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要不是为了得到“紫翡戒环”这个武林至宝,
他堂堂卫大少何必纡尊降贵娶个臭ㄚ头做“牵手”!
也罢!洞房花烛夜大不了闭眼咬牙忍耐撑过,
谁知,眼前这个貌美如花肌如凝雪般的俏美人,
竟是他避之唯恐不及的小乞儿──
看来他会有个既激情又销魂的新婚之夜,
只是夺宝的计谋得重新好好琢磨琢磨……
她——桑心自小虽是个无父无母的可怜ㄚ头,
十几年来可也活的自由自在无居无束,
原以为玉树临风的他是个至情至圣的棒情郎,
岂知原来是个披着羊皮的大野狼,
虽然她的确过着既幸福又美满的“性”福生活,
可是背后所隐藏的真相竟是个令她心碎的残酷事实……
楔子
天子脚下的繁华之都——京城,素来都是些权贵巨贾所居之地。
而京城之中,身份地位最为显赫特殊的莫过於卫王爷了。
话说卫王爷乃是当今皇上的胞弟,为人敦厚内敛,更是位世人所称道崇敬的行善之家,只是在朝中向来有“儒士”之称的卫王爷,却有三个狂傲不羁的儿子。
卫夫人为了这三个自小便叛逆得无法管束,长大后更是违反礼教纲纪的儿子,长年茹素礼佛,只求他们有朝一日能规矩的做人处世。
而卫王爷也为了这三个令人头痛的儿子,每月沿街布施,让城中的乞丐、贫困的百姓得以饱食一顿。
只可惜卫王爷这三个儿子,似乎打从一出生就不安分,长大后狂荡不羁的行径更是让人大摇其头。
谁也不知道为何这忠厚淳良的卫王爷夫妇,怎会养出这三个离经叛道的儿子。
这三兄弟,个个英挺高大、相貌俊逸出色,堪比再世潘安,且聪明绝顶,然而却是一个邪、一个佞、一个冷,全是声名狼借的坏胚子。
老大卫天云:醉心于武学,平生嗜夺天下闻名的武学秘笈,对名利权势毫无兴趣,而身怀绝技,散发一股邪气的他非但令一般平民百姓畏惧,就连江湖中人亦闻之色变。
老二卫风:是放眼京师无人能及的花心大少,凭着俊美的相貌追求女人无数,然而为人却好使小计,人人见到他皆避之惟恐不及,深怕自己就是下一个被整的受害者。
老三卫昊阳:在城中经营多种生意,举凡妓院、赌场、钱庄无一不涉足,为人冷酷无情,人称“冷面阎罗”,个性喜怒无常、乖僻易怒,虽然经营多家妓院,却异常的憎恶女人,至今仍没有一个女人能在他面前安然无事地待上一个时辰。
放眼京师里所有好人家的女儿,无人敢正眼瞧他们一眼,虽然他们绝非十恶不赦之徒,但是聪明邪佞的三兄弟却总能在笑谈之中,而让人无所防备。
吃多了闷亏,人们知道论聪明是绝敌不过他们,比邪佞,更是差上十万八千里,於是卫王府的三兄弟逐渐成了大家避之惟恐不及的瘟疫,人见人怕。
一般平民百姓慑于卫王府是皇亲国戚,权势非比寻常,也不敢稍有得罪,只在背后偷偷替他们起了个封号,叫——“恶三少”!
朝廷对於这行事大胆乖张的三兄弟也略有耳闻,只是姑且念在卫王爷是万岁爷的胞弟,在几年前的抗辽战事中对朝廷颇有建功,三兄弟也非犯下伤天害理之过,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虽然卫王爷与卫夫人的行善布施未曾一日稍止,由衷期盼这三个儿子随着年纪渐长,能懂事些,在朝廷有所作为。
只是一年年过去,这三兄弟却依然故我,丝毫没有一丝收敛……
第一章
“将东西交出来!”
一名相貌俊美不凡,散发着尊贵气息的男子,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挡住了一群江湖中人的去路。
“交什麽?我怎麽一句也听不懂?”
脸颊上烙着一条青龙的带头男子,警觉的护住了怀中的东西。
“装糊涂?你这招未免过时了!”男子冷冷的一笑,猝不及防的朝他击出一记掌气,将他打出几尺远。
“大哥!”
几名随行的喽赶紧扶起被打倒在地的头头,恶狠狠的朝他撂话。
“可恶!你竟敢伤我大哥,我跟你拼了!”几名小喽抓起大刀,就向他冲去。
他轻鄙的勾起一笑,神态轻松地应付几名一涌而上的喽,正打得难分难解之际,却被一个突然冲出来的女孩儿给硬生生的打断。
“住手!你们这麽多人打一个算什麽英雄好汉!”女孩指着错愕的众人,正气凛然的大骂道。
女孩儿一身缀满补丁的粗布衣裳褴褛得可笑,只是小脸上坚决的神情倒也叫人敬畏几分。
“你别怕!我来帮你了。”
这名脸蛋脏污得几乎都快看不清楚容貌的女孩在面对敌人之际,还不忘“好心”回头安慰他。
“我一个人应付得过来,用不着你帮忙,你快走吧!”卫天云不耐的摆摆手道。
她真是多管闲事!
一个姑娘家,什麽小事不去管,偏偏要来插手他卫天云夺宝大事!
“紫翡戒环”是他早已梦寐许久的武学至宝,据传这戒环中藏有一部“飞龙剑术”的秘笈。
戒环上的紫色翡翠原本应是绿色的,却因为一位世外高手在后继无人的情况下,将整部秘笈缩画成半个指甲般大小,嵌入戒环上的绿色翡翠下,因而变成了暗紫色。
早在几年前,他无意中听到传闻,就决心要将这只戒环拿到手,他相信有了这部秘笈,他的功力绝对能更上一层楼。
好不容易前阵子终於打听到戒环的下落,他废寝忘食地苦追了好几天,今天总算让他拦到这群人,可不能让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坏了他的好事!
再说,他卫天云的功夫绝顶,绝非一般人能敌,他会稀罕她的帮忙?
“这位公子用不着客套,人家不常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吗?’今天既然被我桑心遇着了,岂有袖手旁观之理?!”
桑心没听出他话中之意,还一径热络地拍着他的肩膀道。
被她“伤心”遇见了?我还高兴咧!
这怪丫头讲话怪里怪气,肯定不是脑筋正常的人——卫天云狐疑地瞥她一眼,决定不理会她。
“好小子,没想到你还有同党,没关系!来一个,大爷我杀一个、来两个,我就杀一双!喝……”烙记男子好不容易起身,提刀又冲了过来。
“不自量力的家伙!”
冷哼一声,卫天云双脚一蹬,便俐落的跃至半空与他激烈的过起招来,虽然空手应敌,然而淩厉的气势却丝毫不逊色。
他故意朝他下盘踢出一腿,趁着他的注意力分散之际,乘机打落他手上的刀。
而烙记男子失去持刀的优势,顿时攻势减弱不少。捉住一个旋身的破绽,卫天云朝他的背部踢出致命的一脚。
“啊……”烙记男子扑倒在地,口中马上就吐出了口鲜血。
“可恶!你这大胆狂徒,我们兄弟绝不放过你!”
一旁的喽,登时吆喝一声又一涌而上,仗着被挑衅的愤慨与人多势众,一时之间竟也打得难分难解。
“公子小心哪!”
一旁的桑心怕他寡不敌众,也奋勇的上前帮忙应敌,虽然一身三脚猫的功夫让人摇头,不过身形娇小的她动作倒也俐落,闪躲起来丝毫不费工夫。
“我说你赶紧走吧!这里用不着你帮忙。”
她帮的是哪门子的忙啊?徒让他的功夫施展不开来而已!
“不行啊!我爹常说,做人一定要行侠仗义才行,我怎能放你一个人被这批恶人围困呢?”桑心说着,又俐落的闪过朝她挥来的一拳。
真倒了八辈子的霉啊?怎麽会遇上这个好管闲事的女人!
不管了!她要帮忙就让她穷搅和去,他决定速战速决,拿了东西就走人。
主意既定,他出招更快更狠了,转瞬间,一群人已经鼻青脸肿的横躺在地,就连带头的烙记男子也中了卫天云的一掌,摇摇欲坠即将倒地。
“你这个以多欺少的坏蛋,让我桑心再补你一脚。”桑心义愤填膺的给他屁股致命的一脚。
男子一个没站稳,就这麽往前仆倒,怀里一个约莫手指般大小的戒环,也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滚到桑心的脚边……
???
“咦?这是什麽东西?”
桑心狐疑的拾起一看,原来是个晶莹剔透,泛着紫光的指环。
卫天云见状一惊,这下“紫翡戒环”被这好管闲事的丫头给拿走了,看来麻烦大了!
“这可是你的!”
她看了半天,终於蹲到烙记男子的身旁,敲敲他的脑袋瓜问道。
“是我的!”他痛苦的抬起被打得惨不忍睹的脸,缓缓点头。
“那好,充公!”桑心露出一个坏坏的笑。“谁叫你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欺淩这位公子,这算是给你一个教训。”
“不是!是那个男人他……”天大的冤枉啊!他无辜地想辩解。
这只戒环是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使计夺来,在怀里还放不到几日,竟然又落入他人手中,怎不叫他气结。
“还敢狡辩!”桑心狠狠敲了他脑袋一记。“明明就是我亲眼所见,你还敢撒谎,小心下十八层地狱割舌头!”
她气愤的朝他扮了个鬼脸,迳自起身拿起戒环就着大太阳东看西瞧。
“这究竟是什麽东西?真是漂亮!”
卫天云的双眼淩厉一眯,正想上前夺取,却猛然发见身旁早有不下数百人围观,让他欲下手夺取却不免顾忌。
正在冲疑之际,她竟然自怀里掏出一条细绳,就这麽把“紫翡戒环”挂上了颈项。
“这麽小的东西搁在身上怕是容易弄丢,不如我把它挂在身上,嘿,成了!”
桑心喜孜孜的端详着胸前垂挂的紫色圆环,是越看越满意。
“心儿!你今天又打了哪家的恶霸了?”
一个小老头蓦然出声打断她的自我陶醉。
“何伯!今天我可是好生修理了群以多欺少的坏东西。”桑心高昂起下巴,无比骄傲的说道。
“看来心儿今天又替哪个受欺淩的苦主讨回公道啦!”
一个胖大婶也紧接着附和道,随手将一包东西塞进她的手里。
“谢谢何婶!”桑心喜孜孜的看了眼纸袋中的馒头,忙不迭的谢道。
“你这丫头还跟何婶客气呀!?”何婶笑着用手指戳戳她的小脑袋瓜。
心儿这丫头可是她自小看大的,从她是个顿失双亲、成天只会哭哭啼啼的小女孩,一直到现在变成这麽坚强、独立的大姑娘,她的蜕变她是全看在眼底的!
想当年她爹娘双双去世之后,她这个才十岁的孩子生活就成了问题,见她被一群亲戚从她爹留下的房子里赶了出来,她实在於心不忍,好歹她跟桑老爹也做了几十年的邻居了,于情於理她都该帮这个忙!
於是她将心儿接回家,供她吃、住、照顾她,也让她同自己最大的孩子一同上私塾念书、识字,虽然她自个儿也有四个孩子要养,日子过得是苦了点,但是看到心儿能有个安身之所,她倒也欣慰多了。
尤其是心儿这孩子贴心、善良,不但平时会同她抢着做事,见她忙还会主动照顾她那三个年纪还小的孩子,虽然心眼直了点儿,但她真是个让人疼到心坎里的孩子。
只是好景不常,心儿在她家里才住了三年,就遇上了一场罕见的旱灾,他们的生活也顿时陷入了困境,常常得将剩余的一点米熬成稀饭,才能勉强让一大家子过活。
或许是见他们总是面临无米可炊的窘境,心儿这善良的孩子竟然二话不说坚决地搬了出去,说什麽也不肯回来。
她的心意她当然是知道的,只是她一个才几岁大的孩子哪堪风餐宿露的生活?
原以为过不了十天半个月,她就会受不了苦搬回家来,没想到她这一住,竟然住了六年之久,而且还乐在其中,任是谁劝也不肯回来。
无奈之下,她也只有不时送些食物、衣服接济她,让她的日子好过些,除此之外,她也无能为力了。
“何婶可有看见方才心儿狠狠的修理了那帮小贼一顿?”桑心拉着何大婶问道,撒娇的神态简直像个小女孩。
“当然看见了!你那身手可厉害了,简直叫何婶目不暇给啊!”何大婶夸张的比手画脚道。
卫天云眯起眼冷静的观察眼前这一幕许久,淩厉的眸中闪着算计的光芒。
看来这丫头跟这些百姓肯定交情不浅,若是他此刻贸然动手,就算他武功再高强,恐也难敌众人之手啊!
力敌不成,看来只有智取了!
桑心正与一票街坊邻居聊得正开心之际,不经意瞥见站立一旁的卫天云,才倏然发现自己竟把他给忘了。
“这位公子,你没事吧?我差点把你给忘了。”
“我没事!谢谢你。”卫天云一改方才不耐的神情,客气有礼的答道。
“哪里!不过是举手之劳,何必言谢。”被他这麽一称谢,桑心反倒难为情起来。“不知公子怎麽称呼?”
