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策终於收了眼中锋芒,挪动脚步,离开她这里:「还是想好叫什么了。」
「是啊。」昭昭莞尔,低头闻着鱼片白粥。
她将筷子拿住:「我们怎么过海?你不是说,还有叔叔的朋友吗?」
他没用遥控器,直接关掉播放机的电源:「等你两个表亲到了,坐游艇过去。」
昭昭爲了表示对早饭的兴趣,吃得不停口:「粥好香,你真不吃吗?」
她拿起勺子,连喝两口。远比看上去的烫,滚入喉,险些把眼泪烫出来……真是流年不利,喝个酒就要醉,吃口粥也要被烫。
沈策本想提醒她很烫,但没赶得上,看到她既想吸气又碍於他在,装着没事人的样子,开门离去:「慢慢吃,天刚亮。」
今天的行程,比两天前顺利许多。
昭昭起先怕单独和他相处,后来发现真是多虑。除了她和表姐们,还有沈策父亲的朋友,他的朋友,不少人在。
路程短,但一个个接上游艇,安排寒暄,最忙的就是沈策。
他完全顾不上她,看上去是没把她当成外人,在游艇上,一句招呼都没有。甲板上围坐着的休息区有四个,他也始终在离她最远的地方。
表姐沈家晏和昭昭玩笑:「你这个哥哥好像对你不热情?」
「没,他人挺好的,」昭昭替他解释,「今天好多客人。」
表姐对沈策很有感兴趣,因爲猜想昭昭对沈策不了解,多问无用,就和昭昭聊沈策家里的情况,毕竟昭昭妈妈和他们在婚前往来有四年多了。
沈策家善於「藏」。
不上市,看不到公示的财报,她也只能从妈妈口中偶尔听到几句。主要是物流生意,境内外房地産,也会参与境外基建项目和博彩。很多涉及的项目都不太赚钱,但和政府的对外政策走向一致,算是典型的民族企业。
「房地産不好说,信息都不公开。从博彩这一块,可以稍微了解一点,」昭昭给她们分析,「我去年跟妈妈学看财报,可以推算的。澳门有一家新开的场子,是美国人投资的,这个人在拉斯维加斯和澳门都有赌场,04年身价是30亿美元身价,自从澳门开了,短短两年,身价就超过了200亿美元。」
「去年,每小时入帐100万美元。」昭昭说。
可想而知,这个生意真是很赚。
半小时后,闲聊的人群各自散开,互相引荐,彼此认识着。
昭昭心情不佳,进到船舱。
这里没人,她坐到沙发上,仰头靠着,看玻璃外的蓝天。玻璃门敞开着,空调和外边热浪对冲着,她左边是徐徐凉风,右臂旁是滚滚热浪。
「不太高兴?」沈策走入,「都快到了,反倒进船舱了?」
「怕他们找我说话,」这是最好的理由,「在女校太久,不习惯和男孩说话了。」
其实就是提不起精神。
「爲什么会读女校?」沈策到她面前的吧台旁,杯子递给调酒师。
「那里有几家好的私立,全是教会学校,」昭昭也无奈,「我不想读教会学校,挑来选去只剩下两家,女校这个可以学芭蕾,我妈喜欢。」
沈策点头:「听出来了,你不信他们的教。」
两人从早晨开始,就有点疏远的意思。
现在说话也是,不远不近的。
「这里鶏尾酒都还不错,」最后还是沈策先示好,对她招手,「过来试试。」
昭昭如释重负,走过去:「不喝酒了,饮料行不行?」
「就算你要,也不会给你。喝醉了要胡闹,闹完了——」他一笑,不说了。
昭昭只当没听到。
沈策爲她要了不含酒精的鶏尾酒,问调酒师要骰子,和她边玩,边喝。
昭昭一投,就是双四,他不禁笑了:「好手气。」
双四算什么好手气。
调酒师没听懂,最大是双六,不是吗?
「送你的骰子,弄丢没有?」他手臂搭在吧台边沿,同她闲聊。
「没有,」她马上说,「在家里。」
这是一个谎言,她其实随身带过来了。
他没什么太大反应:「还以爲你带来了。」
「带骰子干什么?」昭昭假意笑笑,「多麻烦。」
「也对。」他语调仍旧平平,不见一丝半点的情绪。
昭昭两手端着自己的杯子,低头抿着饮料,靠着吧台不适,站直了也不适,爲自己说的一句假话。她只是不想暴露自己的心思,可总觉得自己最后一句显得很不看重这个礼物。怎么说,也是人家诚心送的。
「而且,」还是抗争不过自己的内疚心,她解释,「带出来容易丢。」
沈策一笑。他捞起骰子丢出去,松木骰子在橙黄的圆形毡垫上咕噜噜滚了半圈儿,落定,仍是双四,心情更是好。
「一套骰子,丢了再做,」语气终於有了暖意,「我去招待客人,你管好自己?」
昭昭点头。
等这里只剩自己和调酒师,一个抆杯子,一个趴在那,出神地用食指按住骰子,慢慢转着,爲自己的心情起伏而苦闷。
前后见到三天而已,到底怎么了,中魔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