是什麽好事!我听说有几家赌坊都推出了佛家小公子花落谁家的盘口了。」

苏秀衣还是觉得不太对劲,对佛明、佛小这对姐弟了解的可是不少,特别是姐姐佛明,想当年攀附上古城的佛家可是她一人之力,才有了佛家后来的发达,可谓的是眼光独到,现在虽然被自己算计了损失了大部分的生意份额,但也绝不至於沦落到去桥头镇那样的小地方。不过又找不出什麽原因来,敷衍了一句。

「真是可惜了。」

33 情到深处

九红并不知道佛家如今这一切都是苏秀衣造成的,只以为苏秀衣做这一切是帮助宁远楼所要的报酬。

她没有意识到如果在从前是很不耻这种行为的,但现在却觉得苏秀衣这麽做合情合理。

九红望着苏秀衣,眼底流露着抑制不住的温柔。

「如今佛家的生意都交接完了,你打算还用原来的人吗?我没做过生意,可是却听说过好像都会换成自己的人。」声音也抑制不住的温柔。

苏秀衣垂下视线,正好夹了口菜放进嘴了,听到九红的语气什麽滋味也没了,好像还有点如芒刺背的感觉,但表面上还是装作大方的笑着,像以前和九红说话一样。

「九红姑娘何必妄自菲薄,和佛家交接生意可全是九红姑娘一人主持,没有点这方面的能力怎麽能做到。」说着半开玩笑道,「要不这样,九红姑娘刚才不是说要找个落脚的地方好好过日子吗,你来给我做大掌柜的吧!」

九红愣了一下,眉眼露出喜色。

「要是我陪了生意怎麽办,我可没有什麽抵押的啊?」

九红那目光在苏秀衣看来有些灼热,不禁叫她想起了龙静,心猿意马中就说了一句。

「就拿你的人抵押好了!」说完苏秀衣有种痛快的感觉,这算不算报复龙静?

九红略一错愕,她能不能理解成为这算是苏秀衣愿意接受她呢?半天不知是该用什麽话回应,而这时苏秀衣又给她倒满了酒呵呵笑着。

「开玩笑,我怎麽能让你给我做大掌柜的呢,那岂不是太屈了九红姑娘的才了?」

九红刚要说话苏,秀衣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开口,接着道。

「我的意思是还和原来一样,就当这些生意是你的,我还在暗处。收益我们一人一半,你看可好?」

九红默然,慢慢把苏秀衣倒满的酒喝了,半晌缓缓地道。

「苏公子,我常年漂泊江湖,可能说的话不太好听,可这却是我的心里话,如果今天不说也许就没机会了……」

苏秀衣听到这里连忙打断,沉声道。

「九红姑娘,我欣赏江湖儿女干净利落的风格,我佩服江湖儿女一诺千金的豪气,我更羡慕江湖儿女拿得起放得下的洒脱,可惜我苏秀衣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没有资格和九红姑娘一起笑傲江湖,但我愿意和九红姑娘做朋友!如果九红姑娘看得起我苏秀衣就干了这一杯!」说着将自己那杯酒喝干,重重放在桌上,然后定定的看着九红。

九红看着苏秀衣,神情渐渐黯淡下去,她怎麽会不明白苏秀衣的意思,拿起酒杯也是一口喝干。

「苏公子如果愿意,咱们就做一辈子的朋友!」

苏秀衣心终於稍微放下,可没想到九红还是忍不住轻声问道。

「……你懂吗?」

苏秀衣一怔,对上九红那认真期待的目光,终於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为什麽?」九红紧追着问了一句。

「九红姑娘……」苏秀衣斟酌了半天道,「我已有良人。」

九红闻言只觉得心咯登了一下,犹不死心地道。

「她是谁……她待你……好吗?」

苏秀衣轻轻点头,没在说话。

九红就那麽看着苏秀衣,忽然伸手抓住了苏秀衣的手飞快地道。

「我的命是你救的,我的人也是你的……无论什麽事,你只要说一声,只要我能做到,我都会尽力为你做……」声音渐渐低下来,「虽然你有了喜欢的人,可我还是……愿意等你……」说完也不等苏秀衣回答,从怀里拿出一支别发的玉簪放在桌上,「给你的生日礼物……佛家的生意依你就是了。」说完转身快步离去。

苏秀衣呆呆地看着发簪,久久都没动一下,他没想到九红竟然对她起了这样的情愫。

九红喜欢苏秀衣是从苏秀衣设局后开始的。她是一个单纯的江湖人,对尔虞我诈的商场只是听说过,当听到苏秀衣的计划,按照苏秀衣的指示一步步完成,也就越来越佩服苏秀衣,佩服到最后也就成了欣赏,欣赏再进一步就演变成了喜欢了,这是很自然的事。她性子直爽,心直口快,喜欢就会说出来,虽然没有信心苏秀衣能答应,但还是抱着一线希望。

她不是不在乎苏秀衣的克妻的名声,而是不信。

……还是拒绝了,九红失落地离开了酒馆,可是想到苏秀衣一个人在这偏僻的地方,又有些不放心,便骑着马远远站在那看着酒馆这边,看到苏秀衣出来骑上马往回走,远远地跟在后面,直到看着苏秀衣进了家门才离开。