“我姓卫,叫卫天云!”
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他不在乎以真姓名示人。
“卫天云?你的名字听起来就像个讲义气的好人。”她心无城府的冲他一笑。
好人!这个名词倒新鲜,从小到大,他只听过大伙在背后叫他“坏蛋”!
“姑娘,你叫什麽名字?”卫天云故作热络的问道。
“我叫桑心!”她抬头冲他又是一笑。
“伤心?”他奇怪的盯着她。
“呵呵……你误会了!”只消看他的表情,她就知道他如同大多数人一样误解了。“我的桑是扶桑的桑,心是爱心的心!”连她自己都忍俊不住的笑出声来。
“真是个……‘特别’的名字!”他言不由衷地挤出一句赞美。
“真的吗?”桑心不疑有他的又笑了。“咦?公子看样子不像是本地人,你是打哪来的?”她难掩好奇的上下打量着他。
“不瞒你说,我是远从京城来访友的,结果不小心遇上了这帮人。”
“京城?”瞬间,桑心的眼底仿佛冒起了梦幻的气泡。“那里肯定很热闹、很繁华吧?我听人说那里住的全是一些达官贵人,住的房子又大又漂亮哪!”她天真的比画着。
“是啊!那里的确很繁华。”土包子!卫天云挂着假笑,却不禁在心底暗啐道。
“那公子现在要上哪去?”
“我要找的那个朋友竟然已经搬走了,一时之间,我还真不知该上哪!”卫天云设法想将她骗到偏僻的地方。
“我看时间都已经中午了,如果卫公子不嫌弃的话,就到舍下吃个饭吧,”
桑心发觉跟他简直是一见如故,不禁热情的邀请!
她家?卫天云愣了下,旋即扯出一个邪恶的笑。
这个傻瓜!她将他带回家,岂不是替他制造下手夺取的最佳机会吗!
“桑心,看来我年纪大你一些,我就叫你心儿,你就唤我一声云大哥好了,这样也亲切些,你说是不是?”他刻意与她攀关系。
“好啊,好啊!”桑心雀跃得直鼓掌,那天真的笑容里,满是毫无防备的单纯。“你一定饿了吧?我来带路。”她很快的带着他往大街另一头走去。
盯着前方昂首阔步的身影,卫天云得意的笑了。
丫头,这怪不得我!
你该知道江湖险,人心更险啊!
???
“这就是……你家?”
卫天云瞪着眼前残破不堪的小庙,登时愣住了。
他不曾期望过浑身褴褛的她会住在什麽好地方,可也从没料想过她竟然会住在——破庙!
“是啊!我十岁的时候父母就双亡,所以只好一个人就只好在此‘隐居’!”
她耸耸肩,俐落的移开放在庙门口防野狗的木板,好清出一条路来让他进去。
隐居?他抬眼看着这间破烂无比的山神庙,不以为然的摇摇头,依他看是“露宿街头”还差不多!
走进庙内,里头收拾得倒还算干净,一张只剩下三只脚的陈旧神桌成了她的饭桌,放在屋角看起来应该是床的东西,下面铺着干稻草,上头只垫了块陈旧的棉布,简陋得不可思议。
环顾整个小庙内空荡荡的一片,触目所及就只有这些东西。
“你出来‘行走江湖’到底多少年啦?”他不可思议的瞅着她。
“我爹娘在我十岁的时候过世,不到几个月,我爹留下的那间房子就给我那群亲戚给瓜分了去,如今算来该有六年了吧?!”桑心认真的扳指算着。
“六年?”他怀疑的蹙起眉。“你看起来似乎不只十六岁?!”她瘦归瘦,模样倒是早已脱去青涩的稚气。
“我今年十九了!”她快乐的纠正他。“我爹娘刚过世的那段时间,好心的何婶跟何伯照顾了我三年,所以合算起来该是十九没错。”桑心笑嘻嘻的说道,仿佛说的是件事不关己的事。
他狐疑的上下打量起她,难以置信这个天真得近乎蠢的小女孩,何以能在这人心险恶的江湖毫发无伤的生存这麽久?!
也罢、也罢!反正他拿了想要的东西就走,管她是家破人亡、还是四处为家,那全都不干他的事!
他盯着墙角那个背对着他,专心翻找东西的背影,眸中蓦然露出一抹冷光,他屏息一步步的朝她逼近……
“云大哥!这是我存放了两天都还舍不得吃的馒头,来,全给你!”
突然间,桑心旋过身,将两颗看来已有些干硬的馒头递到他眼前,脸上的热诚叫人不容置疑。
卫天云盯着他小手上那两颗发黄的馒头,一时之间竟愣住了。
“来啊!你别跟我客气。”桑心不容他反对的将馒头硬塞进了他手里。
“你把馒头给我了,那你吃什麽?”他下意识的问道。
“没关系!今天早上卖菜的大婶给了我些卖不掉的红萝卜,我吃红萝卜就很饱了。”
桑心拿出红萝卜在衣服上抆了抆,便一口接一口,津津有味的啃了起来。
卫天云直勾勾的盯着她那张吃得煞是满足、开心的小脸,突然间竟怔住了。
下手抢走她身上的紫翡戒环啊!何必在这跟她称兄道弟、听她鬼话连篇的!
可是,任凭他如何驱使自己,他的身体却像是存心跟他作对似的,始终一动也不动。
一定是现在的时机不对!
没错!他堂堂卫王府的大少爷,以武力自一个弱女子身上夺取东西,这事要传了出去,岂不有损他的名声?!
这回,他得智取才行!
看来这间破庙他是得再待上一晚了,他抬头看了眼已摇摇欲坠的破庙,却缓缓露出了笑容。
“你笑什麽?”他唇边那个饶有兴味的笑,可勾起了桑心的好奇。
“不!我只是突然好羡慕你能过着这种闲云野鹤的生活,不必受到礼教的拘束。”他故意怅然的叹了口气。
“云大哥,难道你的生活不自由?”
倏然间,桑心像是听到什麽天大的秘密似的,囫囵吞下嘴里的萝卜,一下就蹦到他身边,好奇的睁大眼等他说下去。
“是啊!不瞒你说,其实我爹在京城是个有名望的大官,因此我的家教甚严,每天不是读书、练武,要不就是习礼研经,这种自由自在的生活对我来说,简直像做梦一样。”卫天云一脸黯然的又叹了口气。
“你真可怜。”桑心怔怔的看着他黯然的侧脸,手上的红萝卜再也没了滋味。
虽然她桑心无家无财,但是有了镇上一些好心大叔大婶的帮忙与照顾,日子倒也过得去。
尤其她孤家寡人一个,过惯了逍遥的日子,想上哪儿、想做什麽也从没人管,她实在无法想像若有天被人像这样关起来会有多难受。
这个蠢丫头真好骗!
卫天云偷瞟了眼她满脸同情的面容,心底早已笑翻了。
“唉!如果能留在这里住个几天,那该有多好。”他举目环顾着四周,刻意流露出羡慕的神情。
“那当然好啊!只要你不嫌弃我这个地方小,你爱住多久都成。”桑心忙不迭的点头。
她自小孤独惯了,如今若能有人作伴该有多好!
“你是说真的?”
“我桑心何时骗过人?!你放心,你就这在住下来,我会照顾你的。”桑心义气十足的拍着胸脯道。
“那咱们就这麽说定了。”
卫天云紧盯着她的胸口,一脸莫测高深的笑了。
???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的冬夜。
阵阵的寒风自破烂的窗棂外呼啸而过,逼人的寒气也自窗上破掉的一个大口子灌了进来。
住进破庙的第一晚,一时一刻都难捱。
躺在地上的卫天云冷得是睡意全无,只得不住的搓着身子汲取一点温暖。
老天!她过的这是什麽生活?
吃的是街上捡来的食物,穿的衣裳简直比他卫王府用的抹布还破烂,住的更是无一处完整的破庙,除了没四处去讨钱要饭外,她简直就像个乞丐。
他更是倒楣!什麽人不好碰,偏偏遇上这麽个穷酸的丫头,害他啃干馒头也就算了,还害他得在这鬼地方餐风露宿。
一阵阵自窗外、庙顶吹进来的寒风,让他浑身竖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他决定尽快拿了东西走人!
他仔细数着身旁渐趋缓慢平稳的气息,才蹑手蹑脚的自她身旁爬起。
噙着冷笑,他小心翼翼地拉开她的衣襟,他日思夜想的紫翡戒环就静静的躺在她的胸口。
老天!她果真穷得一点也不含糊,身上连件肚兜都没有。
只是,卫天云就着黯淡的月色,不经意瞥了眼她未着肚兜的身子,不禁在心底吹了声口哨。
她外表看来瘦弱得秤不出几两肉,没想到胸前的两团丰盈,倒是一点也不输家里那身材惹火的侍妾。
只是眼前他可无心欣赏,一心只想赶紧拿到戒环而后走人,离开这个简直不是人住的鬼地方。
只是他冰冷的手指才一碰上戒环,一只温热的小手就倏然扣住了他的手腕。
糟了!被她发现了!他心里陡然一惊。
卫天云惊慌的遽然扬掌准备将她打昏,怎知一定睛,发现她的眼睛竟还紧闭着,只是无意识的抱着他的手,在她温热的胸前熨贴着。
“你的手真冰……”
桑心紧抱着他的手,喃喃的说出这句话后,又随即沉沉的睡去。
卫天云怔然的看着她睡得煞是酣甜的小脸,一下子也傻了。
这会儿可怎麽办?
她若是顽强抵抗,他大可眼不眨一下的打昏她,可是他却从没料想过她会抱着他的手臂睡得不省人事,连他想逞恶使坏都显得无措。
“暖和多了是吧……呵呵……”沉睡中的她抱着他逐渐暖和起来的手臂,发出了傻笑。
一条手臂沦陷敌阵的情况,让他僵持好一会儿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又好一会儿,眼见她的呼吸逐渐均匀稳定,他才小心翼翼的从她胸前抽开自己的手。
酸死人了!他龇牙咧嘴地拼命甩着麻痛不已的手臂,无声的暗咒着。
可恶!这次无论如何他非拿到手不可!
他深吸了口气,看准她颈项上的那条细绳,屏气凝神,伸手从她衣襟里拉出那块紫翡戒环,稳稳抓牢,准备用力一扯……
不成!心底一个声音即及时阻止他。
若是吵醒她,那事情就枣手了。
他改而小心循着细绳上的结,准备将戒环从她脖子上解下来。
可恨她将结打得死紧,他一个大男人手又粗,弄得他汗流浃背还是解不开。
他气闷的重吁了口气,举袖揩去额际的汗水,说时冲那时快,睡得早已浑然忘我的桑心竟然倏然一翻身,将他还紧抓着细绳的手给压到了身下。
他……他的手!
卫天云慌得一时也乱了手脚,他急忙想抽出手,奈何她却压得死紧。
他的手试着轻轻的蠕动了下,却发现所碰之处尽是一团软绵绵的,就跟女人的胸部一样……
胸……胸部?他瞪大了眼,发现自己的手果然被压在她胸前的两团丰盈下。
这可怎麽办?他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万一她等一会儿醒来,发现他的手就枕在她的身下,而且还是在女人最私密的部位,他非得挨上一顿花拳绣腿不可。
别急、别急!他卫天云可是名闻遐迩,人人敬而远之的卫王府恶大少,他的聪明无人能及,他怎麽会想不出办法?
看来,他不能硬来,只得趁她翻身移动的时候将手抽出来了。
如今,也只好等待时机了!
他小心的躺了下来,没让自己熨贴在她胸口的手惊扰了她。
他从没像此刻这麽靠近她过,近得几乎能听到她轻浅的呼吸,嗅到她身上的气息。
真是见鬼了!
她衣衫褴褛、寒伧得可以,住在这荒郊野外也不知多久没有净过身子了,可是身上却隐隐散发出一股幽香,好闻得让他忍不住想多吸上几口。
他睁眼瞪着结满蜘蛛网的屋梁,脑筋却比任何时候都还要清晰。
等了几个时辰,趁她又翻了个身的时候,他飞快的抽出手臂,总算松了口大气。
这一夜,莫名其妙的,他竟无功而返,然而他在心底安慰自己:等明天再找机会下手吧!
只是,接下来的连续几夜,每每卫天云趁夜欲下手偷取的时候,总会因她趴睡的姿势无功而返。
他一再告诉自己要耐心等待时机,只是连续过了五个晚上,当这天晚上他满怀期望的偷偷起身欲下手时,竟又看见她对着屋梁的后脑勺。
折腾了几夜,他终於领悟到一个事实——原来她有趴睡的习惯!
也就是说,要想趁她睡着偷紫翡戒环,除非是将她弄醒,否则是绝无可能的事!
看来,要想离开这座连鬼都连嫌破烂的庙,恐怕还有得等了!
欲哭无泪的瞪着她甜甜、无邪的睡容,他咬着牙忍不住在心底连声咒駡起来。
他到底是走了什麽狗屎运?!
第二章
“心儿,你有没有什麽吃的东西?我饿了!”
