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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坠崖

次日慕云期便开始着手调查慕云铭的事情,他命白敛去刑部调来当初慕云铭出事时的案卷,上面写着射中慕云铭马身上的那支箭是朝中一位大臣家的公子哥的,只是那位公子哥刚开始狩猎便被人偷走了箭矢,不一会儿便从狩猎的林中回来了,有充足的不在场的证据证明那箭幷非出自他手。

而凶手到底是何人到现在都没有找到,案卷的最后只是做了一个猜测:那凶手定然武功高强,轻功了得,能在不被人察觉得情况下鬼使神差地偷走箭矢,还能在侍卫周全的情况下一举射中慕云铭的马,着实是难得一见的高手……

慕云期心中思忖着:若真有这样的高手,不晓得和百里芜能否打个上下?

他与百里芜一起用膳的时候提到这件事,问百里芜:「在那种情况下,假设是你,你能做到吗?」

百里芜咬着筷子想了想:「应该不难。」

慕云期庆幸道:「还好你是来保护朕的,若你是刺客,朕就是有一百条命也不够给你刺杀的。」

百里芜挺起小胸脯道:「以后有我罩着你,就是来一百个刺客来也不怕。」

慕云期心头一热,给她夹了一块肉:「嗯,朕记下了。」

慕云期查了一整天关於皇兄的事情,可一点眉目也没查出来。常公公从白云寺得来消息,说太后明日回宫。

当初因爲皇兄坠马的事情,太后还与他置气过一段时间。虽然慕云期也不愿意看到皇兄出这样的事情,但自那以后,太后对他的态度就有了微妙的变化,虽然面上仍与他和睦,可他就是觉得他们的母子关系疏远了许多。

不过说起箭矢的事情,慕云期倒是想起一件事情来。那日大家狩猎时用的箭矢,爲了区分开来,大家在箭矢末端的羽毛上都染了不同的顔色。慕云期染的是石青色,后来看到皇兄的箭也是这个顔色,於是临时改成了湖绿色。

那日他与皇兄穿的狩猎服都差不多,那刺客是凭借什么来分辨出他与皇兄呢?莫不是通过那箭矢羽毛的顔色?

以前慕云期也想过这件事情,刺客当时想害的究竟是他,还是皇兄?

如今慕云期瞧着那卷宗,又不自觉得冒出这个想法来:母后疏远他,会不会也觉得原本应该出事的是他而不是皇兄?毕竟皇兄一直比自己优秀许多,他一直以爲父皇会立皇兄做太子的,前提是皇兄没有出事的话。

慕云期揉了揉额头,将卷宗搁在桌上,想着待太后回来,他去找太后聊聊吧。

可第二天,原本该回宫的太后一直没有消息,知道午后才有侍卫负伤跑来皇宫,说太后被一群贼人围困在了白云寺,怕是要出大事。

慕云期一听便坐不住了,他赶紧让白敛调动侍卫军,随他去白云寺救太后。

百里芜也想跟着去,但是慕云期考虑到先前百里芜同他说过,太后想要在宫外除掉百里芜的事情,爲了避免太后真的设了陷阱想诳百里芜出宫,慕云期决定让百里芜待在宫里,等他回来。

「那你出事了怎么办?」百里芜不放心道。

「有白敛和这么多侍卫跟着,朕不会有事的。」慕云期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听话,乖乖在宫里等朕回来。」

百里芜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慕云期看到百里芜眼珠子乌溜溜地转,就知道她不会那么听话,於是临出宫之前还安排常公公看着百里芜。

可慕云期一走,百里芜就打起了小主意:「常公公,我偷偷跟着去,不现身,除非陛下有危险。」

常公公横在百里芜面前:「那不行,陛下说不让你出宫,奴才听陛下的。」

「我是师父送来保护陛下的,如今陛下有危险,我却窝在这皇宫里算咋回事?」

「奴才不管,奴才听陛下的。」

百里芜扬了扬手中的拳头,眯着眼睛威胁道:「常公公,你是知道我的厉害的。」

常公公根本不怕她:「百里侍卫,陛下既然要你留在宫中,定然有陛下的道理。况且陛下带了那么多侍卫,不会有事的。」

百里芜一方面担心那群贼人会对慕云期不利,另一方面也担心那群贼人根本就是太后安排的,太后指不定又在打什么主意。

百里芜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她忽然想起那晚跟太后在密室商讨事情的李嬷嬷:太后虽然出宫了,但李嬷嬷应该还在皇宫。

