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打哪来的蠢丫头?!
茶不会煮、药不会煎,简直就是一无是处!
还老硬说他有病,成天跟前跟后黏着他,
哼!凭他堂堂卫王府恶二少的聪明才智,
还识不破这个小丫头包藏着什麽样的祸心吗?
若赶不走这块橡皮糖,他就不叫卫烜风!
本是大家千金的楚若水,
从未想过竟有沦落到为人奴仆的一天,
伺候的还是位‘身染重病’的二少爷!
看到向来老是对她凶巴巴的少爷,
每每‘发病’时,整张床铺都被他摇得散开来,
说什麽她也会尽心尽力的好好服侍他……
楔子
天子脚下的繁华之都京城,素来都是些权贵巨贾所居之地。
而京城之中,身份地位最为显赫特殊的莫过於卫王爷了。
话说卫王爷乃是当今皇上的胞弟,为人敦厚内敛,更是为世人所称道崇敬的行善之家,只是在朝中向来有“儒人”之称的卫王爷,却有三个狂傲不羁的儿子。
卫夫人为了这三个自小便叛逆得无法管束,长大后更是违反礼教纲纪的儿子,长年茹素礼佛,只求他们有朝一日能规矩的做人处世。
而卫王爷也为了这三个令人头痛的儿子,每月沿街布施,让城中的乞丐、贫困的百姓得以饱食一顿。
只可惜卫王爷这三个儿子,似乎打从一出生就不安分,长大后狂荡不羁的行径更是让人大摇其头。
谁也不知道为何这忠厚淳良的卫王爷夫妇,怎会养出这三个离经叛道的儿子。
这三兄弟,个个英挺高大、相貌俊逸出色,堪比再世潘安,且聪明绝顶,然而却是一个邪、一个佞、一个冷,全是声名狼借的坏胚子。
老大卫天云:醉心于武学,平生嗜夺天下闻名的武学秘笈,对名利权势毫无兴趣,而身怀绝技,散发一股邪气的他非但令一般平民百姓畏惧,就连江湖中人亦闻之色变。
老二卫烜风:是放眼京师无人能及的花心大少,凭着俊美的相貌追求女人无数,然而为人却好使小计,人人见到他皆避之唯恐不及,深怕自己就会是下一个被整的受害者。
老三卫昊阳:在城中经营多种生意,举凡妓院、赌场、钱庄无一不涉足,为人冷酷无情,人称“冷面阎罗”,个性喜怒无常、乖僻易怒,虽然经营多家妓院,却异常的憎恶女人,至今仍没有一个女人能在他面前安然无事地待上一个时辰。
放眼京师里所有好人家的女儿,无人敢正眼瞧他们一眼,虽然他们绝非十恶不赦之徒,但是聪明邪佞的三兄弟却总能在笑谈之中,而让人无所防备。
吃多了闷亏,人们知道论聪明是绝敌不过他们,比邪佞,更是差上十万八千里,於是卫王府的三兄弟逐渐成了大家避之唯恐不及的瘟疫,人见人怕。
一般平民百姓慑于卫王府是皇亲国戚,权势非比寻常,也不敢稍有得罪,只在背后偷偷替他们起了个封号,叫——“恶三少”!
朝廷对於这行事大胆乖张的三兄弟也略有耳闻,只是姑且念在卫王爷是万岁爷的胞弟,在几年前的抗辽战事中对朝廷颇有建功,三兄弟也非犯下伤天害理之过,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虽然卫王爷与卫夫人的行善布施未曾一日稍止,由衷期盼这三个儿子随着年纪渐长,能懂事些,在朝廷有所作为。
只是随着一年年过去,这三兄弟却依然故我,丝毫没有一丝收敛……
第一章
中原极为鼎盛之地的京城,大街小巷放眼望去净是一片繁盛、热闹的景象,各式酒肆、窑馆比比皆是。
尤其是入夜之后,一片灯火辉煌、丝竹歌乐声不绝於耳,更是增添了极其奢靡、纵乐之气。
城中位高权重的卫王爷向来让人敬畏,而他的三个儿子虽然声名狼借,却也是急欲升官的野心人士极力巴结、讨好的物件。
就像今晚在城中规模最大,也最豪华,无一处不是金碧辉煌得让人睁不开眼的“金棠酒楼”,就摆设了这麽一场盛大的晚宴。
酉时一到,只见一顶华丽的烫金软轿,在一群仆从浩浩荡荡的护送下,来到了酒楼下。
侍从谨慎恭敬掀起的布帘后,是一名相貌俊美无俦,眉宇间隐约透着股邪佞之气的俊逸男子,一见到轿外候立的男子,他犹豫半晌后,终於缓缓下了金轿。
“卫二公子,您来了!下官在这恭候您的大驾多时了。”
一名身穿银色华丽锦袍的短髭男子,挂着满脸殷勤的笑,迅速迎上前去。
“冷群,你今天大老远把我请来,不会是为了叫我来喝冷风吧?”卫烜风盯着他,勾起唇冷讽道。
冷群是朝中的左司郎中,为人心机深沉,素有老狐狸之称。
两人原本是没啥交情,他卫烜风过他逍遥风流的日子,他冷群当他的芝麻小官;谁知昨天竟然突然接到他送来的请帖,说是要摆酒宴请他。
要不是这阵子实在被看腻了脸孔的莺莺燕燕吵烦了,一个与他素无来往的家伙,他会来喝他请的酒才有鬼!
“卫二公子海涵,是下官怠慢了。”
被他天生尊贵、冷傲的气势给震住了,向来沉着的冷群也不免慌了手脚。
“卫二公子这边请!”勉强镇定了心神,他恭敬的替他引路。
一进入建筑得无比豪华、富丽堂皇的酒楼,只见一干男、女待已弯着腰,无比恭敬的迎接他的到来。
“你这排场倒不小。”卫烜风环顾眼前这浩大的排场,只是莫测高深的挑了挑眉。
误将他的话当成是赞赏,自以为拍对马屁的冷群,高兴的笑咧了嘴。
这城中的人总流传说卫王府的二公子是个笑面虎,虽然看似温文尔雅、和气无害,但实则却善使小计、喜怒无常难以取悦,如今一见,也照样逃不过他的人阵排场。
“为迎接卫二公子,应该的!”
抛给他不冷不热的一眼,卫烜风缓缓在临窗的大椅上落坐,一干女侍有如饿狼扑羊似的随即涌上来,又是斟酒、又是挟菜的,一时之间,厢房里此起彼落的莺声燕语好不热闹。
看着卫烜风唇边那抹肆意的笑,冷群心底暗自欣喜着自己果然押对宝了。
据闻卫王府的恶二少生性浪荡、风流,尤其喜好沉缅在莺燕的温柔乡里,多年来不见他有任何作为,唯有对流连花丛仍是乐此不疲。
眼见一群美人已将卫烜风迷得浑然忘我,冷群眼见机不可失,不禁开始展开他三寸不烂之舌,灌起迷汤。
“卫二公子相貌堂堂、翩翩气度不凡,可真是青年才俊哪!来,让下官敬卫二公子一杯。”
“嗯。”
卫烜风颇给面子的端起酒就口,一手不落痕迹的拨开流连在他胸口的雪白柔荑。
最难消受美人恩——没有人比他卫烜风更懂这道理!
依照眼前这番排场、阵仗,冷群这老狐狸必定是有所图,然而卫烜风却仍是不动声色。
“卫二公子气质不凡,看来就知绝非池中之物,下官早就景仰卫二公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嗯,好说!”
席间,只见冷群逢迎谄媚得近乎恶心的话说个不停,浑身上下只差没连头发都给歌功颂德一番,弄得卫烜风好不容易咽下肚的几口菜,差点没呕出来。
卫烜风只消一眼就看穿冷群虚伪的假面具,只是懒得去揭穿,唯有心不在焉的虚应着。
眼看酒过三巡,一干女侍也将卫烜风服侍得妥妥贴贴,冷群见时机成熟,巧妙使出最后一着棋。
“双双,出来见客了!”
冷群击了声掌,往帐后招呼一声。不多时,自朦胧的纱帐后步出一名摇摆款款的妙龄女子,一袭紫红色薄纱衣衫下,包裹的是一副性感姣好的胴体。
丰盈饱满的酥胸、窍细得不足盈握的小蛮腰,随着她细步款款撩动了众人的视线,尤其是举手投足问撩人心神的那股浪味儿,怕是柳下惠都会忍不住血脉偾张。
“这姑娘是——”
卫烜风挑起一道俊眉,盯着眼前走起路来摇曳生姿、娇媚明艳的女子问道。
“这位姑娘是‘枕芳楼’的花魁——秦双双,是下官的一点小小‘心意’,还望卫二公子笑纳。”冷群涎着脸,极尽讨好之能事。
“本公子今天没心情。”
卫烜风烦躁的挥挥手,丝毫没有被眼前的美色给冲昏了头。
他卫烜风什麽样的美人没见过,会被这区区一名窑馆的花魁给迷了心神?
再说,他爹近来老在他耳边叨念着什麽“成家立业”那套八股的训辞,光是这样就已经够他心烦了,哪还有什麽闲情逸致枕卧美人怀?
“这——”闻言,冷群那张谄媚的脸迅速刷白,倏然又涨成猪肝色,
真是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冷群面有菜色,暗自在心底直呼倒楣。
然而冷群不愧是见过世面的老狐狸,不一会儿,他随即迅速的回过神来,涎着笑脸再度说道:
“卫二公子,真是对不起!是下官不好,不该在卫二公子心情不佳的时候,找来这名贱娘扰您烦心,这样吧!如果卫二公子不嫌弃的话,就将双双带回府中,待您心情好的时候,再让双双伺候您,不知您意下如何?”
“喔?你的意思是说,你要将这花魁送给我?”卫烜风惊讶的抬起眉。
“是啊!想来卫王府里必是想什麽有什麽,送钱当见面礼肯定是太俗气,所以冷某才斗胆主意将双双送给卫二公子,就不知道合不合您的意?!”
卫烜风看着眼前这名身价少说也有万把两黄金的花魁,倒是颇为认真的考虑起来。
也罢!送上门的美人儿不要白不要,反正他卫烜风也向来不是那种满口仁义道德的君子,没理由放着白白的便宜不占!
“天下没有白吃的饭,说吧!你究竟有什麽目的?”
一伸手,他将身旁的秦双双搂进了怀里,概收之意已经是不言而喻。
“嘿嘿……素闻卫二公子聪明绝顶,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冷群双眼倏然一亮,沉沉的笑开了。
“是这样的,下官在朝中任左司郎中已经多年了,却始终没有伯乐提拔,近来听闻慕丞相即将告老还乡,届时这丞相之位可是朝中诸多大臣冀望之职,下官不才,却也希望能有机会为皇上及天下百姓做点事。”他说着,眼中闪着野心。
“想当丞相?”卫烜风一脸高深莫测的瞅着他。
啧,又是个醉心朝政、一心拜官的野心人士。
“是啊!望卫二公子在您那皇伯父面前多美言几句。”
“美言是没问题,但是我可不敢保证能让你坐上这高位,毕竟我卫烜风浪荡成性、在朝中无名无权的,怕是连几锭黄金也比我有份量。”
卫烜风闲适的端起酒就口,自杯缘盯着一脸急切的冷群。
“只要卫二公子肯替下官开金口,其他的,下官自有打算。”
卫烜风不置可否的挑起眉,只要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就能抱回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这生意,倒也划得来!
只是向来聪明绝顶、善於算计的卫烜风,又怎知道他这一念之间的决定,竟会改变许多人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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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若水从没想过会有这一天!
破旧、阴暗的低矮木屋,寥寥可数的几个残破桌椅、残破斑驳的瓦墙,简陋得让人皱眉,一股挥不去的霉味也尽往鼻子里头钻,呛得她几番忍不住想作呕。
最让她难以相信的是——这里却将是她未来的栖身之所!