等了整整一个早上,眼见她忙碌的跑进跑出好几趟,却始终没有拿出半点吃食招待,卫天云可忍不住了。
就算她过惯了苦日子能捱,他饥肠辘辘的肚子可等不了了!
“这……”桑心绞着小手,一脸赧然的呐呐开口道:“云大哥,真是对不起,我跑遍了整条街就是找不到吃的,何婶、何伯他们最近手头也紧,我实在不忍心再去增加他们的负担……”她羞惭的垂下头,心里万般歉疚。
正说着,桑心的肚子竟突然传出一阵咕噜噜的鸣叫声,显见连她自个儿也饿坏了。
唉!算了,谁叫他倒楣,跟这个穷丫头搅和上了,
“我这还有几两银子,我们上街去吃东西吧!”他咬着牙,闷闷的说道。
“这怎麽好意思!既然是我做东招待你住在这儿,怎能反倒让你破费请我吃饭呢?”
“别说了,我们走吧!”
再说下去,他真怕自己忍不住冲过去掐死她。
他臭着脸,迳自率先走出门。
不多时,两人便来到熙来攘往的大街上,卫天云正举目四望找寻饭馆之际,身下却突然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角。
他狐疑的一低头,一名约莫七、八岁,却蓬头垢面的小女孩正紧拉着他的衣角。
“这位好心的大爷,求您行行好!给莲儿几文钱吧!莲儿的爹卧病在床需要看大夫,几个可怜的弟妹也好几餐没有吃东西了,求您行行好,赏莲儿一些银子吧!”
小乞儿?他想也不想便一脚甩开巴在他腿边的小女孩,面无表情的准备离开。
向他卫天云祈求施舍?简直是笑话!
“云大哥,等一等!”
这次换桑心拉住了他的衣袖。
这个女人又想干什麽了?他不耐的一回头,却惊见一双含泪的水眸。
冷不防,他的心猛然被撞了一下。
简直不可思议!这个外表毫不起眼的女孩竟会有双这麽漂亮的眼眸!
对於她的长相,他向来没兴趣研究!
一身满是补丁的衣裳像个布袋似的,松垮垮的挂在她身上,她的模样也一如街上穷苦百姓特有的穷酸相,让他连看上第二眼都嫌费事。
只是她那双含着泪的眼睛却出奇的漂亮,简直像刚洗净的琉璃一般光灿夺目,不由自主地吸引了他的目光。
是他饿得眼花了吧——他甩甩头,倏然转身欲离去。
“云大哥,心儿也求你救救她,给她一点银两好不好?”
那个饱含哀求的声音紧随在后,像个鬼魅似的惹他心烦不已。
自己都吃不饱了,还想管人一家老小死活,真是!
卫天云倏然停下脚步!紧随在后的桑心一不留意,就这麽撞上了他的背。
“哎哟!”桑心抱着脑袋瓜痛呼了一声。
“心儿,紫翡——不!我是说,你没事吧?”
卫天云大惊失色的连忙回头查看,一急之下差点冲口说出真心话。
“云大哥!我没事!”桑心摇摇头,朝他绽出一笑。
他不放心的再次确认紫翡戒环的碎块没有自她的“布袋”里掉下来,他才终於松了口气。
幸好他的紫翡戒环没有事,否则他铁定将这个小鬼大卸八块——卫天云瞪着不远处的小乞儿,愤愤的咬牙低咒道。
“云大哥,您行行好吧!”
桑心用一双小狗般乞怜的眼神,眼巴巴的凝望着他。
他知道、他知道!古有名训:“花钱消灾!”
他何苦为了这区区几两银子,跟他梦寐以求的紫翡戒环过不去呢?!
他认命的自怀里掏出所剩不多的几两银子,全放到桑心的手里。
“你看着办吧!”
“谢谢云大哥,你真是个大好人!”桑心紧握着银两,喜不自胜的频频道谢着。
“去吧!快去快回,我们还没吃饭呢!”他不耐的摆了摆手。
“好人”这个称呼实在让他反感!
“嗯!我很快就回来!”桑心说着人就一溜烟的消失在人潮中。
卫天云耐着性子等了好一会儿,果然就见桑心的身影又自人潮中钻了出来。
“云大哥!我回来了。”她一路挥着手跑了过来。
“嗯!我们去吃饭吧。”
他回以毫无温度的一笑,正欲转身往饭馆走,身后的桑心却倏然叫住了他。
“云大哥!吃的东西我已经买了。”
桑心亮了亮手中的纸袋,一脸讨赏卖乖的得意表情。
不!别告诉他,那是——
“那是什麽东西?”他心存警戒的问道。
冲天云发誓他从小天不怕、地不怕,此刻却怕极了那袋子里可能会装的东西。
“馒头啊!”桑心理所当然的答道:“这些馒头足够我们吃好几天,不会饿肚子了。”她抱着馒头,满足的盘算着。
“我——我方才给你的那些银子呢?”他的声音微微颤抖。
“除了买这些馒头外,其余的我全给了莲儿啦!”桑心一副理所当然的答道。
“你竟然将———”
他简直不敢相信!她竟然将他仅存的五两银子一点不剩的全给了人?!
一想到往后几天他又即将啃那些又干又硬、难以入口的馒头过日子,他就气得忍不住想杀人。
她那简单的脑袋瓜里究竟是装什麽东西啊?!
自己都穷得三餐不继了,她还去接济别人,简直是蠢得可以!
“云大哥,你生气了?”
再笨的人也该看出他的脸色不对劲,桑心紧抱着馒头,忐忑不安的瞅着他脸上青黄交替的神色。
可恨!他卫天云怎麽会遇到她这种人?!
“没有!我没有生气。”
冲天云扭曲着俊脸,恨恨的自嘴里挤出一句话。
忍耐、忍耐——他在心底拼命告诉自己!
桑心看出他不寻常的脸色,也识相的跟在身后不敢再多说半句。
只是饿了两餐的卫天云,这天却始终连半个馒头也吃不下。
因为,他实在是气坏了!!
???
黑影幢幢、万籁俱寂的深夜里,惟有肃冷的晚风拂过林梢的飒飒声。
距离破庙不远处的树林间,一个高大的身影在大树下来回踱步,紧蹙的眉心显示他的焦急与不安。
一弯月牙逐渐升上了天边,聒噪的虫鸣也扰得他的心益加不平静。
等了这麽久,他人到底来是不来?
直到阕静的那一头蓦然响起沙沙的脚步声,他才终於释然的松了口气。
“怎麽那麽慢才来?”
高大的男子语气中满是不悦。
“对不起,大少爷。奴才方才迷路了,这天色黑又是荒郊野外的,奴才差一点就来不了啦!”短小的黑色人影频频鞠躬哈腰地赔不是。
“算了、算了!我托你带的东西取来没?”男子跨出树下的黑影,赫然是卫天云那张俊美得近乎邪气的脸孔。
“回少爷!您吩咐的东西,小的已经给您全带来了。”一名仆人模样的男子恭敬的递上一只布包。
卫天云很快地打开布包,就着微亮的月光看了眼里头黄澄澄的金元宝,不禁露出了笑容。
“嗯!卫福,你办得很好!等我回府之后自然有赏。”卫天云迅速将布包揣进怀里。
“大少爷,您究竟什麽时候回去?芷兰姑娘她……”
“好了!你先回去,我还有一点事要办,就跟她说我办完事就会回去。”卫天云不耐的敷衍道。
丁芷兰是他一年前自青楼赎身带进府中的侍妾,只是离开不过数天,记忆中她那张娇柔艳丽的脸庞却好似已离他很远了。
“是!还有,老爷这几天找不到大少爷的人,也发火了,他说……”
“好了、好了!我不过是出来办点事,你们哪来那麽多话好说?”他烦躁的连忙催赶他道:“去、去、去!别净在这唠叨。”
“可是夫人她还要我转告你……”
“你还说!”卫天云终於忍无可忍地朝他亮出了拳头。
“大少爷您别动怒,奴才这就走!”卫福蒙起头,拔腿就跑。
“嗦!我是少爷,还轮得着你教训吗……啊……”卫天云嘟嚷着一转身,怎知却差点撞上一堵小小的肉墙。
“他是谁啊?”
桑心浑然不觉他惊慌的神色,只是一径瞪着仓皇离去的男子,傻傻问道。
“心儿?!”见鬼了!她是什麽时候站在自己背后的?他怎麽一点也没有发觉?“他……他是……”他支支吾吾半天也挤不出一句话来。
完蛋了!莫非愚笨是会传染的?才几天功夫,他就被这个头脑简单的女人传染,连脑筋都冲钝起来了。
不仅他一向引以为傲的警觉心大为降低,就连他一向擅长的谎话一句也扯不出来。
“他是你的朋友吗?看你们好像很熟。”
桑心脸上那个毫无心机的笑容,一下子就松弛了他的紧张。
对嘛!桑心就是桑心,他怎麽会高估她的智商呢?
“对!他是个朋友。”卫天云骤然笑开了一张俊挺的脸孔。
他的事情,她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既然是朋友为什麽不请他进屋里坐?”桑心丝毫不疑有他。
“这个……时间这麽晚了,我是怕打扰你睡觉。”再说,她的破屋里哪有地方可坐?
“你这麽说就太见外了,我桑心向来也是爱交朋友的,说什麽打扰不打扰的!”桑心豪气的重拍了下冲天云的胸膛,差点将他捶得内出血。
“咳咳……是……下次他若再来,我一定……咳咳……请他跟你认识认识。”卫天云拼命拍着胸口顺气,勉强挤出几句话。
老天!这女人看起来瘦不拉叽,怎麽力道这麽大?!若非他有功夫底子,铁定被她打得五脏六腑全搬了家。
“好了!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睡吧!”
远远走在前头的桑心,浑然不觉身后的卫天云一脸的痛苦神色,仍快乐的哼着小曲儿,蹦蹦跳跳的回破庙。
卫天云好不容易才调顺了气,心有余悸地忍不住摇头。
这个丫头还真是的危险人物!看来他未来的日子可有得受了!
???
几天前打从街上买回来的馒头终於吃完了,桑心的生活再度陷入了困境!
曲指一算,她三餐不继的日子也已经过两天了,眼见市集没有零工可打,街坊邻居接济的食物也少了,桑心面对眼前的困境实在无计可施。
她平时过惯了有一餐没一餐的日子,这种捱饿的生活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了,可卫天云不一样,他是个富家的公子哥,这种苦日子他定是受不了的。
对於他,桑心真是有满心的抱歉。
卫天云坐在破庙里,冷眼看着她在庙里头来来回回踱着方步,心里可恼了。
她到底有何打算?就这样等着饿死吗?
一个年轻力壮的女孩也不去做点像样的工作,只会成天无所事事的四处闲晃,真不知道她脑袋里到底在盘算什麽!
他身上有家里的仆人卫福带来的银两,每天还能借机溜到街上饱餐一顿,可她却是穷得家徒四壁、两袖清风,别说是隔夜米了,就连这一餐都成了问题。
眼看她拼命往肚里灌水止饿,他真的是傻眼了。
他实在无法想像,怎麽会有人能穷成这个样子?!
“你到底是以什麽维生?”卫天云忍不住纳闷的问道。
她总该有个工作吧?!
“行侠仗义啊!只不过我没想到当侠女会这麽穷就是了。”桑心有些无奈的答道。
原来是以管闲事过日子!
无可救药的天真——他忍不住大摇其头。
“真是对不起!跟着我,害你有一餐没一餐的。”桑心难为情的搓着手道。
“别这麽说!你救了我,还收留我过这种逍遥的日子,我已经很满足了,怎麽会嫌弃呢!”他脸上迅速堆起虚伪的假笑。
“唉!这个戒环看来似乎还值一点银子,应该能换几个馒头吧?”
桑心无计可施的掏出挂在颈上的戒环,喃喃自语道。
“值……值几个馒头?”卫天云一听,只差没有吐血。
这个“紫翡戒环”可是价值连城的武学至宝,她竟然拿区区几个馒头来比喻,简直是天大的侮辱!
“是啊!我想这个戒环留在我身上也没什麽用处,不如拿去换些银两填饱肚皮来得实际。”桑心托着下巴,专注的盯着戒环说道。
卖掉紫翡戒环?这怎麽行?它可是他奢想数年之久的宝物,一旦她卖给他人,将来他要追回恐是更加困难了!
“不成!这戒环……”咦?等一等!突然间,一道灵光闪过他的脑海。
既然苦无机会从她身上夺回紫翡戒环,那何不趁着她将戒环变卖之后,再随后将它夺回来,如此一来不但能摆脱这个女人,还可以重获戒环,岂不是一举两得吗?
“怎麽?云大哥,你不赞成?”桑心意外的抬头看着他。
“不,不是的!你说得对,这戒环看来也不值钱,不如卖了它,换些东西吃,你瞧瞧,你都已经饿了两、三餐了哪!”卫天云一脸谄媚的怂恿道。
“我饿了两、三餐了?怎麽,你不饿,你不也好几餐没有吃饭了吗?”桑心很快就听出他的弦外之音。
可恶!什麽地方不聪明,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却该死的精明!
