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咙里痒痒的,想要说什么,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眼前的公孙靖陌生地让他心里打颤。
公孙靖握着刀,轻声微笑道:
“自神武府散后,我当了二十年的江湖甲等密探,脑子里有很多东西都记得太清楚了,我给你数数。”
“十七年前,三月,北疆暗探成批入中原……”
“十五年前,十一月,匈族犯边,拔我边城要塞七座。”
“十四年前,六月……”
他的声音平淡,见了二十年,太平盛世下面尽数都是兵家儿郎骨。
再壮烈的事情也成了平淡。
“十三座边疆雄城,每六日一次交战,不知多少少年郎握着兵器上了战场,再没有下来过,密探偶尔要给他们的家人送东西,难受,是真的难受……”
匈族副将是个小贵族出身的世家子弟,听着公孙靖平淡的声音,眼中浮现绝望,尤其伴随着这低语,周围秦军的煞气越来越浓重,他脸上突然浮现一丝决然,怒吼声中,猛地起身,以肩膀朝着公孙靖撞过去。
公孙靖后退一步,手中刀稳定划过。
伴随砰的一声闷响,北匈副将像是破口袋一样重重摔在地上。
其他的匈族骑兵听不懂中原话,但是看到这一幕也瞬间明白过来,各自挣扎起来,公孙靖脸上神色冰冷地仿佛比冰川更甚,冷声道:
“不留活口,杀无赦。”
一道道寒光升起落下。
剩余千人俘虏瞬间被屠戮一空,血腥气极浓重。
公孙靖缓缓收刀,面对着倒伏在冰川上,鲜血将冰雪染红的屍体,空气冰冷,他的脑子有些发晕,这毕竟是他真正意义上第一次率军,而且还是这样的境地,可旋即就冷静下来。
脑海中一道道熟悉的嗓音大笑着浮现出来。
那还是年少时在斗将营中的日子。
他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武功在斗将营中不值一提,经验更是没有。
他觉得跟在大家伙后面冲就可以了。
可那些老兵油子似乎等不及地,要将他们的经验一口气塞在他的脑子里,他一直不觉得有什么用,不知道多少次气得跳脚,发狠不听不顾,为此吃了好些苦头,可这个时候,那些经验却从他记忆深处浮现,让他能够判明现在的状况。
孤军深入,寸草不生。
只要留下一个活口,死的就是自己的袍泽。
自己人和对面的比起来,他还是希望自己的袍泽能活着。
公孙靖收刀,看着死不瞑目的北匈副将,轻声道:
“兵家无退路。”
“在想着投降或者逃跑的那一刻起,你们就已经输了。”
“这句话,和寸草不生那句话,都是个大小眼说的,那家伙好喝酒,武勳都换了酒来,要不早是将军了,真是没救的蠢货。”
声音顿了顿,公孙靖木然道。
“大小眼在十五年前死了,匈奴攻城。”
“身上十三个刀伤,屍体手臂给人砍烂了,最后是给弩车上弦的时候,力气用太大,崩开了伤口,力竭死了的,到死还睁着眼。”
旁边顾倾寒说不出话。
公孙靖翻身上马。
背后青涛骑整齐划一,翻身上马。
自冰川入草原。
没有人知道,在北匈奴各个大小部族都沉浸在大猎欢宴的盛事时候,一支人数不多,却足够精悍,有着最快的坐骑,最好的甲和最好兵器的铁骑,仿佛幽影,无声无息没入了广袤的草原。
草原确确实实太大了。
大到一个最优秀的健壮汉子,骑着快马,一个月不停歇跑,都不能从这边跑到那边。
大到最美妙的歌谣传唱不到最远的人耳中。
同样,大到了一千精悍无匹,穿着青色铠甲,骑乘天青色战马的铁骑冲入其中,就像是落入大海中的一滴水,半点不起眼。
大秦,神武——
兵锋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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