九红失魂落魄地找了家酒楼坐下来,要了坛酒刚要喝,就听有人在叫她。

「九红!」

九红听声音很熟悉,转头一看竟然是好友玉珠。

「是你?你什麽时候来的……」可当看到玉珠后面的慕容顿时愣住。

「这是我好友九红。」玉珠笑笑,再指指慕容,「你们应该认识,我就不介绍了。」

「玉珠,你这是什麽意思?」九红刚遭到拒绝,本来心情就不好,看到玉珠和慕容在一起一下子就想到了怎麽回事。

「九红,你先别气,说来话长,是这麽回事……」玉珠将有关九红写信问她的织染方子和慕容关系说了一遍。

九红听完沉默了一会道。

「你说的这些跟我没有关系吧?」

「九红,我知道这不是你做的……」

「你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对不对?对不起,无可奉告!」

「九红,你……」

「玉珠!」慕容拦住了她,笑着打起了圆场,「别因为我伤了你们的和气。九红姑娘,你别生气,要是别的事也好说,可这张方子是我们家上一辈花了心血研制出来的,后来被朝廷压下再也没用,如今忽然出现,我也没别的意思,只想知道这个人是谁,是不是和我们家有渊源。再说,当年朝廷压下,现在重新使用会不会有麻烦,我也是担心。你看这样好不好,你们商量商量再给我个答覆。」说着惭愧地道,「我如今什麽境况你也知道,托朋友的关照才得以站在这里说话,还请九红姑娘多多担待。」

如果在平时,这番话一定叫九红觉得慕容是个不简单的,但现在她只注意到当年朝廷压下的方子,现在使用会不会有麻烦这句话了。

「我知道了!」九红说完便一刻也呆不下,起身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说着看上玉珠,「来日我请你喝酒!」说完匆忙离去。

玉珠刚要叫住她,慕容道。

「她回去跟那个人商量去了。」

玉珠看了眼玉珠。

「你可真行。」

慕容苦笑。

「我也是猜的。」顿了顿道,「你这个朋友可不太好说话。」

34 商机来了

这是龙静在这个时空过的第一个新年。

小时候老家过年非常有年味,一年的好吃的都在这一天拿出来,一年中只有这一天能穿上新衣服,一年中只有这一天在外面的人全都回来团圆,一年中也只有这一天是可以随便享受。后来长大了,去了城里,虽然生活便利了,虽然感受到了灯红酒绿的繁华,可是原本那最淳朴的过年气氛和心态却没了,即使现在的农村比城里年味足,可和早先还是差了很多。

也不知道为什麽,人们生活水平提高了,却越来越感觉不到发自内心的快乐了。

而在这里似乎叫龙静又找回了儿时过年的快乐,唯一美中不足就是家人不在,距离的遥远叫她倍加思念,不过这也叫她更加珍惜在这里所拥有的一切。

不要总想着你失去的,要想想你现在所拥有的吧,龙静安慰着自己,看着自己大大小小十几口的一大家子人心里感到满满的。

这边过年和龙静的老家过年风俗习惯差不多,进了腊月就开始蒸干粮、做豆腐、杀猪,家境好的大人一件新衣服,男孩一个发簪,女孩一挂小鞭。

龙静给孩子置办这些物件的时候就忍不住想笑,真是有意思啊,这里对待男女孩子的态度在现代简直无法想像。

今年年景还是不错的,丰收了,小生意也赚了些,龙静给家里每人做了一身新衣,包括自己。当然都是粗布的。每人一支发簪,木质的,其他的就在吃上下功夫了。

相对穿来说,龙静还是倾向吃。也许是寄托对家乡的思念,龙静把老家过年蒸的干粮样式都拿了出来,反正这里的粮食作物都差不多。什麽黄米黏豆包、年糕、杂面馒头、花卷、面龙、面虎等。也特意买了口活猪杀了,又卖了一半,留的一半做了一大盆白肉血肠杀猪菜。记得小时候过完年顿顿都是杀猪菜豆包,杀猪菜豆包,吃的她那个腻歪,现在倒感到有点怀念那段时光。

杀猪这天,左邻右舍,关系处的不错的都叫家来吃猪肉。

龙静在村里是出了名的随和,人们也愿意来,带着家里的孩子,拿着家里的干菜、腊肉、咸鱼等稀罕物。

这是龙静自安家后第一次这麽热闹。

「丫头,今天菜要做多点啊!」

「小妹子,饭做多点!」

「龙姨,我要吃……」

「小龙丫头,把你得第一的菜做几个,咱也尝尝!」

「你个老货还挺挑拣呢,那第一的菜也是你吃的,你拿那些玩意呢了吗!」

「哈哈!叫小龙丫头弄去!」

「不是第一的菜也一样好吃!」龙静一边应和一面忙活着。

龙静干活极快,三下五下就收拾好了三桌酒菜,八个大碗,杀猪菜、山鸡炖干蘑菇、油煎小咸鱼、豆角丝炖猪肉、豆腐酸菜粉条、猪杂碎、煎血肠,最后一盘清淡萝卜汤。主食是高粱米饭汤、杂面馒头,酒是从村婆婆家里拿来的米酒。三桌酒菜,一桌女、一桌男、一桌小孩。

