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七郎把乔大头带着陈老实的骨殖在五台山,偶然发现党项细作,报官不成反被打了一顿,一时不愤进京告状,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说了一遍。
陈老实也是为国而死,事情过后,由官方拨了钱下来,就在京城附近安葬了。
谭虎和黄金彪两人没想到乔大头还会有这番际遇,不由连连感叹。当年在邕州的时候,乔大头就是个看酒店大门的,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天。
几个人说了一会闲话,天边出现亮光,雾雾渐渐淡了。不远处的开封城墙和巨大的南薰门露出模糊的影子,影影绰绰,看不到边际,如同神迹一般。
看着开封城,黄金彪张大着嘴巴,好半天说不出话来。直到谭虎叫他,才把嘴巴合上,感叹道:“都说汴梁城是百二十里罗城,天子所居,全天下第一等所在。我路上也时常梦到开封城的样子,却做梦也想不到是如此壮观!以前在家乡时,觉得邕州就是了不得的地方,这一路上穿州过县,才知道邕州不过是边疆小城。到了这里,才相信别人说的,这满天下,出了开封城,就都是乡下地方!”
孙七郎重重拍了拍黄金彪的肩膀,对他道:“你还真是乡下土财主见识。开封城虽然大,却不是因为大才说其他地方是乡下。要不然,洛阳城也不小于京城,怎么还被人说乡下?我跟你说,汴京繁华,是因为城里那热闹的景致。全天下最好吃的,最好喝的,最好看的,最好玩的,都在这罗城里。任你在其他地方是多大的财主,进了城门就只是个一般人物。黄金彪,这城里不但有最有钱的财主,最大的官,还有最好喝的酒,最漂亮的女人。这两天你不要吝惜钱财,哥哥带你玩遍!”
黄金彪不由自主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穿戴,口中道:“我本来也以为自己是个有钱人,听你这样一说,现在怎么就有些虚了?我是不吝惜钱财,现在怕的,就是把所有的钱都花出去,也看不遍这城里的繁华景致!”
众人一起大笑,谭虎和黄金彪招呼身后的伴当,随着孙七郎向城里走去。
常说开封城是百二十里罗城,其实是没有那么大的,外城城墙也只有五六十里而已,那不过是个虚数。认真说起来,城墙也不甚高,军事意义上太高意义也不大。说起城池的底子,开封还是比不上洛阳,隋唐时建的东都洛阳,气魄远不是后来五代时的小政权建的京城所能比的。但几代政权都定都汴梁,这里在发展,洛阳在衰退,特别是太宗之后确定不再迁都到西京洛阳,洛阳的外城已经基本快要废掉了,这才把开封城显了出来。到这个时候,把天下其他地方都视为乡下,是很多达官贵人的想法。
到了城门,谭虎取出随身带着的官告,在监门官那里登记了,领了文书。黄金彪只是经商,反而没有这些繁琐手续。真宗时候起进城出城很多限制都取消了,尤其是取消出城收的铜钱税之后,对商人基本没有限制。原来商人出城带现钱,每贯要抽二十文的税,对进出城的商人搜查很严。
进了城门,孙七郎对谭虎道:“郡侯最近制了一个新式刻漏,今天开宴庆祝,听说皇帝也要到府里去,多有不便。我们就不先去见郡侯了,我先带你去住的地方。”
听见这话,黄金彪一下子停下了脚步,大声道:“哥哥怎么不早说?皇帝要到郡侯府里,我们自然是也去看一看!你不知道,我可是边疆蛮人,见过天子一面,回去之后能说一辈子了!走,走,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孙七郎一把拉住黄金彪:“你不要犯浑,进了府里,以为就能见到天子了?如今的郡侯府跟当年的太平县城一样大,戒备森严,你去了只会关到小黑屋里!你在京城里住下来,常到御街上走走,总有一睹天颜的机会,那还靠谱些!”
“七哥又骗我没见识!不信开封百姓都可以见皇上的面。来前我在邕州也住了些日子,连新任的邕谅路大帅也没见过一面,皇帝不是更难见到?”
“阎王好见,小鬼难当,只要有大节,天子自然会出来与民同乐。——好了不要纠结这些,快些陪着谭虎去办正事。郡侯已经吩咐下来,不急着安排他的差事,要先去进一段时间的学。你们可听好了,这学习可是皇上亲自办的,以后官场上打混,这就是谭虎的资历,半点马虎不得,郡侯特意嘱咐过我!”
谭虎皱起眉头:“以前怎么不见听说?郡侯给我的信里,只是说进京随在他的身边,没说起什和以进学的事。”
“刚刚要开始,才定下来没几天,你刚好是赶上了。若没有这件事,直接到三班院就给你把官告换了,郡侯特意为这件事让你拖一拖。”
谭虎也不知道事情的底细,心里是有些不大乐意的。官告不换,旧任已除新任未定,就少了俸禄,守选可是折磨人的事。不过一切有徐平作主,他是自己以前跟着的老上司,自然不会害自己,只好跟着孙七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