“我挨饿没有关系,倒是你一个姑娘家怎麽受得了?”他连忙扯出笑敷衍道。
“你真是个好人!”桑心一脸深受感动的握紧了戒环。“既然这样,我就更不能卖掉这个了,这可是纪念我俩结识的东西,卖掉它岂不可惜?你说是不是?”
“啊?”卫天云一听两眼瞪得老大,下巴差点没掉下来。“是……是啊!”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以对。
你猪啊!干嘛要这麽多嘴?!他不禁狠狠的咒駡自己。
“你怎麽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脸色这麽难看。”桑心将脸凑到他的鼻端前,担忧的盯着他。
“我没事!”
他必须紧握着自己的手,才能勉强克制住给她一拳的冲动。
桑心瞅着他僵硬的表情,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知道了,你肯定是饿坏了!没关系,咱们先躺下来睡觉,边在脑子里想些你爱吃的东西,这样肚子就不会饿了,我没饭吃的时候都是这麽做的,挺有效的哩!快!躺下来。”
桑心热心的拉着他往地上躺,却无意扯开了他的衣襟,几锭黄澄澄的金元宝就这自他怀里滚了出来。
“元……元宝?”桑心这辈子从没见过元宝,她瞪大了眼,猛吞着唾沫。
“云大哥,这是你……你的!”她双眼眨也不眨的直盯着元宝,深怕它们突然长脚跑了。
“这些……不是我的!”卫天云瞥了眼那几锭元宝最后一眼,心痛的摇头道。
要是承认这些元宝是他的,说不定会引起她的怀疑!就当这些元宝是掉到水里去了吧!
“难道说,这些元宝是老天爷给我的?”桑心抱起金元宝,怔怔的看了好半天。
“哈……哈哈……是啊!我想大概是老天爷见你生活清苦,所以故意在我身上留下银子,好助你度过这次的难关吧?!”卫天云勉强干笑几声,也跟着附和道。
“谢谢老天爷!我桑心一定会好好运用这笔银子。”桑心喜不自胜地连连磕起头来。
也罢!反正往后不知道还要跟着她过多久这种日子,给她这笔银子他应该也能跟着去住个像样的地方、吃点像样的饭菜。
啧,总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
“这就是你说的那间‘最好’的酒馆?”
卫天云错愕的站在竖着“富来酒馆”招牌,外观看来陈旧不堪、酒客稀疏的饭馆外,满怀期待的他顿时掉进了谷底。
他实在不敢相信这里会有桑心方才口中所说的“吃一餐,可以撑个十来天”的山珍海味。
昨夜他小心翼翼藏了几天的金元宝不小心露了馅儿,给桑心捡了去,捧着他的金元宝睡了一夜,今天一早,桑心豪气的宣布说要请他上街大吃一顿。
银子换了主人,他当然是没有说不的权利。
尤其是不得已跟着她过了好一阵三餐不断的苦日子,他早就想好好的饮饱餐一顿了。
这一路上,桑还将那间酒馆里的食物形容得犹如上好的珍馐一般,说得更让饥肠辘辘的他口水都快淌下来了。
可是,他怎麽也没想到好口中的“好地方”,竟会是这种破旧的酒馆!
“是啊!来,快进来!你肚子一定饿坏了吧?我今天一定叫伙计替你多加点菜。”桑心热络的将发愣的他一路拉进酒馆。
“心儿姑娘!你好久没来了。”
一踏进酒馆,店内的伙讦远远一见桑心便朝她热络的喊道,快步的跑了过来。
“阿泰!我今天带了个朋友来要好好吃一顿,你快把好菜端上来。”桑心一在长凳上坐定,随即爽快的吩咐道。
“心儿姑娘,看来您交了个有钱的朋友,没问题!您的好菜马上上来。”
伙计送上茶水,热情的招呼一声后,便很快的钻进厨房。
“唉……”卫天云一抬手,急忙想叫住伙计。
他连菜都还没有点呢?怎麽就走了呢?
“云大哥,你稍安勿躁,好菜马上就来了!”桑心了然的拍拍他,安抚道。
虽然他连一道菜都还没点,不过看桑心一副识途老马的样子,她叫的菜定是这里远近驰名的吧?!
按捺下一颗不安的心,他倒了杯茶水,先行温温肠胃,准备好菜上桌。
“上菜!”
不多时,伙计吆喝的声音从厨房一路传来。
毕竟是权贵人家出身,即便肚子再饿,卫天云仍雍容文雅的撩袖、取箸,不见一丝急切。
“云大哥!您就别客气,尽管吃吧!”
卫天云闭起眼,深吸了一口扑鼻而来的饭菜香味,感到有种前所未有的满足。
他轻叹了口气缓缓睁开眼,从容的准备朝一桌“好菜”进攻……
“这是什麽?”
他瞪大眼,不敢置信的怪叫道。
“馒头啊!”桑心理所当然的瞪大眼。“你瞧!我今天还特地叫伙计在馒头里夹了肉呢!”她浑然不觉他僵硬的脸色,仍兴高采烈的说道。
他举箸的手仍僵立在半空中,俊美的脸早已忍不住一阵一阵的抽搐。
这……这就是她所说的“山珍海味”?
几颗馒头里头只夹着薄薄的一片肉、还有一大堆几乎淹没肉片的腌菜,这也能叫好菜吗?
他卫王府的下人吃的都比这个好!
“你身上的那些银子,应该足够我们好好的大吃一餐了,为什麽还要吃馒头?”卫天云瞪着桌上那盘堆积如山的馒头,有种反胃欲呕的冲动。
“我从小家里就穷,米饭是啥滋味我从没尝过,只吃过馒头,不过我想那米粒就那麽小一颗,会有什麽滋味?任何东西是绝对比不上在馒头里夹肉来得好吃了。”
原来是家里穷得只能吃馒头,不识天底下尚有山珍海味!
“再说,我们两个人叫那麽多菜也太奢侈了,这些银子是留待有急需之际用的,可不能乱花。”桑心一脸满足的嚼着馒头,说得头头是道。
算了、算了!她说的话也不无道理,为了他往后几天的生活着想,他还是认命点吧!
拿起馒头,他和着茶水,一口接一口的将馒头吃下肚,只求能填饱肚子。
“唉,吃得真饱。”
以惊人的速度连续吃了五个馒头之后,桑心终於拍拍肚皮,满足的叹了一口气。
“我也吃饱了,”一见她歇手,卫天云也立即咽下嘴里的馒头,急忙跟着说道。
再吃下去,他就真要吐了!
“怎麽吃这一点就饱了?云大哥,是不是这馒头不合你的胃口?”桑心眼见他盘子里的馒头只动了两个,不免担心。
“不!怎麽会?我是真的吃得好饱,实在吃不下了!”
被迫吃这些难以入口的馒头也就罢了,竟然还得装出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实在叫卫天云打从心里“郁卒”。
“那剩下的这些馒头正好打包回去,看来还可以吃上个两三天哩!”桑心兴高采烈地转头朝伙计吩咐道:“阿泰!剩下的这些馒头替我包起来……”
一听这些馒头又得吃上个两三天,冲天云终於忍不住了。
他捂着嘴,遽然就往门外冲——
第三章
“唉……云大哥!等等我,我的馒头还没拿……”
卫天云发疯似的拼命往外冲,直到跑到大街上,再也闻不到馒头的气味,他才恍然的惊醒过来。
糟糕!他怎麽会如此失控?一声不响就跑了出来,莫非他真被馒头给逼疯了?
正当心烦意乱之际,就见双手环抱着两大油纸袋的桑心,气喘吁吁地随后追赶而来。
“云……云大哥……我可找到……你了……”桑心跑到他跟前,上气几乎不接下气。
“对不起!我方才见到一个朋友自酒馆门口经过,我一时心急便追了出来,真是不好意思,害你跑成这样!”卫天云随口扯出一个谎。
“朋友?那你追到了没?”桑心随即左右张望了下,比他还紧张。
“一到街上,他人就不见了!”卫天云故作懊恼。
“那真可惜,你方才怎麽不告诉我,要不我可以帮你一起找。”
“是啊!”
卫天云的脸隐隐抽搐了下,勉强的自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随即转身往城外走。
桑心隐约感觉他不大对劲,还以为他是为了方才没能见着故友而懊恼。
而走在前头的卫天云,在懊恼之余,不禁认真思索起夺取紫翡戒环的计谋,浑然不觉身后的桑心不知何时又不见了。
杀了她?还是干脆露出他原本邪恶的真面目,胁迫她将紫翡戒环交出来?
不,不成!他一下就推翻了这个念头。
这个女孩从小就死了爹娘,不但无依无靠、三餐不继,连个像样的地方都没得住,要是他还狠心迫害她的话,他跟禽兽岂不是无异?
咦?一向好佞的他什麽时候竟也懂得同情起人来了?
不!他怎麽可能会同情人?!只不过是这次的对手跟以往的大不相同,他不愿意乘人之危罢了,就只是如此……
就这麽一路胡思乱想着,待他终於想到桑心时,猛一回头,才发现她早就不见了踪影。
“这蠢丫头又跑哪去了?”
他没好气的边骂,边回头找寻她的踪影,然而熙来攘往的大街上除了来往的行人以及街边一堆围聚的人墙之外,连她的半个影子也没见着。
他狐疑的盯着不远处那群围成一团、叽叽喳喳的人墙,准确的第六感告诉他,人群的聚集处,就铁定会有桑心的踪影。
趋前一看,果不其然,那个他遍寻不着的蠢丫头就被围在人墙之中,正与一个约莫十来岁的小女孩抱头痛哭。
“桑心,莫非你是找到失散多年的亲人了?”
看着她哭得一脸眼泪、鼻涕的狼狈样,他只冷冷的挑起眉暗讽道。
“云大哥?你来得正好,这女孩好可怜哪!”丝毫没有察觉他冷漠的态度,桑心一见到他,便忙不迭向他哭诉道。
“嗯!”他面无表情的闷哼了声。
“屏儿今年才十岁,惟一相依为命的娘也病死了,她无力下葬只好卖身葬母,呜呜……真是好可怜哪!”说到伤心处,桑心哭得简直比屏儿还悲惨。
他蹙起眉峰,看着跪在地上哭得好不伤心的小女孩,以及她手里的一块木牌。
木牌上歪歪扭扭的写着四个大字,随着小女孩的身体一耸一耸动着。
买身葬母?这又是什麽玩意儿?
“这个小姑娘好可怜哪!”
“是啊!已经跪了整整六天了哪,要不是对街的王大婶见她可怜舍了些饭给她吃,她怕是早就撑不住了。”
一旁围观的人群不时发出惋惜的哀叹,听在卫天云的耳朵里只觉刺耳。
“心儿,我们走吧!”
冲天云不耐的想拉走桑心,却发现她又一溜烟的跑到小女孩的身边去了。
“屏儿,你娘下葬需要多少钱?”桑心关心的问道。
“五十两。”小女孩哭哭啼啼的说道:“可是我家里还有三个年幼的弟妹需要我照顾,我年纪小,根本没有人愿意让我工作,我娘在天之灵,一定会怪我这个做大姐的没用,没办法挣钱养活弟妹。”说到这,小女孩哭得益加悲切了。
一听到这句话,桑心好不容易才停住的眼泪再度决堤了。
她二话不说便掏出怀里的几锭金元宝,将他们全塞到小女孩的手中。
“这些全给你!你就风风光光地将你娘下葬,剩下的就用来照顾你的弟妹。”
卫天云一看见他的银子全落入别人的手中,登时脸色全黑了。
那可是我的银子哪——卫天云又急又气地在心里吼着。
“心……心儿!”他急忙将桑心拉到一旁。
“你怎能将所有的银子全给她,不留一点给自己?况且你不是说这些银子是留待有急需的时候用的吗?”
“这就是急需的时候啊!”桑心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我爹常说做人要知恩图报,老天爷既然赏给我这笔银子让我吃了丰盛的一顿,那我就该帮助别人,来回报老天爷的恩情啊!”
那银子不是平白掉下来,而是他卫天云的!
“你总该留一点给自己吧?!”他得想办法挖回一点银两,否则他未来几天要吃什麽?
“我有得吃有得住,什麽都不缺,这些银子对我来说也没有用,不如给屏儿,她肯定比我还要需要这笔钱。”
她脑袋风里到底是装了浆糊还是豆腐渣?净管他人的闲事,就是从不会想想自己。
也不看看自己住的那个小庙破成什麽样?每天吃的东西还得靠着别人施舍,还好意思说自己样样不缺?
“你……你……随便你!”卫天云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索性扭头就走,免得气到脑充血。
卫天云发誓,等他拿到了紫翡戒环之后,他定会让这丫头好看!
???
“他究竟是到哪去了?说!”
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从一栋宏伟壮丽的府邸中传出,中气十足的吼声几乎直穿云霄。
“王爷!小的……小的……”一个双鬓已见霜白的老仆跪在大厅之下,结结巴巴半天也凑不足一句话来。
眼见这奴才坚持不吐实,卫王爷马上换了副口气。
“卫福!你在卫王府多少年了?”
“回王爷的话,已经有四十一年了。打从太老爷还在的时候,我爹就已经在府里做事,我自小便是在王府里长大的。”
“嗯!那本王平日待你如何?”
