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慕襄也垂了眸,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师禾的称呼陛下
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刑部尚书求见”
刑部尚书左天佑进殿跪拜“见过陛下,臣将江舒岸尸体带回刑部再次深入检查,发现该女口中几乎没有泥沙存在”
江城一怔“你什么意思”
左天佑看都没看他,神情冷漠“口中没有泥沙,意味着江舒岸落水之前就已昏迷或死亡。”
江城怒急,还带着一丝心慌“你放屁”
慕襄问尚喜“你没派人看着她”
尚喜回道“奴才确实找了人,陛下见过,是上次新收的小徒弟小雨子,可他中途就被江尚书家中幼子叫走,他实在是”
尚喜顿了顿“小雨子已在殿外跪着请罪了。”
江城惊怒道“狗奴才乱说什么哪来的人看守,我儿怎么可能”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看着殿中四双了然的眸色心里猛得一跳。
他说漏嘴了。
唯一的当事人已经死了,他怎么知道没人看守的
慕襄站起身,走到江城面前俯视着他“同样的伎俩用上两次就没多大意思了。”
“臣不懂陛下的意思。”
“那双被砍掉的脚,原来江卿还没见过吗”慕襄指的是宫变第二天,他代为上朝那日清晨遇见的前来服侍他,却脚滑贴进慕襄怀里的那位宫女。
后来他发挥暴君本色,道这双脚这边无用便砍了吧。
该宫女在宫变当日,还曾受命于江城试图去偷遗诏,却没能成功。
江城这才明白自己小看了慕襄,可若不是掌握了绝大部分势力情报,慕襄又怎么能这么快坐上皇位
慕襄悠悠一叹,走到桌边拿起毛笔书写着什么“江卿和弟弟关系很是不错,却残害他女儿至如此地步,于心何忍”
江城脸色晦败“臣绝不曾做过此事,还望陛下明察。”
“哦”慕襄在纸上落下最后一笔,缓缓道“那就是令郎个人所为”
江城猛得抬头“小儿绝无这般胆量”
慕襄将刚刚写好两字的宣纸展开在江城面前“江卿觉得孤的笔迹如何”
在场除慕襄之外的五个人都看向了这张宣纸,上面写着一个人名张莫。
慕襄的字写得普通,因从小没有条件也没有老师加以教导的缘故,在一众才华横溢的皇家子弟中算不得突出,但却让江城脸上的汗液滚滚滑落。
张莫是他小儿子身边其中一名护卫的名字,也是害死江舒岸的真凶。
原本的目的便是要以江舒岸的死去栽赃慕襄,就算不能栽赃慕襄自己做的,也能说他是因和江家不合,从而找人去侮辱了江家女儿以泄愤恨。
这不是一个多机智的决策,但在侮辱女子贞洁、哪怕摸了一下手都可浸猪笼的襄国格外好用。
届时再多加宣传,新帝是一个连无辜臣女都能下手的暴君,不用太久,慕襄便会民心尽失。
这个计策漏洞很多,江城的目的也不是要朝臣相信。
他最没想到的是,丞相宋晋和国师一个都没帮他。
宋晋长叹一声“既然事已解决,臣先告退。”
慕襄望着他的背影,朝江城道“江卿以为自己是如何能活到今天的”
江城“”
他本是前太子慕钰一派,还是母家,但却一直到慕襄登基都没动他,便天真以为是自己家大业大,新皇势薄,不敢轻易妄为。
慕襄道“若不是许诺丞相暂不动江家,江卿以为今日京城还能有江姓”
江城脸色煞白,嗫喏不语。
“不过江卿还是安分点好。”慕襄坐回原位,“孤暂时不动江家,不代表孤不能动你。”
这一道交锋来回以江城惨败告终,被人“请”下去时还死死盯着师禾的方向,不明白他和宋晋为何都变节得如此轻易。
慕襄给出通告“工部尚书江城身受寒疾,将于家中休养一月。”
江城背影一颤“臣领命。”
慕襄在江城即将踏出门槛时又道,“江家若是这么操心家中宫女素养,下次不妨直接把嫡出送来。”
皇城之中的宫女,江家至少埋入了数以百计的棋子,其中大半是趁着宫变混乱之时趁机渗透进来的。
许久不曾说话的师禾突然道“殿下今日颇有帝王之威。”
慕襄“”
这算夸奖还是羞辱他从入殿开始,头一回对上师禾波澜不惊的眸子,完全看不出他的本意。
“不过殿下这字却有些差强人意。”师禾起身准备离去,“殿下若是想学,可来未央宫。”
“”慕襄有些不爽,“国师已经护了江城两次,孤不希望再有下次。”
第一次是登基当日,江城在祭台上突然出声,是为对先祖的不敬,若真要问罪可有的说了,但却被师禾先请了出去。
第二次便是刚刚,师禾直接打断了江城继续栽赃慕襄的计划,道他们先前一直在一块
慕襄本是想让江城把话说说完,再一次性打完江城的脸,刚好工部尚书这个位置也可以换人了。
师禾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慕襄更不爽了,目光阴沉地盯着师禾,见他没打算搭理自己,半晌才道“孤明日再去。”
师禾脚步微顿,嗯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