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 / 2)

顽石与烈女 容光 3041 字 3个月前

第十九章 撑腰

半年了。

距离她离开以色列那日, 已过去整整一个夏天一个秋天。

半年来,她偶尔也与他联络。

比如六一儿童节, 她因奔波官司,忙得焦头烂额,回家的路上却收到他发来的短信。

薛定:“祝清晨,祝你节日快乐!”

她:“……”

毫不冲疑回复:“我祝你全家都快乐。”

浑身倦意站在巷子里, 她低头看着萤幕, 笑出了声。

一整天的疲惫奇异地消失在盛夏的黄昏里。

又比如端午节,她吃着粽子也不忘拍照,还掐着时差,专程等到以色列的夜晚十点,给他发去图片。

“嘉兴大肉粽。”

她是摄影师,自然有本事将粽子拍得美味至极, 叫人垂涎三尺。

几分钟后, 收到他的回复。

“我谢谢你全家。”

中秋节,他发来一张以色列的月亮, 没有文字内容。

祝清晨揣摩片刻,问:“但愿人长久, 千里共婵娟?”

他回:“不是。是让你少吃点月饼, 免得胖成球形。”

他们联络得不多,几乎都是节日问候。

可是在那纷繁多样的节日祝福里,却唯有彼此之间, 发的是如此没有诚意, 还带着恶作剧意味的祝福。

祝清晨没有忘记他。

读书时代, 曾经多少朝夕与共的人,因为成长而错过,从此成了尘封的记忆。

可是薛定不同。

哪怕他们只在异国相处半月,祝清晨却无论如何忘不掉他。

好多次午夜梦回,她都梦见那个男人站在以色列的黄土地上,吹着风沙,穿着黑色冲锋衣,从蔚蓝色的苍穹下朝她走来。

而时隔半年,当她被祝山海推倒在院落大门外,抬起头来,竟真的看见了薛定。

背景是漆黑的夜空,路边几盏昏黄的路灯。

他从蔚蓝色的苍穹下走来,一路来到她的寒冷冬夜。一身烟灰色大衣,指缝间一支抽到一半的烟,面容凛冽。

祝清晨费力地仰着头,竟忘了爬起来。

直到他一言不发,扔了烟头,快步走到她面前,俯身蹲下,一把将她捞起来。

“薛……”她的胳膊被他拎着,嘴里吐出一个字,像是还未回过神来,冲疑着才叫全他的名字,“薛定?”

面色微白,发丝淩乱。

全然没有在以色列时威风凛凛的样子。

薛定把她扶稳了,松开手,抬头对上祝山海的视线。

中年男人站在门槛内,满面戾气,却在接触到薛定冷冰冰的眼神时,一顿。

年轻男子的眼神淩厉似刀,凛冽至极。

察觉到对方比自己高,看上去充满力量,年轻又无畏,祝山海没敢再上来,只恶声恶气问:“你是哪根葱?我教训女儿,你打哪来滚回哪去!”

巷子里一片寂静,似乎连风声都清晰可闻。

下一秒,薛定忽然握拳,毫无征兆朝祝山海走去。

祝清晨的手腕还在一跳一跳地痛,心却仿佛被人攥在手里,猛地拉住薛定,“别!”

薛定被死死拽住,回头看她。

她手一松,露出一个奇异的笑容,“家事罢了,我能解决,用不着劳驾薛大英雄亲自动手。”

她抬头看着在薛定的威慑下,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的祝山海,声色俱厉,“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有种你来拿。”

“……”他竟有些想笑。

还是一样爱逞强啊。

明明只是个瘦弱的女人,却总是挺直了脊背,像棵荒漠中的白杨。

同一时间——

院子里,姜瑜从屋里操了把菜刀,大步流星追出来。

院子外,年轻男人还紧紧攥着拳头。

祝清晨从地上捡起了擀面杖,面上的决绝,让人毫不怀疑她随时能拿着那根棍子把他往死里打。

祝山海骂了两句脏话,知道今天没什么拿到钱的可能,不过和往常一样闹腾一场罢了,干脆朝着巷子另一头快步跑了。

*

姜瑜拎着菜刀站在门口。

院子里的人还探着头好奇地张望。

祝山海的身影变作黑点融入黑夜。

在原地站了有几秒钟,祝清晨扔了擀面杖,言简意赅:“走。”

她领着他朝另一头走。

薛定跟在她身后,隔着半步距离。

她知道他在后面,带着他七弯八绕,从一条巷子走进另一条,最后站定在河岸旁。

岸底下流水无声,岸上头人影成双。

祝清晨紧紧攥着拳头,与他重逢的喜悦被尴尬与困窘冲淡不少。

从前在以色列,她是无拘无束的,苏政钦、祝山海……家事情事都一股脑扔在国内。

可如今,他一来就看见她最狼狈的一面。

薛定没说话,盯着她的背影看了片刻,才低声说:“……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她没回头,“你怎么知道我住哪里?”

他低头,拿出手机,调出那张粽子的照片,凑到她跟前。

她拍的是姜瑜包粽子的画面:女人坐在院子里,手边尽是绿油油的三角粽,身后头的门框上却清楚写着门牌号,沧县苏州街三弄29号。

“……”

她压根没有注意到,一张照片就把她的地址暴露了。

祝清晨的目光从手机上移开,却在半空中一顿,意外定格在他胸前。

烟灰色的大衣微微敞开,露出里间的黑色毛衣,而在那毛衣前头,挂着一只佳能最新款单反相机。

薛定把相机取下来,“想问我来这干什么?”

下一刻,朝她面前一送。

“还债。”

祝清晨盯着那只相机,耳边是他低沉舒缓的声音,心内一动。

总算抬起头来看他了。

古街老巷,苏州河旁。

年轻男人身姿笔挺,面容沉静,手里拿着为她挑的新单反,活生生立在那。

头顶是沉沉黑夜,身后有艳艳灯火。

这一刻,她才真真切切意识到,眼前的男人当真跨越了大半个中国,从北到南,来找她了。

薛定。

薛定。

心里默念着他的名字,她伸手接过那只沉甸甸的相机,终於笑出了声。

*

“多久回来的?”

“上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