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登跌坐在一张椅子上,一只手梳着头发,脸上有着和『富士比』杂志里的照片上那个男孩一样受伤的表情。亚瑟并没有在他背部刺上一刀,而是将那把刀刺进了杰登的心里。那颗心一直到现在还在淌血。
爱兰生出一股柔情,这是她第一次明白到是什麽让她和她母亲以及杰登与她母亲睡过的那些男人有所不同。她母亲不爱他们任何人,但爱兰知道她会一直爱着这个男人,至死不渝。
她绕过桌子,在他脚边跪下来。她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只想抹去他眼中的忧郁。「让它过去吧,方亚瑟已经不存在,甚至已经死了。你不能为他赎罪一辈子。」她双手捧着他谨慎的脸。「忘了亚瑟,爱我,杰登。这里,现在,今晚。」她的唇贴上他的,用吻倾诉她的祈求,他惊讶地张开双唇,允许她的舌尖进入他的口中。
杰登在爱兰的唇下快乐的低吟,第一个反应是抓住爱兰所提供的,就像在亚瑟背叛他后,他就无情地抓住任何他想要的东西一样。他想让她在地毯上躺下来,占有她的身体。
她准备献出一切,却不要任何回报---不要戒指、结婚证书,不要教士宣布他们已经成为丈夫和妻子。
爱兰的慷慨证明了他先前的想法是错误的,她并不是满腹心机的骗子,想以自己的身体来骗取他的声名。她会拒绝他并非出於恶意或是贪婪,而是真心,想要把最珍贵的东西留给自己的丈夫。想到自己以前是如何对她的原则冷嘲热讽,他感到十分羞愧。而她现在却愿意抛开自己的原则,只为了给他几个小时的平静和遗忘。
她放开他的脸握住他的双手,那双曾经沾满了朋友鲜血的手。她在他双手的手心各印下一个吻,然后吻他每一根手指的指尖,把头靠在他的膝上。杰登抚着她的头,然后又冲疑了一下,看着自己颤抖的手,彷佛那是属於别人的。他的胸口感到一阵刺痛,但这次他很明白这种痛楚的原因。他很惊讶爱兰竟听不见他的心门正在开启,发泄出他压抑了一辈子的爱,一份他原本不相信会从此过着快乐生活且至死不渝的爱。
他轻轻抽离了她的怀抱走向桌子,她发出一声低低的抗议。他在一堆散布的纸张里找出那份婚前协议书,撕个稀烂。
爱兰咬住下唇看着他,忍不住颤抖。杰登知道她吓坏了,但仍然张开双臂将他拥入怀中。
她站起来,当她把订婚戒指从手指上拔下来拿给他,他以为自己的心跳就要停止了。「拿去,我不再需要这个东西了。」
他皱眉低头看着它,他已经忘了是他要他的私人采购员到帝芬尼去选一只最贵、最夸张的戒指的。它实在是比他所想像的还可怕---对它所代表的誓约是一种俗丽的讽刺。但这正是他原先的意思。
他接过戒指,将它握在手中。「我要自己相信你只是个无情的淘金者,嫁给我只是为了我的钱。我划了。」她的表情一亮,但在听到他接下来所说的话又暗了下来。「我的钱对你来说根本不够。」
爱兰向后退一步,彷佛要躲开接下来的一击。
他跟着上前。「你是个贪婪的小女巫,永远都不会满足,直到偷走我的心,我的灵魂…………还有我的爱。现在你成功了,你别无选择,只有嫁给我,让我一生都在悲惨中度过。」
爱兰张开嘴又闭上,发出又像哭又像笑的声音。
杰登咧嘴一笑,把戒指套回她的手指。「我就当作你是答应了。」
「可是那个婚---婚---婚前协议书怎麽办?」她急急说道。「你把它给撕了。」
「我做得他XX的对极了。如果你敢跟我离婚,我一定会给你好看的。」他捧起她的脸蛋,眼中令人屏息的热切警告她他是认真的。「如果你让我伤心,魏爱兰,你会身无分文地在街上流浪,不知道下一餐在什麽地方。」
