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我注意跟杏儿说话的口气!我看他才该注意跟老丈人说话的口气!你说咱闺女是不是傻的?早先我就跟程家兴说,我闺女嫁过去不是给他老程家做牛做马的。结果她说啥?她说成了夫妻就要同甘共苦,不能独一个享福。」
唐氏听他念念叨叨,听完长叹一口气,结论有了:当家的跟女婿都是傻的。
「我吃饱了撑的才听你说这些,你不是上地里追肥去了?咋的人还在家?」
何老爹这才想起来他是两桶粪使完了赶着回来担肥料的,地里还有活呢,他没再说,拿着粪桶往猪圈后面那粪坑去了。至於何娇杏,刚才从房梁上取了腊肠,又从缸子里舀了苞圷粒儿,想焖腊肠饭来着。
程家兴帮不上多少忙,也就帮着看个火候,中间何娇杏她嫂子进过一回灶屋,她出去之后程家兴问说是不是快生了?
说到这个何娇杏想起另一件事,笑了笑。
「笑啥呢?也跟我说说。」
何娇杏就搬着小凳子坐他旁边,跟他咬耳朵说:「嫂子还有个把月生,到底哪天也说不好,不过这阵子东子都在念叨,说因爲嫂子怀孕外加我说亲,家里跟着沾光今年伙食比往年要好太多了。他现在就怕跟着嫂子生下来,我也要嫁去你们老程家,他好日子就到头了。」
程家兴想了想说:「我嫂子也怀上了,家里伙食嘛还是那样,娘给嫂子开了小灶,其他人该咋吃还是咋吃。」
何娇杏捧着脸听他说,听完笑道:「我们原本也是这么合计,嫂子怀上之后家里碾米的次数多了,碾的米多了吃的自然就多了,娘有时候也说两句,可家里种的地不少,倒也不缺那口,只不过多吃一点就少攒一点。」
程家兴拿烧火棍在灶膛里掏了掏,说:「家当又不是省出来的,是挣出来的,真想过好日子还得想法子发财,我卖完樱桃就在琢磨看怎么能多攒点银子,就是还没想好。」
「春夏两季经常都有雨,雨后菌子多,你捡着值钱的采,像松茸啊鶏脚菇红菇这都是山珍,背去酒楼价不会低。」
「杏儿你说这几样,我不认得。」
雨后是有一些妇人会上小云岭瞅瞅,可他们平常就吃那几种,不认得的也不敢采,怕有毒。程家兴问她值钱的菌菇长什么样?何娇杏手边有晒干的,就想拿给他瞅瞅,又一想,这不正好是个机会?她道:「我说得再仔细你还是不认得,家兴哥你带我上山,我背个大背篓,咱们多摘一些。」
程家兴还在琢磨,何娇杏又怂恿他:「你自个儿去摘来卖了还得掂量藏多少钱,我跟你去,你卖的钱交给家里,我卖的我捏着,成亲时带过来。」
「你就那么想跟我上山?那下回再下了雨,雨停之后第二天早晨我们在河边碰头,我带你去山上转转。」
何娇杏冲他笑开了花,笑脸印着灶膛里的火光好看极了。
程家兴只看了一眼就扭回来专心盯着火候,他心里噗通噗通,耳朵热乎乎的。
中午吃的腊肠饭,何娇杏焖的腊肠饭里配料多,因爲搭配有青菜和苞圷粒,饭不腻人,嚼着有股清香。程家兴吃了满满一大碗,吃好跟何家人聊了会儿,说准备回去。何娇杏手边没活,跟娘打了声招呼说送他去河边,两人就一前一后走在村道上,边走边说话。
程家兴扳起手指头数月份,说再有三四个月就该办喜事了,真好。
「没办喜事你也天天往我家跑……」
「那不一样!我今天抱你一下差点挨顿胖揍,等成了亲,我媳妇儿想咋抱咋抱,谁管得着?」还有吃这一口,等媳妇儿进门,他只要能搞来钱天天都能开小灶,那日子可太美了。
程家兴拿着端了樱桃过来的土碗,回味着中午吃的腊肠饭,心里喜滋滋的。他带着一身腊肠味儿回去,回去就让铁牛抱住大腿。
不满五岁的胖侄子眼巴巴瞅着他:「三叔你吃啥了?你那么香!」
「吃啥也没你份……」
铁牛松开抱着他大腿的手,围着他绕了一圈,看他手里拿着个碗还仔细瞅了瞅,是空的。
「怎么是空的呢?婶婶没给你端好吃的?」
程家兴放了碗,蹲下来捏了捏他肥溜溜的脸,笑眯眯说:「你叔中午在何家院子吃的,吃的腊肠饭,那个可比咱家做的香太多了,里面不光有切成片片的腊肠,还有青菜有苞圷粒好多东西,反正好吃得我没法形容!我一口气整了两大碗,吃撑了溜达几圈才回来的!……」
程家兴就是作死,他仔仔细细把腊肠饭有多好吃形容了一遍,说完拍拍铁牛的脑袋瓜,走了。
铁牛起先一待。
然后哇一声,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