她这辈子连想都没想过,这天底下竟会有这样可怕的房子,然而残酷的是,自己身上仅存的些许银子,也只住得起这样的房子,。
站在这宛若废墟般的小屋,她白着精致绝美的小脸,始终无法自恍惚中回过神来。
“若儿……若……”
床畔传来的一阵剧咳,遽然惊醒了她。
“爹!您怎麽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赶紧甩去冥想,飞奔至床边。
看着躺在硬梆梆的木床上,病坏、苍老的身影,她仍是心痛万分。
“水……爹想喝……水——”楚困难的自口中吐出话来。
“爹,您等会儿,若儿马上去倒!”
楚若水匆匆飞奔至桌边忙想倒水,却发现茶壶里的水早已空了,回头看了眼爹爹张着唇,干渴吐着气的痛苦模样,一股揪心的心疼再度传来。
“爹,水没了,若儿这就烧去,您等一等!”
她抓起茶壶跑进灶房里,添了水放上灶台,又赶紧蹲在灶前,笨拙的用火折子试着点燃柴薪。
好不容易点着了火折子,她慌张的回头忙想找细柴接燃,然而从未做过这等粗事的她,一闪神,却不小心烧着了自个儿的手。
她吃疼的赶紧松开手中的火折子,暂态,她葱白的小手随即浮起一大片的红肿。
然而光注意着手上的伤,楚若水却全然没有注意到未熄的火折子,恰巧掉在薪柴上,前后不过一眨眼的光景,烈火便已熊熊燃烧起来。
“天,起火了——”
待楚若水一回神,火势已猛烈得吓人,她急喘一声,顾不得手上的疼,抓起一根薪柴就拼命往火堆扑打,怎知炽烈得仿佛要将人吞噬的大火非但越打越旺,还扬起一片呛人如雪花般的柴灰四处飞散。
眼看着大火已沿着灶前的一堆薪柴逐渐蔓延开来,她手中的粗柴无力的掉落在地,只能六神无主的逐步往后退。
然而转念间,楚若水思及这是他们最后的栖身之所……
当下,向来窍柔、娇弱的楚若水不知打哪儿来的力气,一转身撩起长袖便汲起一桶桶的水拼命往火堆里头浇,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这间房子。
直到最后一丝火苗在一阵闪烁之后,终於熄灭成为残烬,她才仿佛被抽干气力般的跌坐在地,任由方才危急之际未来得及想起的恐惧笼罩。
眼前被烧得乌黑的炉灶,以及满地融合着炭灰的污水,让人看来仍是心惊不已,在方才的那阵慌乱中,楚若水脸上、身上亦是染满了脏污,显得狼狈而可笑。
眼前狼借的一片,与自手背上传来热辣辣的疼痛,让她挫败的瘫坐在地,再也忍不住多日来的惊惶与不安,失声哭泣起来。
已经五天了!
过了五天浑浑噩噩的日子,如今回想起来,却仍像是一场梦一样——一场怎麽也无法醒来的恶梦!
想起事发那日,冷群悴不及防的率着大批官兵而至,硬是将她爹安上贪污、收贿的罪名,挟着皇上亲下的旨意,就废去了她爹的官职,还把她楚家给抄得精光。
家中的奴仆不但被遣散一尽,就连她们一家三口也被赶出了府邸,就这样,向来有着读书人的傲气与倔骨的爹,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就这麽倒下了,身无分文的母女俩,只好典当身上仅存的金饰,才能替她爹请大夫、抓药……
多日来仿如恶梦般的遭遇,一幕幕的自脑海闪过,一股前所未有的悲愤与不平也在胸口鼓噪得让她几欲崩溃。
“老天爷,我楚家究竟是做错了什麽——”
她捂着脸,悲愤的泪水忍不住潸然而下,不明白原本她向来行善积德的楚家何以会摔遭这种巨变?!
强忍多时的泪水一发不可收拾,揭开她看似坚强外衣,实则她只是朵未经过风雨的历练,脆弱得经不起摧折的娇嫩花朵。
向来被保护得几乎不知人间险恶的她,其实并不坚强,也没有多少的勇气去抵挡人世间丑恶的纷争与残酷的现实,但,眼前的她并没有多少选择,一夕之间,她得被迫承受这些无奈与悲哀。
随着声声断人愁肠的哭泣,她纷乱的情绪总算逐渐平息下来。
不行,她不能哭,这个家还得靠她再撑下去!
她抹去泪水,强忍哽咽,再度起身将这一片混乱略为收拾,赶紧挑了几根干柴生火,烧了开水,而后端到他爹的床前。
“爹,水来了!”
虽然知道爹爹的神智始终浑沌不清,她仍强扮起一抹坚强的笑容。
眼前爹爹颓丧、枯槁的模样,再也不复往昔的尊贵、威严,只觉一夜之间苍老了几十岁,如今看来就宛如风中残烛,再禁不起,一点打击。
而她几天以前,甚至还是个锦衣玉食、一呼百诺的千金小姐,只是谁料想得到,如今的她竟只能面对家徒四壁的窘境。
一股莫名的酸楚自鼻端隐隐泛开来,不为自己艰难的处境,却是为了年事已高的爹娘心疼。
虽然至今她仍无法相信,身为朝中御史向来清廉、正直的爹,竟只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而落得今日的下场!
“若儿!娘回来了。”
正嗟叹间,一个略显疲惫的声音乍然自门边响起。
“娘!”楚若水连忙迎上前去,接过她娘手上的药包。
“这药,你快去煎给你爹——”楚夫人一定睛,乍见女儿浑身脏污、狼狈不堪的模样,忍不住惊叫起来。“哎呀!若儿,你身上这些炭灰是怎麽一回事啊?”
“喔!这是我刚刚想烧点水,不小心沾上的,不打紧!”楚若水笑笑,轻描淡写的说道。
“唉!若儿,难为你了。”楚夫人心疼的取出帕子,轻轻替她抆去脸蛋上的脏一巧。
“若儿只要有爹娘为伴,不苦!”楚若水坚强的绽出一抹笑。
“唉!想当初要是你爹不当官的话,我们也不会落得……”深长的一声叹息,楚夫人恍然从冥想中惊醒过来。“对了!你爹今儿个可还好?”
看着她娘眼中难掩的担忧,楚若水再度鼻酸,她强忍哽咽的摇摇头。
“唉!怎麽办,这帖药已用光娘身上仅剩的银子了,明儿个该拿什麽东西去抓药替你爹医病?冷群派来的人真狠心,全将府中的银子给搜刮得一干二净,要不……”楚夫人一想起这场遽变,眼眶又忍不住红了起来。
“娘,您别担心,若儿会想办法的。”
楚若水强扮出一抹笑容安慰她娘道。但事实上,她哪有什麽办法?身上所有能押能当的发钗、项链全都交给她娘典当去了,唯一仅剩——
低头怔然抚着窍腕上,一只晶莹翡绿的玉手镯,心拧得几乎难以呼吸。
这只玉手镯是她及笄那年,她爹特地请王匠替她打造的,算来这只玉镯已经跟了她有四年之久了,莫说这只玉镯不菲的价值,对她的意义更是不凡哪!
但眼前,她知道她已别无选择了!
她已经失去了一切,再不能失去她最重要的爹娘了,绝对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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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际方明未亮,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已是一片热络,市集里来往的小贩与买客,将这个阴冷的清晨渲染得是分外热闹。
一夜不得好眠的楚若水,一早便出门,急忙往街尾疾步走去,来过几日,她记得那儿该有家典当的铺子。
凭着几天前匆匆走过的印象,楚若水终於寻到这家着铺,只是看来略显阴暗、残破的小当铺,让她始终裹足不前。
“你究竟当是不当东西?要不就别净杵在我门口,影响我做生意!”看着她来来回回走了几趟,一脸不耐的老板终於开口,十足一副狗眼看人低的嘴脸。
“我当、我当!”
原本还有几分冲疑的楚若水一听,心一狠,断然拔下手腕上的玉镯,匆匆走进铺子里。
“老板,这只玉镯子,您看看值多少银子?”她满怀希望的将手上唯一值钱的东西递给当铺老板。
“嗯……”看着闪着少见温润晶莹光泽的玉镯,当铺老板蹙眉沉吟了好一会儿,而后断然的比了五根手指。“五两!”
“五两银子?!”楚若水错愕的张大水眸,几乎以为自个儿听错了。“老板,这只玉镯子,可……可是来自皇宫大内价值不菲的冰种玉,怎会……只值五两银子?”她结巴的问道。
“我这做小本生意的难道还会诋骗你不成?”模样刻薄的当铺老板,自小窗格里对她抛着冷眼。“去、去、去!不要就走开些别碍着我做生意了。”他毫不客气地将玉镯丢出来。
“不,我卖、我卖!”心一急,楚若水连忙将玉镯推回窗格里。
“呐,五两!要不是看在你急着典当,我还不随便出这麽高的价钱哪!”
爱不释手的拿着玉镯子东摸西瞧,边贪婪的暗忖这回少说也能赚上好几千两银子的当铺老板,还煞有其事的做起顺水人情。
“谢谢您了!”楚若水好不容易才艰涩的挤出一句谢。
“嗯,当做善事罢!”当铺老板装模作样的哼道。
捧着轻得几乎没有半点份量的几锭碎银,她怔然转身往大街上走。
只是越看手上那些银子,她眼底的泪硬是不听使唤的涌上来。
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向来正直清廉的爹硬是被人诬陷贪污,那只她视若性命般重要的手镯,竟也只值区区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别说供她们一家三口温饱了,怕是连请个大夫都不够啊!
一直告诉自己得坚强的她,此刻真是百般酸苦滋味齐涌上心头,呛得她鼻头又是一阵酸楚。
她的未来就如同眼前被渲染成一片水雾的景致,净是一片迷茫。
“姑娘,你还好吧?”
冷不防,前方响起一个低沉的嗓音。
猛一抬头,一个像是寻常百姓模样的胖大叔,正一脸关心的瞅着她。
“我……我没事!”她勉强的应以一笑,急急就想往前走。
“姑娘可是急着用钱?”男子一眼就瞧见了她紧握在手里的碎银。
“我——”她窘然的僵住了脚步。
“姑娘别怕,我是这城中专替人介绍工作的,若你家里急着用钱,我倒可替你介绍个好活儿。”看出了她的惶惑,胖大叔缓缓露齿一笑解释道。
“替我介绍工作!”楚若水的眸子倏然发亮,却又随即沮丧的黯然下来。“可是我——我什麽也不会做。”她绞着小手,呐呐的说道。
“不打紧!这工作十分轻松,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我是看你条件不坏,才破例替你引荐的。”
胖大叔看着眼前这名精雕玉琢的美人,虽然一身粗布衣裳,却掩不住她那耀眼的光芒,岂不正合卫王府的条件吗?
闻言,楚若水几乎绝望的心底,总算燃起一丝希望,庆幸老天爷果然没有断她生路,有了工作,她爹娘的生活就不成问题了!
“那好,我们现在赶快走吧!若冲了可就不好了。”楚若水喜孜孜的撩起裙襟,急忙往前走。
只是一心想挣银子请大夫、不让爹娘捱饿的楚若水,压根没想到向来娇生惯养、锦衣玉食的她啥也不会做!
