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还有陆持的其他暗卫,其中不乏从小就跟着陆持。在暗卫的守则里,最重要的一条的就是忠心,他们都是宁愿用自己生命也要保住主子安危的。
现下见世子爷爲了救人,生死不明地躺在里头,夫人倒是一点儿都不担心,生怕自己委屈了。
要不是姑娘说派人去保护叶生,今日随行的暗卫就不会少,说不定从一开始的时候就能够将人给救下来;若不是因爲护住姑娘,世子爷又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正是冲动的年纪,中间有人忍不住的,质问沈棠,「夫人都不担心世子爷么?」
「担心有什么的用,我是大夫么。」沈棠尽量语气平缓,她忍着嘴里的怪味,机械地往嘴里面塞着汤水,恨不得将所有的东西都塞下去。
小腹还是疼着,她轻声同肚子里面的孩子说着话,「你们乖一些,爹爹和娘亲都有事情,顾不得你们。」
美景一听这话就炸了,站在沈棠身前挡着,朝说话的人駡:「还要怎么关心着,姑娘还重着身子,刚从鬼门关转悠了一圈,自己还不好着,就来这边守着。你们还想怎么样,一个个不声不响的,关键时候就会埋汰起人来。这世子爷还伤着,若是他在这里,你们敢这样作贱吗?」
「美景。」沈棠轻声呵斥,转而说:「你去厨房看着药,将良辰叫过来。」
「姑娘。」美景咬着唇,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厨房里我不放心旁人在,你去盯着,除了我们带过来的人,谁都不许碰送过来的东西。」
美景见沈棠不是在怪罪自己,圆圆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些,立即应声,往外面走。
沈棠后来没说话的,就一直坐在原处等着。后来良辰瞧不下去,劝她,「姑娘,你先去里间睡一会,休息片刻。奴婢在这里守着,若是世子爷这边有了动静,奴婢立马通知你。」
「无碍,我也睡不着的。」沈棠摇摇头。
良辰也去劝不走她,只好让人拿了软枕放在在她身后垫着,不时得过来问她有什么想要吃的东西。
好歹快晚上的时候,大夫背着个药箱出来了。
沈棠连忙站了起来,顿了片刻,极爲艰涩地开了口,「他怎么样了?」
「伤口是缝合好了,血也已经止住了。只是失血过多,还要昏睡上几日。」大夫抆了抆额头上的汗,「老夫这就去开几贴药,若是没醒,这药也要让人灌下去。」
心上悬着的石头终於落地,沈棠这才松了一口气,「有劳大夫。」
她说这就要往里间走,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来。
「你们若是着急世子爷,不如替我去司法府上走一趟,请方大人过来。」她还记得陆持的交代,怕误了他们之间的事情。更重要的是,现在陆持受伤的消息怕早已传了出去。
背后的人若是个狠的,定是会在这几日重新寻着机会下手。若是没有人在中间周旋,只怕她们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地步。
侍卫们没人应声,还是二三在沉默片刻之后,应了下来,转身向外面走去。
沈棠讥笑一声,也没在意,往里面走。
屋子里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刚进去就能够将人呛一个跟头。里头只在烛台上点了一根蜡烛,昏昏沉沉,大多数的东西都看不清楚,却能过一眼让人瞧见躺在床榻的陆持。
在沈棠的记忆里,陆持大多时刻都冷冷清清地坐在一旁,冷眼旁观着别人的热闹,带着几分讥诮和高高在上的怜悯。若是有人犯到他跟前,前头笑着,后脚就能送进地狱。
他性子阴鸷冷清,同时也强大到让人不敢侵犯,他几乎没有失意的时候,永远是那个恣意人生的淮安世子。
就这样一个人此刻白煞着脸,褪去了所有的锋芒,躺在床榻上像是脆弱到不可一击,随随便便一个人过来就能够了结他的生命。
若是几个月前,她兴许还要笑上一声,「你也是有今天」,可此刻,多年前的夙愿达成了一半,她却没有多少高兴的意思。
「你出去吧,我想陪他单独待一会儿。」沈棠松开良辰的手,往里面走,坐在床榻边。
良辰往里面看,只能够看见她的侧脸。姑娘眼瞳里含着水光,正低头看着世子爷。
她想,姑娘应该是有点喜欢世子爷的吧?又或许不是。怕是连姑娘自己,都是不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