“王爷待奴才思重如山,照顾我们一家老小,奴才就算是来生做牛做马,也无以回报。”
“你该知道,三位少爷平日行事放荡不羁,本王平日又忙於政事,对他们疏於管教,才会导致他们如此顽劣不堪。”卫王爷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这次云儿不告而别已经快一个月了,却始终没有他的消息,老夫深怕他又在外面闯下什麽不可收拾的祸事来。毕竟你也是身为人父,你该能体会做父亲的难处,这就算是我要求你给我一点回报,难道你也不肯?”他不惜动之以情。
“王爷,您万万别这麽说!奴才生在卫王府,吃的、穿的也全是卫王府给的,奴才方才不肯吐实也绝非恃宠拿乔,实在是因为云少爷逼奴才无论如何也不得泄露他的行踪,所以……”说到这个,他也是有一肚子苦水。
少爷是主子,老爷也是主子,他真不知要听哪一边的!
“这个浑小子!”卫王爷生气的骂道:“卫福,没关系,你尽管说,有事本王全替你扛着,若是云儿敢对你怎麽样,我定不饶他。”他拍着胸脯,作了保证。
“谢王爷!其实云少爷他人在江西的临远镇,好像正跟一位姑娘住在一起。”卫福一五一十的和盘托出。
“跟一个姑娘住在一起?”卫王爷惊异的瞠目结舌,简直不敢相信。
他这个儿子一向只对江湖中流传的武林秘笈有兴趣,这次他离家多日竟不是为了夺取秘笈,而是为了个姑娘,这叫他这个做爹的怎能不意外?!
莫非是他这个儿子转性了?
“你这次回去见少爷,可见到那位姑娘了?”卫王爷对那位素未谋面的姑娘可好奇了。
究竟是何等闲月羞花、沉鱼落雁之貌的美人,竟能绑住他这爱武成痴的儿子?!
“回王爷!奴才因为当时天色昏暗,且走得匆忙,并未见到那位姑娘的模样。”卫福恭敬的报告道。
这位神秘的姑娘到底是何许人也?他一定得亲眼看看,否则怎能甘心。
“卫福!我命你即刻前往临远镇,若见到大少爷,就说我命他三天内即刻回府,顺便也将那位姑娘一并请回府中作客数日。”卫王爷顿了下,蓦然露出一抹贼贼的笑。“若是他不从,就跟他说,想想他那一屋子的剑术秘笈,若是冲了,就只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宝贝送人了。”
“是,老爷!”卫福抬头看了眼卫王爷,恍然明白他心底打着什麽主意。
看着卫福领命而去,卫王爷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好。
“一个姑娘哪!”他捻着长须,喜孜孜的自言自语道。
也就是说,他快要有个媳妇儿啦!
???
“啪!”
冲天云用力一拍,一只又肥又胖的蚊子应声在他手臂上皮开肉绽。
妈的!这是什麽鬼地方?
他气愤难平的环视这寒风惨惨、破烂不堪的庙,几乎想跳起来大吼。
下午桑心将他的几百两银子平白拱手送人的事,让他气得到现在还睡不着。
要是再跟这个少根筋的蠢丫头相处下去,难保哪天他不会被她气爆血管。
是啊!想办法、想办法!
突然间他的脑中灵光一闪——咦,有了!
既然偷的不成,那就让她主动将紫翡戒环解下来,他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拿走它!
只是要如何让她将身上的东西全解下来呢?
难道要对她……
不成、不成!跟那个浑身秤起来没三两肉的女人抱在一起,光是想想他就倒尽了胃口,更遑论是对她做那档子事了。
看来,要让女人脱衣服,除了燕好之外,就是——洗澡啦!
只要随便编造个借口,将那怀不隆咚的丫头骗进河里头洗澡,再乘机偷走紫翡戒就成了!
主意既定,卫天云终於笑开俊颜,也一扫多日来无计可施的闷气。
“心儿!”他当下立即起身摇醒桑心。“醒一醒,心儿!”
“唔……”桑心嘤咛着伸了下懒腰,恍惚地睁开双眼。
真有她的!这种鬼地方她还能睡得这麽熟,奇才、奇才!
“心儿,我好热,我想到河边洗个澡,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去?”他掩起奸笑,迅速换上一张殷切的脸孔。
“洗澡?”一句话马上就让她睡意全消。“现在可是冬天耶!”她跳起来,看了眼窗外的阵阵寒风,一脸不可思议的瞪着他。
会不会是下午的事让他气疯了?!
“我知道我很怪,如果你不愿意去,那我一个人去。”卫天云作势起身,使出以退为进的手段。
“不,不怪,你一点也不怪!来,我陪你去。”桑心殷勤的拉起他便往门外跑。
看着桑心热心的侧脸,他缓缓露出一抹得逞的邪笑。
???
“什麽?我……我也要洗?”桑心错愕的瞪大眼,不信的频频摇头。
“是啊!既然来了,就一块下去吧!”
卫天云朝她一步步的逼近,眼中那一抹异常热切的光芒竟让她莫名的毛骨悚然。
“不……不用吧!我向来皮薄怕冷,我看你就不用客气了,自己下去痛痛快快的洗,用不着招呼我了!”她陪着笑,一步步的往后退。
“我自己下去洗当然是无所谓,可是,有件事我犹豫了许久,始终难以启齿……”嘿嘿……第一招不成,还有第二招,他卫天云的聪明才智可不是浪得虚名哪,
“什麽事?”她不安的瞥了眼泛着冷光的河水,防备的盯着他。
天气这麽冷,河水铁定冻死人,说什麽她也不要下去!
“其实早在几天以前,我就闻到你身上,有一股……呃……怪酸味儿!”卫天云佯装出一副难为情的窘样。
“怪酸味儿?”
桑心惊叫一声,双颊迅速如火烧般灼热起来,她紧张的拉起衣服卖力嗅着,他不说还好,经他这麽一说,身上还似乎真闻出了股怪味。
她胀红着脸,简直想挖个洞钻进去。
羞死人了!竟然被人嫌臭。
她虽然平时大而化之、不修边幅,但毕竟她是个姑娘家,被人当面这麽说,当然羞得无地自容。
她二话不说,撩起那身布袋装,也不管身边有卫天云在,就将自已脱了个精光,火速的跳下河去。
眼见桑心中计,卫天云唇边缓缓勾起了一抹奸笑。
见她在河中搓得煞是认真专注,他迅速埋首在她的衣堆中急切的翻找。
有了!他喜出望外地一把抓起犹绑着细绳的紫翡戒环,唇边缓缓浮起一抹得意的笑。
握紧戒环,他起身就往林子里跑。
再见了,蠢丫头!
这下总算能摆脱那见鬼的破地方,跟啃得几乎让他反胃的干馒头了,
“救命……救命啊!”
突然间,不知从何方传来的呼救声打断了冲天云陶醉的冥想。
这该死的呼救声是打哪传来的啊?!他狐疑的朝四处张望了下。
哎呀!不管他,他可是名闻京城的恶大少,他既邪佞、又冷血,死个人对他来说就跟死条虫一样,不值得他浪费时间。
可是,这声音怎麽会这麽熟?
他边跑着,边认真的在脑海里回想,他究竟是在哪曾听过这样的声音?
“云……云大哥……救我……”
这是……桑心!那个蠢丫头?
他急奔而行的脚步遽然而止,不自觉的回头朝何边的方向望去。
他这是在干什麽?东西既然都已经到手了,她的死活又与他何干?
他紧捏着紫翡戒环,一咬牙,闭起眼转头准备快步离去。
“云大哥……救……命……心儿快……快淹死了……”
简直是莫名其妙!
听到她微弱的呼救声,他竟然会见鬼的心软?!
恍惚间,他的脑海里竟浮现桑心噙着纯真的笑容,将仅存的两颗馒头递到他眼前的神情……
算了!虽然住的是破庙、吃的也是只比馊食好不到哪去的食物,但好歹看在她还算照顾他的这份薄情,他就姑且救她一条小命,算是做件善事!
主意既定,他立刻掉头往何边跑。
回到小何边,哪还有什麽桑心的人影,只见河面上,平静得几乎毫无涟漪。
“桑心!桑心!”他朝河里吼着。
莫非他晚来一步,她已经……
他当下慌得将戒指胡乱往地上一丢,扑通一声就这麽跳下水去救人。
水里真是暗得可以,他潜进水里简直跟瞎子没两样,只得四处瞎摸胡碰,希望能在水里找着她。
这个笨女人!她非得事事都找麻烦不可吗?!
他已经纡尊降贵的同她窝了好几天,她就不能干脆点,让他痛痛快快的走?
正当满脑子抱怨之际,他的手却蓦然碰到一个尚有余温的物体,正在水底载浮载沉。
好啊!我在岸上急得要死,你却给我躲在这睡大觉,看我待会儿怎麽整治你?!
他粗鲁的一把抓住她窍瘦的手臂将她拉出水面,三两下便将她抱回岸边。
他将她抱上岸,毫不温柔地将她丢在她脱下的衣堆上。
“桑心?你醒醒!”他用力拍着她冰冷的脸颊。
奇怪?她到底是死了还是昏了?怎麽叫了半天还没一点动静?
若是没了气儿你好歹也吭个声,别教我在这浪费时间——卫天云心里猛犯嘀咕。
由於天色实在太暗,他不得不低下头,查看她是否还有气息……
“呕……”猝不及防的,桑心突然发出一声狂呕,一口水全喷到了他脸上。
“呸……呸……桑心!你快给我醒来,别装死!”
被吐了一头一脸,卫天云自然是火得不得了,他怒气腾腾地用力抹去脸上的水,暴怒的狂吼道。
“嗯……”过了好一会儿,桑心终於发出一声嘤咛,缓缓的动了。
他自认对她可是仁至义尽,没得抱怨了!
他迅速起身拍拍膝上的沙土,便准备离去。
“云……大哥……”
一个虚弱的声音钉住了他的脚步。
百般不情愿的,他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
“你醒了?!”他冷淡的随口招呼道。
东西已经到手了,他可没兴趣再跟这个蠢丫头玩虚与委蛇的游戏。
“我……我怎麽了?”桑心躺在地上,神智总算慢慢的清醒了。
“溺水啦!”卫天云把玩着衣带,满不在乎的说道。
溺水?她低头瞥了眼自己未着寸缕的身子,突然想起了一切。
“哎呀!真丢人、羞死人了!”她倏然仓皇的跳了起来。
洗澡竟然还会洗到差点淹死,她简直是丢脸丢到家了!
“你慢慢鬼叫吧!我可要走了。”他冷冷的瞥她一眼,转身就要离开这里。
“云大哥!等……哎哟!这是什麽东西啊!紮得我的脚底好痛……咦!戒环怎麽会掉在这!”
桑心光着脚一踩上沙地,就蓦然被紮痛了脚底,她低头一看,竟是她放在衣堆里的那枚戒环。
戒环?卫天云心一惊,连忙低头在身上四处搜找着刚夺回的紫翡戒环。
不……不见了?!怎麽会这样?他刚刚明明不是将紫翡戒环放到腰带里了吗……
不!他想起来了,他方才得手之后的确是打算放到腰带里的,只是一听到桑心的呼救声,他心一慌竟然随手将戒环丢了。
卫天云简直欲哭无泪,以往他想要什麽秘笈绝学,哪一次出马不是顺利得手的?怎麽这回遇上这个蠢丫头,却老是摆不平?!
“云大哥,你刚刚不是要走吗?”
虽然身后的声音无辜得令他咬牙兼吐血,但他还是硬挤出亲切无比的表情,回头递出一笑。
“我怎麽会走呢?!你听错了,我是说要去给你找个大夫来。”
快,不顾一切的上前去抢啊!现出他邪恶的真面目,用尽他所能想到的无耻、卑鄙手段,从她手中抢回紫翡戒环。
冲天云!别在这蠢丫头面前扮什麽好人了,快下手!
可任凭他怎麽催促自己,他就是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三两下将“布袋”套回身上,又将紫翡戒环重新挂回脖子上。
完了!他这个名闻京城的恶大少怎麽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的冷酷、他满脑子的主意全到哪去了?
“云大哥,用不着去找大夫了,你瞧,我这会儿不就又活蹦乱跳了吗?”桑心无限感激的抓着他的手,煞是感动的说道:“谢谢你救我上来,你三番两次帮我的大忙,真是我生命中的贵人。”
若他是她的贵人,那她铁定是他的“霉人”!
“我们回去吧!”他垮着双肩,模样有如只战败的公鸡般颓丧。
他一定是病了!竟然连要怎麽使坏都不知道。
这事要是让他两个同样专司行恶使坏的弟弟知道,他铁定被嘲讽得生不如死。
这一晚,卫天云垮着愁云惨雾的一张黑脸,因到破庙里倒头就睡。
就让周公来解他的苦闷吧!
???
“什麽?我爹要我三天之内回府?”
冲天云震惊的遽然旋身,瞪着身后一脸疲惫的卫福。
才分开不到五日,这狗奴才竟然又跑回来了,还带来这麽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他爹这次是怎麽了?