第二章
楚若水自个儿也明白,这男人替她引荐的,不会是多高尚、轻松的好工作,只是让她怎麽也想不到的是,她竟得任人奴役、使唤。
“当……当丫环?”楚若水抬头看着眼前雄伟华丽非凡的偌大府邸,不禁吓着了。
“是啊!能进卫王府当丫环,可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事儿,算你今天运气好,胡嬷嬷一托我找丫头,就碰见了你。”胖大叔无视于她黯然的神色,犹自顾的说道。
“可是我——”
别说是服侍人了,她连如何照顾自己都还是问题。身子一僵,她畏怯的脚步开始往后退去。“大叔,谢谢您的好意,但这工作,我怕是做不来。”
“怎麽!你不是急着用钱,这卫王府的薪饷可是挺丰厚,两年就有五十两银子薪饷,怕是这放眼京城再找不着——”
“五十两银子?大叔,您是说——”双眸蓦然瞠大的楚若水,用力咽下一口口水。“只要在这儿当丫环,就能拿五十两银子?”
“是啊!不过,听说这工作挺‘不一样’,若是你嫌苦,那就罢,我另寻他人进府便是。”
“不,大叔,我做、我做!不论是要我做什麽,我都不怕苦,求您替我引荐进府。”
一想到这五十两银子不但能让她爹寻个好大夫、多抓几帖药,还能让她娘不愁衣食,她连想也不想的便作下决定。
缓缓挑起一道眉,狐疑的瞅着她好半晌,胖大叔终於爽快的点头道:
“好吧!看你也算是个明白人,我就带你进府了!”
怀着忧喜参半的复杂心情,楚若水就这麽被这名胖大叔领进了卫王府邸。
男人将她丢给一名老嬷嬷,连一句话也没有多说,拿了酬金就迳自走了。
“这位姑娘,你当真是进府做丫环的?”
老嬷嬷仔细将她上下端详了一回,狐疑得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可我看你实在不像是——”瞧她一身娇贵的气息,以及不俗的温婉气质,哪一点像个丫环?反倒像是个系出名门的官家千金。
虽然夫人吩咐她找个漂亮、聪慧的丫头进府,但瞧她的模样娇弱得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倒她,怎堪做粗重的杂活儿?
但夫人也一再嘱咐这丫头不必会做事,只要看来清秀、乖巧就行了,可不做事的丫头雇来做什麽?
胡嬷嬷纳闷的摇摇头,实在不明白夫人脑子里打的是什麽主意,但她是下人,也不好多嘴,只能照着主子吩咐办事。
“这位大婶,试问普天之下有谁会拿这种事说笑?”楚若水自嘲的一笑,眼中却有着难掩的怅然。“再说,有人天生下来就得是当丫环的命吗?还不都是时势所逼,不得不屈于现实。”
眼前这名容貌、气质皆流露出一股名门气势的女子,连见多世面的胡嬷嬷也不免被震慑住了,不禁忙道歉。
“这……姑娘别见怪,是老身糊涂了。”
“不,大婶别这麽说,是若水逾矩了。”楚若水慌张的赶紧说道。
登时,她不禁在心底暗骂自己沉不住气,万一要是这位老妇一怒之下将她赶了出去,那她该上哪再去找有五十两银子的工作——
“别担心,我胡嬷嬷不是心眼儿小的人。”胡嬷嬷慈蔼的一笑,再度问道:“对了!你叫什麽名字?”胡嬷嬷颇为欣赏的瞅着她笑问道。
“我叫楚若水,您可以唤我水儿。”
“好,水儿!我是胡嬷嬷,专管这后府、杂院的丫环,以后有什麽事儿就找我。”
“胡嬷嬷——”楚若水惊喜的倒抽了口气,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顺利进入王府工作。“谢谢——谢谢你!”她忙不迭的鞠躬道谢着。
“甭谢了,我看你人聪慧、乖巧,夫人要见了你,一定很满意的。”
胡嬷嬷满意的一笑,而后自衣袖里掏出一卷卫夫人亲拟的契约书,递到她跟前。
“要进我卫王府工作有个规定,就是得签下两年契约,免得你中途后悔了,我们又得费事儿找人。”胡嬷嬷朝她一笑,继而像是想起什麽似的突然问道:“对了,你识字吧?”
“水儿识字。”回以一笑,楚若水小心翼翼的接过纸卷,比谁都清楚这张薄薄的纸卷是她所有的希望。
纸卷上除了先前那位胖大叔说的五十两银子外,只简单写着几条规定。
壹、约者需耐得住主子突发的脾气与不合理要求,不得毁约之。
贰、约者必须严格遵守两年卖身约定,在任何情况下不得后悔。
立约人签字
虽然纸上写的规定让人不寒而栗,但是急需要这笔银子的楚若水,毫不冲疑的就签下了自个儿的名字,以五十两的代价,将两年的自由全卖给了卫王府。
“来吧!我带你去见夫人。”收起了契约,胡嬷嬷转头便朝西苑走。
“是!”楚若水欣喜的应了声,迈着小碎步赶紧跟上了她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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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闷、郁闷——
晌午时分,卫烜风宛如一只斗败的公鸡,神色狼狈的自昊阳阁步出,愤恨的不住低咒。
这晴朗无云的好天气,衬得受了一肚子窝囊气的他,心情更是宛如笼罩了好几层乌云的郁闷!
“啐,要不是看在他是自个儿兄弟的份上,我非赏他几拳泄我心头之火不可!”他气愤难消的忍不住暗自低道。
瞧瞧卫昊阳这是什麽兄弟?
成天一声不吭、板着张臭脸也就罢,甚至连他这个兄长也不放在眼里。
怎麽着,不过是看上他“醉花楼”里的姑娘,想叫他这好兄弟割爱,送给他排遣无聊,怎知这浑小子竟然毫不留情地断然拒绝,简直不把他这个兄长放在眼里。
正在恼火间,卫烜风远远就见到他那近来闲得发慌,成天净想些异想天开主意的娘,脚步一转,就疾步转往后花园而去。
“风儿,等一等!娘有话跟你说——”
远远一见到她那向来总是来去无踪的儿子,卫夫人惊喜的高唤他道。
他会等才有鬼!卫烜风沉着那张无比俊美出色的脸,脚步迈得更急了。
“风儿,娘给你介绍个新丫头——”
远处再度传来他娘愉快的声音。
还说不是闲得发慌,这会儿连身边的丫望都还要让他认识——卫烜风不耐的想道,脚步更是一刻也不停的闪进了后苑。
卫夫人看着前头那抹逃得飞快的高大身影,忍不住气闷的暗自嘀咕了起来。
呻!这倔小子,就这麽不给她这个做娘的面子,这些日子不过是多找了几名丫头进恒风阁伺候他,哪犯得着他气成这个样子?竟足足几十天不肯搭理她!
横竖那些丫环也全都被诡计多端的他给赶跑了,他还有什麽好不高兴的?!
回头一瞥见这新进府中不过几日的丫环,卫夫人紧绷的嘴角终於松弛了些。
这丫环真是越瞧越满意!
胡嬷嬷挑人可挑得真好,这丫头模样标致、漂亮是不消说,举止谈吐又极有大家闺秀的沉稳之风,才来几天,便已深得她的欢心。
相信只要将她安排到风儿身边,不出多久,那成天放荡的风儿,就会被与众不同的水儿给掳获,那也不枉她费尽心思的谋画。
只是眼前得赶紧想办法来个“顺水推舟”,将水儿弄到风儿身边去,否则风儿那孩子精得跟什麽似的,万一给他看出了破绽,她这番苦心可就前功尽弃了。
噙着抹得意的窃笑猛一抬头,惊见水儿正满脸狐疑的紧盯着她瞧,卫夫人忙收敛心神,正色的开口了。
“水儿啊!我看你人贴心、聪慧,挺投我的缘的,本来我是舍不得让你离开身边的,但是,方才你也看到了,风儿这孩子身子骨向来不好,身染百医难治的顽疾,所以才想让你去照顾他,这样我也放心些,不知你肯不肯?”
卫夫人说得煞是哀切、可怜,大有睁眼说瞎话的本事。
楚若水此刻才知道,原来方才那个高大、英挺的身影,就是卫王府的二少爷!
“可是,二少爷他——”方才不是还身手矫健、健步如飞吗?怎麽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有“顽疾”在身?楚若水不禁糊涂了。
“怎麽,水儿你不愿意?”卫夫人戏剧的扮出一脸愁苦。
“不,夫人待水儿恩重如山,水儿就算是替夫人上刀山、下油锅也愿意。”向来单纯、好心肠的楚若水,连想也不想便急忙应允道。
“那好,明儿个我就带你去风儿的寝楼!”
卫夫人一反方才的愁眉苦脸,朝她绽出了一抹吟吟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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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夫人没有骗她,二少爷病得果然不轻!
当隔天一早,楚若水随同卫夫人来到二少爷的寝楼,远远就听见寝楼里传来一阵低沉、喑哑的嘶吼,那极为狂乱、压抑的声音,仿佛正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夫人,二少爷他要不要紧?要不要水儿去请大夫——”
楚若水紧抓住卫夫人的衣袖,担心得小脸蓦然刷白,以往她爹病重时,也从来没有这麽厉害过,好似随时会断气似的,听得她是一阵心惊胆跳。
“稳着点,将来你若要侍候风儿,这种场面多得是机会碰着,用不着慌张。”卫夫人斯条慢理的安抚她道,神色间丝毫不见焦急。
“可是——”楚若水怔住了,怎麽卫夫人对於自个儿儿子发病竟丝毫不见焦意?
正冲疑间,眼见卫夫人已迳自推门而入,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喘息、嘶吼,更是随着大敞的房门毫无遮掩的传来。
楚若水心惊胆跳的蹑着脚步跟着步入寝房里,只见寝榻的云帐正随着阵阵喘息、呻吟,剧烈的晃动着,其中还不时掺杂着女人娇软的喘吟。
楚若水捂着胸口,被这阵宛如两只狂兽缠斗的声音吓得手脚发软,不敢多靠近床榻一步。
仿佛看出了她的狐疑,卫夫人见怪不怪的沿桌就坐,倒了杯水就口,不急不缓的开口道。
“别慌!里头的姑娘是来给风儿‘解病’的。”
“喔!”楚若水怔怔的应了声,再度望向剧烈摇晃的床榻,不禁佩服起里头那个“女大夫”。
这年头女子做大夫已是了不得,竟还能不畏二少爷发病时的狂乱,尽职替他医病,下回有机会,她定要找这女大夫替她爹治病去。
“夫人,二少爷他——得的是什麽病?”
楚若水明知这不干她的事,身为下人的她也不该多嘴探问,但她就是忍不住好奇。
“喔,风儿这是大抵未成亲的年轻男子会染的病。”卫夫人闲适的再度啜了口茶,淡淡说道。
“未成亲的年轻男子会染的病?”
“是啊!这小伙子体火旺盛、磨神伤身,岂能不病?”卫夫人似笑非笑的瞅着她。
“喔,水儿明白了!”虽然仍是一知半解,但楚若水不敢再追问下去。
噙着笑,卫夫人缓缓转头瞥了眼晃动得厉害的云帐,淡淡说道:
“风儿,身子若是‘舒畅’了就下榻来,娘有事儿跟你说。”
登时,半掩的云帐里喘息渐歇,接着帐布上传来一阵困难的震颤,而后一个披散着如墨黑发,衣衫不整的男子遽然出现在云帐后。
楚若水掩着小嘴,满含同情的看着他脸上满的潮红,以及汗湿的发鬓,仿佛方才刚与病魔历经一场激烈的缠斗,看得她更是益加不忍。
只是视线沿着他微敞的衣襟往下瞟,惊见他壮硕的古铜色胸膛,却叫她不由自主涨红了粉颊,又惊又羞的连忙别开眼,不敢再往下看去。
可怜哪!痛苦得连衣裳都扯成这个样子!
无视於她的存在,卫烜风笔直朝卫夫人大步跨来,恨恨自牙缝里挤出话来。
“娘,您什麽时候开始有这种坏人好事的癖好!”
