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嬷嬷闭嘴,眼中满是不敢相信和伤心。
沅书重新低下头,笃定道“皇后娘娘说,只要我不堕了大清的威名,大清便永远是我的依靠,无论我父兄是谁,在哪儿。”
而且她前些日子已经将给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孝敬奉上了,“这几日是我和姑姑妹妹们的时间。”
奶嬷嬷不敢再多说,隐在一侧,是否还有些旁的想法,旁人不能得知。
第二日一早,沅书便带着她的绣架来到姑姑房间,姑侄四人一起用完早膳,吉兰便离开,午膳七个姑娘聚在一起,无人打扰,说说笑笑便过去。
下午,吉兰又消失,其他人也分别会消失一会儿,总没有几人同时在的时候,直到她大婚前一日,皆是如此。
沅书稍稍有些失落,却也没有任何埋怨,该如何依旧如何。
作为未嫁女的最后一天,在沅书以为她在姑姑这儿用完晚膳,就该回去独自面对最后一个夜晚时,茉雅奇忽然在她身后捂住她的眼睛。
“怎、怎么了”沅书有些不知所措。
几人神秘兮兮地说“有惊喜。”
明知道她看不见,吉兰还是小心翼翼地抱出一个提前藏好的巨大卷轴,叶楚玳舒尔伽珞一起上前帮忙,四个人扯着这卷轴缓缓拉开。
等到画轴彻底拉开,额乐冲茉雅奇点点头,“松开吧。”
茉雅奇一下子松开手,沅书眼前一亮,便瞧见面前巨大的画轴,七张熟悉的面孔并排而立,着喜袍、戴凤冠霞帔的她站在最中间。
沅书一下子便泪眼朦胧,声音带着哭腔,问“这、这是什么时候准备的啊”
吉兰有些得意地扬起圆润的下巴,额乐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道“吉兰提议的,后来去求了太妃们,由太妃们一起画的,你还记得你试喜服那日,好些太妃来瞧吗”
沅书抽了一下鼻子,眼泪还是没出息的流下来,“我没想那么多,只以为太妃们好奇”
额乐解释“我们商量,要画你穿喜服的样子。”
沅书走近两步,伸手,却有舍不得碰上去,只在表面抚摸,“真好,我肯定能一直记得你们现在的模样。”
吉兰开心地说“那就好啦,我在沅书姐姐记忆里,一直都会是漂漂亮亮的样子。”
叶楚玳瞥了眼画上吉兰圆润的脸蛋,揭穿道“也不知是谁,非要太妃们给你画高画瘦些,自欺欺人。”
吉兰跺脚,“叶楚玳姐姐你胡说吉兰就是画上这样的,沅书姐姐你别信她。”
叶楚玳故意气她,“才不是,沅书姐姐,你定要好好看看她现在的模样,别等年纪大了,真被画蒙蔽了。”
吉兰暗戳戳的小心思被她戳穿,气得不行,松开画就要去追打她,“你坏死了我就是那样的”
沅书连忙护着自己的画,“莫碰坏了。”
叶楚玳便跑远些,不在画边转悠,只是边跑还边哈哈大笑,气得吉兰脸更圆了。
若是平时,沅书肯定是要为两个妹妹打圆场的,可此时便是她们离得远了,沅书也怕她的画遭殃,连忙叫其他人帮她把画收起来。
檀雅和苏贵人在宣太妃屋里用晚膳,听到隔壁的姑娘的笑闹声,纷纷莞尔。
晚上,额乐没让沅书一人回她屋去,而是邀请她们都在她这儿睡,七个女孩的身量,可不是当年咸福宫的五个小姑娘可比,哪怕床再大,也是一个紧挤着一个,才勉强躺下。
不过七人全都不在意,就保持这样不甚舒服的姿势,小声说话,十分亲密。
天色越来越晚,声音越来越低,直到彻底安静下来。沅书本就睡不着,耳边听着其他人的呼吸声,心里各种思绪良多。
吉兰睡着,姿势便四仰八叉的,额乐侧身给她让出更大的地方,右手则是搂住沅书的腰,小声说“别怕,我以后也会抚蒙,有人欺负你们,就派人去找我,多远,姑姑都会去给你们撑腰。”
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在枕头上,沅书的嘴角却是上扬的,右手握住小姑姑的手,回道“我会好好的,努力经营,与你们互相扶持。”
“姑姑很厉害的,可以给你们当靠山。”
“嗯。”沅书点头,“姑姑很厉害。”
她那语气,像是哄小孩子似的,额乐在黑暗中撇撇嘴,不信就不信吧,她本来就很厉害。
不止她们没睡,还有别的人,也没睡着,但听着两人的对话,没睡着的人嘴角全都泛着笑意,竟也觉得这离别,或许没那么让人无措。
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宫女便将几人叫起,沅书要早些去长春宫梳妆,其他人本不需要跟着一同这么早起,也都陪着去了。
吉时到,沅书坐着轿子,一点点离开住了十九年的紫禁城,想着这里的人,想着未来的人,心中依旧有不安,却奇异的没有恐惧。
她知道,那是“身后有人”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