以前他每次离家他爹从没干涉过!怎知这次他竟然会逼他回府。
“是的!”卫福必恭必敬地躬身答道。
“到底什麽事这麽急?瞧你像是几天没合眼似的。”卫天云烦躁的瞟了眼他狼狈的模样,语气不善的问道。
“大少爷,奴才为了传王爷的口信,已经连赶了两天两夜的路了,就请您跟奴才回去吧!别让奴才为难了!”
“你口口声声自称是奴才,我看你这样子分明是想逼迫本少爷,哪还有一点奴才的样子?”他不满的横他一眼。
“大少爷,奴才也是奉命行事,王爷这次态度强硬,不同於以往,我看您还是……”
“我不回去!你回去跟我爹说,事情办完我自然会回府。”他态度强硬的打断他的话。
日思夜想的紫翡戒环还没到手,他怎能回去?
卫福看了眼大少爷坚决的表情,不慌不忙地再度开口道。
“另外王爷还有件事交代奴才向云少爷转达。”
“什麽事?”他警觉的扬起眉。
“王爷说,若大少爷三天内未回府,他就将您天云阁里珍藏的剑术秘笈全都送人……”
“可恶!这只老狐狸,他……”他明知道他将这些秘笈看得比命还宝贝,他竟然以此来威胁他。
好!算他够狠!
“另外,王爷还一并请跟您在一块儿的那位姑娘回王府做客。”卫福似乎早就笃定他会回府,不等他日答便再度说道。
“请桑心回王府做客?”卫天云一听眉头揪得更紧了。“你把我跟那丫头住在一起的事全跟我爹报告了?”他不满的瞪着他。
“大少爷,奴才也是情非得已。”卫福诚惶诚恐的又是一躬身。
“我爹他……”
“大少爷,奴才只是代传王爷的口信,其余小的一概不知。”卫福将事情全撇得一干二净。
“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跟我爹说,他赢了!”
卫天云心不甘情不愿的撂下一句话,便气急败坏的迈着大步往破庙走去。
他爹究竟是在打什麽主意?
他跟这蠢丫头素未谋面,请她回王府又有何目的?莫非这老家伙听了卫福的一面之词,便里异想天开的以为他迷上了这蠢丫头?!
这真是个天大的笑话!他卫天云怎可能会喜欢桑心这种女人,更遑论……
咦?突然间一道灵光闪过他的脑海,原本纠结的眉头也逐渐舒展开来。
有了!他决定将计就计!
既然他爹误以为他迷恋上了桑心,他何不将错就错,将她带回府后娶她为妻,俟得到紫翡戒环后再将她休掉,岂不是万全之策?
他得感谢他爹在这时候替他出了个好计谋,看来常言道:“危机就是转机”这句话真是一点也不假!
???
“什麽?你要我跟你回家?”
原本躺在床上的桑心一听,马上吓得跳起来,傻愣愣的瞪着他。
“是啊!这些日子来承蒙你的照顾,我真是感激不尽,而且……而且……”卫天云故作懊恼的支吾半天。
“什麽?没关系,有事你尽管说就是了。”
闻言,卫天云半垂的瞳眸中蓦然闪过一道精光。
“而且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以来,我发现,我已经喜欢上你了。”卫天云佯装深情款款的执起她的手说道:“心儿,我要你嫁给我!当我的妻子,与我白头偕老。”
“嫁……嫁给你?”桑心像是受到惊吓似的,两眼瞪得老大。
“嗯!你愿意吗?”
为了他的紫翡戒环,忍耐、忍耐——他不断提醒自己!
“可是……我还要当侠女,行侠仗义、济弱扶倾,怎能去当你的妻子?”桑心为难的蹙起了眉心。
她这个样子也能当侠女?那他岂不是个大侠了?!他不以为然地翻了翻白眼。
“心儿,难道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该死!这笨丫头竟比他想像中还要难说服。他勉强放软声调,继续劝说道。
“感觉?有哇!”桑心急急的声明道:“我当然也喜欢云大哥,这些日子以来跟你一同吃饭、睡觉!那种感觉简直就跟我爹在世的时候一样。”
她竟然将他比喻成死去的爹?!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哪!
一股冲动,让他蓦然一伸手将桑心揽进怀中,俯首就是一个吻。
她错愕微微张开着小嘴,却让他狡猾的舌头有了可乘之机。
他的舌挑开她的贝齿,大咧咧的侵入她滑嫩的小嘴里,狂肆的搜索她的蜜津,也一并搅乱她的气息。
见鬼了!这蠢丫头的嘴怎麽会这麽甜、这麽软?
他几乎是有些惊慌的抽离那张香唇,莫名地瞪着她错愕的小脸。
莫非是他太想念女人的滋味了!否则他怎会觉得光是一个吻,就让他浑身起了一股狂猛的欲望?!
“这……这是什麽?”
许久之后,仿佛从云端坠回地面的桑心,吐着有如梦呓般的声音,傻傻问道。
“这是吻!惟有两情相悦的男女才能这麽做。”
“吻?”原来嘴巴对着嘴巴就叫做吻!“可是两情相悦又是什麽呢?”桑心曾上过几年的学堂,可是夫子却从没教过,这个奇怪的名词,可把她弄糊涂了。
“你是不是觉得嘴巴里好像有种热热的感觉,心还砰砰的跳个不停?”卫天云热切的问道。
“嗯!”桑心忙不迭的点头。
他真厉害!怎麽会知道她不只是嘴里头热,一颗心也活像快从胸口跳出来似的。
“这就是表示你也喜欢我。”他煞有其事道。
“我……我喜欢你?!”
“是啊!说不定经过几天的相处,你甚至还爱上了我也说不定。”
“爱上你?!”被他这麽一说,桑心登时更惊慌了。
她低着头,死命的绞着小手,一时之间竟不知所措起来。
究竟她是何时爱上了云大哥,怎麽会一点也没有察觉?
她偷偷的抬眼觑了卫天云一眼,发现他的脸竟是那样俊美好看,尤其是一双炯亮的眼眸直勾勾的看着她瞧,叫她一颗心跳得又快又急。
“相爱的人互许终生本是天经地义的事,难道你还想违抗上天的安排吗?”
相爱的人本就该互许终生?这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桑心无话可反驳。
“嫁给我!跟我回卫王府,陪伴我一生一世。”他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在她耳边深情的低喃道。
他身上好闻的男性气味让她顿时脑中一片空白,连带呼吸都不顺畅起来。
为何她以前从未注意过他这麽好闻?简直比刚蒸好的馒头味道还香!
桑心只能怔怔看着他,傻气的点点头。
於是,傻里傻气的桑心就这麽被冲天云一路拐回家了!
只是单纯的桑心,又怎会想得到这个对她百般好的男人竟是意有所图呢?!
第四章
“哇……云大哥,你家好……好大啊!”
桑心站在雄伟、气派的卫王府前,惊愕得半天合不拢嘴。
“哪里,普普通通的房子罢了!”
卫天云冷眼看着她一副没见过世面的蠢样,不禁鄙夷的蹙起了眉。
“这麽大的房子,几乎比整个临远镇还要大哪!”桑心东张西望,天真的比画着。
卫王府不愧是皇亲国戚,王府内考究的建筑、宏伟的气势的确使人震撼,尤其是广阔庭院中的假山、流水,宛如天然美景。
“要是何婶跟何伯也能来这儿住上几天该有多好?”
桑心边走边四处打量着周遭的一景一物,惊叹于卫王府邸里精致的雕梁画栋、亭台楼阁之余,不禁有些怅然。
“我们进去吧!”他不耐的催促她。
“喔!”仍处於恍惚中的桑心心不在焉的应了声,随即被他拉进前院。
“大少爷回来啦!”
一踏进前院,一群奴仆、丫环像是听到什麽大消息似的,纷纷争相走告。
“云大哥,看来你很受爱戴呢!”
爱戴?卫天云诧异的扬起眉,像是听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话。
对於他们三兄弟,府里的下人一向只有畏惧的份,哪谈得上什麽爱戴!
他们怕是吓坏了!
三兄弟自小在府中便是无法无天的霸王,长大之后,虽然不曾再作弄、为难这些奴婢,但下人终究还是得服侍这三位主子,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毕竟也不好过。
“是啊!”他挑了挑眉,不置可否的应了声。
一走进大厅,只见卫王爷夫妇早已分坐堂上,显然早已料到他们会归来。
“爹、娘,孩儿回来了!”他神情愉快的唤了声。
桑心不知所措的看着分坐高堂上的两位长者,又看看卫天云,竟也傻傻的跟着叫。
“爹、娘,心儿也来了!”
卫王爷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看着堂下一身褴褛,举手投足间丝毫不见端庄文雅的女子,着实愣了好一会儿。
难道……她就是云儿看上的姑娘?
身旁的卫夫人似乎也有着相同的疑虑,只见她盯着堂下的姑娘良久,继而转过头来丢给他写满忧虑的一眼。
“呃?哈哈哈……”卫王爷错愕了好一会儿,竟突然抚掌大笑起来。
卫王爷饶有兴味地仔细打量眼前的姑娘,发现她的衣着打扮虽然褴褛得不能见人,但她的模样不差,相信经过一番打扮,应该会令人眼睛为之一亮!
况且这个女孩个性直爽、毫不矫揉造作,他甚为中意!
“云儿,这位姑娘是谁?你不替爹娘引见引见吗?”卫王爷刻意试探他道。
“回禀爹、娘!心儿是我在江西临远镇结识的,几天来全是她照顾孩儿,此趟回来,亦是想向爹娘请允我们的婚事。”
冲天云以前所未有的谦逊态度说道。
意外!卫王爷真是相当意外。
他以为他这个儿子对於像丁芷兰那样明艳照人、能言善道的女人才感兴趣,没想到眼前这个不甚起眼的女孩竟能掳获他的心!
“嗯!心儿,你叫心儿是吧?”卫王爷含笑转而向一旁发怔的桑心问道。
“是的!我名叫桑心,您叫我心儿就可以了!”
心儿必恭必敬的答道,却忍不住抬眼偷瞅着他,打从心底对这个慈眉善目的老者有好感。
“心儿,你可愿意跟云儿成亲?”卫王爷再次慎重地问道。
“我……我当然愿意同云大哥成亲。”相爱的人互许终生本是天经地义的事,不是吗?
然而话虽如此,桑心仍有些不安的偷觑了眼卫天云,直到他也回以一笑,她的心总算踏实了些。
这时一旁始终沉默的卫夫人也忍不住说话了。
“心儿,虽然我们卫王府在京城里是数一数二的名门,但我们两老可一点也没有门户之见,只要是能跟我们儿子情投意合,我们是绝对赞成,没有第二句话的。”卫夫人语重心长的说道:“你是真的爱云儿吗?”
“我爱云大哥!”桑心毫不犹豫的点头,即使“爱”这个字眼对她来说也是如此难懂。
一旁的冲天云闻言,忍不住得意的笑了。
等他掌握住这个蠢丫头,紫翡戒环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爹、娘!我想在三天后就将心儿娶进门。”延宕了这麽久,他早已迫不及待了。
“你这孩子怎麽这麽心急。”
卫天云的急切非但没有引起一点怀疑,还让卫王夫妇俩满意的笑开了嘴。
“你要成亲可以!但必须等到一个月后。”令人意外的,卫夫人竟下了但书。
“娘!你该知道我连一天也没法儿再多等了,更何况要我等上一个月……”要等上一个月才能将紫翡戒环弄到手,那该有多磨人哪!
“以往你要怎麽做娘都可以依你,惟有这件事草率不得,娘不能答应你。”卫夫人也丝毫不肯让步。
卫天云铁青着脸瞪着一脸从容闲适的母亲,情况僵持不下。
“好吧!一个月后就一个月后,总之我要心儿在一个月后的今天成为我的妻子,一刻钟都不要再多等。”眼见母亲异常的坚持,卫天云只有投降认输的份。
反正跟这个蠢丫头几十天都耗了,也不差再多这一个月了!
卫天云二话不说,跨着大步便往厅外走,也不管桑心仍傻傻伫立一旁。
“云大哥……”桑心着急的想唤住他。没有了他作陪,她一个人杵在这忒是尴尬。
然而卫天云却像是没听见似的,一步也不停的走出了大厅。
“心儿,让他去!”
卫夫人将儿子冷漠的反应当成是对婚期被拖延的不满,也没有多加在意,她的注意力,现在可全摆在这个未来的媳妇儿身上。
“来!到我这儿来,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聊聊。”她笑容满面的朝她招手道。
“夫人!”桑心乖巧的走向前,恭敬的喊了声。
“咦?你方才不是叫娘叫得挺顺的吗?这会儿怎麽又改口了呢?”
有女孩儿叫她娘的感觉就是特别不一样,哪像她那三个离经叛道的儿子一样,一点也不惹人疼。
“方才是心儿一时仓皇才跟着云大哥乱叫,才会失了礼数,还请夫人见谅!”
好不容易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桑心总算又能用脑袋瓜思考了。
“不!我挺喜欢你这麽叫,怎麽会是失礼呢?”卫夫人渴望再听她用软软的嗓子叫声娘,不禁柔声哄她道:“来!再叫声娘来听听。”
“娘!”桑心红着脸蛋,颇不自在的再度唤了声。
“好孩子!”卫夫人笑得煞是满足。
“那我呢?”一旁的卫王爷可也不甘寂寞了。
叫顺了口,桑心的胆子也逐渐大了起来,她绽出笑,也跟着甜甜的唤了声。
“爹!”