想到这里,百里芜说:「我不出宫,我去趟永巷可以总可以吧?」

「您去永巷做什么?」

「找个老娘们问问。」

这件事常公公倒是不好阻拦:「那奴才跟您一起去。」

百里芜见常公公让开身子,足下一点便飞了出去,毕竟走路太慢了。

常公公不会飞,甩着拂尘跟在后面追。等到他赶到永巷的时候,百里芜已经将李嬷嬷逼到墙角打了。

「百里侍卫,可不能乱打人。」常公公忙上前拉架,被百里芜一把推开三米远。

「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人。」百里芜拎着李嬷嬷的衣襟,恶狠狠道:「快说!」

李嬷嬷左眼挨了一拳,右脸挨了一巴掌,胸口还被百里芜踹了一脚。她知道百里芜的身手,便跪在地上哭着求饶:「百里侍卫,你想让老奴说什么,你倒是问啊?」

百里芜又将她往上拎了几分:「我不问你也知道我想让你说什么?」

李嬷嬷以爲百里芜又到打她,忙抱着自己的头道:「老奴真的不知道啊。」

「还嘴硬?」百里芜凑近了她,附在她耳边说,「我没有耐心跟你掰扯,那晚我听见你和太后说要除掉我了,眼下太后被贼人围困,是不是太后设的计谋?」

「偷听的人果然是你。」李嬷嬷移开抱着脑袋的手臂,看到百里芜带着威胁意味的眼神,身子不由地瑟缩了一下,「不是的,太后知晓被人偷听了墙角,已经放弃那个计划了。」

百里芜冷冷瞧着她:「所以你的意思是,太后现在是真的遇到危险了?」

李嬷嬷恐惧地摇着头:「奴才不知道,奴才这几日一直在这里浆洗衣服,幷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常公公这会儿又凑了过来,见百里芜和李嬷嬷之间氛围不对劲,便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百里侍卫,你可问出什么来了?」

百里芜收回手来,直起身子,嫌弃地瞥了墙角的李嬷嬷一眼:「烦死了,越问越糊涂。」

「那您接下来是要……」

「回去吃饭,饥饿使我脑子都不转了。」

「吃饭好,吃饭好……」常公公马上去御膳房让人给百里芜准备吃的,可一转眼,百里芜就不见了。

常公公一拍大腿:「这小祖宗哦。」定然跑出宫去了。

百里芜去了马舍,选了一批高头大马便出了宫。她有先前慕云期给她的腰牌,宫门口的侍卫也不好拦她。只是待她出宫后,有一个侍卫立即去了永巷,同李嬷嬷说了什么。

李嬷嬷正抆拭伤口,听闻这个消息,冷笑了一声:这丫头,拳头再狠又怎么样?到底是个嫩茬,这次出宫只怕有去无回了。

百里芜赶去白云寺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白云寺在白云山的最上面,四周山林围绕,百里芜将马儿栓在山下,自己摸了条小道上了山。

山顶上,白云寺外,慕云期正与白云寺里面的人对峙。那些贼人控制了整个白云寺,太后和里面的僧人和沙弥全都成爲了人质,慕云期这边一时不好强攻。

百里芜蹲在树头上观察了好一会儿,慕云期一直试图与贼人谈判,同他们说只要放了太后,他们想要什么慕云期都可以给。

贼人们派了一个头目出来,那人系着面巾,看不清面容,对慕云期竟是出奇地客气:「陛下,此事是我们与太后之间的事情,与陛下您没有任何关系。我们不想伤害陛下,陛下还是回去吧。」

听声音,该是一个四五十岁的男子。

「里面是朕的母后,你怎么能说与朕没有关系?」慕云期强压着心头的愤怒,与那人说道,「你们到底想图谋什么?」

那人道:「我们只是想要一个公道罢了。」

「你们想要什么公道?」慕云期道,「你们说与朕听,若是有什么委屈或苦衷,朕可以给你们做主,只要你们别伤害母后。」

那人不急不慢道:「这是我们上一辈的恩怨,我们不告诉陛下,也是爲了陛下好。」

「上一辈?」慕云期愈发迷惑,「你们究竟是何人?」

那人没有再回答,转身又进了白云寺。

百里芜数了一下,其实贼人的数量幷不多,只不过他们手中挟持着太后,慕云期这边才不好轻举妄动。

虽然百里芜很讨厌太后,但是看到慕云期在下面急得团团转,百里芜心里也不好受,她揪着树叶数了一会儿,决定先进去帮慕云期探探情况。

慕云期所带的侍卫也有几个想悄悄潜进去的,奈何不一会儿便被对方发现然后丢了出来。百里芜看着连连感叹:这群武功不济丢人现眼的玩意儿,要你们有何用?

