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比武赌斗输了祖传宝甲,侯君集在军中的声望地位就一落千丈。
军营本就是个好勇斗狠的地方,侯君集素日里又喜欢夸耀武力,军中不少人都受过他的欺压。
偏又不是他的对手,只好忍气吞声,表面上恭维心里都巴不得他倒霉。
徐乐胜侯君集那次,算是给这些人出了口气。
偏生整场打斗发生在一大堆军将面前,整个过程很快在军营传开,侯君集自然就成了军中笑柄。
若不是后来被调入飞骑营中与这些军将分开,还不知道要被明里暗里贬损多少次,更不知道要忍受多少嘲笑。
因此在侯君集心中,把徐乐当成了天字一号仇人,此番前来就是打定主意结果徐乐性命。
他自己当然不是徐乐对手,可是身后这百十铁骑不是吃素的。
只要他一马冲出,后面的起兵必然会跟着掩杀过去,乱刃之下徐乐就算天大本事也难免被砍成肉泥。
柴绍这一槊拦得不是侯君集一人,而是拦住了整支队伍的军势。
偏生柴绍地位远在侯君集之上,他又不敢直接发作,只好低声问道:“柴大这是做甚?”
“不可莽撞!且等等再说!”
“都到这步田地了,还等什么!”
“圣人不曾下旨,我等就不能出手。
再说,他们两人还不曾分出胜负,我们又怎好搅扰。”
侯君集看着柴绍,一句粗口几欲出唇,在舌尖牙端反复打了几个滚,最后生生给吞了回去。
他实在想不明白柴绍为何如此行事,偏偏对方来头太大招惹不得,只好强自忍住怒气提醒自己不可坏了前程。
毕竟是柱国后裔,虽然身为武人,但是谋略格局终究和普通厮杀汉不同。
侯君集带兵赶来的路上,就一直在揣测李渊的心思。
徐乐大闹玄武门之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不管他是谁的子孙,都不可能就这么大事化小,最终肯定要有个结果出来。
自己带领人马前去,就是要给这件事做个了结。
至于结果如何,无非取决于李渊的心思,是想留着这员上将还是要维持帝王尊严杀鸡儆猴。
这支人马和带兵主官人选,都是李渊亲口安排,足以代表皇帝的心思。
自己在徐乐手下吃过苦头,柴绍也是因为区区一个奴仆,就被徐乐打落马下好生折辱一番。
两位带兵官都是徐乐的仇人,带的又是这支杀性十足的飞骑,用意难道还不够明显?
自家带兵前来,就是负责结果徐乐。
整个长安城若说有谁不怕玄甲骑,怕也就只有飞骑这一支队伍了。
倒不是说飞骑有把握战胜玄甲,而是这支队伍乃是李渊的心腹,也是帝王威严的化身,如果飞骑怕了玄甲,岂不是说天子怕了麾下的军伍?
帝王尊严又将置于何地?
李渊如果想要驱逐或是捉拿徐乐,可以选择的部队不计其数,别的不说就是值守玄武门这支人马就足以效力。
放着那么多部队不选,单单把自己这一支队伍派出来,用心还不够明显?
就是摆明了要徐乐死,自己这些人负责完成。
不管是李唐武将还是李家女婿,都应该对李渊的命令言听计从,更别说自家和徐乐之间还有过节,这时候不动手还待何时?
侯君集怪眼圆翻怒视柴绍,“圣人已经下了圣旨,要我们平息事端,还等什么圣旨?”
“圣人的旨意是让玄武门外不要再这么厮杀下去,让咱们替两家解斗,可不曾说过要交锋厮杀。”
“就算如此,我们也得冲上前去,才能让两方停手罢斗。”
柴绍却不买账:“这也未必,解斗的手段又不止一条,不见得非要上前交手才行。
再说他们这场厮并,我看也用不了多久就能分出胜负,我们都是武人,又何必去坏了这么一场交战。”
侯君集端详着柴绍,他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平和脸色郑重,绝不是作伪或是正话反说,心中分明就是抱着这等念头。
这是怎么回事?
他莫非不恨徐乐?
还是装糊涂,心中另有打算?
侯君集兴冲冲赶来,没顾上与柴绍商议,心中认定对方与自己心思相同。
没想到事到临头,柴绍居然退缩还不让自己动手,这究竟是何缘故?
侯君集的心变得有些忐忑,摸不清柴绍到底是什么路数。
偏生柴绍城府颇深,自己根本猜不出究竟,只好顺着对方的眼神看过去,把注意力也放到了玄武门外那场厮杀上。
之前他一心只想报仇,并没有顾及其他,此时分神他顾,才发现自己险些错过了一场精彩的比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