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如茵“”
夏如茵讷讷道“殿下,我就是觉得这里人太多了。”
肖乾凉凉道“闭嘴。孤还需要你操心快滚吧。”
暖黄灯笼烛光中,夏如茵与肖乾对望。金属面具依旧是不近人情冷硬,可夏如茵无端感觉到了一种熟悉。似乎她九哥也曾这般,说着不中听话,却做着让她开心事。
或许便是这种熟悉让她放下了种种思虑,展颜笑了开来“那殿下,我就去玩一会会。”
肖乾“嗯。”
夏如茵抬手,拇指与食指比了一寸宽距离“就玩这么一会会,你等我回来陪你。”
肖乾“嗯。”
仿佛烛火落进了眼,夏如茵眸中有光“殿下,你是不是知道我想参加宴会啊”
肖乾“嗯。”
夏如茵便捧着脸笑“早知道我画个妆了。”
肖乾负着手“快去。”
夏如茵便转身唤了兰青,朝后院而去。肖乾站着没动,看着她远去。女子身影于光影中闪动,一时出现在小路上,一时又隐没在树丛里。肖乾微微眯眼,感觉那是一束活泼光。
夏如茵来到后院时,院中已经有二三十名姑娘了。众人应是互相认识,成群聊着天。看到夏如茵进来,院中有片刻安静。可是很快,众人便迎了上来,围住了她。
大约是太子殿下面子,众人热情超乎夏如茵想象,夏如茵受宠若惊。兰青不知被领去了哪里,姑娘们熟络唤着夏如茵姐姐或妹妹,话题一个接一个不断。
陈巡抚女儿与夏如茵聊起了京城时兴,刘知府女儿体贴让夏如茵进屋坐坐。富户祝家小姐和夏如茵讲河南风土人情,邓家姑娘说干坐着无趣,不如大家玩投壶。
入目都是笑颜,耳边都是笑语,夏如茵心情也不自觉跟着明媚起来。她自小到大除了夏亦瑶,几乎就没接触过同样身份同样年纪姑娘,确是渴望结识同龄人。如今二三十个同龄人簇拥着她,与她说话玩乐,夏如茵只想一直这么玩下去。
可她身体还是吃不消。投壶玩了一会,夏如茵便有些累了。有细心姑娘发觉了,提议去亭中坐坐。夏如茵在小亭里休息了片刻,到底记挂着肖乾,还是恋恋不舍与大家辞行。
她只道太子殿下那边走不开人,姑娘们倒也没有多留。她们说正打算去院外放孔明灯,为灾民祈福,邀夏如茵同行。
夏如茵欣然应允,便有姑娘也给了她一盏孔明灯。灯侧可以写下祈愿。大约是今夜烛光太温暖,夏如茵祈求灾民平安之时,贪心多写了一个愿望。她们一起来到大堂院外,这里地方空旷又灯火通明,正适合放飞孔明灯。
大堂中便是太子殿下和一众官员,以及受邀前来富户。夏如茵遥遥看见肖乾坐于上首,冷冷淡淡模样,身旁除了邬明轩没有旁人,倒是松了一口气。
烛火被点亮,孔明灯颤颤欲飞。夏如茵正待松手,却意外见到一个熟悉人走进大堂,赫然是平日不会暴露行踪暗五。暗五行到肖乾身旁,附耳低语了几句,肖乾便朝夏如茵看了过来。
夏如茵怔住,一时不确定肖乾是不是在看她。可肖乾很快起身,大步行出了屋。他沉默着穿过一众躬身问礼姑娘,于夏如茵身旁站定。
夏如茵手中还捧着尚未放飞孔明灯,不明所以“殿下,有事吗”
肖乾扣住她手腕,将她侧了个身,低头看向她背后衣裳。夏如茵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可身旁有姑娘惊讶唤道“啊,夏姐姐,你”
姑娘以手掩口,偷偷看太子,放低了声音“你来月事了啊。”
夏如茵“”
小小惊呼声此起彼伏。便有姑娘上前扶住夏如茵,轻声安抚“好妹妹,你怎生这般粗心,衣裳弄脏了都不知道。没事,趁没人看见,姐姐带你去换身衣裳。”
又有姑娘自责道“也是后院光线暗,我们一起玩了这许久都没人发现,现下竟还惊动了殿下。”
夏如茵缓缓眨了眨眼,终于明白过来。她衣裳上有血污。她虽然不熟悉规矩,却也知道一个姑娘家,大庭广众下来月事弄脏了衣裳,这若传出去,是足够毁名声大事。
可问题是,她根本没来月事。夏如茵目光在那些姑娘担忧面容上一一扫过,方才欢喜热闹一点点褪色成了光怪陆离荒诞。夏如茵忆起那一张张热情笑颜,心便沉了下去。
如果没有暗五藏在暗处,及时将这事通报给肖乾,会发生什么她会毫无所知去大堂找肖乾,然后在那一堂男人面前丢人。后院确光线昏暗,可这里灯火通明,也没一个人看清吗这些姑娘说过来放孔明灯,要与她同行,真是如此吗她们跟过来到底是为了放孔明灯,还是对她处境心知肚明,等着看她笑话
她其实并非毫无察觉,她只是被众人“友善”迷了眼。院中玩乐时,偶尔她会看到一两名姑娘立在人群外低语,笑容意味深长,偏偏她开心着,不愿多想。
可萍水相逢,她做了什么,她们要这样对她原来不是所有人来宴会,都是想交同龄朋友。原来不是所有人玩乐之时,都是全心投入。原来这些柔弱美丽姑娘恶意,也可以如此深沉,如此可怕。
夏如茵心中说不上悲伤,说不上难过,只是有种空茫。她看向肖乾。男人没有表情而立,不笑时那凌厉唇线配上冷硬面具,是一惯难以亲近模样。夏如茵知道他邀请了许多官员和富户前来,定然是为赈灾有所谋算。相比而言,她被人算计这事太无足轻重,实在不该小题大做。况且,女子月事污秽,男人都是厌恶忌讳,她本不该拿它污了太子殿下耳朵。算计她那人或许便是笃定这一点,料定她不敢对太子讲。
她失神站在那不动,便又有姑娘上前,轻柔细语要带她下去换衣裳。可肖乾开了口,却是不容置疑强硬语气“怎么回事,先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