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时间害怕,也没有时间后悔了。杰登只是闭上眼睛,把脸埋进了爱兰的头发里,希望之间最后吸进的一口气里有她的香气。他们冲进湖水的表面时,湖水化作了许多四散的小点。他们不断地向上升,知道一道强烈的阳光令他们全都睁不开眼睛。
爱兰深吸了口冷空气,不禁感到一阵晕眩,秋天初升的朝阳令她的睁不开眼睛。她眨了眨眼睛,眼前是粉红色和浅蓝色交织的天空,洗尽了没了颜色很久的黑色迷雾。她感觉到杰登的手抓住她的肩头,听见了麦克胜利的欢呼声,当扫帚神奇得彷佛没有重量般地飞翔时,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
整个纽约市在下面展开,发出眩人的光彩。他们飞过一座山峰,在白云覆顶的寒冷中打颤。当扫帚钻进一座山谷时,他们的脚抆过湖面上的蓝色涟漪,扬起了如彩虹般色彩的水花。他们再度向上攀升,发现自己迷失在如棉絮船般的云朵里。杰登的手臂环住她的腰肢,嘴唇和四周的云朵一样的柔软,拂过她的脸颊。
他们穿出云层发现巨大的城市就在下方开展。一看见蓝氏大楼的影子,爱兰的心就飞扬起来。但一想到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让扫帚停下来时,她的心立刻又往下沉。
她还来不及开口警告杰登,扫帚的尾端就向下冲,把他们全摔在四周围着墙的广场里,引起一阵咒骂和尖叫声。
爱兰睁开眼睛,发现之间坐在杰登的大腿上。他正用一种无比柔情低头看着她,令她的心几乎要融化了。有好一阵子,她以为时间欺骗了他们,将他们送回到初相识的那一刻。「你的头会痛吗?」他喃喃道。
她摇摇头,伸手拔掉他头上的雪花。「我的心在痛。」
他温热的手指滑下她的喉头,伸进她的上衣里,寻找那个捉摸不定的器官。「觉得比较好了吗?」
她在他的抚摸下呻吟了起来。「噢,是的,我觉得好多了。」
「很好。」他把她拥进怀中,吻上了她的唇。她屈服在他的柔唇下,让他拂去在葛洛斯特的苦涩滋味。
一声沙哑的叹息打断了他们的温存,麦克的头落进了喷泉里,双腿则在雪地里挣扎,而眼睛依然闭着。杰登放开了爱兰,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脸。
「噢,嘉莉。」麦克含糊不清地说道,把杰登的手举到唇边。「你闻起来好香哦!」
「那是我刮胡水的味道,你这个白痴。」杰登答道,把手抽了回来。
麦克的眼睛突然一睁,「抱歉,我把你当成是另一个人了。」他坐直身子,摸了摸头。「我猜你可以说我们的降落---成功。」
看到他上面的一座石雕,爱兰的下巴差一点掉下来。它就矗立在喷泉的中央,彷佛它一直都在那儿,但它并不是。
她爬了起来,抬起头看着那被雪覆盖的白发和长袍。
「啊,那是雷伟特呀!」
杰登不好意思地瞥了麦克一眼。「我没有注意到。」
「把他从屋顶上移下来是史文的主意。」麦克承认道。「他想吓走鸽子。」
爱兰如银铃般的笑声在一群穿着制服的持枪警察中进入广场时,嘎然停止。
「不准动!」带头的人说道。
杰登转着眼珠。「噢,看在老天的分上,这实在是有点儿老套了。」
「我来吗?」爱兰低声说道,她朝坠子点点头,眼中透露出淘气的光芒。
杰登摇摇头。「我们何不让我的律师来处理这一切?我付他钱就是为了这个。」
麦克试了一下,但很快就发现到当自己一身穿得像是寻茄摊的印第安人时,根本无法和纽约市的警察沟通。
「滚开!」其中一个警察斥道,拿出一副手铐铐住杰登的手腕。
麦克丧气地咬着牙。「你至少可以告诉我,我的当事人被控告的罪吧?」
「拘捕和弃保脱逃。」那名警察不理会麦克,转向了杰登。「你有权保持沉默…………」
爱兰拍了拍那名警察的肩膀。
「等一下,小姐。」他头也不回地说道。「你所说的任何话都会被当作是证词…………」
爱兰拍得更用力了。「对不起,先生?」
他不耐的看他她一眼。「请不要打断我的任务,小姐。这个人是个危险人物,被控谋杀了他的妻子。」他转回杰登。「你有权聘请律师。」
「可是我就是他的妻子啊!」
那警察怀疑地打量着她。爱兰双臂交叉在胸前,甜蜜地对着他微笑。
「该死,艾迪。」他的一个同伴说道。「我看过她的照片,真的是她。」
那警察把帽子往后一推。「呃,我…………」
杰登朝他挥了挥手铐,脸上的笑容十分愉快。「你可以帮个忙吗?」
那警察如牛犬般的脸立刻凶狠起来。「不,事实上,我不会这麽做的。把他们全给铐起来。」他吼道,「回到局里把事情弄清楚再说。」