「吹牛。」爱兰轻轻说道,拥紧了他,发出一声快乐的低呼。
杰登的手指伸入她的发丝中,轻轻地让她的头微微向后仰。「你一定得学着控制你的热情,魏小姐,要不然我如何在你确定我是个高尚的男人以前,谨守我的分寸呢?」
她对着他眨了眨亮晶晶的眼睛。「可是我以为你想要---」
他让她的背抵着墙,用又湿又热又深的吻吻着她,直到她觉得身上的红色香奈儿套装几乎要烧了起来。
「我想要的是,」他最后终於在她的发丝间说道。「明天晚上快快到来。」
那个包装精美的礼物送达顶楼时,爱兰还在和她的结婚礼服奋斗。当她跌跌撞撞走进客厅时,史文已经给了信差小费,打发他走了。
「那个说谎的家伙!他已经答应我不再买任何昂贵的礼物给我了。」爱兰夸张地叹了口气,发现只要一想起还留在她唇上的吻,就很难再假装对杰登生气了。
她从史文手中接过盒子,也许杰登是信守诺言,把她的订婚戒指换成不是那麽俗丽的。
「真是奇怪。」她说道,从各种角度打量着那个盒子。「上面好像有洞。你想信差有把它弄掉过吗?」她将它举到了耳边,轻轻地摇晃了一下,睁大眼睛看着一脸困惑的史文。「更奇怪了,它在对我说话。」
「放下!」她被史文的大吼吓了一跳,赶紧照做。他在盒子落到地毯上前接住它,伸直了手冲向浴室。
爱兰悄悄地跟在他后面,完全被他的举动搞糊涂了。她听见水流的声音,从门口探头看见史文把那个盒子丢进其中一个水槽里,然后把水龙头开到最大。
在强力水流下,包装纸和脆弱的硬纸盒开始瓦解,里面湿透了的小东西不再快乐地叫着,而是用它细小的肺部在水面上挣扎着呼唤。
「史文!」她叫道,冲过去从水里捞出那团快要淹死的毛球。「你真该感到不好意思!用这种方式虐待这个可怜的小东西!好了,好了,小猫咪。」她喃喃道,用衣摆抆着它湿漉漉的身体。小猫打了个喷嚏,她立刻责备地瞪了史文一眼。「我不会让这个坏人伤害你的。」
「我以为那是个炸弹。」史文不好意思地说道,仍然盯着那个小东西,好像它会爆炸。
小猫开始发出惹人怜惜的叫声,如针般的爪子抓住爱兰的上衣,爬上她的肩头,一阵刺痛令她缩了一下。礼服上的一些珍珠掉了下来,落入淋浴间,但当那团黑色毛茸茸的东西开始磨蹭爱兰的耳朵时,这一切全都获得原谅了。
小猫高兴的咕噜咕噜声震耳欲聋,爱兰走过史文旁边,小心翼翼地从浴缸边捞起湿透了的卡片。上面不会错认的字迹已经晕开了,但还是可以辨识:每一个好女巫都应该有一个亲密的朋友,而你是我所知道的最棒的女巫。
爱兰全身流过一阵暖意,杰登挑选了一样再适合不过的礼物来庆祝他们之间的爱情。一开始爱兰以为那个模糊的铃声是她心中快乐的欢唱声,但从客厅传来的羞赧咳嗽声警告她,那是电梯来了的声音。
「巴瑞来了,小姐,我来载您到教堂去。」
爱兰猛然抬起头。「噢,我的老天!教堂!婚礼!」她把小猫推给史文。「你能替『路西佛』找到小篮子吗?我要带它一起去。」
史文退到浴缸边,猛摇着头。
爱兰叹了一口气。「别告诉我像你这样的大个子会怕一只小猫。」
那保镖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黑猫是不吉利的。」
「挪威人真是太迷信了。」无视於人和猫的抗议,她把小猫塞进了史文巨大的手掌里。
爱兰跌跌撞撞地踩着自己的衬裙冲进了浴室,留下史文和『路西佛』狐疑地看着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