大家说说笑笑吃着喝着,一个个大汗淋漓,酒桌上龙静和张婶也将二凤和潘小山的婚事定了下来。

乡下定亲很简单,两家愿意,说好了彩礼,女方那边找人看日子,日子定好就开始准备了。一般来说,定下的日子是订婚,然后再结婚。当然也有不订婚的,直接结婚。结婚又分操办不操办,操办写礼,不操办不写礼。这都是女方的事,因为女方管饭,所以礼金也给女方。

潘小山和二凤双方家长都同意省略了订婚过程,直接订结婚,张婶表示回去就找人看日子,争取明年把潘小山娶回去。

龙静忽忽悠悠地过了把家长瘾,没想到的是潘小山生了气,事后还哭了,指责龙静说话不算话,不是说愿意养他一辈子吗,怎麽这麽快就把他嫁出去了!龙静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这个世界男子嫁人时的羞怯,只当是了,哄小孩一样哄了半天,招来潘小山更大的哭诉,最后还是龙曦出面安抚好了。

龙静心里感叹不已。

饭后人们散了,村婆婆单独留了下来,龙静有点紧张地看着村婆婆,她心里有鬼啊,苏秀衣那件事始终搁着,一有点风吹草动心就悬起来。

村婆婆抽着她的旱烟袋,吧嗒了半天,吧嗒的龙静这个心一跳一跳的。

「跟你说个事。」半天村婆婆道。

「你说。」龙静赶紧道。

村婆婆独眼看了看龙静。

「前些日子衙门那边下了公文……」

「啊?」龙静心咯登了一下,都报警了?!

「说是明年官道重修……」

「啊?」

「什麽啊啊,你这是怎麽了!」

「没啥,没啥,村婆婆你说。」龙静心终於放下,我说嘛,不应该报官的,浑身马上就轻松了。

「正好有一段经过咱们村子。」

村婆婆所说的就是佛明提到的官道重修,经过桥头镇的同时也经过靠山屯,而经过靠山屯那一段正好是龙静院后的地。龙静现在全家的地几乎都在院后,官道一通就会占用大半。虽然明年会按照人口分地,可毕竟龙静种过一年了,该平平过,该整整过,忽然成了官道按理说谁也受不了。

对这个时代的乡下人来说,通不通官道跟自己没多少关系,这也包括村婆婆,都觉得种地才是正道,而种地收拾地的辛苦是不能白费的。龙静观念和她们不一样,种地是为了稳定,吃烧不愁,想发财致富只有商业,但商业却需要一个大环境氛围。

龙静一直在想机会,如今机会终於来了,当听到村婆婆说到官道要经过自家的后院,眼睛顿时就亮了,这是多好的商机啊!要是在官道边上开家饭店那得赚多少钱!哈哈!她终於可以重操旧业了!

「你想什麽呢!」村婆婆见龙静在走神,没好气地声音大了。

「啊?没什麽!村婆婆你继续说。」

村婆婆瞪了她一眼。

「还说个屁!不是问你吗,你愿不愿意占地……」

龙静也不等村婆婆说完就忙道。

「愿意!我愿意!」

一边的龙曦拉了拉她。

村婆婆看了龙曦这个动作,翻着独眼没好气地道。

「放心,明年分地多给你们分块水田。」

「行!」龙静心早就飞起来了,也不管水田不水田了,反正明年分地按人口分,吃烧是不用愁的,「这是好事,要致富先修路!」

村婆婆见龙静那不知愁不知忧的样子,还整这样的闲嗑狠狠瞪了她一眼。

「明天跟我去衙门办田地占用文书,朝廷会给点补偿,不管多少,有就比没有强!」

「嗯!」

「有什麽困难到时候就说,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趁着现在的陈大人还好说话。」

「行!」龙静一点都没往心里去问道,「什麽时候修到这啊?」

「明年春天就开工了。」

「这麽快,那边都修完了?多长啊?」

村婆婆真是无奈。

「那边的官路原来就有的,只有几段去年发水冲了,这才改建的,靠山屯是一段,还有三段,先修咱们这边的,应该后年春天就能通。」

「还得后年通啊?」龙静对这样的速度很不满意。

村婆婆瞪了她一眼,叹了口气,到底是年轻啊。

村婆婆离开,龙曦有些埋怨地跟龙静说。

「你怎麽这麽痛快地就答应了呢?」

龙静没注意龙曦埋怨的口气,兴奋地道。

「龙曦,这下好了!我们的龙门客栈可以实现了!」

35 大小男人的碰撞

龙静向龙曦激动地描绘着将来美好的前景。

「我们在后院盖起一溜二层小楼,楼上住宿,楼下吃饭和洗澡,烧火墙。小楼前面立一溜拴马桩……」

龙曦看着因为激动而满面通红、因为激动而声音高亢的龙静不知道该怎麽说。

说心里话,他赞成龙静开店,但不是现在,先前去阳谷县做生意失败,龙静自己都承认心急了,现在直接开店,这铺的可挺大,怎能不叫他担心!