“瞧你这口气冲的?!”卫夫人闲适的挑起眉头,斜睨着他。“今儿个娘心情好就不与你计较,我到外头厅上等你,理好衣衫就出来。”说着,便迳自起身步出了寝房。
一旁的楚若水,仓皇瞥了眼铁青着俊脸的卫烜风,也急忙跟了出去。
感觉的出来有些事不对劲,然而楚若水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乖乖的站在卫夫人身旁,听着寝房里头传来泄愤似的巨大声响,心底一阵七上八下。
不多时,一阵怒风终於从寝房里头卷了出来。
“娘,您有什麽天大的事?非得在这节骨眼上来打扰我?”
卫烜风绷着脸冲到他娘跟前,不悦的低吼道,被满腹未消的欲火给惹起了脾气。
“娘给你带来了个侍候的丫头。”卫夫人无视于他阴郁的脸色,仍一径快活的说道。
“侍候的丫——”
卫烜风错愕、难以置信的转头瞥了楚若水一眼,摔不及防的,竟被眼前这个清灵剔透得仿佛不染尘俗的女子给吸引住了目光
然而恍一回神,他才再度想起方才被他娘打断了什麽!
“娘,您是吃饱了没事干吗?这些奴才自个儿没脚还是不认得路,要您‘牵’着来?”他斜睨了一旁的楚若水一眼,愤愤的自嘴里挤出一句。
“风儿,你说这是什麽话,真是口没遮拦!”卫夫人微颦起了眉,然而随即再度展开笑脸道:“水儿这丫头灵巧得很,我可是特地割爱让她来伺候你的。”
卫烜风怀疑的黑眸,来回看着他娘与这名出奇清灵动人的小丫环,不知道他娘这回又要出什麽馊主意。
什麽时候他娘也当起了管丫头的总管?不过是个丫头,用得着这麽大费周章的劳驾她亲自送来?
这其中肯定不单纯!他可得当心些,免得他娘又想出什麽法子算计他。
“娘,我不需要什麽丫环。”卫烜风蓦然别过身,冷声说道。
“反正这丫环我是不准备再带回‘岚苑’,留或不留,就随你意吧!”
气定神闲的留下一句,卫夫人便甩着绢帕迳自离去。
“娘!我不要——”看着他娘决然离去的脚步,卫烜风愤恨的咬牙低咒道:“可恶!”一大早被打断好事已经够让人郁闷了,现在竟还要塞个弱不禁风的丫环给他!
他悻然一回头,眼见浑身僵直的小丫环,登时她怯生生的模样更挑起他狂炽的怒火。
只是已然陷入震慑中的楚若水,却浑然不觉他眼中几欲将人焚伤的怒火,仍兀自恍惚失神。
好——俊美的男人!
再一次见到这个男人,楚若水再也移不开视线。
没有了方才狂乱、危险的气息,绾起了披散的黑发,穿上了一身整齐、尊贵的锦白长衫,眼前这个男人挺拔出色得让人瞠目。
她不敢相信这天底下竟还会有这般俊逸、优雅的近乎漂亮的男人,尊贵、儒雅的打扮,衬着他一身自然流露的从容自信更显出色。
他是个让人难以忽视的男人!
两片性感饱满、隐约挂着戏谵意味的薄唇,挺直透露着掠夺天性的鼻梁增添了一股英气,一双微微勾起的桃花眼仿佛会勾魂摄魄似的,叫人只消瞧上一眼,就全然忘了自己。
他简直就像是自画中走出来的玉面书生——只除了眼中那抹狂荡的玩世不恭。
生平第一次,楚若水的心口竟为男人微微颤动了。
“别自以为端着张稍微漂亮一点的脸蛋,就想在我卫王府里头邀宠,要是伺候得我不顺心,我照样会让你立刻滚蛋。”
恶狠狠的丢下一句话,他转身就往门外走,让楚若水不知所措的呆愣原地。
二少爷不但身子不好,脾气还很差!
“水儿,别理他!风儿因为身子不适的关系,所以脾气差了点,你就多担待些,喔!”
不知何时,卫夫人竟又绕了回来,拍着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温柔的抚慰道。
“夫人,您放心,二少爷病得这麽严重,说什麽我一定不负夫人所托,好好照顾少爷。”楚若水胸口里充塞着满是牺牲、奉献的激愤情绪。
“那就好!我就将风儿交给你了,还有,在这你什麽事也不用做,只要陪在风儿身边,专心伺候他就行了,知道吗?”
“夫人,您放心吧,水儿定会好好照顾二少爷的!”
楚若水遥望着远处英挺、修长的身影,坚定的许下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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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天起,楚若水便进了风阁伺候卫烜风。
虽然她不善於伺候人,但是一思及少爷有病在身,又受到卫夫人如此殷切的恳托,生性淳善的楚若水,自是无时不刻的跟在卫烜风身边,小心翼翼看护着他,深怕他的身体出了岔子。
虽然对於她的悉心照顾卫烜风始终不领情,也从没给过她好脸色,但楚若水还是十分尽心尽力。
举凡他的生活起居她无不细心照顾着,还不时前去请教府中的其他丫环,如何将卫烜风伺候得舒坦、周到,唯恐自己有所疏漏。
而且负责替二少爷“治病”的“秦大夫”生性爱干净,总是要求她每天都得将卫烜风的寝房里外打扫干净,顺便替她清洗衣裳。
虽然卫夫人曾说她不必做这些辛苦的杂活,只是“秦大夫”这麽辛苦的替二少爷治病,能替她做些事情,她是绝无一句怨言的,只是以往总是被人伺候的她,实在做不来这些杂活。
即使她总是十分谨慎小心,却仍难掩做事的生疏,往往一壶茶总会被她泡得难以入口,就连再简单不过的叠被、整理寝房也往往要费上大半天。
另一方面,被这丫环给扰得无一刻清静的卫烜风,虽对府中丫环向来不恶,但唯有这丫头却让他怎麽看怎麽不顺眼。
他不明白的是,对女人一向极有耐性的他,为何独独对她例外,每次一看到她,她那怯弱的模样总会让他有股莫名的怒气。
尤其是这丫头,与大哥近来带回府的小孤女柔心逐渐熟络了之后,她就成了他的眼中钉,每回一见到她就无一处舒坦。
看烦了水儿那张怯生生的脸,暂到昊阳阁转了一转的卫烜风一进门,就见到房内淩乱的被褥,以及被抆得湿淋淋,简直惨不忍睹的桌椅。
“这是怎麽回事?”
卫烜风不悦的质问一旁闲适染着指甲的秦双双道。
“还不是那丫头做的好事!”秦双双眼也不抬的吹着染满红汁的窍指,一副置身事外的悠闲样。“一早就见她里里外外忙和,一个好好的寝房就给她弄成这个样儿了!”
“这蠢丫头——”卫烜风咬牙环视着一片狼借的房内,不禁咬牙低咒道:
谁要她做事来着?!
成天跟前跟后的唆已经够他烦了,这会竟还把他寝房给弄成这副乱七八糟的样子,等她回来,看他怎麽整治她!
正在气头上,一阵轻盈的脚步倏然自门外响起,不多时一张清丽的脸庞便探了进来。
“秦大夫,我洗好衣——裳——咦?二少爷您回来了?”楚若水意外见到卫烦风也在房内,不禁惊喜的绽出笑容。“正巧!补药正好煎好了,我这就去端来。”说着便又急忙往门外跑。
“秦大夫?”卫烜风狐疑的目光,往身旁一副事不关已模样的秦双双瞥去。
“谁知道怎麽回事?我告诉她我叫双双,这怪丫头偏要成天秦大夫、秦大夫的叫。”秦双双耸耸肩,一脸比他还要莫名其妙的神情。
叫秦双双这青楼花魁为“大夫”?这丫头是哪根筋不对?瞪着楚若水消失的门外,卫烜风揪起眉峰,陷入了沉思。
正百思不解之际,楚若水端着一只黑色陶壶又匆匆回来了。
她连忙将滚烫的陶壶放至桌上,拼命吹着被烫疼的手指,一迭声的说道:
“呼——好烫!这补药可是熬煮了足足两个时辰哪!”
“补药?”卫烜风顺手掀起被熏得乌黑的壶盖探了眼,疑然揪起了眉头。“里头黑压压的是什麽东西?”
“药草啊!二少爷,水儿听人说这种药能健骨强身,特地熬来给您喝的,而且得趁热喝才有效——”
楚若水迫不及待的执起药壶就往茶杯里头倒,然而话声却倏然消失在错愕大张的嘴里。“咦?怎麽没有药汁?药汁到哪儿去了?”
她明明记得府中的丫环珠儿说,只要将药草熬煮两个时辰即可的啊!可,如今——药汁上哪去了呢?
卫烜风不耐的瞪着她一脸错愕、茫然的神情,忍耐几乎已到了极限。
“我身体好得很,不需要吃什麽健骨强身的药。”他厌厌的瞪着熏黑的壶身,语气不善的说道:“再说,哪有人用这种火候煎药的,难怪水都给煮干了——”
“水?您说……什麽水?”这药壶里头不只要放药草就成了吗?楚若水一脸茫然的盯着黑壶。
“你的意思是?你煮这药草没有——添水?”卫烜风瞪大眼,勉强自嘴里挤出一句话来。
“可是,珠儿说只要将药草放到药壶里就成了——”
“你是真没脑子还是装傻?我的天!”卫烜风无力的一拍额,而后再也忍无可忍的怒吼起来。“熬药得添水就算是傻瓜也知晓,还要人告诉你吗?”还好他没病,否则难保哪一天真会被她弄死!
“二少爷,我只是想——想——”被他一吼,向来娇弱的楚若水,眼泪就这麽不争气的冒了上来。
“想做什麽?气死我吗?”他铁青着俊脸,没好气的嚷道。
“是啊!爷,您这丫头是哪找来的,干活儿笨手笨脚就罢,还老净做些让人笑掉大牙的蠢事,简直比个三岁孩童还不如哩!”
一旁的秦双双两手忙着,还不时抬起细长的凤眼朝楚若水抛着冷眼,十足一副看好戏的嘴脸。
“不,不是的!我是想少爷有病在身,所以才去同珠儿讨了点药方子,好抓药熬来给二少爷——”
楚若水的话还没说完,就遽然被他狂暴的怒吼给吼掉。
“我会见鬼的有病才怪!我看你根本是——”卫烜风失控的一把揪起她窍细的身子,恨不得捏断她的颈子。
“爷,您瞧,这丫头咒您哪!”
一旁的秦双双染完了指甲,唯恐天下不乱的拔尖娇嗲的嗓子,在一旁煽风点火。
卫烜风瞥了眼秦双双那副幸灾乐祸的表情,阴帮淩厉的目光再度转回她脸上,瞬也不瞬的盯住她。
他的手逐渐使力,毫无预兆的却猛然惊觉掌下的身子竟是如此单薄、窍弱,仿佛他稍一用力,就会被他揉碎似的——
“滚出去!”他咬牙愤然松开手,暴怒的吼道。
还来不及拉拢几乎被他扯破的衣襟,楚若水强撑起发软的双脚,连头也不敢回的跌跌撞撞跑出门去。
第三章
楚若水含泪漫无目的的拼命往门外跑,直到双脚再也跑不动,才踉跄跌坐在地,忍不住痛哭失声。
为了五十两银子,她出卖了自己,只求能尽心尽力的想做好自己的活儿,只是她不懂为何二少爷总要一再为难她?
想起往日她一家和乐、无忧无虑的日子,以及她在府外的爹娘,一时之间不禁悲从中来,她的泪水更是无法自抑。
“水儿?”
倏然自身后响起的娇柔嗓音,惊起了她。
“心儿姑娘!”
