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出膛后的飞行速度是以秒来计算的,任凭厉行速度再快,要毫发无伤地迎面避开,哪怕是特种兵出身,也绝对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情。所以说厉行中弹,以当时的情况而言是避无可避的,何况陈彪是连续射击。思及此,贺熹的心猛地颤了一下。
如果说把无辜的米佧牵连进来让贺熹内疚,那么厉行为救她受伤就令她心疼和难受了。哪里还有心思顾及肩膀的伤,她本能地抓住厉行的手腕,想要挽高袖子看看。
厉行还因她以身涉险在气头上,被她突如其来的大幅度动作吓得下意识啧了一声。他欲伸出另一只手挡开,却被贺熹「啪」地一下打开。
强硬地挽高他潮湿的袖子,目光触及厉行小臂上腥红的伤口,贺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你怎么……」「不说呢」三个字她已经哽咽地说不出来了,尤其回想当时的情景,她更加心有余悸。
如果不是她,他现在肯定好好的留在部队做他的参谋长、指挥官,怎么可能有机会受枪伤?贺熹低着头,觉得厉行有她这样的女朋友真是倒霉。
幸好伤的是他的手臂,如果……她不敢想!
这就是爱人,他疼,她比他更疼!
这就是恋人,她疼,他恨不得代替她疼!
厉行看不见贺熹的表情,只是听到她像小动作呜咽般一遍遍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随继改拉住他去找医生。
前一刻还被气得想揍人,下一秒怒气就被她低低的道歉声化解了,反手握住贺熹冰冷的小手,厉行缓和了口气,「没事,皮外伤。」先前眼里心里都是她,他只隐约感觉到手臂上似是被利器扎了一下,随后交手时更是无暇顾及,如果不是贺熹发现,厉行根本没意识到自己也挂彩了。
实际上这样的轻伤,相比他在特种大队服役时所经历的,确实不值一提。曾经枪林弹雨的日子,那些令他随时可能送命的任务,以及留在他身上的一枚枚「勳章」,哪个不比今天严重、凶险?
然而,身为一名职业军人,厉行身穿的是军装,头戴的是国微,肩膀上扛的是责任,他没有后退的权力。身为一个男人,厉行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拚命,更是义不容辞。总之在他看来,都是应该的。
可厉行越是安慰,贺熹心里越难受。竭力控制住眼泪,她加快了脚步。厉行手上略微用力握了下她的手,配合着她的步伐。
以份外情浓的目光锁定贺熹窍细的背影,厉行眼睛稍稍一眯,嘴角勾起来。算了,由着她。被心疼的那种幸福感,强烈得让厉行抗拒不了。况且,他不再是失去小七的「厉猛子」,他深爱女人的幸福,厉行觉得还是自己来承载才比较放心。但前提是,他必须得好好的!否则,他拿什么去承诺一辈子?!
厉行小臂中弹,所幸只是被子弹穿透了皮肉,没有伤到骨头,所以说来确实不严重。但由於伤口没有及时处理,先是打斗,又再雨淋,加之他先前有过超高烧的病例,贺雅言建议留院观察。
军演在即,身为指挥官的厉行怎么可能撤出战斗?他不容反驳地拒绝道:「不需要,我会注意。」见贺雅言还要再说什么,他直接吩咐医生:「麻烦给我开点药。谢谢!」转而抬手摸摸贺熹的脸,故意以调侃地语气低声逗她:「没事,你老公身体好着呢。」
贺熹抿唇没吭声,只是以眼神谴责了他,意思责怪他不爱惜身体,但终究没有出言劝他退出演习。除了了解,更多的是支持与,懂得!一如厉行知道她作饵引陈彪入局一样,尽管担心,依然给予了最大限度的支持与,谅解。
所以说,贺熹和厉行本就是同类人。
没有错过两人的眼神交流,与同事对视一眼,贺雅言轻笑。觉得此刻厉行脸上调笑的表情与一身严肃的军装实在不符,如同赫义城不正经时一样,严重破坏了军人高大的形象。
发现贺雅言眼中的笑意,厉行不好意思地耙耙精短的头发,「那个,我们先取药去了。」其实他本意是想随着贺熹叫贺雅言一声堂姐的,可话到嘴边没说出口。
空无一人的走廓里,厉行去牵贺熹的手。
贺熹倔强地避开,径自走在一边,自责中。
厉行失笑,在不牵动彼此的伤口的情况下,霸道地将她拉到身侧搂住,低语:「该秋后算帐的似乎是我。」
米佧被牵连,厉行和老虎受伤,一连串的意外使得贺熹没了底气。闻言她低着头,好半天才低声说了句:「可能真如爷爷说的,我不是做警察的料。」话音消弥,她背过身去,掩饰胀痛的眼眶。
厉行当然不是真的要责怪她,哪怕心里已经有了决定无论她同意与否都必须退下一线,可也不希望贺熹因为此事背负压力和阴影。於是,他扳正贺熹的肩膀,温柔地以指腹为她抹去眼泪,用哄孩子的语气说:「我有没有说过,你除了倔这个缺点,还特别愿意把错误揽上身。以今天的情况而言,这样的战损比已经被降到了最低。况且抓罪犯啊,总不是谈谈话就能抓?」俯身以略显粗糙的脸颊轻轻贴了下她的,他笑着逗她:「换个角度想想,要不是你,谁能劳驾得了新时代的中国特种兵、堂堂厉参谋长我啊。」
贺熹破泣为笑,抬手捶了他一下。
按住她不安份的手,厉行轻责:「抻着了我真修理你。」
置身於厉行怀里,贺熹轻唤:「阿行。」
厉行嗯一声,抚摸着往他怀里拱的小脑袋。就在贺熹以为厉参谋长大人大量地不会计较她行动不听指挥的错误时听到他说:「不要以为撒个小娇我就原谅你了。等演习完的,我们要以端正的态度来分析下形式,同时展望未来。」
又来了!贺熹忽然觉得抓军事训练的厉行同志越来越像政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