“唉,好、好!”
卫王爷听着桑心好听的轻软嗓音,早已陶醉得幻想起几个小孙女在他膝上爬上爬下的和乐情景。
距离他含饴弄孙的日子该不远了吧?!
???
“什麽?你要成亲了?”
天云阁里,听闻大哥返家而赶来一探究竟的卫风跟卫昊阳,一听到这个消息,不禁发出不敢置信的嚎叫声。
“没错!”卫天云边换下穿了几十天的衣衫,头也不抬的应道。
两兄弟怔怔的看着换上一身银白的锦衫,显得英姿焕发而又潇洒倜傥的大哥,不禁发出了惋惜的长叹。
“大哥!虽然一般良家妇女全对你敬而远之,但是你也用不着拿那种土包子来糟蹋自己吧?!”卫风一脸不忍的劝道:“好歹你还有个侍妾芷兰,勉强凑合着应该可以撑过个一两年,你又何必……”
方才他已先到大厅去看过那在府里引起骚动的“心儿姑娘”,他还以为大伙儿口中“奇特”的姑娘会是什麽沉鱼落雁、艳冠群芳的美丽女子呢,
没想到他才远远一看,就被吓得当下落荒而逃,深怕影响了以后享用女人的胃口。
她真是邋遢得可以!
“是啊!大哥!你也真是厉害,究竟是上哪去找来这样怪里怪气的女人,要请这种女人进府来当丫环我都还得考虑、考虑了,你竟想将她娶进门?”卫昊阳更是不留余地的批评道:“我丑话可先说在前头,要我叫这种女人大嫂,我死也办不到!”
虽然他对女人向来没有多大的兴趣,但还是知道如何分辨美丑。
“是谁要你们叫她大嫂来着?”穿妥一身衣衫,卫天云好整以暇的甩开纸扇,悠哉悠哉地说道。
“什麽?这是什麽意思?”
两兄弟听得一头雾水,不禁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他们这个向来诡计多端的大哥葫芦里卖的是什麽药。
“你们知不知道她身上有什麽东西?”卫天云挑着眉,一脸莫测高深的问道。
两兄弟再度有默契的对望一眼,随着逐渐圆睁的眼,他们恍然大悟的异口同声道。
“难不成她身上有大哥想要的东西?”
“没错!”卫天云闲适的摇着纸扇,缓缓扯出一个邪气的笑。“那丫头身上带着我梦寐以求的紫翡戒环,为了得到它,这不过是个小小的手段罢了!”他满不在乎的说道。
“要从她身上夺回戒环多的是办法,大哥你何必……”卫风蹙起眉,欲言又止。
“废话!我当然知道方法很多,要不是我已经试过各种办法却始终无法得手,我又何必如此牺牲?”他倏然收起纸扇,狠狠敲了他一记。
卫风捧着被敲痛的脑袋瓜与卫昊阳互望一眼,难以置信像大哥如此聪明厉害的角色,纵横江湖多年无往不利,竟然还有办不到的事?!
看来,他们得找机会,好好的领教、领教她的本事才行!
卫风与卫昊阳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然而眸中散发的,却同样邪恶的光芒。
???
来到卫王府的第一天,卫夫人拉着桑心整整聊了一整个下午,越聊越觉得这个女孩投她的缘。
姑且不论她褴褛的模样,就她言谈中不经意中流露出的纯真与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正气,就深得她心。
惟一让人摇头的衣着装扮,倒能简单解决,她卫王府里堆积如山的衣服、首饰,绝对有办法将她打扮成一个漂亮得让人睁不开眼的美人。
二话不说,卫夫人随即吩咐几名小丫环,带着桑心浩浩荡荡的往浴房出发。
然而中途桑心一听是要她洗澡,她就怎麽也不肯走了。
一群小丫环拖着死命抵抗的桑心,来到位於府邸里的浴房,原本还死命挣扎的桑心一见到眼前的大浴池,整个人傻住了。
这哪像个浴池!根本就是个冒着烟的湖!
说这是个湖真是一点也不夸张!
这座“湖”放眼望去仿佛无边无际,湖边还矗立着几座层叠起伏的假山,冉冉上升的热气缭绕在假山秀,竟有如午后氤氲的山岚,远远看来煞是美丽。
“怎麽这里会有个湖?”
不明究里的桑心还傻呼呼的转头问一干小丫环。
她这一问可把几个丫环全给逗笑了。一旁的卫夫人忍不住也跟着笑开了。
“傻丫头!这是个专供洗澡沐浴用的浴池,不是湖。”卫夫人绽着笑,耐心的解释道。
“浴池?”桑心瞠大了眸子,愣愣了好一会儿才终於明白卫夫人的用意。“难不成夫人是要我在这里头洗澡!”她满脸惊恐的一步步往后退。
她可没忘记上回在河里差点淹死的惨痛教训!
要她再下水淹一回,她可不要!
“抓住她!”卫夫人轻松的下命道:“把她衣服脱了,全身上下好好洗个彻底。”
“是!”
一干丫环七手八脚的抓住正欲逃走的桑心,紧接便想剥去她那一身破衣裳。
桑心死命的护住身上的衣服,可怜兮兮的求情道。
“夫人!我一向怕冷,可不可以等天气暖和了些,再来清洗身子?”她偷瞟了眼仿佛深不见底的浴池,恐惧得忍不住猛吞唾沫。
“不成!”卫夫人快乐的摇摇头。
“不成哪?!”
桑心为难的看着自己已多天未洗的身子,看样子今天她是非得下水再淹一回不可了!
“那顶多我自己洗,别麻烦众姐妹了。”她涎着脸,眼巴巴的再度恳求道。
真奇怪!为何他们卫家人这麽喜欢洗澡?不只云大哥喜欢在大冷天跑到河边洗澡,就连卫夫人一见着她就要带她来洗澡。
“也不成!”卫夫人丝毫不肯让步。“丫环侍候主子本是天经地义之事,你得早些习惯!”她轻描淡写的说道。
“夫人!我……”
“好了!就让这些丫环侍候着你净身吧,我不看便是。”卫夫人以为她是怕光着身子害臊,也就不再坚持。“还有,夫人不是你叫的,你该叫娘!”她快乐的丢下一句话,便喜孜孜的转身走出重重纱帐外。
“夫人……不!娘,别丢下我呀……”
然而任凭桑心如何叫喊、哀嚎,卫夫人仍然自顾自的走出浴池房,替她未来的儿媳妇挑选漂亮的衣裳去了。
她没有女儿的遗憾,总算在十几年后的今天得到了补偿!
???
在几乎被搓掉了一层皮之后,桑心终於被这一群似乎还洗得意犹未尽的小丫环给“拖”出了浴池。
一踏上了池畔,她再也忍不住腿软的跪倒在地。
她戒慎恐惧的回头看了眼仍冒着白烟的池水,庆幸自己从鬼门关前逃过一劫。
一旁的几名丫环一见到净了身后,前后判若两人的桑心,不禁诧异的瞪大眼,全都愣住了。
眼前这位明眸皓齿、绝美脱俗的姑娘,真是方才下水前那个邋遢得不忍卒睹的女孩吗?
一头鸡窝似的长发经过香油的洗涤,泛着乌黑柔亮的光泽,原本看似黝黑的肤色经过热水一泡,竟然成了白里透红的赛霜雪肤,白皙无瑕的肌肤有如凝脂一般光滑得不可思议。
谁敢相信经过一番清洗,原本貌不惊人的心儿姑娘竟成了令人惊艳的大美人。
一干丫环全忘了该前往通报卫夫人的事,全张口结舌地净盯着她发楞。
余悸犹存的桑心可不管这些丫髻何以直勾勾的盯着她瞧,更顾不得光着身子的羞赧,抱起被丢弃在一旁的旧衣裳就想逃出这里。
“心儿姑娘!很抱歉,夫人吩咐,在她还没有回来以前,您不得擅自离开。”一名丫环很快回过神来,急忙挡住了她的去路。
要是让她离开,待会儿夫人回来找不到人,她们可要捱一顿好骂了。
“要我洗澡我洗了,要我下池淹水我也淹了,接下来还要怎麽整我?”满腹委屈的桑心再忍无可忍的嚷嚷起来。
在她看来,卫夫人哪是为她好,根本是存心整她!
“穿衣裳啊!”不知何时,卫夫人已领着一名捧着一堆衣裳的丫环进房来。“洗了澡不穿上衣裳怎麽出去见人?!”她闲适的指挥着丫环,将成堆的衣裳放在浴池边的屏风上。
“我这儿有衣裳,夫人不必麻烦了。”桑心一心只想赶紧逃出这里,她抓起那套布袋装就想往身上套。
“叫娘!”她不慌不忙地纠正她,顺手抽走她手上的破衣裳。“心儿!说你这丫头心眼直,你还真不懂得拐弯!一般姑娘看到这些漂亮的衣裳怕是全往身上套都来不及了,你还尽巴着这件破衣裳不肯放,这件衣服我连拿来当抹布都嫌寒伧了,你还当宝似的。”卫夫人二话不说便扯下她手上的破衣服,一把便往池边的火炉里送。
“我的衣服……”她慌张的连忙想上前抢救,然而才一瞬间,火炉里的衣裳已烧得不成样子了。“夫人,这可是我仅有的一件衣服了。”说着,说着,她的泪水忍不住滚滚而下。
这件衣裳是何婶亲手缝制给她的,虽然已穿了三年,而且也破得一补再补,但是这件衣裳冬暖夏凉,让她一直舍不得丢。
如今,没了这件衣裳,她回去怎麽向何婶交代?!
“傻丫头!你马上就是卫王府的大少夫人了,将来想要什麽样漂亮的衣服没有,哪犯得着为件破衣裳掉眼泪?!”卫夫人不解的频摇头。
“这件衣裳是何婶亲手缝的,她要是知道被烧掉了,一定很难过。”桑心揉着眼,哽咽不已。
“难不成为了怕辜负你口中的何婶缝衣的苦心,你就一直穿着这件衣裳?”卫夫人这下总算弄清楚事情的缘由了。
“嗯!”桑心抽着气,点了点头。
“傻丫头!”卫夫人怜爱的叹了口气。“这件衣服即使我不烧掉,终有一天它仍会破、会烂,但即使衣服不在了,何婶缝衣的心意也始终放在你心里,你说对吗?”
桑心抬起哭得又红又肿的眸子,愣愣的看着她。
“嗯!”卫夫人的话听起来煞是有理,让她只有点头的份。
“那就对了!只要你永远记得何婶的这份心意,那她就会感到安慰了。”
“夫……不,娘!你说得很有道理,心儿不哭了,心儿会将何婶的心意永远放在心中。”桑心很快抆去脸上的泪水,坚强的冲她一笑。
“这才是我的好媳妇儿!”卫夫人欣慰的笑了,继而退一步仔细打量起她来。
她果然是个美人胚子!
虽然红着眼睛、鼻头,却丝毫不损她的天生丽质!
她的五官无论是组合在一起,抑或是分开来细看都美,尤其是一张巴掌大的瓜子脸,缀上一双水灵生动的眸子,晶莹清澈得几乎让人一眼就可探到底。
尤其她眸中自然流露的天真无邪,更叫人看了打从心里舒服。
这女孩究竟是云儿打哪挖来的宝!这样难得一见的美人恐怕放眼京师还找不出几个能相匹敌的。
她左瞧右看,越看是越满意。
“我们云儿能娶到你这麽个好姑娘,更是他前辈子修来的福气哪!”卫夫人满足的叹口气,继而又赶紧转身朝丫环吩咐道:“小红、小绿,快来帮忙侍候大少夫人试新衣!”卫夫人早已等不及要将她打扮成让人惊艳的大美人,好叫全府上下吓掉下巴!
“是,夫人!”
一旁的两个丫环迅速将桑心拉到屏风后,将一件件她这辈子从未看过,质料轻盈柔软得不可思议的漂亮衣裳全往她身上套。
“这件不好,衬不出心儿嫩白的肌肤。”
“这件也不对,一点也表现不出心儿玲珑有致的身材。”
“这件又太花俏……”
试了几个时辰,始终没有一件能让卫夫人满意的衣服,不是嫌太俗气,要不就是嫌样式没变化,衬托不出桑心独特的美。
於是乎,一干小丫环也跟着卫夫人的指挥,来来回回的帮桑心穿、脱,忙和大半天。
这头的卫夫人忙得不亦乐乎、兴致高昂,可就累坏才刚沐浴净身完的桑心。
只见她木然的让丫环在她身上套了又脱、脱了又套,只差眼皮没有很不给面子的合上。
只是,眼看一大堆的新衣几乎全试过了,还是找不到一件让卫夫人满意的。
“心儿,你自己倒也拿个主意,究竟哪一件好啊!”看了这麽多,就连卫夫人的眼都花了。
桑心实在累得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为了能及早脱身,她连看也不看就随便自衣堆里抓了件紫纱裙。
“就这件吧!”
