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严面无表情地问︰“你看见我干什么了吗?”
小民警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於严揪住气功大师的领子,恶霸似的威胁道︰“再说一句话,老子把你另一边脸也打肿。”
小民警连忙表忠心︰“於哥,我什么都没听见!”
就在这时,楼顶上持刀的几个人已经动了手,对着闫皓劈头就砍。
闫皓在刀光剑影里左躲右闪,试图堵着通往楼顶的小门,不让他们下来。可他手里只有个爬墙用的铁钩,非常不趁手,躲得险象环生,几次差点刮破了衣服。
“停!停!”
“铛”一下,闫皓的铁钩和一把砍刀撞在一起,两个人同时手麻后退,余音在周遭回荡不止,乱糟糟的现场安静了下来,双方都往出声的地方望去。
喊“停”的人居然是亮哥。
这会,亮哥那张总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脸上带着极度惊恐,他脖子上扣着一只绑着黑色“缠手”的手,指间夹着一把小刀片。
挟持他的人跟他差不多高,周身裹着严严实实的长外套,不出声,看不出男女。
这人带着兜帽和口罩,头发压下来,还挡了半个额头,只露出一只眼楮,那只眼楮不知为什么,让人想起眼镜王蛇,越过人群看过来,落在喻兰川身上时,眼角微微一弯,似乎是笑了。
喻兰川倏地一愣,他认出了那只眼楮。
这时,挟持者轻轻地踹了亮哥一脚。
“让开让开,都让开。”亮哥立刻说,额角一颗汗珠掉了下来,落进了眼珠里,周围一帮行脚帮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开始都冲疑着不动。
亮哥的眼珠飞快地转到眼角,仿佛是想看清楚身后人的真面目,刚要说什么,他一张嘴,突然发出一嗓子不似人声的惨叫——挟持者招呼都没打,单手扣住了他的右臂,那里发出可怕的碎裂和裂帛声。
喻兰川蓦地变色︰“甘……干什么!”
韩东升却退了半步,神色倏地凝重下来,难以置信地喃喃说︰“卫骁?”
喻兰川︰“啊?谁?”
韩东升没来得及回答,亮哥已经在惨叫之后带着哭腔咆哮了起来︰“都让开!聋了吗!让他们走!走!”
不是所有人都能通过一只眼,就立刻认出“点头之交”的,除了喻兰川,其他人只是觉得挟持亮哥的那位眼熟。
於严有点弄不清现在是什么情况,小声问︰“兰爷……”
喻兰川竖起一只手——他好久没干过什么体力活了,拎着棍子的手有点脱力,这会有点微微地颤抖︰“带上你的犯人,走。”
一行人紧张戒备着,喻兰川打头,闫皓殿后,缓缓往楼下走。
经过亮哥身边的时候,喻兰川突然停下脚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说︰“几十号流氓提着凶器袭警,这事闹出去,够判你们几年的。”
於严虽然不明白喻兰川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激怒亮哥,但也知道,这个发小虽然时而靠不住,却绝不是喜欢惹是生非的,一定有他的用意,於是立刻跟着帮了一句腔︰“今天我们的目标本来是这个诈骗犯,但是组织袭警,你小子也跑不了!”
可是亮哥对警察这句威胁毫无反应,甚至隐约还有点向往。
他整个人浑似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全身挂在那只卡在他喉咙前的手上,说不出话。於严看清了他的表情,觉得很奇怪——这个亮哥脸上的恐惧不是怕挨打,也不是怕挨刀,倒像是见了鬼一样!
他於是朝那戴口罩的人仔细看了一眼,片刻后,作为民警锻炼出来的人脸识别能力上线,於严震惊了︰“你……你是……”
那挟持者冲他眨了眨眼,随后略微侧头,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们抓紧时间滚蛋。
可就在这时,喻兰川突然越过亮哥,一把伸手攥住了挟持者的手腕。
挟持者手指间有刀,被他一碰,刀尖立刻在亮哥脖子上拉了一条细细的血痕,亮哥“啊啊”叫着,张着嘴喘气,竟当场尿了裤子。
周围的行脚帮众人们又一阵骚动。
韩东升失声叫道︰“小喻爷!”
“谢谢你解围,”喻兰川一字一顿地对那挟持者说,“但我再说一遍,把人送到派出所来。”
都这时候了,他就好像拎不清的唐僧,竟然还不赶紧跑,还和“友军”较起劲来!
韩东升不知为什么,比方才被人围着打还紧张,轻且急地说︰“小喻爷,快松手放开这位……这位朋友,咱们先走!”
喻兰川充耳不闻︰“走你的。”
挟持者似乎也颇为无奈,喻兰川的手指用力地攥住这人手腕,手心的温度很快浸透了薄薄的缠手布条,又温暖、又咄咄逼人。
两人就在棍棒丛中僵持住了。
韩东升脸上的血色都没了。
这时,那个挟持者轻笑了一声,叹了口气,似乎是受不了喻兰川,妥协了。
“我不相信你,跟我们一起走。”喻兰川一边示意同伴们往外退,一手死死地拉着挟持亮哥的人。
挟持者眼角弯起的弧度消失了——你小子不要得寸进尺。
喻兰川缓缓提起了另一只手拎着的警棍,似乎真打算不分敌我,在这种地方和“友军”动手。
所幸挟持者脸色很冷,却到底没动手,在韩东升胆战心惊的注视下,他挟持者亮哥,却被喻兰川拖着,三个人保持着怪异的姿势,一点一点往外挪。
这场景要是让不明情况的外人看见,可能一时还看不出来谁跟谁一伙。
他们这样挪出了凶残的情侣酒店,挟持着亮哥的人突然感觉到了什么,松开了卡在他喉咙上的手,同时屈指弹向喻兰川的脉门,把半死不活的亮哥往喻兰川怀里一扔,转身就走。下一刻,刺耳的警笛声响起,守在门口的民警们叫的外援终於到了。
大小流氓们见事不妙,纷纷蟑螂似的往四下一钻,躲得躲、藏得藏。
喻兰川洁癖,那个挟持者突然把一身腥臊味的亮哥推给他,他接也不是,推也不是,一时手忙脚乱,好不狼狈,再一抬头,人已经没影了。
亮哥瘫在地上,右臂软塌塌地垂着,血迹从袖子里浸出来。
韩东升连忙蹲下来,撕开他的袖子。
闫皓探头一看,“啊”了一声︰“手上的大筋……挑断了。”
韩东升和於严同时转向喻兰川——
韩东升︰“小喻爷!你知道他是谁吗,你怎么敢……”
於严︰“我的妈,兰爷,我没认错吧?刚才那是我梦梦老师……”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面面相觑,空气都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