「你在想什麽?」龙静见龙曦有点走神。

龙曦叹了口气。

「我担心不成。」

「没事!」龙静笑笑,「我知道你担心什麽,不就是上次卖香脆的事吗,放心,这次不一样了。我不是给你说过,我开过饭店吗,我有经验!」

「我知道,可是,你那是在你家那边,这是这边,开个店可不容易,官府那边需要打点,得花不少银子。」

龙静点了点头。

「我知道,我和村婆婆打听打听。」

龙曦心说,村婆婆也未必能帮上什麽忙,他总感觉村婆婆性子太过耿直,何况龙静的性子也是如此,经商需要精明圆滑,以龙静的性子好像也不适合,可又不能在龙静的兴头上泼冷水,怎麽办呢?想来想去自己在这件事上也帮不上什麽忙,不过好像有一个人应该能帮上。

真的要找他吗?龙曦不确定,但接下来见龙静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这上面也终於下定了决心。

这一天,龙曦一个人在镇上雇了辆马车来到了阳谷县苏秀衣家门前。看到苏秀衣家高门台阶龙曦并没有半点卑怯的神情,从容上前叫苏家的门房通报要见苏秀衣。

他所要求的正是苏秀衣。

苏秀衣这几日正纠结着,刚开始是为了九红的事,现在是为了九红带给他的消息,那张织染布匹的方子还能惹出这样的麻烦,和慕容真的有这样的渊源,只是承不承认呢?

九红的意思是叫苏秀衣心里有个准备,她一力承担就行,但苏秀衣知道自己并不能这麽做,一个是良心过意不去。另外,那个慕容既然能给九红透漏出这样的消息,就说明慕容猜到了背后的他,九红即使出面担下来慕容能信吗?

「你不用和我客气,我说过了,我愿意为你担任何事。」九红平静的语气带着执拗。

苏秀衣感觉很头疼,本来母亲已经为他和龙静那种肌肤之亲的关系就恼火了,如今九红一次次登门,虽说是生意上的事,可母亲却怀疑上了,尽管没再找他质问,但那眼神和现在家里的气氛叫他感觉都快窒息了。

该死的龙静!每次这时候他都暗骂龙静。

「那个慕容不是个简单的。」苏秀衣对九红耐心地解释着,「她既然都这麽说了,就肯定你背后有别人。」

「那也可以是别人。」九红打断他道。

苏秀衣摇摇头。

「没那麽简单。」说着赶紧安慰九红,「你放心,我有办法。」

「伯母知道了吗?」九红忽然道。

苏秀衣犹豫了下点点头,苦笑笑。

「弄出这麽大动静,能不知道吗。」

「那……」

「没事,我毕竟是她的儿子,还是唯一的。」说着轻松笑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很自由吗,还能接待朋友呢!」

九红听到苏秀衣说到朋友神情黯淡了一下,刚想说什麽外面有人通报说是有人要见苏秀衣。

这个人自然就是龙曦了。

苏秀衣听到龙曦两个字愣了一下,怎麽是他……他怎麽来了?

「你认识?」九红问。

苏秀衣皱着眉,点点头。

「算是认识吧。」

「不想见吗?」

苏秀衣想了想摇摇头。

「还是见见吧。我就不多留你了。」

九红看了眼苏秀衣,转身出来,来到苏家大门外正好看到龙曦,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穿着普通,神态淡然,看上去并不像穷人,有点好奇,又有些担心苏秀衣,决定跟着,听听苏秀衣和这个陌生的男人说什麽。

苏秀衣出来看到龙曦,有点说不出来的古怪感觉。

他们见过几次,每次都是客气地打打招呼,这次显然没那麽简单了,龙曦也有些不自在。

「苏公子你好。」龙曦对苏秀衣点点头,「我们找个地方说话吧。如果苏公子不嫌弃的话,请上车。」

苏秀衣看了龙曦一眼答应道。

「好。」回去带上了苏敬,叫苏齐一会告诉父亲一声。

上了车龙曦道。

「苏公子,我对阳谷县不熟,你找一家清净一点的地方,我付账。」见苏秀衣转脸看来淡淡地道,「因为今天我来是有求与苏公子。」

苏秀衣审视地看上龙曦。

「什麽事?」

「关於我家女人的事。」

苏秀衣心猛地一跳,竟然一时不知道怎麽接口了。

苏秀衣找了一个茶楼雅阁,当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苏秀衣暗自深吸了口气。

「你说吧。」

龙静双手捧着茶,说出了重修官道占用院后的土地、龙静想开龙门客栈的事来。

「她性子太直,虽说有个好厨艺,可是开客栈不是只有手艺就可以的,上上下下都要打点好,我想求苏公子帮帮忙。」

苏秀衣当听到官道重修经过龙静家后院,龙静想要开个客栈怔了怔,不禁暗自感叹, 龙静脑袋转悠的可真快!再看看龙曦,很不愿意地承认,龙曦确实是个好夫郎。只是不免有些恶作剧地想,要是龙曦知道了他和龙静之间的事还会为龙静来求自己吗?可没想到龙曦跟着来了一句。