一旁的小红、小绿一刻也不敢懈怠,连忙就替她换上。
“咦?这件衣裳适合你,好看得不得了哪!”卫夫人一见从屏风后走出来的她,登时双眼一亮。“你挑得好,挑得真好!”
她白皙的皮肤配上浅紫的薄纱衣裳,说多美就有多美!
她赶忙吩咐丫环替桑心绾了个漂亮的髻,配上几枝精致的发钗,整个人看起来宛如大家闺秀般娇柔可人。
“娘,我可以回去睡觉了吗?”桑心很不客气的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傻丫头!好不容易这一番精心打扮,你不到府中四处走走,顺便到天云阁让云儿看看你这模样,怎麽能去睡觉呢?!”卫夫人忍不住敲了她的小脑袋一记。
“是,心儿这就去!”心不甘情不愿的桑心只得一路打着呵欠,一路朝门外走去。
一心想让小俩口有机会亲近亲近的卫夫人也不便随后跟去,便迳自领着一干丫环回了寝楼。
只是她哪里想得到,桑心在府中糊里糊涂的瞎逛了一圈之后,实在遍寻不着天云阁,又耐不住浓浓的睡意,便偷偷的溜回寝房蒙头大睡了。
而不知情的卫夫人,还一厢情愿的大做着小俩口两情缱蜷的白日梦呢!
第五章
“啊……”
“快!我受不了了……”
一阵暧昧的娇吟与粗喘自一间半掩的房内传了出来,显示房内正进行一场激烈的欢爱。
门外过往的奴仆似乎见怪不怪,仍迳自来来去去,谁也没有多停留一刻,依然自顾忙着自己份内的事。
许久之后,房内令人脸红的声音才逐渐平息下来。
在布置得富丽堂皇的房内弥漫着一股欢爱后的气息,一对赤身裸体的男女交缠着躺在床上。
“兰儿宝贝,你今天似乎特别热情!”
卫天云挂着一抹餍足的邪笑,闲适的把玩着她美丽的乳房。
“还不都是爷!”丁芷兰娇嗔着推了他一把,迳自起身着衣。
“我是哪里惹得我的宝贝兰儿生气了?”卫天云无赖的一把将她扯回床上,重重的吻了下她娇软的唇。“还是方才本少爷表现得让你不够满意,没喂饱你贪得无厌的胃口?”他勾起邪笑,双手又开始在她惹火的曲线上四处游走。
“爷一出门就是一个月,让我一人独守空闺,让奴家憋得难受死了。”丁芷兰噘起小嘴,嗲声抱怨道。
“别气了,我这不就回来了吗?况且,刚刚一连三次还不够满足你的需求吗?”他吊儿郎当的调笑道。
“唉!这种日子,怕是再也过不了多久了。”丁芷兰一脸哀怨地叹了口气。
“怎麽?我即将成亲之事,至今还让你耿耿於怀?”回来了几天,他以为她早该接受了这个事实。
“爷这厢恐是为了娶得美娇娘而高兴不已了,怎会管得了旧情人日夜的黯然神伤。”丁芷兰咬着唇,满腹委屈的掩面低泣。
“这也是一时的权宜之计,为了得到紫翡戒环,我不得不出此下策。”卫天云耐着性子安抚道:“再说,那丫头又干又瘦,还丑得不堪入目,哪像兰儿美若天仙、风情万种,总是能将我服侍得服服贴贴的,一天没有你就浑身不舒服,若真要比起来,她还不及你一根手指头呢!”他轻佻的逗着她。
“爷这些话全是说来逗兰儿开心的,若是她长得这般恐怖吓人,那何不直接强取紫翡戒环,为何爷还要委曲求全的娶她进门?!反正她一介小小孤女,谅是没有多大能耐反抗的。”丁芷兰在一旁出着主意。
“要论起使计我卫天云还会输给你吗?但奇怪的是每次出手总是失败,再加上我爹催得紧,只得先暂时出此一计了。”
卫天云不自在的闪避她的目光,害怕承认自己对桑心竟下不了毒手。
“这叫兰儿怎能心服?!人家侍候爷少说也有两年了,这两年来兰儿可说是尽心尽力在侍候着爷、讨爷欢心,可是突然一个平白无故蹦出来的野丫头,一下就变成了您的正室夫人,这叫我情何以堪哪?!”丁芷兰不甘的垂泪诉苦道。
“你逾分了!”卫天云摔不及防的推开她,阴鸷的说道:“一进府来,你就该知道你充其量只是我的待妾、我暖床的工具,除了欢爱,跟一辈子花用不尽的金银珠宝之外,你不会从我身上得到其他东西,包括名分!”
虽然早知道自己在他眼中只是个用来泄欲的工具,然而丁芷兰却仍冀望有天能讨得卫天云的欢心,成为他的正室夫人。
看来,她还是低估了卫天云的冷血与无情!
“爷,兰儿不会再提起这件事了,您就别再生兰儿的气了嘛!”丁芷兰知道眼前还是用身体巩固她在卫天云心中的地位要紧。“就让兰儿替爷消消火吧!”
丁芷兰极其魅惑的朝他展开一笑,随即低下头去,用温热香软的舌在他的欲望中心挑逗着。
虽然她没有能与那名野丫头相比的名分,但是她相信她能用身体留住卫天云的欢心,让他欲罢不能!
登不上少奶奶的位责,她就抢尽冲天云所有的宠爱,也算是出了一口怨气了!
看届时那个空有大少奶奶头衔的丫头,如何能与她争宠?!
“喔,天!你这个荡妇……”
随着在她卖力舞动香舌下流泄而出的粗重低吼,她不禁得意的笑了。
???
卫风踩着心事重重的脚步回到风阁,才一进房随即被一双雪白的柔美缠上颈子。
“风,你是上哪去了?害人家一起床就见不到你人影。”
一个美丽、娇柔的女子身穿一袭几乎遮不住什麽的薄纱,柔若无骨的半倚在他身上,边在他耳边吐着香气。
“我上大哥那去了。”他强忍着推开她的冲动,烦躁的回道。
常虹这女人原是他在“醉花楼”看上的花魁,原本眩惑於她惊人的美貌与精湛的床上功夫,没想到将她带回府中一段时日,才发现她竟如此的俗不可耐。
更令他无法忍受的是,她似乎天生就是个喜欢招蜂引蝶的风骚女人,逮着机会,老是喜欢借机勾引大哥与三弟昊阳,简直令他无法忍受。
“你大哥回来啦?我该去向他请安才是!”常虹风情万种的舔舔唇,娇笑道。
这几天她借机想接近他那同样俊美、英挺的弟弟卫昊阳,却老是遭到一顿冷言冷语,既然小的不成,那大的该对她的美貌会为之惊艳吧?!
“你这女人非得这麽该死的淫荡不可吗?”
风为桑心即将嫁入府中之事烦心,再加上她不知收敛的举止,令他光火得忍不住大吼。
“风,人家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你何必发那麽大火嘛?!”常虹一脸委屈的嗲声抱怨道:“你吼得那麽大声,可把奴家吓坏了。”
她装模作样的样子让卫风莫名的反感,他当下抽出几张银票丢到她脸上。
“你可以滚了!”他实在不愿再跟她多废话。
这种肤浅的女人让他反感到了极点!
“风,人家对你一往情深,你竟然如此无情,玩过我的身子就想将我一脚踢开,你好狠的心哪!”常虹捂着脸,嘤嘤的哭了起来。
“我卫风生性是奢靡浪荡,但可没傻得忘记婊子无情这句话!”他冷酷的勾起唇,意有所指的说道。
“你……好!算你狠!”常虹气得索性收起眼泪,愤愤的丢下一句话,捡起地上的银票扭头就走。
随着房门碰一声被甩上,卫风烦躁的在桌前坐下来,端起一杯水就口……
“噗!”水才一入口,卫风随即全数喷了出来。
这是什麽东西?茶不像茶,水不像水,简直比刚从水沟里捞起来的水还难喝。
他狼狈至极的模样叫刚进门的丫环楚若水见了,也忍不住噗哧一笑。
“你还敢笑!这茶壶里装的是什麽东西!”他举袖拭去嘴边的水渍,双眼冒火的吼道。
“回……回二少爷!那壶里装的是夫人吩咐,要水儿拿来让二少爷品尝的上好龙香片。”楚若水倏然敛起笑,一脸慌张的忙解释道。
“龙香片?”卫风狐疑的翻开茶壶盖朝壶里探了眼,两眼不禁瞪得老大。“老天!你这笨丫头脑筋究竟是生锈还是装了浆糊?你竟然拿冷水泡茶?”他瞪着水面上漂浮着的黑色茶片,气得几乎想用茶壶砸人。
这丫环到底是哪找来的?亏他娘说这小丫环有多聪明伶俐,才派她来风阁侍候他。
可被她“侍候”了几天,他才发现这丫头不但又拙又笨还胆小如鼠,被他一吼,吓得连句话都说不出来,惹得他烦都烦死了!
“二少爷,对不起!我……我才刚进府几日,对如何侍候人还不甚了解,请二少爷息怒!”她噙着泪卑微的讨饶道。
“不知道怎麽侍候人?你们这些天生奴才命的穷百姓,没钱过活还不知认分工作,妄想在我卫王府混吃混喝拿饷银,脸皮真不是普通的厚。”他刻薄的讥讽道。
楚若水以为面对这样的冷言冷语她该是麻木了,只是不知为何此刻这话从他嘴里吐出来,竟异常的令她痛心难受。
她该极其卑微的磕头陪罪的,一如往常那样——只是伤感的泪水却一发不可收拾,越抆就掉得越凶,让她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卫风满腔怒火被她这麽一哭,顿时消去了一半,他可以无所不用其极的使坏,可是却惟独受不了女人的眼泪。
“算了!今天算本少爷倒楣,你别哭了,哭得我都烦死了!快滚一边去,省得我看了碍眼!”他铁青着脸,语气不善地朝她吼着。
“是。”楚若水忙抆干泪,远远的站到一旁,就深怕惹他不高兴。
看着水儿畏畏缩缩的躲在角落边,他是越看就越有气。
眼前不但有个笨丫头碍眼,紧跟着很快又有个丑女人要当上他大嫂,在内忧外患之下,一想到,他的心情就闷得几近发狂。
要他叫那个怪丫头大嫂?他死也办不到!
看来他得想想办法才成!
只要他这个名闻京城的“恶二少”出马,不相信自己整不倒她!
“水儿!去替我将桑心姑娘请来,说我有事找她谈谈。”他朝一旁的楚若水吩咐道。
他会给她一个难忘的“见面礼”!
“桑心姑娘?”她是谁?一时之间,水儿愣住了。
“就是昨天进府那个又丑又邋遢的姑娘,快去!”卫风忍无可忍地朝她吼道。
这种丫环也叫聪明伶俐?根本就是少根筋!
眼看她恐惧的踩着踉跄的脚步跑出房门,他再也忍不住的大声咒駡起来。
???
楚若水慌张的奔出风阁,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在府中四处乱转。
刚进府还不到一旬,对於这偌大的卫王府地形还不甚熟悉,这会儿二少爷要她去找一位昨天刚进府的姑娘,这下她是要上哪找去?
要是连这点小小的事情都办不好,等会儿二少爷一定又有顿好骂了。
一想到远在千里之外的爹娘,以及进府后所受的种种委屈,她再也忍不住的蹲在回廊边的廊柱下嘤嘤的哭了起来。
她以为经过这一连串的不幸与波折之后,她终能否极泰来的在卫王府做完为期两年的丫环。
只是她没想到这份丫环的工作竟是这般困难,更料想不到的是,她竟会遇上像卫风这种可伯的恶魔,
当她第一次看到卫风的时候,就畏惧于他浑身天生王者的气势与冷酷的气息,而他俊美、英挺的相貌更让她有着一刹那的恍惚与失神。
他该是个好人吧——随着砰砰作响的心跳,她这麽揣测道。
只是很快的,她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在府中几日,她就从其他丫环口中得知,卫王府的三个少爷全是京城有名的恶少,狂荡不羁的大胆作为早已是远近皆知、声名狼借。
而一向贪好女色的卫风对所有的女人都好,却惟独对她从不假辞色,仿佛她是只多惹人厌的臭虫似的。
自小便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楚若水,又怎做得来繁重的丫环工作,因而每天总免不了要遭受他的羞辱与刁难。
她不禁要担心,要如何能度过这两年的时间?!
泪水不断从楚若水的眼中滑落,仿佛这样就能将积压在心里的酸、苦全都宣泄似的。
“这位姑娘,你怎麽了?”
一个饱含关心的女声倏地自她背后响起,将沉浸在悲伤中的楚若水吓了一跳。
她慌张的连忙跳起来,仓皇的拭去脸上狼狈的泪水。
要是被二少爷知道她没有去找桑心姑娘,却躲在这里偷懒,他肯定又会大发雷霆的。
“没……没事!”
待她抆干脸上的泪一抬头,竟对上一张少见的绝美容颜,身穿一袭浅紫薄纱衣裙的她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尤其她挂着甜美笑容的脸上,仿佛还带着一丝悲天悯人的温暖,让人不自觉想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