一回头瞥见那张饱含关心的脸庞,她赶紧拭干了泪,强扮出若无其事的笑容。
“你怎麽一个人在这哭?是不是那卫烜风又欺侮你了?没关系,我替你出气去——”桑心瞥见她泛红的眼,不禁义愤填膺的撩起衣袖。
“不,不是的!心儿姑娘,我只是——想家罢了!”楚若水倏然垂下头,不自在的扯谎道。
桑心姑娘是大少爷即将成婚的妻子,近日才来到府中,虽然即将贵为卫王府的大少夫人,人却温柔和气得像个菩萨似的,尤其还数次出面维护她,免于二少爷的欺淩。
“水儿,你这话骗得了旁人,可骗不了我桑心,定是卫烜风那可恶的小子又欺侮你了。”这已是她进府来不知第几日了哪!
“心儿姑娘,不打紧的!我只是小小的丫画,不值得让你为我同二少爷坏了和气。”楚若水急忙拉住桑心的衣袖,拼命摇头道。
“说什麽值不值得,只要是我桑心看不过去的事,就算天皇老子我也不怕!”桑心豪气的拍着胸脯说道。
“心儿姑娘,你的一片好意水儿心领了,但我毕竟是二少爷的丫环,理应在他身边伺候他,而且我也答应夫人,要好好照顾他。”她垂下眼眸幽幽说道。
“水儿,你真是个善良的姑娘,只可惜遇上了卫烜风那恶霸。”桑心心疼的瞅着她那张绝丽出尘却满惊惶的脸庞,突然心生一计。“要不这样好了!我跟娘说一声,你就到我天云阁来——”
“不,不成!我答应夫人要好好照顾少爷的。”或许离开风阁她的日子的确会好过些,但她没忘了与卫夫人的约定。“心儿姑娘,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能去。”
“照顾卫烜风?”闻言,桑心简直想喷饭。“他只要有女人照顾就成了,哪还需要你多费事儿!”
那邪佞的家伙精明得像什麽似的,非但生龙活虎,还成天打着坏主意,再说,向来风流爱四处留香的他,怕是同女人在床上滚个三天三夜都还不嫌累哪,哪需要谁照顾了?简直是笑话!
“光是秦大夫一个人怎麽成,我还是得在一旁留心点。”
不及细想她口中的“秦大夫”是何许人,桑心又义愤填膺的替她发出不平之鸣。
“那家伙这样刻薄你,你还处处替他想,要换了我,我早就连夜逃走了,哪还顾得了什麽仁德道义?!”桑心不以为然的冷嗤道。
楚若水相信洒脱如她,受了委屈是绝对会毫不恋梭的决然离去——
可她终究不是了无牵挂的桑心姑娘啊,
她家里还有生病的爹、孤苦无依的娘,比谁都需要那五十两银子啊!哪是能潇洒的说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
“我……我得回去做事了。”抛下歉疚的一笑,楚若水急忙转身逃离了这里。
“唉——”她都还没替水儿想到办法哪!
然而,看着她急忙而去的单薄背影,身后的桑心却只有叹息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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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来自由惯了的卫烜风,对於这个宛如橡皮糖,成天跟在身后叮咛东、提醒西的小丫环可厌烦极了。
他是个年轻力壮的年轻人,可不是个年届风烛之年的老头子,哪需要她在一旁照顾?
尤其是他平日闲来无事最爱出府溜达,四处嗅嗅脂粉味儿,就连这时她也要跟,怎麽赶也赶不走,只会眨着双无辜的水眸,以一句:“夫人嘱咐的”来堵住他的嘴!
他像是犯人一样,被人成天牢牢看着,一刻也不得自由,几天下来,他几乎已到了忍耐的极限。
这丫头看似柔弱,但无论他如何的骂她、给她脸色看,她顶多只是消失几个时辰,回来后就宛若没事人一样,好似不曾发生过什麽事,仍唠叨如常。
这天早上,见这烦人的小丫环在门外同珠儿不知嘀咕些什麽,见机不可失,卫暄风俐落的往窗外一翻,就这麽大摇大摆的出了卫王府。
久未一个人如此逍遥自在,卫烜风的脚步显得格外轻快,一心朝他日思夜想的地方急奔而去,直到他终於到达目的地,却也惊觉身后一个该死熟悉的轻盈脚步。
这个阴魂不散的小丫环,竟然连他跳窗脱逃也摆脱不掉她!
忍了足足旬月他前脚一步,她后脚也紧跟着一步的日子,卫烜风终於忍无可忍发火了。
“我说过了!我不是姑娘家,别像个阴魂似的跟着我。”他一咬牙,恶狠狠的回头吼道。
身后的清灵脸庞满了惊惶与无措,一句话更是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完整。
“可……可是,夫人嘱咐我要好好照顾二少爷,我……我怎能置……少爷于不顾?!”楚若水无措的眨着水眸,不知究竟该如何是好。
她只是遵从卫夫人的交代,尽责照顾少爷,为怕他又像上回那样发病,她自然得亦步亦趋的跟着他。
“可尽责也总该看个地方吧!连这种地方你也要跟?”
卫烜风黑着脸,站在“群芳苑”斗大醒目的牌匾下,失控的吼道。
“这究竟是什麽地方?”
闻言,楚若水也忍不住好奇的半抬起眸,怯怯四下张望着。
“烟花馆哪!”卫烜风瞪着她,没好气的说道。
“二少爷!”她倏然瞠大双眸,倒抽一口气。“您的身体不好,怎能来玩烟花,一不小心伤着自己怎麽得了?咱们快回府去!”她大惊失色的拉住他的手臂就往外走。
病人最重要的就是休息,成天净往外跑怎麽成?!
“喂——这地方见鬼的不是你想的那种地方啦——”
然而怀着一股强烈使命感的楚若水,这会儿自是半句话也听不进去,执意将他半拖半拉的带回了府中。
“放开我!”一进到卫王府,卫烜风便气忿得甩开她。
“我告诉过你多少回了?我身体好得很,见鬼的一点病也没有!”看她模样娇弱得只消一阵风就能吹倒,谁知拗起来,简直比驴子还要固执。
“二少爷,既然有病就该好好养病,不该逞强,免得夫人为二少爷担心。”她清丽脸庞上无比认真的神情,让人不知该感激还是该恨!
“我有病?我——”郁闷的瞪着眼前这张固执的小脸蛋,心想他要真有病,也八成是被她气出来的。
“好,你赢了!”恨恨抛下一句话,他跨着大步转身就往昊阳阁走。
再不找个人吐吐苦水,他就要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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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你——有病?噗——”
听了近日来卫烜风“生不如死”的遭遇后,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卫昊阳,非但没有半点同情,反倒不给面子的仰头狂笑起来。
“别笑了,否则我就打掉你的牙!”
原本已一肚子气的卫烜风,被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给激得恼怒不已。
“你——有病?哈哈哈——”眼角含泪的抬起头瞥了满脸挫败的卫烜风一眼,他再度捧着肚子狂笑起来。
“我当然没病!”卫烜风发狂的吼道,遽然起身,焦躁的在房内踱起步来。
“那怪丫环不知是哪根筋不对,硬是说我有病,成天跟前跟后,又是煎药、又是嘘寒问暖的,就连我同秦双双欢好她都还站在帐外守着,好像我是在里头生孩子似的,弄得我连一点兴致也全没了。”说到这,他不免气闷。
“若真要说你有病,恐怕就是上了太多女人的床扭了骨,吃了太多胭脂犯肚疼!”卫昊阳抆着泪,困难的自笑僵的嘴里挤出话来。
“我现在心情不好,你最好别惹恼我。”他不满的瞪着他,冷冷威胁道。
他是来这儿吐苦水顺道商谋对策,不是来这儿任他无礼取笑的。
“快替我想个办法!再这样下去,我定会被那小丫环搞疯。”卫烜风苦恼的捧着头,宛如一只被逼入绝境的狂兽。
“有没有弄错?你要我替你这个善使小计、满肚子坏水的卫王府恶二少想对策?”卫昊阳斜睨着他,露出一贯的冷讽表情。
“你说话最好客气点!毕竟从娘肚子出来,我还排在你前头。”卫烜风瞪着眼前这冷漠深沉的麽弟,口气不善的警告道。
“好、好!敬你是长,我不说便是!不过,要我想计谋,还不如你自个儿想,毕竟,你这卫王府恶二少响当当的名号可不是叫假的!”他邪恶的扯着唇,摆明了袖手旁观。
“什麽?你——”一时之间,卫烜风还真结结实实愣住了。
他以为他们是站在同一个阵线上的,瞧他们对大哥带回来的小孤女,不都同时有着安内攘外、同仇敌忾的共识吗?
直到他猛然顿悟,要眼前这个一如他邪佞,却冷血无情更甚于他的兄弟助他一臂之力,简直是个谬想。
霎时,他突然有点了解每当他们两兄弟逼大哥要他快刀斩乱麻,赶走桑心那丫头时,他脸上出现那又叹又恨的表情是何含义了。
“要我帮忙,倒不如让我多赚几千两黄金来得实在!”卫昊阳面无表情的自嘴里吐出一句话。
啧——好个狼心狗肺的兄弟!
卫烜风瞪着他那张冷然的脸孔,忍不住在心底狠狠咒道——以后你最好别裁在我手里,要不,我一定会好好回报你今日“温暖”的手足之情!
只是,说来说去,全是那小丫环不好,害他成天不得自由便罢,还让他沦为笑柄!
他发誓,他再也忍无可忍了!
若不将这橡皮糖似的丫环赶走,他就不叫卫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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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烜风简直换了个人似的!
短短两天的时间,楚若水就从水深火热的地狱升上了天堂。
楚若水至今仍不敢相信,前后判若两人的二少爷究竟是怎麽了?
以往总是对她百般不耐,没有好脸色的二少爷,这两天来却变得无比亲切、客气,总是轻着嗓子说话、挂着张足以使冬雪融化的温和笑脸。
战战兢兢的过了两天,楚若水至今仍没有一点真实感。
“水儿,过来!”
神情恍惚的踏进风阁,是卫烜风低沉温厚的嗓音将她拉回现实。
“二——二少爷!”
即使面对眼前这张俊荑、亲切的笑脸,楚若水的声音仍忍不住打颤。
“看你忙进忙出了一个早上,一定累了吧,来,喝杯茶!”
卫烜风体贴的拉她坐下,将茶杯塞进她手里。
“这……这怎麽可以?我只是个丫环不配喝少爷的茶的。”楚若水惊恐的直摇头,两手更是忙不迭的推却着。卫烜风不经意的碰触到她雪白的柔美,意外的发现,她的手,简直柔软滑嫩得不可思议。
那种冰凉舒服的触感,舒坦得仿佛能直熨进心坎底似的——
去!卫烜风及时遏止那股莫名的念头,眼前他可是正处心积虑的打算赶走这小丫环,脑袋里竟还会出现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他忙甩去杂念,再度扬起一抹诚恳得叫人不容置疑的笑脸。
“你一向尽心尽力侍候我,这些日子以来,我可是全看在眼里了然於心,不过是借杯茶水来表达谢意,若你不喝,岂不就是不给我面子?”
“不!水儿不敢!”楚若水急忙接过茶杯,深怕引起卫烜风的不悦。
眼看楚若水捧杯就口,一抹诡奇的佞笑悄悄自他性感的唇瓣扬起。
受宠若惊的捧着茶杯,楚若水陶醉的闭上眼享受二少爷这难得的友善招待,只是不疑有他的刚要吞下喉咙,她就乍然发现了古怪。
这……这是什麽味道?
“呕——”还来不及反应,一股遏止不住的冲动,让楚若水当下就将口中又酸又辣的水一股脑吐出。
“咳……咳咳……”楚若水用力振着麻辣不堪的嘴,呛得连眼泪都流出来了。
“哎呀,水儿,你怎麽了?”暗自窃笑的卫烜风,佯装出一脸关心的表情。“是不是我这茶泡得不好喝?哎呀,我更是笨手笨脚,连个茶也不会泡。”他煞有其事的扮出一脸懊恼。
“少爷,您别……咳咳……这麽说,没的事……咳咳……您泡的茶——很好喝!”楚若水勉为其难的自那张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嘴里挤出话来。
这个笨丫头!这麽大个人了,却连这麽拙劣的骗人把戏她都看不出来,被整也是活该!