「虽说是我来求苏公子,其实也是为了苏公子着想。我知道你和我家娘子的关系,可我家娘子的条件在那摆着,如果苏公子能伸手帮下,也许将来也会成全自己。」

苏秀衣底气不足地道。

「你,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苏公子不明白吗?」龙曦看上苏秀衣,「我和我家娘子一样,不相信什麽克妻这样的说法,不然我家娘子也不会到现在还好好的。」

苏秀衣盯着龙曦,半天道。

「我不明白你说的意思。」

「她那天晚上回来就告诉我了。」龙曦回应着他的目光,「苏公子,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敢作敢当,这才应该是苏公子的性格。」

苏秀衣脸瞬间就沉了下来,咬着牙,暗恨道,龙静,我和你没完!

龙曦看着苏秀衣的样子,喝了口茶接着道。

「我记得桥头镇也有苏公子的生意,这次官道重修经过桥头镇,苏公子该发财了。」

苏秀衣看着龙曦,好像等着下文,只听龙曦慢条斯理地道。

「我算了一下,距上次那晚到现在也一个多月了,苏公子既然做都做了,想必应该也明白后果。世上奉女成婚虽不再少数,可说实话谁愿意顶个这样的名声过日子呢,我想苏公子心高气傲,应该也不愿意。」

「这关你什麽事?」苏秀衣到底是年轻,在经历重重磨难的龙曦面前还是沉不住气了。

「我这麽说只是有求与苏公子,所以提醒一下,这也是应该的,毕竟苏公子对生儿育女没什麽经验。顺便我再说一下,一般三个月就有反应了……」

「你,你给我闭嘴!」苏秀衣羞恼的满面通红,低吼道,「你又算什麽?嫁了两家……对了,是三家,你有什麽资格在我面前指手画脚……」

龙曦波澜不惊,再次喝了口茶,淡淡地道。

「我嫁了一百家,但没嫁你,和你无关。何况我不管嫁了多少,也有人愿意要我,苏公子却不然吧?再说了,我是光明正大的。再何况……」目光灼灼地看着苏秀衣,低声一字一板地道,「你别忘了,你进门之后,我大你小,你得听我的,敬我一声大哥。」

「你……」

「可惜你已经没有机会选择了,而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你怪不得别人。你难道还想再选他人吗?」龙曦一笑,「我知道苏公子没那麽天真。」

苏秀衣渐渐平息了愤怒,平静了,看着龙曦,缓缓道。

「你今天来就是要给我下马威的吗?」

龙曦摇了摇头,无比真诚地道。

「我说了,我是来求你的。」

「你就是这麽求人的!」苏秀衣冷笑了一声。

龙曦还是很平静。

「我之所以这麽求人是因为求的是你。换做第二个我也不会这麽多话。」

「你还知道你多话!」

「我是多话,可我却是一片好心。苏公子想想就是了。」

苏秀衣咬了咬牙,竟然一时不知道该说什麽好了。

他们都没有想到隔壁雅阁中的九红把这一番话都听到了。

九红自幼习武,耳力颇佳,龙曦和苏秀衣的对话每个字都听得很清晰,特别是龙曦话里那些敏感的地方,越听越惊疑,隐隐约约想到了什麽,却又不敢也不愿意肯定,直到苏秀衣负气离去,龙曦也要离开时,她再也忍不住拦住了龙曦。

「告诉我,你刚才对苏公子说的那些话是什麽意思?!」

36 我都是为了她

九红卡着龙曦的脖子道。

「说,你和他苏公子刚才说的话什麽意思?!快说!」

龙曦强制自己镇定下来,看着一脸煞气的九红颤抖着。

「你,你是谁?」

「你没必要知道!快说,不说我就掐死你!」九红心乱极了,没法教自己冷静下来。

龙曦听到这里放了些心,凭着男人特有的直觉隐约感到了什麽,冷不丁地问道。

「你是不是喜欢苏秀衣?」

九红顿时就愣了,脸颊不觉微微泛红,神情又有了几分尴尬。

龙曦看到这里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想,暗暗舒了口气,平静地道。

「你为什麽不去问问他呢?我一个外人我能说什麽?即使说真的你也不会信,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感觉九红卡在自己脖子的手有些松动,更有了信心接着道,「你去问他你也可以听听他怎麽回答,自己也有了个判断他对你是真心还是假意。我也喜欢过人,我能理解你的感受,付出真心固然难得可贵,可是也要付得有所值,不然到时候自己受伤不说,也许对方还会觉得你很可笑……」

「闭嘴!」九红卡在龙曦脖子上的手骤然发力。

龙曦一下子上不来气了,但还是努力的张着嘴,九红见龙曦因为呼吸困难满面通红的时候,忽然感到有些厌恶,又觉得很没意思,松开了手并将龙曦推到了一边。

龙曦踉跄着退了几步,一手扶着墙一手抚着自己的胸口大口地喘气,但还是努力的把话说完。

「我不过是个外人,你就算杀了我也没用!你去问问他,他都做了什麽!」

九红拳头攥得很紧,恶狠狠地看着龙曦,半天什麽话也没说,龙曦表面强作镇定,其实背上的冷汗直流,直到看到九红走了才终於完全松了口气。在松口气的时候眼中不禁露出一丝自得。

九红来到街上,慢无目的地走了一会才定住神,可是却一时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麽,只觉得心空荡荡的,没有个着落。

在苏秀衣没有喜欢的人之前拒绝她,她还没有这麽失落,因为潜意识里总觉得还有机会,可如今听到苏秀衣好像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而且还有可能……恨不得撕毁一切!