无视於爱兰抗议的尖叫、麦克威胁咬控告他们的错误逮捕。以及杰登放弃的叹息,他的手下立刻停命行事。就在他们要走出广场时,那警察停了一下,抬起头看着那座喷泉,喃喃道:「真是不错的雕像,我太太在院子里也有一座同样的东西。」
麦克花了将近十四个小时的时间在解释他们失踪的原因。那天晚上,爱兰跌跌撞撞地走进顶楼的卧室,打开灯,疲累地打着呵欠。
她花了几分钟的时间才发现,散落在床上和地上的那些纸钞,事实上,是总共一百万美元的一块钱的钞票。抱起『路西佛』,她惊讶地注意到它在短短的两个月里长了好多。它毛茸茸的肚子在她的手里圆滚滚的。
「它很想念你,可是没有我这样想。」
爱兰猛然转身,看见杰登靠在门边,双手插在口袋里。他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刮了胡子,并且换上了在葛洛斯特的那身衣服。他现在看起来就和第一次将她拥进怀中的蓝杰登一模一样---令人无法抗拒的优雅。
她突然感到一阵羞怯,不确定自己是否再也不会对他感觉到陌生。她轻轻将路西佛放在床上,抓起一把一块钱的钞票。「看得出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把这儿重新布置过了。」
他耸耸肩。「既然我不用浪费我唯一一通电话打给律师,我就打给了史文。他似乎在做美发师之前是个室内设计师,也是个---」
「破坏专家?」她替他说完,困惑地环顾四周。「我不明白。」
杰登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一张纸,递给她。爱兰打开,认出了那是他先前撕毁的那张婚前协议书的影印本。
「如果你要的话,我可以再让它生效。你依然可以得到一百万,在法国的庄园,以及每个月的收入。」他低头看着地毯,或是埋在一百万元纸钞下方原来是地毯的地方。「甚至你选择了再婚后也一样。」
爱兰跌坐在床上,努力想要听懂他的。
他的脸就像是一张没有表情的面具,「我对离婚不会有异议的,在我如此不信任你之后,我不敢想你还会愿意和我在一起。我差点就害死了你。」
「你也救了我一命。」
突然间,爱兰明白了。杰登是在给她他以为她想要的自由,不管那得付出什麽样的代价,而且那绝对比那一百万要来得多。爱兰抬起手,将翡翠坠子从头上拉了下来。
「留着它。」他命令道,声音中拚命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却也掩饰不住眼中的痛苦。「你已经证明了自己有一颗纯洁不会腐败的心了。」
爱兰没有理会他,拿着坠子走进浴室。她得给他一点信心。他没有跟着进来,直到听见冲水马桶冲水的声音。
爱兰看着他,嘴角浮起了一丝微笑。「我再也不需要魔术师了,你也一样。我们之间的爱是唯一需要的魔法。」
杰登高傲的面具上立刻绽开了微笑,他发出一声胜利的欢呼,抱起了爱兰,高举过头。
爱兰低头对着他微笑,知道自己的余生都满足於对只能在他爱的怀抱中飞翔。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很晚的时候,杰登和爱兰才从卧室中走出来。
仍然靠着丈夫的怀中,爱兰轻轻带上房门,以免吵醒了还在睡的路西佛。「我希望…………」她喃喃道。
「小心点。」杰登轻责道,吻了一下她的鼻尖。
她吻着他刚刮过胡子的下巴。「我希望你会永远爱我。」
他抬起她的脸颊,用无比的柔情看进她的眼眸。「不要把愿望浪费在你已经拥有的东西上,蓝太太。」
她用力闭上眼睛。「那麽我希望能有一百万…………」
「一百万元?还是一百万头羊?」他说道,紧张起来。
她突然张开眼睛。「一百万朵橙花。」
杰登把她拥入怀中,大笑起来,她说得对,他们再也不需要魔术师了,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在后半辈子里实现她所有的愿望了。但他们温存的拥抱被他的两个喷嚏给打断了。
他们全都看着卧室的门,然后又看着彼此,眼睛张得大大的。
杰登是第一个清醒的人。「别傻了,你不可能---」
「是个女巫。」爱兰低声道,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杰登的手伸向门把,但她立刻握住他的手。两个人交换了一个傻笑,对自己的异想天开摇摇头,又缠绵地吻了好一阵子,才一起手牵着手去找东西来填满他们饥肠辘辘的肚子。
要是他们在那个时候打开卧室的门,他们会发现路西佛用两只脚站在床上,而两对小爪子不断的拍打着从天花板上落下的橙花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