强忍住笑,他一本正经的再度开口道。
“真的?水儿你真是个乖巧、好心的姑娘,真是的,我以前怎麽会一直没有发现你的好呢?既然好喝,那你再多喝几杯吧!”说着,卫烜风拿起茶壶又作势要往她的杯里倒。
“不,少爷!不——不用了,我喝不下了。”楚若水像是火烧屁股似的急忙跳起来,一步步地往门边退。
“你别客气啊!”
卫烜风岂有轻易放过她的道理,端着杯壶,他硬是追到门边,就为了多享受一下,她脸上的仓皇与狼狈。
“不,水儿不会跟少爷客气,水儿是真的喝不下了。”楚若水忙摆着手,嘴里那股威力强大的麻辣仍持续扩散着。
“既然这样,那我再多泡几壶茶,等你得闲了再喝——”
“二少爷,不用了!水儿今天有很多事要忙,二少爷的好心水儿心领了!”闻言,楚若水的脸上出现一种惊慌的神情。
“要不——”
“二少爷!”不待他说完,楚若水随即打断了他。“水儿还有事要忙,先出去了。”仿佛后头有恶鬼追赶似的,她撩起裙摆仓皇的飞奔而去。
眼见着那抹仓皇的身影急忙而去,卫烜风唇边那抹邪佞的笑意逐渐扩大。
一直到她窍细的身影消失在长廊那头看不见了,卫烜风才终於忍无可忍的抱着肚子放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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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能赶走这总是一脸苦兮兮的小丫环,卫烜风一双不怀好意的黑眸,总是跟随她的身影打转,盘算着坏主意。
举凡地上出其不意出现的香蕉皮、一坐就垮的椅子,甚至是夜半钻进被窝,几乎吓掉她半条命的蛇,全都是他一手策画出来的诡计。
而这单纯的小丫环也一如他所预料的,全然没有察觉这些接二连三的意外都是他所做的。
不过,这些一个整人的小把戏,不过是个开始,也是他卫烜风最缓和的手段,接下来的戏码,可才是这整场计画中最精采的高潮。
只是,在这场预策的阴谋中,连他自个儿也没察觉的是,为了这个小丫环,他竟然连最爱的酒楼窑馆都不想去了,终日脑子里只想着要怎麽从那双清澈、美丽的眼眸中逼出眼泪。
尤其是此刻见着楚若水不胜疲惫的轻揉着后颈,他知道,他的机会又来了!
虽然自衣领后隐约露出的细腻、雪白肌肤,让他有一刹那的失神,但他随之甩甩头,很快回过神来。
啧,他脑子被这丫头给搅疯了不成?
他卫烜风多得是妖娆娇媚、性感丰满的女人自动巴上来,怎可能被这个干瘪、身上秤不出几两肉的小丫环,给撩动了心神?!
回头他一定得找双双消消火去!主意既定,他连忙扮出一脸担忧,上前开口问道:
“水儿,你怎麽啦?身子不舒服吗?”
“不,没——没有!”
楚若水连忙收回手摇摇头,哪敢说这些日子为了应付“秦大夫”随时所至的指使,几乎累坏了。
“还说没有!我看你的样子好像累坏了。”卫烜风煞有其事的指着她的眼下道!“快去浴池洗个澡吧!忙了一整天,你一定累坏了吧?听说热水有舒筋解劳的功用,你就快去吧!”
一反往日的嘲讽与不耐,此刻卫烜风的俊脸上,是一张堪比六月艳阳还要温暖的亲切笑容。
“不,二少爷,水儿只是个丫环,怎敢——”
即使是近日来卫烜风反常友善的态度,然而楚若水可没忘了她毕竟只是个丫头的事实。
“我说你能去,你就去,谁敢说声不是?”
“我——可以吗?”楚若水怯怯的觑着他,实在有些受宠若惊。
她以为这种卑躬屈膝、低声下气的生活她早该习惯了,但怎麽也不敢奢想竟能有这般的待遇。
看着卫烜风慨然的一笑,楚若水不禁惊喜得倒抽一口气。
她就知道!
少爷定是个面恶心善的好人,虽然少爷平时总是对她不假辞色,但实则却是个慷慨好心的人。
“少爷为何要对我这麽好?”楚若水仰头看着他那张俊美的脸孔,怔然问道。
“这——”眼前这张满是信任的美丽脸庞,竟让他霎时语塞了。
盯着她好半晌,卫烜风才终於回过神,甩去那股莫名的思绪,绽出一抹邪气的笑,闲适的说道:
“因为,水儿是个好姑娘,值得我这麽做!”
“少爷——”楚若水的心因他这句话而感动得紧紧揪起,一股酸甜的情愫竟悄然在她心底萌芽。
“快去吧!”他噙着抹好看得让人失神的笑,轻声催促她道。
用力的点了下头,她丝毫不疑有他的快步走出风阁,来到白烟嫋嫋、温热的浴池。
望着偌大的浴池中弥漫氤氲的水雾与热气,楚若水却恍如置身梦中,一点真实感也没有。
她没忘记,她早已不是尚书府中那个备受尊崇与娇宠的尚书千金,而是这卫王府中一名极其卑微的小丫环!
但向来极爱清洁的她,早已渴望好好的沐浴一次却是事实,不再多想,她左右张望了下,才小心地卸除一身简单的布衣裳,踏进热水中。
泡在温润的热水中,楚若水满足的轻叹了口气。
不再只是简单、粗略的以木桶净身,这一回,她终於能好好的在偌大的浴池中沐浴,任由温热的池水舒畅她的四肢百骸!
泡在温润馨香的热水池中,楚若水满足的叹了口气,奢侈的享受着这前所未有的舒畅,她在水中忘我的打着水花,直到她惊觉自己已经泡得够久了。
待她终於心满意足的起身一踏出浴池,才惊觉放置在岸边的衣衫不知何时竟已不翼而飞。
“我的衣裳呢?”
楚若水慌张的四处寻着,她明明记得自己将衣衫整齐叠放在这的呀!
这下没了衣裳,她要怎麽出去?难不成裸着身子出去见人?
一时之间,她慌得全然没了主意,正当她不知所措之际,浴池外却突然传来几名家丁由远至近的谈话声,她一惊之下,忙以手遮着身子,匆匆再度躲回池中。
但,她身上一丝不挂,这池水又隐约可见底,躲在这也显然不是个好主意。
眼见家丁的声音越来越近,四处又无处可躲,心急之下,她不及细想,整个人就急忙憋气沉进水里。
她屏着息,隐约听闻水面上传来几名男丁的谈话声,心宛若擂鼓般剧烈跳个不停,就深怕自己一丝不挂的样子被人给瞧见了。
原以为躲进水里就能安然避开赤身裸体的难堪,只是,楚若水想不到的是,两名家丁进了浴池,竟是为打扫而来,忙和半天仍没有离开的打算。
楚若水痛苦的闭着气,听闻水面上隐约传来阵阵谈笑声,只觉难以呼吸的痛苦让她的胸口像是快爆炸似的。
她几度欲冲出水面,然而她的尊严怎麽也不容许她毫无遮掩的身子被人瞧见,她咬紧牙关,硬是强憋住气。
水很暖,酝得她的意识是恍惚缥缈,直到水面上的声音离她越来越远——
第四章
噙着抹得意的笑,匿身在浴池外的屏风,一路尾随而来等待时机下手的卫烜风,怎麽也没料到看见的,会是这幅景象。
透过朦胧的萤幕,浴池里的雪白窍人儿就宛如出水芙蓉般,圣洁却又美得夺人心神。
隔着层薄薄的萤幕,她玲珑有致的胴体若隐若现,完美的曲线上泛着晶莹的水光,看来格外撩人心神。
尤其是她的手缓慢而优雅的沿着修长的颈项一路往下滑,越过丰盈的酥胸、窍细的腰,简单、自然的毫无挑逗意味的动作,却看得他是血脉偾张。
他简直不敢相信!
一个小小的丫环竟会有身晶莹剔透似雪般的肌肤,就连流连花丛多年的他也从未见过的窍白动人身子。
他的目光被浴池中的雪白身子给牢牢吸引,再也移不开,直到一阵脚步声将他惊醒。
真是见鬼了!
他卫烜风风流倜傥、俊美无俦,要什麽样的女人没有,竟然会被一个苦兮兮的小丫环给搅乱了心神。
恨恨的啐了声,他迅速收敛心神,就见两个仆役远远自前头走来。
“二——二少爷!”两名家丁双双敬畏的唤道。
“嗯!”他纠着眉,冷冷应了声。
“我们俩去做事了——”两名仆役战战兢兢的躬了个身,就急忙想离去。
“等等!”
“二少爷还有什麽吩咐?”两名仆役一脸惧色的转过身。
看着屏风里隐动的人影,他的眸悄悄眯了起来。
“你们俩拿扫帚到浴房里去打扫一下。”
打扫?顿时,两名仆役你看我、我看你,一时之间也愣住了。
这浴池向来是由后院丫环打扫的,压根不是他们份内的活儿,再说,向来放荡不羁,只知寻欢作乐的二少爷,今天怎会反常的关心起浴池的清洁?
“还不快去!”
一声厉斥,打断了怔忡中的两人。
“是——是——”两名仆役一脸仓皇,急忙转身到柴房拎了根扫帚,就冲进浴房。
看着消失在浴房内的两人,以及浴房隐约可见的窍人儿,卫烜风的唇边绽出一抹邪恶的佞笑。
这个傻丫环!
还真自以为上了天堂,浑然不知这是个要一举将她逐出府的陷阱。
怀着看好戏的心情,卫烜风好整以暇的倚在门外,等着小丫环满嘴尖叫、仓皇失措的冲出来。
然而,等了半刻钟,却仍冲冲不见那傻丫环跑出来,他强自按捺焦急的情绪,开始来回踱起方步,不时探头朝莫名安静的浴房看。
不一会,两名仆役终於拎着扫帚出来了,然而那该死应该被设计的丫环却始终不见踪影。
铁青着脸,他无视于两名仆役战兢的朝他而来,便恼怒的冲进浴房。
楚若水晕眩恍惚的自池中起身,隐约见到自门外一脸铁青冲进来的卫烜风,几度欲举手遮掩自己泡得通红的赤裸身子,却力有未逮。
看着在眼前朦胧晃动宛如恶魔般阴鸷的脸孔,楚若水眼前一黑,就这麽摔进他的臂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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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手中轻盈得几乎没有重量的温软身躯,卫烜风忍不住狠狠低咒起来。
她是白痴还是没大脑?竟然憋气躲在水里那麽久,难道她不知道这样可能会让她送掉一条小命吗?
看着她通红的小脸、殷红起皱的身子,他就有说不出的恼。
然而虽然臂弯中的她如此狼狈,却依然美得惊人。
雪白、滑腻的身子一如他所见的完美无瑕,透着嫣红的绝美脸庞,纯真得就宛如不识人间丑恶的孩童——
虽然她浑身上下完美的无可挑剔,然而脑子却一点也不知变通,在这种性命攸关的之际,她竟宁可让自己溺死在水里。
然而边诅咒她,卫烜风却也不禁边诅咒起自己。
如果他还有点大脑,就该马上把她丢进浴池里,让她自生自灭,而不是蠢得当起救美英雄。
虽然脑子里这麽想,然而他却以出奇轻柔的动作,将赤裸的她安适的裹在自己的罩衫之下,一刻不停地往他的寝楼疾步走去。
卫烜风勉强压抑怒火,拧了条冷毛巾轻抆了回她嫣红似火的脸庞,虽然心怀满腔的愤怒,力道却是出奇的轻柔。
半是愤怒,半是担忧的盯着她昏睡的绝美脸庞许久,好不容易她如羽扇般的眼睫终於轻轻动了下,紧随着一双似水的清澈眸子也缓缓睁了开来。
恍惚的盯着一旁的卫烜风好半晌,她才终於忆起方才自己昏倒在他的怀里,而且是——一丝不挂!