二十六年来第一次体会到这种得不到的痛苦、这种自己得不到却被人得去的痛苦!自以为漂泊江湖性情早已淡然,不会再有大悲大喜,可是和苏秀衣相处了这麽久,每一幕只要想起来就历历在目。苏秀衣救了她的命,她没想到这份救命之恩竟然演变成她一生的牵绊。

……不,我必须要问他,我一定要问清楚他。

我不能做着一切只是个笑话。

还有,那个有什麽本事叫苏秀衣选中她,自己哪一点比不上她。

想着龙曦和苏秀衣说的那些话,再想想龙曦和她说的那番话,九红再也忍受不住施展起轻功来到苏家,得知苏秀衣没有回来,马上掉头去找,当打听到苏秀衣去了桥头镇,骑上了马便追了去。

苏秀衣和龙曦分开后,愤怒龙静将他们之间的事说了出去,直接就雇了马车去找龙静算账,连家都顾不上回了。

龙静这一天心情非常好,过年的东西基本上备齐,她拿着木棍在官道要占的田地上丈量着盖客栈大小。

天很冷,地上铺着厚厚的积雪,小北风还呼呼的刮着,要是在往常,这样的天气,她早在屋里炕头上猫着了,可现在只感到心里像着了把火,烧的这个旺啊,终於可以开客栈了,终於可以在这个世界有事业干了!

她兴冲冲地跑来跑去,雪地上插满了木棍,除了小花小草上学了,其他的孩子也跟着屁股后面问这问那。

「姨啊,咱们盖多大的房子啊!」

「姨啊!我住哪间啊!」

远远看去,就像一个大棉花包带着几个小棉花包 在雪地上滚来滚去,有趣的近乎滑稽。

刚刚坐着马车到这里的宁远楼听到龙静和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就撩起了车帘,正好看到这一幕,不由发出会心的微笑,似乎受到了传染,浑身都轻松起来。好像每次见到龙静都是这样轻松的感觉。

他是来给龙静送年终红利的,其实是为了吃龙静做的饭菜。

看到龙静独有的棉花包装束,叫马车停在那,他跳下来,紧紧了大氅就向龙静走去。

「你在干什麽?」高声打着招呼。

龙静和孩子们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都抬起了头,孩子们眼尖一下子就认出了是宁远楼,这段日子和宁远楼都混熟了,加上宁远楼每次来都给他们带好吃的,对宁远楼来极为欢迎。

