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雍正想在些偏远之地修四通八达之路,以增强各地之间的连通,可国库之银需得留存以备不时之需,他先前卖出使名额赚得钱也都作民用,如今手头上实在窘迫。
蓝贵人这事儿,他日理万机,没工夫分神记得,得到谨太嫔请示,灵光一闪,便有了法子。
雍正便召了怡亲王胤祥和二十贝子胤祎觐见,命二人为钦差,南下推进改土归流,但名义如此,实际却另有打算。
他让胤祎做大部分钦差需要做的活儿,路过扬州时,将他亲笔御书的几幅字送给扬州几个大盐商,顺便再收些捐银。
再三叮嘱“不可逼迫,动动脑子。”
胤祎长进了不少,心里不爱去,可也知道他拗不过这位皇兄的大腿,是以说了一通为难的话,还是痛痛快快地应承下来。
而胤祥,雍正对他道“太医说你的腿疾在气候宜人之处休养更好,此番南下,你的主要任务便是养病,切莫再劳神。”
这几年,雍正自个儿都开始养生偷闲,自然不能死命压榨身体不甚好的十三弟,因此怡亲王胤祥的身体虽没大好,却也没有恶化至危急生命。
不过去年的时候,胤祥的病稍稍加重,他本人不以为意,仍想为皇兄分忧,雍正不允,胤祥在家中养病还越养越不见好,仿佛待着要他命似的。
实属劳碌命一个。
雍正不忍说这个受苦良多的弟弟,直视胤祎,严肃命令道“差事办好了,你十三哥的身体也有好转,回来你的爵位还能晋一步,高太嫔也到了天命之年,可以上折请她出宫荣养,否则”
罚俸。
胤祎心里苦,每次都拿爵位吊着他,每次都拿罚俸威胁,他就想窝在京城做个闲散差事,吃喝享乐,皇兄就是不愿意。
然而罚俸的时候是真的罚,胤祎不敢违抗,拱手下拜时抡圆了胳膊,应道“臣弟遵命,定不负圣托。”
怡亲王胤祥说他不用二十弟看顾,雍正却理都没理他,只叮嘱胤祎“教你十三哥放松放松。”
这个胤祎擅长,答应得更痛快。
怡亲王还想说些什么,雍正根本不给他机会,打开一本奏折,一目十行,都是废话连篇,连“已阅”都懒得回复,直接画个圈了事。
皇上已经用行动表示让他们走,胤祥和胤祎再不多言,双双告退离开。
雍正又抽开一本奏折,报得也不是正经事,简直是浪费时间,忍无可忍,终于下定决心整治奏折奏报内容。
不提前朝如何,殿试之后便是传胪典礼,进士游街三日之后,便是固伦荣乐公主额乐的婚礼。
婚礼当日,额乐要从咸福宫出嫁,咸福宫并无妃嫔居住,好保持着原来的模样,甚至各处一直有人维护,都没有变得陈旧。
雍正借皇后的口,特许宣太妃四人可在额乐出嫁前一日与额乐回到咸福宫暂住一日。
第二日天还未亮,咸福宫便动起来,额乐在装扮,檀雅几人亦作浓妆,只不过是为了遮盖一夜未睡的疲态。
她们都说好了,今天一定不能哭,所以到额乐屋里去时,脸上全都是喜气的笑,说说笑笑,便到了吉时。
宣太妃亲自给她盖上红盖头,盖头遮住额乐一双眼的瞬间,她眼圈儿一红,微微撇开头,退后一步,不敢出声教孩子察觉到异常。
檀雅瞧定太妃和苏贵人的眼泪也已决堤,出声道“额乐,出去吧。”
额乐点点头,被喜娘扶着踏过屋门槛,踏过咸福门门槛,然后停住脚步,在众人不解的眼神之中,回身,提起喜袍前摆,跪在地上。
双手扶地,拜下,“额乐谢额娘们生养之恩。”
直起身,再拜下,“额乐往后不能侍奉额娘们左右,请额娘们务必保重,福寿康宁。”
第三拜,“我是大清的固伦荣乐公主,爱新觉罗额乐,小名”
“额乐。”檀雅打断她,不想一个玩笑似的小名成为别人可以取笑她的东西,忍着泪意道,“你宣额娘为你起这个名字,是希望你能如鹰一般击翅长空。”
额乐将拜未拜的动作停住片刻,随后继续拜下,“额乐绝不会堕了大清之名,不会愧对额娘们的教导,他日再见,必不违今日之诺。”伏于地,久久没有起身。
喜娘眼神焦急,檀雅她们都说不出话来,只能摆手催促。
喜娘立即便去扶公主,“公主,莫要误了吉时。”
额乐顺着她们的力道起身,眼泪滑下的一瞬,毫不犹豫地转身,踏上轿子,迈入新的属于她的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