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作家真辛苦07(1 / 2)

"我还看到了两个灵魂之间的对峙自省——也就是信仰和信念。"布莱克伍德开口。

玛丽愣了愣。

她本人是坚定的无神论唯物主义者, 而玛丽笔下的菲利普.路德, 尽管没有透露出关于他的任何信仰细节,可警探出身、拥有着不少法医知识和刑侦知识的他,肯定不会是个虔诚的信徒,或者疑神疑鬼的不可知论者。

否则的话, 他哪儿来的自信去追查真相呢。

但要说他拥有信念……玛丽觉得, 也不能说没有吧。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会有人以这个方面来肯定自己笔下的角色。

"菲利普·路德侦探坚持追寻真相, "她小心地斟酌语句, 试图不让自己暴露出太多的情绪来, "确实是一位坚定信念的人。"

"我觉得。"

布莱克伍德开口:"那位凶手也是。"

玛丽:"何以见得?"

布莱克伍德:"就像是故事中路德认定的那样,凶手在为自己寻找一个定义。"

玛丽:"……"

她大概明白布莱克伍德的意思了。

在察觉出爱德蒙真正的作案模式后,菲利普·路德就在两场凶杀案的间隔时间中寻找被忽略隐藏的那一场。

这一起案件中,爱德蒙没有请假, 没有明面上离开小镇, 甚至是几乎不曾改变的作案手法也发生了改变——至少是出现了非常明显的不同, 以至于警局在筛选一年来近似的案件中, 把这一位受害者忽略了过去。

可是, 为什么会出现不同,以至于让警方忽略掉了线索呢。

路德大概推测到, 要么是他失误了,做的很难看, 导致爱德蒙的行凶进程中"越来越熟练"的条件中断,所以让人误会了这并非他所为。

要么, 就是受害者有着特殊的意义。

幸而在维多利亚时代的小镇,在人人彼此相识、环境闭塞的环境中,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出远门,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最终警察还是在火车站的售票员那里套到了线索。

售票员和当地的牧师、警察,还有其他工人一样,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几乎和爱德蒙同年出生,对待这位言谈冷静清醒,又客客气气的庞然大物还算客气。

听到侦探询问日期,他几乎是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那天晚上他的确出门了,"他说,"买了就近镇子的火车票,说是亲戚家遭了灾,要他紧急帮忙修理宅子。他的确有个舅母在隔壁镇里,房子也的确坏过……天呐,总不会是他弄坏的吧?"

路德没有回答是或者不是,他亲自去调查了一番。

而真正的受害者果然没有出乎他的预料。

爱德蒙亲戚的房屋因为积雪倒塌,当晚他的确是为了修缮屋顶才离开小镇的。但在路上,他仍然选中了自己的目标。

一位贫穷、孤苦的少女,和爱德蒙选择的目标完全不同。她在第二天被人发现于破旧的茅草屋后勒死了,而她住的地方甚至比这还差。

大雪掩盖了凶手的踪迹,他也没有留下指纹。

路德之所以怀疑这是爱德蒙做的,是因为要从火车站前往他的舅母家必须经过受害者居住的村子,而她的死亡时间也刚好符合他经过的时间。

但这个可怜姑娘不认识爱德蒙,他们之间素不相识。她不应该是连环杀手的目标,作案手法同其他受害者也全然不同。

菲利普·路德站在破旧的茅草屋前呆了许久,然后折返回镇子,找到了爱德蒙。

"是她。"

连环杀手并没有再同路德侦探打谜题,他平静地点了点头:"恭喜你找到了缺失的那块拼图。"

对于爱德蒙来说,他的确是在和路德玩拼图游戏,只不过区别在于他们的玩具不是硬纸板错成的拼图,而是一具具尸体。

这个比喻活灵活现,可路德笑不出来。

"为什么?"

"你是想问,为什么是她?因为她的死法和其他人不同,更像是随机作案。"

"……"

说中了路德的心事,爱德蒙才仿佛得意地点了点头。

"她的确不是我的目标,我其实没想动手。眼瞧着大雪要来了,我得在下雪之前修好舅母的房子。所以便连夜赶过去,想趁着返回的时候选中猎物。"

爱德蒙顿了顿:"然后我在路过那个村子时,从那件废弃的房屋里看到了她。警局的卷宗里如何记载她的,侦探?"

路德:"衣衫不整、下那个体有被侵犯过的痕迹,但和死亡时间不同,有几个小时的时间差,那不是你干的。"

爱德蒙:"不是。我发现她的时候,她可能已经被强那个奸了……至少三到五个小时。"

路德阖了阖眼睛。

"在深冬季节,一位年轻女士遭到了性那个侵犯,且在低温环境下停留那么久,这不正常。于是我向前询问她,她说她无处可去了,让村子里的人看到她这样走出房间,只会以为她是在与人通那个奸。她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丢失了贞那个操,所有人都会将她斥为荡那个妇,她一定会被父亲赶出家门的。"

"那她是与人通那个奸吗?"

爱德蒙笑了起来。

"侦探,"他笑着摇了摇头,"如果是未婚通那个奸,如果上了她的只是个农夫,哪怕是有妇之夫,事情都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哪怕她的父亲再绝情、再冷酷,仅仅是将自己的女儿视为财产而不是亲人,也一定会为了捍卫‘财产’的完整而拿起自己的武器。可是他没有,可怜人的话语证明了她的父亲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她——一个受害者身上。你猜猜是为什么?"

路德没有说话。

"你不说话,"可爱德蒙没有轻轻揭过,"是因为你知道答案。"

凶手的表情依然近乎冰冷,路德终于明白他在直面爱德蒙时为什么会感觉不舒服了。

因为哪怕是笑着,爱德蒙的双眼中也不包含任何情绪与波澜。

"她是被当地的地主强那个奸的,"爱德蒙说,"她一家人的生死存亡都维系在那位地主是否愿意将土地租给她的父亲。"

"所以。"

直到此时,路德才开口。

他的声线近乎嘶哑:"放任她不管也是死路一条,所以你亲手掐死了她。"

爱德蒙:"是她求我的。"

吐出这句话的凶手让路德浑身发寒。

"她恳求我救救她,我无法救她,但我可以帮助她解脱,"爱德蒙继续说道,仿佛他施加于受害者的不是死亡而是恩赐,"她几乎没有挣扎。"

"所以杀了她,你没有再谋害其他人。"

"是的,虽然我觉得她并不是我的猎物,但也意义非凡。"

爱德蒙坦然承认道:"你已经找到了所有猎物,路德。我知道你一定能找到。"

可路德却一点破案之后的胜利喜悦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