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哭的克制, 默默的没有声音,骨子里到底还是骄傲的,即便是狼狈也不愿意被别人看见。
前面的司机不敢说话, 时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再回头就看到他只红着一双眼睛, 语气已经恢复了正常。
“去晚明路, 188号。”
迦南沅棠卷起裤腿看了一眼磕碰的青紫的膝盖又面无表情的放下。
手心的污血已经结痂,他用手背擦了擦裤腿上沾染的灰尘, 这才翻过手去看, 蜿蜒的红色蚯蚓一样的血痂凝固在刺痛的手心里。
“阿宁。”
他轻轻叫了一声, 抬手把血痂完整的揭下露出内里嫣红的血肉, 鲜红的血慢慢又从撕裂的伤口中渗透出来,他被痛的唇边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 攥紧受伤的手心看着血从掌缝里滴下。
弯着的指甲有一半都戳在了伤口处, 迦南沅棠痛的额头慢慢渗出冷汗, 却将手攥的更紧。
他现在很冷静,可是听他解释的人却不在。
“沅棠少爷, 到地方了。”
迦南沅棠嗯了一声, 抽出手帕在血迹斑斑的掌心处擦了擦,捏着手指上的戒指拔掉穿进手帕里, 半响才弯着腰从车子里钻下来。
他站在门前摁了下铃,很快便有人小跑着过来开门,“在这里等我。”迦南沅棠回头跟司机说了一声,跟着前来开门的人一同进了院子。
前院种了一大片的白玫瑰, 迦南沅棠路过的时候低头看了几眼,含苞待放的花朵着实美丽,他伸手在离他最近的花朵上握了一把, 虽没用太大力气,可是离开的时候还是沾染了斑斑红色,不知道是血迹还是花汁折痕。
水管喷洒着细细的水流浇灌着花根,他蹲下身来冲了冲受伤的手,伤口因为多次的流血再撕裂,现如今一冲水翻卷的皮肉就开始泛白。
迦南沅棠看着掌心抿了抿唇,痛了这么久感觉已经麻木了,可是伤口不痛的时候,心里就会格外的难受。
不知道是不是日头太大的缘故,再起身的时候只觉得有点头晕目眩,他止住身后人的搀扶自己缓了一会儿才又慢慢的向前走。
从后面看他的背影倒不会觉得脆弱,骨肉玉做的一般透着泠泠冷色。
穿过长长的走廊越过巨大的屏风便才是真正到了整座房子的腹部,他刚一进去就看到作古的客厅雕花宽椅上沈斯年正提着个鸟笼逗弄。
“真是稀奇,你也会来这里。”
他抬起头看了迦南沅棠一眼,夹了个鸟食儿探进去,里面关的是一只翠色的小雀,并不是什么顶稀罕的东西,只是头顶一圈红色的细线,看起来格外的漂亮可爱。
“你不是一向避我们如洪水猛兽吗”
“沈斯年。”
“在呢”
“你看它多可爱,像不像你”对于迦南沅棠,沈斯年其实是不喜的,如果不是因为他,他现在也不会沦落在这里逗鸟儿。
“是你故意的对吗”
“你说哪件事”
他伸手在鸟笼里戳了几下就丢了物件,双手插进一旁的水盆里洗了洗手。小鸟没吃上食饵,叽叽喳喳的叫了两声,沈斯年轻笑了下“怎么以为你的主人不要你了”
他对着鸟又看着迦南沅棠,不知道是在说谁。
“你什么意思”
“这种玩意儿,养养图个乐子,难不成还要放在身边一辈子”
“沈斯年。”
被带着水汽的一巴掌扇在脸上的时候沈斯年还有点懵,迦南沅棠力气总归不大,打在脸上虽然脆响,可是要说疼也算不上多疼,头被打偏了一下,脸蛋又凉又热辣。
迦南沅棠他看起来倒是并没太大的情绪,可伸手的时候却又快又猛,一巴掌扇过去的时候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你真敢”
沈斯年反应过来便感到滔天的怒气,他猛地起身将鸟笼掼在地上,精致的牢笼瞬间四分五裂,漂亮的小鸟儿被摔的在地上扑腾了几下随后扇着翅膀艰难的往外爬。
他指着迦南沅棠的鼻子骂他,“你以为自己是谁不过是个还没被认回家的野种罢了”
他吼的大声,得来的却是意外平静的回答。
“我是那只雀儿啊,可你们别认我别来找我啊。”
迦南沅棠笑,艳丽的面容带着冰冷的讥诮,明明两个人都这样站着,却平白就这样将人看低了一等似的。
他抬手在掌心看了看,因为甩巴掌的缘故本来已经流的差不多的血液又从这泛白的血肉之中渗出红色来。
沈斯年本来烧上头顶的怒火如同被寒冬腊月的凉水般的话浇下来似的灭了个干净,从头到脚遍体生寒。
只得勉强撑着一口郁气继续讥讽他“是,这只雀儿都知道笼子碎了往外爬,你还不如一个玩意儿。”
“它的主人是你,任谁都是要往外爬的。”
沈斯年徒然再没了火气,坐下来看着战战兢兢的下人收拾残渣,他揉了揉额角“什么时候回家。”
“回家”
迦南沅棠笑着捏起那枚之前从手指上摘下又被穿在手帕上的戒指扔在沈斯年的脚下,“我是小雀,笼子才是我的家。”
“你疯了吧”
“我没疯你们才疯了”
“你们有病,你们自以为是极了,你们这群自私的破坏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