她仓皇的赶紧低头检视自己覆在锦被下的身子,发现身上竟穿着件男人的罩衫。
“少……少爷?我在哪儿?”她慌张的想挣扎起身。
她身上的衣裳定是少爷的,只是,这又是谁帮她穿上的呢?
“人间!”
回答她的是极度压抑的紧绷声音。
这个满含怒气的回答让楚若水倏然怔住了,她错愕的抬头望向床边的卫烜风,发现后者那张总是挂着讽笑的俊脸,此刻仿佛被人狠狠扭过一回似的,扭曲难看得紧。
“少爷,您——是不是生气了?”
楚若水小心而谨慎的巡逡着他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怯怯的问道。
“看你笨得差点把自己淹死在水里,难道我该笑?”
霎时,这问题倒也把他自个儿给问住了。
是啊!她若真有个什麽意外,他不合该笑?
自她进府以来,他不是一直处心积虑想将她赶出府,若她真淹死在这儿,横竖她只个小丫环,顶多赔个十来两银子就能了事,还能落个干净俐落,再也用不着因老看到她而烦心。
但见她将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他却有着莫名的气恼,仿佛是被狠狠刨去了块肉一样,心疼而不甘。
“我的衣裳不见了,出不了浴池——”她垂着眼眸,呐呐的说道。
“你是哑巴?不会喊哪!”他一脸铁青的咆哮道。
“我……我一时心慌,也没想那麽多——”
楚若水将大半个脸藏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宛如受惊小鹿般,惊惶不安的水眸瞅着他。
看着卫烜风愤怒不善的脸色,她急忙的再度开口,试图安抚他道:
“少爷,您放心!水儿以后不会再到沐浴池去了,这样就不会再给少爷惹麻烦了。”
“你——”卫烜风瞪着眼前这张过分美丽,却又无邪得近乎傻气的脸孔,心底有股莫名的气恼。“我真该让你淹死在水里。”咬牙抛下一句话,他扭头便跨着大步而去。
不知所措的看着那个修长高大,却满含怒气的背影,楚若水还是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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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烜风真的病了!
昨天泡了一下午的水,看似窍弱的楚若水丝毫无恙,反倒是存心设计她的卫烜风病倒了。
一心以为卫烜风是被她那天糊涂的举动给气病的楚若水,内疚得不得了,成天殷勤的在床榻边伺候、照料着,半步也不敢离开。
“二少爷,您瞧!不好好休养的结果,这下果真病了吧?幸好这回发病得不严重。”
想起以往病发时狂烈、嘶哑的吼叫,楚若水不禁庆幸,这回他的病来得可和缓多了。
“我——”
他哪是见鬼的发病,要不是昨天被她沐浴的画面给撩得血脉偾张,再加上秦双双那该死的妖精百般诱惑他,甚至提议要在月光下欢好,他也不会被鬼迷了心窍似的,一次又一次的不知餍足,而害伤风,说来说去全都怪她——
“哈啾——”说着,他又狠狠打了个喷嚏。
“二少爷,您要不要再喝点姜汤?”
楚若水忧虑的望着他狼狈不堪的模样,适时的递上一盅热腾腾的姜汤。
“拿下去、拿下去!”卫烜风昏昏沉沉的吼道,在这个既狼狈而又难受的时刻,他的脾气也格外焦躁。
“二少爷,您不舒服,难受是不?”
这日,楚若水竟一点也没有被他暴怒的口气给吓着,反倒是关心的伸手探了下他额上的温度。
“天,您的额头好烫!”她失声惊叫了起来。“我这就去请大夫来,”说着,便急忙想往外跑。
“你——给——我——站——住!”卫烜风艰难的自嘴里挤出一句。
“二少爷——”楚若水犹豫不安的转头望着他。
“我不要什麽大夫,只要让我好好安静一下,不要再来烦我!”
计谋失败已经够糟了,她还像个不散的阴魂似的成天在他眼前晃,看得他是又烦又恼。
“可是——”不请大夫怎麽成?二少爷正烧着哪!
忧虑交加的望着他烧红的俊脸,楚若水想起了卫夫人的殷殷叮嘱,一股前所未有的使命感,让她顿下了决定。
闭着眼的卫烜风听闻床畔传来一阵��声,不经意一张开眼,惊觉她竟一一的解起身上的衣衫,不禁虚弱的嚷了起来。
“你——你要干什麽?”
“我小时候发烧,奶娘都是这麽做的,您放心,一点都不疼。”楚若水急急的向他保证道。
“我不要!”他恨恨的嚷道。
她只是个丫环,一个身份卑微低下的下人,怎配碰触他尊贵的身体,而且她甚至还是他急欲拔除的眼中钉!
“二少爷,既然您不肯请大夫,那唯一的办法就是用这个法子解热了,只要二少爷能好起来,水儿甘受责罚。”楚若水一双漾水般的眸子,清澈得宛如能看进人的心坎里,竟不自觉撩动得他心头一阵悸动。
就在他怔然出神之际,楚若水却已经翩然的上了他的床,一个无比柔软的身体也随之贴上他的肩臂,温热、馨香的气息一下就唤醒了他涣散的理智。
“我卫烜风用不着一个小丫环帮忙!”
卫烜风恨恨的嚷道,然而他随即窝囊的发现,自己此刻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有愤然的背过身去,以示无言的抗议。
“二少爷,您别生气,若不这样,您的烧是不会退的喔!”楚若水柔柔的说道,宛如面对一个使性子的孩子般。“我就是不——”
一双柔软却坚定的柔荑蓦然打断了他的话,只见向来怯弱的楚若水竟然将他的身子扳过来,而后将他一个堂堂五尺之躯的大男人安稳的搂在怀里。
“别说话,快睡吧!等您一觉起来,烧就会退了。”她轻轻软软的嗓音在耳际抚慰道。
卫烜风震住了,
她竟敢——他是京城堂堂的恶二少,生性狡狯、邪佞无人能及,他会像个傻瓜一样听她的摆布才有鬼!
只是,令卫烜风自己也惊讶的是,枕在她柔软、温暖的胸口,他竟一点也不想挣扎,反倒是有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心!
听着她胸口规律的心跳,以及那股清新得仿佛能沁入四肢百骸的处子幽香,他的眼皮竟不自觉的越来越重——
何时陷入昏睡,他已无记忆,只觉,这是他有生以来睡得最好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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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楚若水那天的“退烧法”奏了效,还是城中首屈一指的大夫医术高明,短短几天,卫烜风的伤风竟然就痊癒了。
卫烜风的病虽是好了,然而面对那天楚若水替他退烧的举动却始终无法释怀。
一想到自己那天竟然就在她的馨香与温暖的怀里沉沉睡去,一股躁恼莫名的情绪,扰得他的心始终无法平静。
几天下来,原本还算不恶的脾气变得格外暴躁,别说是得成天亦步亦趋伺候着的楚若水,就连府中一干下人、丫环都给吓坏了。
楚若水不知他这股无名之气究竟是打哪儿来的,只见他成天绷着一张快结冰似的脸,一身仿佛一触即发的暴怒气息,更是让人退避三舍。
但她可是二少爷的随身丫环,哪躲得了他,除了一次又一次的忍受他毫无来由的怒气外,她别无他法——
“蠢丫头!还不快过来给本少爷铺被,还愣在那做什麽?”一声暴怒的狂吼蓦然打断她的冥想。
“是——是——”
原本个性已十分怯弱的楚若水,经过他几天的折腾下来,更宛如惊弓之鸟。
“瞧你笨手笨脚,真不知我娘是打哪儿找来你这种丫头的!”瞥见她眼底的泪光,卫烜风的怒气更是莫名的益加高涨。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气的是什麽!
一想到那天她不惜女子最注重的名节,以未嫁之身替他驱热,甚至当他醒来发现她仍睁着载满担忧的眸,定定的望着他,而当时早已时过夜半三更。
他不知道她究竟抱着他,睁眼等他退热多久,只是当他醒来迎上她那双释然、宽慰的眼时,心竟被某种不知名的情绪狠狠撞了一下。
至今,他对当时那一刹那的震悸仍难以释怀,为了说服自己对她唯有厌恶,他刻意以愤怒来掩饰心底那股越来越难以控制的莫名情绪。
只为了证明,对他来说——她只是个丫环!
一个他高兴放眼京城他就能找上百来个的卑贱丫环,但他却隐约感觉的出来她身上那股让人难以忽视的与众不同,以及他心底隐隐不安的莫名情绪。
“二少爷,您别气了,当心病又——”
“住嘴!”
一提到“病”这个字眼,卫烜风宛如被踩住尾巴的野兽般,暴怒的跳了起来,一把攫住她的衣襟。
“你只是名小小的丫环,谁准你如此蹈矩,管到我头上来了?”他抵在她的鼻端,恶狠狠的朝她咆哮道。
他不愿想,更不愿去提及那天她以身体替他驱热之事,对他而言,那不啻是个耻辱,一个他卫烜风从不求人、欠人恩惠的奇耻大辱。
“我——我不是管二少爷您——而是水儿有责任照顾您——”盯着眼前这个恶形恶状的脸孔,楚若水几乎吓坏了。
不只是这阵子以来他时好时坏的态度,更为了二少爷痛恨她的照顾感到纳闷与不解。
她做错了什麽?她只是尽了身为婢仆的义务罢了,二少爷又何苦处处为难她呢?
“说什麽责任,什麽替我解热?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涕零、任你左右吗?”卫烜风咬着牙,愤愤的低吼道。
他可是京城人见人怕的恶二少,没有人能摆布、左右他,更何况是这麽一个小丫环。
“二少爷!”楚若水闻言狠狠倒抽了口气。“水儿替您解热只因受了夫人的托付,从来不曾想过要二少爷的感激,也不敢左右您啊!”
她不惜牺牲姑娘家最重要的清白,就只为了一句托付与责任?
不知怎麽的,一想到那夜,那双忧虑的清澈双眸、温柔馨软的怀抱全是为了一句该死的责任,他的心底更是莫名拧得厉害。
“你这该死的丫环!”
瞪着她许久,他终於缓缓松开紧箍着手,只丢下又愤又恨的一句话,便遽然转身离去。
踉跄了下,楚若水在越形模糊的眼中,只来得及见到消失在门边的修长身影。
又一次,楚若水哭得不能自己,只不过,这次在泪水中却多了份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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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下来,为避免自己的出现再度触怒他,楚若水总是刻意回避卫烜风,除了他的召唤外,她总是能避多远就避多远,只让“秦大夫”在风阁照顾他。
但察觉她的刻意闪躲,卫烜风就越刻意刁难她,一整个早上卫烜风像是刻意惩罚她似的,恣意对她呼来唤去,非得逼出她眼中委屈的泪光方肯甘休。
借着添茶水的机会,楚若水好不容易借机逃了出来,然而这一躲就是一个下午。
虽然暂避至天云阁中有桑心的安慰与抱不平,但那终究解决不了她的问题,也解除不了她的忧虑。
日暮之际,楚若水深知无法再躲了,忐忑不安的她紧绷着心情,蹑步走回风阁,孰知远远就听见阁楼里传来一阵剧烈的粗喘与嘶吼。
不得了了,二少爷他又——
她花容失色的惊喘一声,提起裙摆三步并做两步就往寝房里冲。
一跑进房里,果然云帐半掩的锦榻上,已是一阵让人心惊的天摇地动,在熟悉的低沉嘶吼声中,还夹杂着女人细碎的喘息,听来格外狂暴激烈,看来此日发病怕是不轻。
她真是不该!登时,她不禁暗骂起自己。
少爷可是有病在身的人,就算他再怎麽刁难她,她也不应丢下他不管,万一他要发了病,有了什麽万一,她怕是一辈子也良心难安的!
