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量问题确实有些麻烦,”马竞也是忍不住轻叹口气:“当初杰德·迈克卡勒伯发明电驴协议、布拉姆·科恩发明bittorrent协议,想的都是绕开中心服务器,让所有人参与进来共同分享文件和信息,结果发展到现在,p2p反倒成为巨头削减成本的工具,想想也是挺讽刺的。”
“还不是你们这帮程序员不给力?”汤佳怡丢给他一对好看的白眼,“克卡勒伯跑去玩区块链,又是发币致富又是搞交易所混得风生水起,然后科恩也有样学样搞了个新的虚拟货币出来。曾经受人敬仰的天才程序员都这样,那些天天996还不敢辞职,唯恐社保房贷断供的普通程序员就更不用说了!”
讪讪地摸了摸鼻子,马竞觉得还是应该替程序员这个群体辩解一下,“人的注意力和时间终究是有限的,用户时间越来越碎片化,互联网内容反倒出现中心化聚集、傻瓜化获取的趋向,这是大势所趋,无可避免的。”
想了想,他举了个两人都很熟悉的例子:“以前的pc游戏玩家为了玩盗版,可以忍受挂机下载好几天、可以满世界搜集各种补丁,对于语言和bug的容忍度也非常高,甚至有人为此自制补丁、自学外语。换成现在情况就不一样了,下载太慢秒删任务、bug太多卸载不解释、语言不支持果断差评,付款下载越来越方便,大家反而变得急躁了。”
“还有音乐也是这样,以前的音乐爱好者会不厌其烦地删除替换mp3里面的歌曲,为了找歌、找歌词、配封面花费大量的精力和时间也不会觉得自己吃亏,换成现在的歌迷,看到歌单里的热门歌曲变灰,立马卸载换播放软件不解释。”
“既然知道这些,”汤佳怡转头看他,“为什么还让蜂视继续走长尾路线?”
马竞叹气摇头,“严格说来,我们其实早就背叛了长尾效应的理念,现在的运营策略只能说是尾根模式。”
虽然只是头次听说,汤佳怡还是秒懂了这个词的含义,当下笑着说道:“舍弃最小众、最生僻,最不容易开发变现的那部分尾巴尖儿需求,争取还算众多的‘尾根用户’?听起来怎么像是‘圈层营销’?”
“嗯,”马竞颔首确认,“本质都是寻找数量相对较多、付费意愿相对强烈的那部分消费者。”
汤佳怡闻言不由摇头,“嘿!圈层营销、深耕垂直细分市场,喊的人多,成功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确实,既然是小众窄垂的细分需求,就没法借助走量摊薄成本,天然需要转嫁更多成本到消费者头上。消费者一方面不想让心头好出村变得大众化,另一方面又存在价格承受极限,运营方操作不好很容易里外不是人,最终变得相看两厌。”
“说来说去,”汤佳怡重提先前结论,“最后还不是hulu、netflix那样的头部模式风险更低、操作性更强?”
netflix同样依靠热门影视剧吸引人气、收入来源也是收费会员,不过它更喜欢自制节目并掌握版权,曾经推出《纸牌屋》、《黑镜》等多部大制作精品美剧。
“现在来说确实是这样,”马竞无奈摊手,“虽然会员收入依旧无法覆盖版权和流量成本,但是随着主流用户付费意愿逐渐增强,或者说主流网民越来越懒得折腾盗版,他们总能看到盈利那一天。至于具体是哪天,这就不好说了。”
肯定了竞争对手的运营模式,他接着话锋一转,马上说道:“不过我们的尾根模式也不是全无机会。长尾效应在视频方面失效,关键在于成本还是不够低廉。等到人工智能兴趣推荐系统、p2pcdn发展成熟,机会还是有的。”
“问题是别人同样可以使用ai智能推荐还有p2pcdn,甚至因为只需处理少量头部热门内容,还能做到更低的成本、更好的效果,你们照样竞争不过!”
“亲!”马竞忽然伸手揽住对方,“加入红海竞争的因素,回头再看谁赚谁吃亏?”
不等对方真去添加因素,他就施施然说了起来:“毫无疑问,头部市场从来都最受重视,也是竞争最激烈的战场。如果有人可以熬死对手,事实上达成对头部市场的垄断,他确实可以享受到低成本的所有优势。然而现实却不允许这种文化巨头出现,其在成本和收益方面的优势会被充分竞争分薄,这就给了我们这些做尾巴的机会。”
“只是看起来有机会而已,”汤佳怡撇了撇嘴,把话题拉回到一开始的“遗珠计划”上面,“不说别的,你的采购成本该怎么做?主流视频网站不爱买二三线冷门剧,还不是因为价钱谈不拢?”
十年前,电视剧主要依靠电视台这一传统渠道获取收益,片方对盗版横行的视频网站无能为力,但凡有视频网站上门求购网络播放权,即便开价不高制片方也可能同意,反正给钱播放总比一声不吭直接盗版要好。
等到正版化运动逐渐深入,视频网站成为比肩电视台的播出渠道,制片方的心态随之发生变化,影视剧网播权的开价越来越高。他们想要卖高价回本甚至赚钱,视频网站却嫌弃片子冷、价格高,不原意出钱购买。再加上正版dvd市场萎缩的厉害,最终竟是全都拖成了线上线下都看不到踪影的“稀缺禁片”。
“采购成本的问题,其实很好解决,”马竞笑着摆了摆手,“对于这种偏向冷门、创新、个性化的剧集,最适合的处理做法就是收益分成、风险共担。这次参与合作的电视剧全部签的是低保底、高分成协议,我们通过‘遗珠计划’进行整体宣传推广,最终能不能成就看各自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