「宁叔叔!」长着小胳膊就跑了过来,一个个就像棉花包的小天使。

龙静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的一双眼睛笑成了一对月牙,等宁远楼到了跟前道。

「你怎麽来了?」

「我给你送钱来了!」宁远楼呵呵笑道,「你忘了,你在我宁家还有红利呢!」

龙静对这件事还真是一点也不知道。

「红利,什麽红利?别开玩笑了,我怎麽不知道?」

宁远楼笑了。

「看来是有人偷偷对你示好呀,大概是为了你的美食。」也不多解释,转开了话题,「你这是在做什麽?」

龙静没瞒他,兴冲冲的说出了官道重建要经过她家这块田地。

「……我准备要开家客栈,名字都想好了,就叫龙门客栈!」

这件事宁远楼也听说了,没想到龙静竟然会有这种想法,满眼都是笑意。

「这名字起的很江湖呀。」

龙静笑道。

「这本来就是江湖客栈的名字,我是借用的。」

「我怎麽没听说过?」宁远楼疑惑地道,「是本地的吗?」

「是我们家乡那边的,你当然没听过。」

宁远楼想了想。

「这名字还真不错。对了,你看我也投一份钱入股怎麽样?」

龙静没想到自己一个提议还有了投资人,拍了拍手上的雪。

「你就不怕我赔吗?」

宁远楼胸有成竹地看着前面的雪地。

「只要官道一开通,知道有多少商人经过这里吗?虽然说这里离镇上很近,可谁又比得上你那一手厨艺,只要吃过你的饭菜,下次一定会再来,你看我不就是个好例子吗?」

龙静被人夸奖自然高兴,一本正经地道。

「你要是这麽说我可当真了啊!我打算明年春天就开始盖客栈,不过听说官道修完需要三年左右,这里也要用一年时间,能经过多少商人我就不知道了,你能投入多少钱啊?」

宁远楼哈哈一笑。

「你心这麽急?」

龙静摇了摇头。

「不是心急,这关系到我盖客栈大小的问题。我一个人就盖小一点的,你要投钱就盖个大一点的。」

「你不是明年春天才打算盖吗,到时候我再告诉你。」

两人也熟悉了,龙静很自然低就白了他一眼。

「我现在就在做设计图了……」

「设计图?」宁远楼不太明白。

龙静解释了一番,宁远楼又笑了。

「还说你不心急,到时候在设计不一样吗?」

龙静瞪了他一眼。

「你没有那个心就算了,我自己开好了。」

宁远楼连忙道。

「我错了,我错了!我现在就投钱,你说多少好?」

龙静轻轻拍拍他的肩膀。

「放心,这点钱对你财大气粗的宁家大少爷来说算不得什麽。」

宁远楼看了龙静一眼,忽然道。

「我发现你说话和别人不太一样,你们家乡那边说话都这样吗?」

龙静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好像又不注意了,耸了耸肩。

「没感觉。」边转开了话题,「我预算一下再给你答覆。」

宁远楼点头。

「不过我还有一个要求,以后我再来吃饭你不能要我钱了啊。」

龙静没想到宁远楼竟提出这麽个条件,刚想取笑他几句,忽然发现宁远楼眼神不太对,而再听到小谨诚道。

「是苏叔叔!」

顺着宁远楼的视线望去,一下子就见到了不远处的苏秀衣,呆了呆,还没等说话,只听苏秀衣道。

「宁公子,真是好巧!」

他们认识?龙静这才注意到苏秀衣并没有看她,而是盯着宁远楼,眼神冷得就像这寒冬一样。

苏秀衣一边说一边向宁远楼走来,冷冷地道。

「都说人生何处不相识,没想到我在这里竟见到你了。你不知道我是谁,但我可以告诉你,帮助你宁家和你宁远楼度过难关的是我,苏秀衣!不错,我就是你认为那个背后的人。而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一指龙静。

37 满园春色

苏秀衣真的气疯了,龙曦刚才给了下马威都是因为龙静,如今来找龙静问清楚,可龙静竟然和宁远楼在一起,想想自己做着一切全是为了龙静,如今麻烦缠身,龙静还这麽叫他失望,这叫他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就对宁远楼道出了实情。

不但龙静惊呆了,宁远楼也倍感意外,惊诧地打量着苏秀衣,再看看龙静,怎麽也难以想像他们之间会……

「苏……」龙静刚要开口。

苏秀衣掉头就对龙静吼道。

「你给我闭嘴!」

龙静声音嘎然而止,可还没等苏秀衣说出下文忽然一个冷冷的声音道。

「原来你就是那个女人?!」

大家回头一看,除了龙静以外都认识,原来是九红。

龙静愣了愣。

「你是谁?」还没等说完眼前一道寒光闪过,围着口鼻的围巾被什麽挑了起来,飞上了天,顺着寒风刮走了。

「啊!」龙静一激灵,只听苏秀衣叫了一声。

「不要,九红!」

面前寒光再次闪过……

「龙静!」

最近处的宁远楼和苏秀衣几乎同时扑了上来。

龙静这次身体有了本能的反应抄起孩子们就跳到了一边,一边还大声喊道。

「你干什麽啊!疯了!」

这时孩子们也吓得哇的一声哭了。

「九红住手!」苏秀衣没命地跑了过来,在身后抱住了九红,「九红!」

九红被苏秀衣紧紧抱住,瞬间心就软了下来,泪水夺眶而出。

「我真的……就是个笑话吗?」

苏秀衣听的非常清楚,心一跳强制自己平静地道。

「说什麽呢!」

「你说,我是不是就像个笑话?我对你好就是个笑话……」

「不是,你怎麽会是个笑话!」苏秀衣赶紧打断她,虽然不知道九红到底受了什麽刺激,但知道九红说的什麽意思,「我不是说了吗,你是我的朋友,最好的朋友!过命的朋友!我们不是说过吗?」

龙静护着孩子看着苏秀衣抱着九红就在不远处苦劝着,不知为什麽就想起了和苏秀衣的那晚,没来由的就很不舒服。

「她到底哪一样比我好?」九红喃喃地道。

苏秀衣看着前面的龙静,想起了和龙静的初相识,龙静那双眼睛像是揉进了满满的阳光,那麽明亮。

「她比你先……」苏秀衣轻轻叹了口气。

苏秀衣的这声叹息就像一把刀一样,割开了九红的心,叫冷静下来的她一下子愤慨起来,凭什麽啊!她比我先啊!抬头看向龙静,扬手,长剑便飞了过去。

「龙静!」苏秀衣本来紧紧盯着九红,可当九红平静下来,绷紧的心也随之松了,万万没想到竟在这时出了差错。

龙静这次却因为看到苏秀衣抱着九红而不舒服着,也没像先前那样躲开,九红的这一剑正刺在左胸上!