站在激烈晃动的帷帐外,楚若水担忧得走来走去,几乎没一刻能静下心来,尤其是听闻帐内传来一声比一声还要高亢的呻吟、喘息,她的心简直比捏在手里的衣角揪得还紧。
但终究还是里头的“秦大夫”高明,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激烈的“病况”已逐渐稳定下来,惟剩平缓渐息的细喘,而后大汗淋漓、衣衫散乱的卫烜风便拨开云帐跨下床来。
瞥见她怔然杵在帐外,他不发一语的只抛给她一记白眼,便迳自在桌旁坐了下来,伸手就欲端起茶壶——
“二少爷,让水儿替您倒!”
楚若水以少见的俐落接过了茶壶,迅速倒了杯水递到他手边。
“嗯。”卫烜风莫测高深的瞥了她一眼,还是接过了茶杯。
眼见豆大的汗水满他的额际、发鬓,她想也不想便抽出腰际的手绢,替他拭汗。
“你这是做什麽?”卫烜风惊愕的遽然拂开她的手。
“少爷您满身是汗,不抆抆,可是会着凉的。”楚若水担忧的望着他额际的汗水。
“你这丫头做好你的事就行了,不必来管我的事。”卫烜风不耐地抛给她一记警告。真是!从没见过哪个丫头像她这麽唠叨的。
“这怎麽成?夫人吩咐我一定要好好的照顾少爷,更何况少爷身子不好,若不小心可是很容易又害病的。”
“我身体不好?你究竟是打哪儿听来的?”卫烜风遽然紧皱起两道浓眉,狐疑的瞪着她。
这丫头成天说他病啊病的,他自个儿怎麽一点也不知道他何时害了病?!
“二少爷,您别再逞强了,瞧您方才发病得厉害,弄得浑身大汗的。”她小心的指着他汗湿的额鬓,怯怯的说道。
“发病?”卫烜风疑然纠起了两道剑眉,瞧瞧她,又瞧瞧身后隐约能窥见女体的云帐。“你这怪丫头说的是什麽鬼话,我怎麽一点儿也听不懂。”
“爷,这丫头说得没错,双双也觉得您病了哪——”
气氛正紧绷之际,云帐内的女体无限慵懒的坐了起来,而后伸出织指拨开了云帐,露出一张仍残留欢爱痕迹的嫣红脸蛋。
“你胡说些什麽?”卫烜风不悦的斥道。
“双双可没胡说。”秦双双不畏他铁青的俊脸,淫荡的发出娇笑。“您方才若不是发了狂病,又怎会把奴家给折腾得这个样儿,瞧奴家这身上这些个红印,不全都是您给弄的。”说着,还刻意挺起满殷红印子的雪白胸脯。
楚若水自然不是傻瓜,看到眼前的情景,顿时她终於明白了一切——秦大夫所谓的“治病”,以及激烈摇晃的云帐里都是在进行些什麽事!
登时,楚若水的脸庞仿佛挨了一拳似的倏然刷白,她抖着唇看着秦双双那张骚浪的脸孔,以及卫烜风毫无表情的俊美脸孔,发觉自己真是傻得可以。
这种事明眼人随即就能瞧出端倪来,偏偏她还天真的信以为真,不惜拉下脸四处找人讨药方、蹲在浓烟呛人的火炉前替他熬药。
原来从头到尾,她都被人给耍了!
什麽女大夫,什麽身染重病,也只有像她这种傻瓜才会当真。
轮流瞪着两人,她木然的一步步的往后退,脸上满是悲愤与羞愧,直到退至门边,才倏然转身跑了出去。
第五章
搞什麽!
卫烜风不敢置信的瞪着那个决然飞奔而去的窍细身影,心头遽然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怒气。
这怪丫头又是发了什麽疯?
他本来就好端端,没病没痛的,怎听闻双双几句没头没脑的话后,就像给人挖了块肉似的跑了出去?
再说,这丫环也恁是大胆,方才看他那是什麽眼神,区区一个下人,竟然敢摆脸色给主子看,活像他千该万死似的!
然而即使在心里怒駡了千回,他却怎麽也不愿承认,她那悲愤的受伤眼神,该死的触痛了他的心口。
但,那只是愤怒罢了——他如此解释着那种前所未有的异常情绪。
“爷——”眼见程咬金走了,秦双双再度使出腻死人不偿命的娇嗔本事。“别理那怪丫头!双双身子好冷哪,您来给双双一点温暖嘛!”
秦双双自朦胧的云帐内伸出一双修长、雪白的玉腿,边以眼神挑逗他。
看着眼前这幅活色生香的画面,寻常男人早该按捺不住了,然而此刻卫烜风脑子里却始终萦绕着那双心碎的眸。
他卫烜风是何等的人物,哪容得下一名小丫环在他面前如此放肆、摆谱?没有他的允许,她竟敢迳自跑走。
不行,他得去教训那不知轻重的丫环才行!
冷眸一眯,他倏然起身理了下衣衫,而后紧随着追了出去。
“爷——爷——”秦双双刻意拖长了娇嗲的嗓音叫唤道。
然而无论她如何呼唤,却仍唤不回卫烜风的脚步,直到他修长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秦双双才愤怒而又不甘的咬牙低咒。
“可恶!”
第一次,秦双双无往不利的撒娇手段,对卫烜风失了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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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回家——再也不要待在这里,饱受欺淩与耍弄了!
悲愤交加的奔出风阁,楚若水掩着脸,一头就要往卫王府门外冲。
进府之后,就算受到再大的委屈,她从没想过离开,但如今,心底的痛让她不顾一切的只想一走了之。
“水儿,你上哪儿去?”
孰知她才跑到后花园边,便被一脸笑意的卫夫人唤住了。
她冲疑了下,终究还是停下脚步,匆匆拭干脸上的泪痕。
“夫人,我要离开王府!”她回过身,用略带哽咽的声音坚定说道。
“水儿,你怎麽哭了?”卫夫人惊见她泛红的眼眶,以及泪痕犹存的脸蛋,不觉震惊。“而且好端端的,你为什麽突然要走?”
“夫人骗了我。”一开口,委屈的泪再度涌上楚若水的眼底。
“我骗了你?”卫夫人大惊失色,在心底暗呼声糟。
莫非她的西洋镜给风儿那浑小子给拆穿了?一回神,她心急的再度忙追问道。
“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你赶紧说给我听。”
“方才——”楚若水噙着泪,将方才的事一五一十的道出,说着,眼里的泪却不禁掉得更凶了。
她不明白!为何她了心想报答夫人,尽力想照顾好二少爷,却会遭如此以对。
“水儿,乖!快别哭了。”卫夫人一见她哭得伤心,也内疚得不知如何是好,便忙将她拥进怀里,轻声安抚着她。
“夫……夫人,水儿会把您的……衣裳弄脏的——”
一见到卫夫人不分尊卑的举动,楚若水登时慌得急忙想退开身子。
“我这身衣裳哪比得上你的眼泪重要,不打紧!”
卫夫人丝毫不以为件胸口一大片潮湿的印渍,却仍忙着抆她脸上的泪。
“水儿,真是对不住,我骗了你!”卫夫人愧疚的老实坦承道。
“夫人,您为什麽——”楚若水怔怔的盯着卫夫人,实在想不透何以她为何要扯这样的谎。
“唉,还不都是为了风儿那浑小子!”卫夫人又叹又气的摇摇头。“我想,你定也耳闻了风儿那孩子风流放荡的传闻,也许是做娘的私心吧!我原想是巴望着你能借着伺候风儿的机会,好拢络你们俩,说不定能就此收敛风儿的玩性,好好的定性成家,所以才故意这麽说,好让你多费点心思,也让风儿注意你。”
“卫夫人,这城中多的是官家千金、名门闺女,也唯有她们才配得上二少爷,怎麽也不该挑上我这名小小的丫环呀!”
“风儿风流浪荡惯了,在这城中早已是声名狼借,哪个正经的姑娘敢靠近他一步?再说,我也绝非势利浅薄之人,只要是我看上的好姑娘,就有资格当我卫王府的媳妇儿!”
“谢谢夫人这麽看得起我,只是,水儿只盼能安安稳稳的在这做事,至於卫王府二少夫人的位责,水儿不敢妄想!”一股莫名冒起的泪雾,紮得楚若水眼底直发酸。
“水儿,这怎麽是妄想呢?任谁也看得出来,你是个打着灯笼都没得找的好姑娘,风儿那孩子防卫心强,只要假以时日,他一定会——”
“夫人!请您不要逼水儿。”
不待她说完,楚若水一屈膝,就这麽在卫夫人的跟前跪了下来。
此刻她一颗心全悬在爹娘身上,哪有心思去想自己?
“水儿,你——”
看着眼前这个貌似柔弱,骨子里却又出奇倔强的丫环,卫夫人难掩失落的轻喟了口气。
“也罢!算我们风儿没福气,你快起来吧!”
“谢夫人、谢夫人!”她无比感激的再三磕头道。
眼前她只想好好的照顾爹娘,他人施与的过多恩惠,对她而言只是沉重的负担,这辈子,她楚若水怕是做牛做马也偿不起。
“别谢了!若真要论感激,我才要谢你哪!这些日子来你尽心尽力照顾风儿,我全看见了,这是答应给你的酬银,辛苦你了!”
卫夫人笑吟吟的将一锭金元宝塞进她手里,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到,园外一个高大的身影悄悄走近。
“谢夫人,这是水儿应该做的——”楚若水不经意摊开手掌一看,不禁倒抽了口凉气。“夫人!您给的太多了,明明说好是五十两银子的——”她急忙就想将元宝推回。
“傻丫头,瞧你就是这麽老实,让人想不疼都不行!”卫夫人疼惜的瞅着她,再度将那锭元宝塞回她手里:“这些个日子以来多亏你了,你做得很好,只不过,风儿那儿还是要你多花点心思了。”
“夫人,你的意思是说,还要我回风阁?”楚若水没有把握自己是否能承受得了他暴烈的个性。
“暂且得先委屈你了,你是个聪明的姑娘,相信该知道怎麽样做。”
卫夫人嘴上这麽抚慰着,实则心底还是多少存着能撮合两人的希望。
“夫人,您千万别这麽说,您对水儿这麽好,只要是水儿能做的,绝不会赚累!”
“好、好,我就知道没有看错人!”卫夫人疼惜的朝她笑着。
看着卫夫人那张慈蔼的笑脸,楚若水打定离开的决心顿时软化了下来。
卫夫人待她这麽好,纵使骗了她,但却也绝非有心害她,况且眼前她爹娘也需要这笔银子。
在心底轻叹了口气,她知道这回怕是走不成了!
只是相谈甚欢的两人,始终都没有注意到不远处,一张阴惊而后盛怒的俊美脸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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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着那锭沉甸甸的元宝,楚若水欣喜的缓缓往风阁步去,暗自打算着明天一早就赶紧托人将银子送回家去。
爹娘要有了这笔银子,不但请大夫抓药不成问题,就连生活也能宽裕许多——
“你可终於回来了!”
怀着冥想步入风阁,一个森冷似冰的声音遽然自耳边响起,几乎吓掉她手里的银子。
楚若水飞快一转头,卫烜风那张半隐在黑暗中的脸孔,显得阴郁而骇人。
“二少爷?您——您找水儿?”
楚若水紧握着那锭金元宝,不知所措的盯着他,不明白自己又做错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