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配角)(1 / 2)

清寥记 僵尸嬷嬷 4260 字 13天前

想到那时他怒火中烧的样子,气得头发都快炸起来, 却被人按着动弹不得, 漱玉不由一笑, 心想也是可怜。

床上直躺的男子似乎有所察觉,眼睛微动,醒了过来。

她挪开视线, 去把烛台放到柜上。

“哟,你还知道回家呢。”宁掩嗓音带哑, 伸伸懒腰坐起来,在昏暗光线里打量她。

漱玉回过身,笑意已不见踪迹,面色如往常那般冷淡“出去。”

宁掩没动, 面无表情“若非澜微嘱托, 你以为我愿意来这种破地方陈漱玉, 你明知澜微会担心还给我闹失踪, 谁惯的你啊”

她说“滚出去。”

“”宁掩一口气堵在喉咙,沉甸甸的直往下坠。他盘腿坐在那儿, 极力忍耐,脸色僵硬。她总是这个样子、总是这个样子,疏离,不屑, 仿佛跟他多说一个字都是屈辱。

“呵。”压抑过后, 倒笑起来, 他懒悠悠地躺回床上, 胳膊交叠枕在脑后,二郎腿翘起,眼皮耷拉着看她“我困了,你看着办吧。”

漱玉对此无赖行为见惯不怪,转身往厨房走。

宁掩听见舀水的动静,心想她是不是要拿水泼自己,毕竟这种事情她真的做得出来。

如此屏息等了一会儿,漱玉并未进屋,而是烧了一桶水,提到后面去洗漱。

宁掩定定看着墙上模糊的影子,夜里原本很静,此时墙外啪啪哒哒,是热水淋过她的身体,摔落地面的声音。

怎会如此气定神闲地洗澡呢

宁掩觉得心烦,被人无视的心烦。

不多久漱玉洗完进来,一边擦头发一边问“你不走是吧”

宁掩充耳不闻,翻个身,对着墙壁睡觉。

反正她还能拽得动他不成

漱玉撇一眼,拿起烛台和荷包走到外间,放置桌上,把钱全倒出来,一大把铜板,她仔仔细细地点完,用细线穿起,放回荷包,贴身带着,等明日存入钱庄。

夜已经很深了,月光斜照,她捏捏眉心,困顿疲惫,吹灭灯烛,静静悄悄走入里间。

就这么站在床前看了会儿,漱玉默然脱下外衫,脱下布鞋,躺在他身旁,面朝着外边。

从窗口望出去是幽蓝的夜,斑驳的泥墙,柿子树的枝丫,野猫跳上屋脊的影子。打更声又传来,敲着锣,这次喊的是“早睡早起,保重身体”

更夫渐渐走远,四下重返寂静,漱玉在半梦半醒之间敏感地觉察到宁掩翻身,过了片刻,后背温热,他贴过来将她搂住。

漱玉睁开眼,望着地面幽暗月光,心里被一阵密不透风的温柔填满。

她知道他醒着。

等过半晌,漱玉轻轻转过去,埋入宁掩怀中,手掌穿过侧腰抱住了他的背。

呼吸很轻,小心翼翼,动魄惊心。

宁掩也知道她醒着。罢了罢了,既然两个人都要装,那便继续将这意外演下去吧。

漱玉闭上眼。

好累

就这一次,她想,这样也够了。

宁掩直睡到日晒三竿才醒,身旁不见漱玉的身影,她已经走了。

宁掩心烦,下床走到外头,见那桌上盖着竹制的罩子,掀开来,底下摆着一碗绿豆稀饭,两个鸡蛋,还有一碟咸菜。

这是给他留的

宁掩口渴,端起稀饭呼啦喝了两口,凉凉的,天热正好解暑。

他一直待在这里没走,直到晌午小厮来报,说已经找到了漱玉的踪迹。她在一个谁都想不到的地方。

于是宁掩穿过三条大街,走入深巷一处不起眼的院落,门口有两个壮汉把守,问过身份才许进入。

庭中青苔遍地,角落长满一丛丛杂草,山石,枯井,桌椅,与寻常无异。厅内开两扇门窗,恍眼望去乌压压,闹哄哄,挤满人头。

宁掩逛进去,只见红男绿女密密匝匝围聚在一起,这桌玩双陆,那桌摸牌九,还有的打马吊,斗促织,个个眼睛发绿,为金钱喜怒嗔痴,如同魑魅魍魉爬行在娑婆世界,形状难看。

旱烟水烟熏得人头脑发胀,宁掩穿过人群,来到一张大赌桌前,目不转睛看着坐庄摇骰的漱玉,缓缓落座。

她见他来,眉尖倏地蹙起,脸色发沉,接着很快挪开目光。

玩骰子,不过是投注买大小,赌徒们沉浸其中喊得面红耳赤,宁掩加入,试了好几把,运气太差,不到一刻钟便输了上百两银子,厅内妓女见其出手阔绰,纷纷投怀送抱,陪侍左右。

而他似乎输得上了头,竟让自家小厮回去取银子,像是决心要翻盘的意思。漱玉冷眼看着,回身向堂倌耳语几句,叫他接替自己,然后绕过赌桌,拨开缠绕两侧的美姬,一把揪住宁掩的衣裳,冷声道“你跟我出来。”

他一个大高个,被她扯到厅外廊下,松了手,对上一张疏离的脸,眉目冷清。

“你给我走,立刻离开这里。”

宁掩笑了,吊儿郎当的模样“我输我的,与你何干”

“你以为自己很有钱是吧”漱玉皱眉摇头“这里是销金窟,隔三差五便有人倾家荡产,甚至赔上性命,你别在这儿胡闹了,回书院去,那才是你待的地方。”她赶他走“我还要做事,你若再进来,我会让人请你出去。”

宁掩握住她的胳膊,面色也逐渐变凉“你在这里做事朝廷禁赌你不知道吗被抓住你就完了”

漱玉撇撇嘴“不会,这院子是租的,老板常换地方。”

宁掩死死盯住她“所以你不念书,也不考功名了”

“是。”漱玉冷道“科举并非唯一出路,我想挣钱,想去京城,不想再每月靠那点儿癝粮过日子,活得像个乞丐。”

宁掩忽然感到无力,锋利的眉眼变得无措,他缓缓深吸一口气“你要去京城。”

漱玉垂下头,神情压抑地默了会儿“从小我就盼着快些长大,离开那个家,永远不回来。听闻京城民风开放,寻常女子可以如男子那般从事各类营生而不被诟病,只要敢闯,一定会有立足之地,我存够钱就走。”

宁掩薄唇紧抿,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强硬道“你要钱,我给你,别在这种不三不四的地方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