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豺尚在伏案苦思斟酌用词,突然暖阁外又响起杂乱人声并妇人嚎哭,思路被打断后,心中顿感烦躁不已,他起身推门而出,只见一个丰腴美貌的妇人瘫卧在地蒙面嚎哭:“我儿自小体健,哪能无顾病夭……定是大妇凶妒,致使恶奴害我母子!郎主正在舍中,你们这些刁奴敢阻我……”
听到妇人嚎哭声,张豺更觉心烦意乱,顿足怒吼道:“谁将这贱婢放出,允她在庭中嚎哭、妄言是非!速速逐出监下,敢再犯禁,给我直接杖杀这名贱婢!”
那妇人听到张豺厉斥,一时间也惊愕当场,来不及有所反应,便被家奴以锦被包裹退出院落。
张豺俯首於廊下徘徊良久,心中积郁才缓缓消解。
原本这美姬幼子都是他心中爱物,若非主上对他监控太过严密,甚至就连目下於信都这座宅邸都是为了控制他的家眷,若无确凿时机,他也很难找到借口离开禁苑返回家中。心中想起虽然不乏隐痛,但乱世枭雄行事,若连一子一妾都不忍舍,又怎么能奢求创建一番非凡功业!
待到心情略作平复,张豺才又返回暖阁,继续书写那封还没有写完的书信。除了张举之外,还有一些故谊门户,趁着他暂时还能得闲暇,也都约见密谋一番。
张豺的预料没有错,主上石虎并没有给他太多的时间,在他回到家后第三天便遣中使召他入苑,张豺又用抱病为借口再拖了两天,确定一些收尾事宜都妥善处理,这才离家归苑。
张豺府邸所在的旧行宫距离新兴建的禁苑并不太远,事实上过去一年时间里,信都这座新的都邑也并没有进行大规模的创建。
实在是国中物用太缺,甚至就连最重要的甲兵之众饮食都不能满足,至於那些寒卒劳役,更是完全没有衣食补助。特别在禁苑修筑过半的时候,每天几乎都有近千役卒或累死、或饿死,主上石虎虽然不爱惜卒命,但却讳於言死,干脆叫停了宫苑的修筑。
在旧行宫与新宫苑之间,有一座格局宏大的庙宇,名为护国法王寺。或许是自觉人力有穷,石虎对於神佛之类宠信已经达到让人不能理解的地步,甚至宁愿自身居住在不曾完工的禁苑中,也要优先修筑佛寺用以供养大和尚佛图澄并其信徒们。
只可惜这座护国法王寺还没有修筑完成,年中之际大和尚佛图澄便寿终正寝。这对於石虎而言,心理上的打击之大不逊於战场上又被南人打败几场,以至於迁怒佛图澄那些弟子们,痛杀近百沙门。
为了表示神佛仍在庇护大赵国祚,石虎也严令不准外泄佛图澄的死讯,同时将佛图澄的屍体作谨慎处理,自眼耳口鼻等七窍之中浇灌金汁,直接将佛图澄的屍身浇铸金身供奉於寺庙大殿之中,言是金佛护国,社稷永固。
张豺本身对於神佛之说倒谈不上信奉或怀疑,但既然主上热衷於此,他最起码在表面上对此是崇敬有加。不过这一次路过护国寺的时候,眼见寺庙中拜者云集,嘴角却禁不住泛起一丝讥诮。
襄国落败一些细节他也知悉,特别在晋国大阵中羯军意外受挫的那诡异事迹,张豺虽然有所保留、没有尽信,但也忍不住略作杂思:假使真的有什么神佛鬼异之力掺杂於天命之中,看起来应是南国得於助力更多。
经过护国寺之后,张豺经由宫苑侧门进入禁中,接连通过几处关卡,却在廊道转角意外看到一个少年人正站在那里,似乎是在特意等他。
他抬手示意引路的宫人暂且停下,转而行向少年,远远便拱手道:“殿下长立於此, 不知是在等候何人?”
少年正是石遵,他侧身避开张豺的行礼,而后一副谦恭模样回答道:“得知张公痛失爱子,我也深感悲伤,只因留苑在侍,不能亲临府上致哀。专程恭候於此,请张公务必为国节哀。”
对於石遵的恭谨态度,张豺并不感到意外,去年数名皇子横死,自能让这些还活在世上的皇子中的聪明人看清楚,他们所谓的皇子身份也算不上是什么不可加害的庇护,对於真正的强势臣子理当保持恭敬。
对於石遵的示好,张豺只是点点头稍作回应,待见对方上前一步还要借机深谈,他索性拱拱手直接离开,实在懒於应付这个失势皇子。
眼见张豺如此轻慢态度,石遵也是一愣,片刻后那仍然稍存稚气的脸庞便泛起些许阴厉,冷哼道:“奸贼狗胆包天,真以为能够完全遮蔽君王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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