那些贼人将寺庙把守得确实森严,百里芜绕了一圈,发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狗洞,刚好她的身子可以钻进去。

她盯着那狗洞看了一会儿,心想爲了太后钻狗洞真是太委屈自己了。罢了罢了,反正她也不是爲了救太后,她进去看看热闹也好。

百里芜从那狗洞里爬了进去,她贴着墙壁小心翼翼地走着,刚走到角落,忽然看到一个人正兜着裤子往自己这个方向过来,看模样是内急。

那人也看到了百里芜,正要喊,百里芜反应快,先他一步说道:「哟,兄弟,你也来撒尿啊。」

那人一楞,竟真的傻不拉几地走了过来。走近了才发现对方竟穿着侍卫的衣服,这才想起喊人,被百里芜一掌拍晕了。

百里芜脱下他的衣服换上,又扯下他脸上的面巾给自己系上,总算行动方便了许多。

她摸索着找了一圈,发现僧人们都被关在后院,太后则被关押前面的佛堂里,坐在蒲垫上拈着佛珠,身边围着几个拿着长剑的人。一旦外面的慕云期闯进来,他们便能第一时间将剑架在太后的脖子上面。

方才那个在寺外与慕云期谈话的那人也在这里,他站在太后面前,质问她:「太后娘娘,当年你逼得百里师妹走投无路,又派人剿杀我们云蒙谷,这两件事,你认是不认?」

百里芜身子一震,惊愕地看向那人:百里师妹?云蒙谷?他们是云蒙谷的人?

太后没有抬头看那人,只悠悠道:「哀家已经说过了,百里菁的死与哀家没有任何关系。当初是先皇负了她,她才离开皇宫的,她韶华早逝也幷非哀家的错。至於你们云蒙谷,哀家与你们无冤无仇,又怎么会派人剿杀你们?」

百里芜听得有些晕:先皇负了百里菁?剿杀云蒙谷?爲什么师父从来都没有告诉过她这些事情?

那人见太后根本不认,便恼了:「你这老太婆,当着佛祖的面还在撒谎!」

太后瞥了那人一眼:「佛祖在上,哀家问心无愧。」

那人拔出剑来,指着太后:「你这毒妇,不配让师妹的孩子喊你母后。」

太后从蒲垫上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向那人走去,沉着凛声道:「哀家待期儿视如己出,即便当初你们害了哀家的铭儿,哀家也不曾亏待期儿半分。你们口口声声说哀家逼死百里菁,说哀家派人去云蒙谷,不过都是你们的猜测而已。但凡你们拿出证据来,哀家也便认了。可你们无凭无据,只凭空口白牙,一厢臆测,便先是害了哀家的铭儿,如今又来害哀家。哀家知道你们打的是什么算盘,今日引得皇帝来,不就是爲了让哀家在皇帝面前认这无妄之罪么?」

那人被太后逼得步步后退,惊慌地将剑抵在太后面前:「你莫要再往前走,刀剑无眼!」

太后高声喊道:「哀家今日就是死,也不会让你们遂愿!」

说完便撞了上去,那人将剑一偏,却还是刺伤了太后。

在外面听得一头雾水的百里芜:这老太太,方才还坐在蒲垫上沉着冷静呢,怎么突然这么激动了?上赶着往人家剑刃上撞……

这时,外面慕云期似乎是听见了太后的喊声,以爲太后宁爲玉碎不爲瓦全,竟直接硬闯了进来。

寺庙内这些号称「云蒙谷」的人立即退到佛堂这里,百里芜正想趁乱逃开,却忽然被一人拽到了佛堂里面,斥责她:「侍卫们要杀进来了,你别乱跑!」

还真把她当自己人了?

百里芜被挤到了方才与太后说话的那人旁边,那人将手中的剑塞给百里芜:「你看着这老太婆,我去前面看看。」

百里芜拿着剑,一脸懵逼。

到底孰是孰非啊?这群人真的是云蒙谷的人么?太后真的逼死了百里菁么?师父不是说云蒙谷是他自己解散的么?怎么他们又说是太后派人剿杀的呢?

在百里芜还没想清楚到底该相信谁的时候,慕云期已经带着白敛他们冲过来了。

慕云期瞧见太后受了伤,脸色大变:「母后,您没事吧?」

「哀家没事。」站在百里芜身边的太后说道,「皇帝,不要顾及哀家,这些人就是三年前伤害你皇兄的人,你要爲你皇兄报仇,不要放过他们任何一个人!」

「母后!」慕云期心痛地喊了一声,质问爲首那人,「你们真的是害朕皇兄之人?」

「陛下,」那人对慕云期行了一个礼,忽然拉下了面巾,露出真容来,「事到如今,我们也不瞒你了,我们都是云蒙谷的人。当初你父皇来云蒙谷拜师学艺时,认识了师妹百里菁。后来师妹有了身孕,你父皇带着她回了京城,生下了你。一年以后,师妹给我们来信,要我们接她回来。当初百里尧师兄武功最高,师父便派他来京城接师妹,可师妹回来没多久人就没了,云蒙谷也遭受了一批人的攻击,死的死,伤的伤,我们后来才查出来,这些都是太后所爲!她霸占了师妹的孩子,逼死了师妹,还想将我们云蒙谷灭口……」

那人说着说着,便落下泪来,倒是显得很是情真意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