「啊!」

龙静只感到左胸一阵冰凉,低头一看,只在武打影视上看过的剑插在自己的胸口上,颤颤的,茫然地望向九红,还没看清就觉得天旋地转,耳边似乎传来很多声音,有人扶住她,又有人抱起她,还有人在叫着她,都是熟悉的亲切的,那麽真实,却又那麽虚幻,好像很遥远,她努力地去分辨,去回应,却听不到一点自己的声音,接着就失去了意识。

三年后。

经过靠山屯修好的官道上一家名为龙门客栈的客栈,成为了桥头镇上一个标志。虽然开了仅有一年,可前来的食客每日都几乎爆满。

而龙门客栈最为有名的只有两样,一个是老板娘的厨艺,另一个则是老板娘的美男夫郎和朋友。

七月份的清晨,阳光温暖湿润,官道上九红牵着马一身风尘地直奔龙门客栈而来。

客栈还没有开门,看着三层别样的小土楼九红目光复杂,三年前就是在这里她一剑刺伤了龙静,只差一点就要了龙静的命,幸好是龙曦救活了龙静,事后她做好了入狱的准备,没想到龙静只找她谈了一番话事情就算了。

她直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龙静当初说的话。

「我们那晚发生了一些不该发生的。」

「我很喜欢苏秀衣,可我以前并没有意识到。」

「直到他抱着你的时候,我感到很不舒服。」

「我想过了,在这个世界,这种事女人要负责,我愿意负责,只要苏秀衣愿意。」

「我觉得我很幸福,被人喜欢的幸福。」

「可我也觉得你也不差,他很信任你,也很重视你,男女之间有份纯洁的友谊实在太难得了。」

就这样事情就算了,三个月后,龙静娶了苏秀衣过门,当年的秋天开了龙门客栈,而她在听到苏秀衣嫁给了龙静也远走他乡,离开了这个伤心地。现在,她回来只想看看苏秀衣过的可好……可快乐……

五月份正是这里的春天,这时候家家都起来下地干活了,龙静家里这时候却是起来吃早饭。九红绕过客栈来到了龙静家门前,正好看到院门口以及院内开得正欢的野花,屋门开着,里面传出龙静的声音。

「起来吃饭了啊!」

然后便见到龙静风风火火的身影出来,短袖短裤趿拉板,手里端着一盆什麽往后面去了,接着,龙曦走了出来搬出了桌子,后面是些孩子,大大小小十来个。九红听说龙静收养了好几个乞讨的孤儿,把他们安排在客栈做工,管吃管住还给少许的工钱,没想到这竟然是真的。

只见这些孩子们七手八脚拿出木凳摆在桌子边,又回去,出来的时候一人端着一盘菜。这时龙静也出来了对着孩子道。

「对,小五,就那麽端盘子。小六,脚下要稳。小泽,你又用手抓菜,我说了你多少遍了!怎麽一点不听话啊!」

「我没有!」

「姨,她有!」

「没有!」

「好了,都不要吵!」苏秀衣从后面跟出来,拿着一把筷子,和一摞碗。

九红的心一下子就跳了起来,仔细打量起苏秀衣来,变了,只见苏秀衣也穿着和龙静差不多的衣服,不过是裤子上衣盖着小腿小臂,俊美的脸黑了,也胖了,和原来的那个白皙一身白衣的苏秀衣判若两人,唯一的就是精神极好,满面红光,声音也大了很多。

「吵什麽吵,叫外人笑话!」

「这里没有外人!」小泽大声道。

「哈哈,孩子说的对,这里没外人!」说着话宁远楼和佛小走了出来。

佛小还打着还欠。

「这麽早就吃饭啊,龙静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这麽早……」

「到这来就得听我的,要不你别来!」

「龙静,一听你说话我就来气!」

「来气你别吃了,回去睡吧。」苏秀衣利落地给自己盛了一大碗小米粥,坐下喝起来。

那边孩子们也爬上凳子叫嚷着。

「我要吃鸡丁!」

「我要吃饭包!」

「没有鸡丁,一大早吃什麽鸡丁,腻不腻!先喝奶!」龙静给孩子们分了羊奶,「快喝!」

「我也来一碗!」佛小欢呼一声。

「你洗脸了吗?」龙静冷不丁地问道。

佛小还没等说话,其他人哄得大笑起来,佛小面红耳赤。

「龙静,本公子什麽时候早上不洗脸。」

「上次就没洗!」

「我……我那是忘了。」

「没洗就是没洗,找理由没用!」

「你,我早晚会被你气死!」

九红忽然感到这里的一切和自己都没关系了,她最喜欢的人已经消失在三年前那一天了,她神情黯然,看着满园春色盎然,再看看那一大桌子的人围坐一起其乐融融,心里最后对苏秀衣那丝牵挂也断了。猛然上马,打马离去,再没有回头。

马蹄的声响惊动了吃饭的一家人,龙静抬头看去,只见了九红一个背影,苏秀衣往嘴里扒着饭也顺着视线望去,说了一句。

「这麽早就有客人了?」便转回头来继续吃饭。

「是呢!好像是个江湖人,她们起得可真早。没事,店那边也有人。」

一会大家又欢声笑语起来。

只有龙曦和七弦认出来了,他们先是对望一眼,又看看苏秀衣、看看龙静,再看看孩子大人气氛欢快,张了张嘴,最终谁也没说什麽。

说了能如何,一切都过去了。

阳光明媚,放眼望去一片绿色,龙静的小院和她的龙门客栈沐浴在这春天的生机中,而他们正享受着这难得的好春光!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