盆栽没什么异状,他将其轻轻放下,转而看起了镜中的自己。
洗手台前的镜子贴在墙上,沾了不少牙膏沫,雾蒙蒙的。镜内的女孩样貌平凡,单眼皮上留着齐眉的厚刘海,头发很茂密,用一只黑色皮筋扎在后脑,扎起的马尾辫走起路来还会一摇一晃。
她穿着一件橙白相间的海马毛毛衣,外披着传统运动装式长袖校服,脖子前系一条红领巾。
着装与容貌都十分普通,却与平常走在路上会碰到的三年级小学生有一个致命的区别:
她的一双瞳仁太大、太深、太假。
宛如一颗巨大的黑色玻璃珠,无机质地反射着周围的光线,连眼黑眼白的交界线都生硬得像是拿刀划出来的。当它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人——哪怕那人是镜中的自己时,都会激起人的恐怖谷效应。
青涿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正打算移开视线时,镜中却异变陡生,将他的目光死死钉住。
一双胳膊上汗毛全部竖起,他全身上下的警戒心绷到了极致。
只见镜中女孩的五官,融化了。
……你见过冰淇淋甜筒融化的样子吗?一圈圈堆叠花边、留出一条尖头的雪糕在温度作用下棱角尽失,融成一滩烂泥,红色的草莓酱与黑色的巧克力酱掺杂在一起,稍加搅和就会变成颜色丑恶的浓稠液体。
镜中女孩的五官如今便是那滩浓稠的烂泥,烂泥之中唯有两颗硕大的眼珠子边缘明晰,呆滞地、仿若诅咒一般看着镜外的人。
青涿呼吸微屏,指尖已悄无声息地长出血红长甲,他脚步轻挪向后退,却见镜中之人纹丝不动。
不,它在动。一道缝隙从泥泞的脸上裂开,裂成一道向上弯的新月。
它在笑。
与此同时,昏黄的灯光骤然熄灭!!
在视线暗下的前一秒,青涿瞥见镜中“女孩”硕大的黑色眼珠向外扩散,将本就不多的眼白完全吞没——
心中警铃大噪,他下意识蹲下身,让自己矮小的身影被洗手台挡住,拦截住镜中女孩的视线。
他刚蹲下,门外便又响起了父亲的催促声。
“还没好吗?”
在男人略哑声音响起的那一瞬间,灯泡又“啪”一声亮了起来。
暖光的灯光驱散黑暗,窄小的卫生间内并无任何异况,安和、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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