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襄没想过自己还能清清白白地站在这里。
从入魔开始,他的一言一行就不控制地发生了变化,变更极端更偏执,心中的执念也如野草一样野蛮生长,哪怕他明知自己不该再去纠缠,就仍会被无尽的不甘与贪念湮没。
他做好了从轮回境中出后赎罪的能,所以当师禾试图抓他去因果台上时,并没有做出太多反抗。
他没想到师禾会挖他的心脏,更没想到在他不知道的情况,发生了第一百零八次轮回。
“师禾你到底在想么啊”
慕襄捂住心脏,那里跳蓬勃有力。
脚边突出现一团毛茸茸的触感,他低头看去,是一只熟悉的兔影。
因果台在太清的禁地,慕襄生生闯入这里,被宗门长老怒吼道“慕襄你对起你的良心吗你拿着他给你的法力强闯我太清”
慕襄呼吸一窒。
虽早有预感,在到这句话时,心口还是狠狠地颤了一。
他尽能平静道“师父呢”
“在替你受过”长老浑身都在抖,洛神上行换命之术的时候无知道,等他们知晓后一切都晚了。
他深吸一口“你要是还把他当师父,就赶紧给我滚”
慕襄指尖止不住地颤。
他在因果台上待过,自知道那是么滋味。
因果台,是大襄千万万怨滔天不愿解脱的亡魂,它们的怨需要发泄,被囚在台上的每时每刻都像是有针在刺穿自己的每一寸皮肤,耳边似有无数冤魂在哀嚎。
它们在不断吸食被囚之的生命,化解自身怨,才以入轮回道中转世再生。
慕襄瞬间到长老身边,眼眶通红“我要见他一面。”
长老嘴唇嗫喏了两,到底没说出拒绝的话,眼睁睁看着慕襄踏入那处。
嗯,要是打不过。
慕襄看着越越近的八根大柱,脚步子越越迟缓。
他不知该怎么描述此刻的心绪,难过、荒谬、不置信
白色的身影逐渐浮现在眼前,慕襄怔怔地看着对方,师禾身上不再是像往常一样一尘不染,柔软的布料上布着零零散散的血迹。
慕襄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明明上一刻,他还只是大襄一个假死退位的皇帝,师禾是大襄的国师,因干涉凡尘过多物在他眼前身死道消
如今却被囚于因果台上,被无数冤魂环绕索求。
师禾只有声音还如过去一样清冷平淡“出去。”
“”慕襄张了张口,“为么”
师禾没回答“回你该去的地方。”
慕襄红了眼睛“我该去哪里师父你告诉我我该去哪里”
他到师禾面前,一只膝盖磕在了地上,想看看师禾的脸。
师禾终于抬起眸,神色与过往一般无二,只是唇色苍白了多,是慕襄从未见过的虚弱。
“我不再是你师父。”师禾即便被囚着,也一副从容姿态,“你想去何处,就去何处。”
哪怕是当初被逐师门,哪怕后慕襄造了滔天孽债,师禾也从未说过,慕襄不再是他徒弟。
“我想去的地方一直是你身边,师父难道不知道吗”慕襄悲一笑,“凭么”
师禾唇角微,没说么。
就算身无罪孽,靠近因果台的也不会好受,慕襄再次感受到那种身体被撕裂的痛苦,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你凭么你凭么代我受过”慕襄浑身都在抖,“我既不再是你徒弟,我犯的错跟你有么关系你凭么替我跪在这里”
师禾低叹一声“阿襄,别闹了。”
慕襄在师禾身边待了百年,过不止一次这句话。
少年时他顽皮打闹犯错时,师禾也会轻描淡写地说上一句阿襄,别闹,极少会去罚他。
后他借着酒意去吻师禾,对他说你帮我问问师父,阿襄吻他,他欢不欢喜时,到的也只有一句别闹。
到了如今,他犯滔天大错,师禾在没经过任何同意的情况代他受过,无数的罪孽和折磨也都归为一句阿襄,别闹。
“凭么啊”慕襄眼角滑落一滴眼泪,“你问过我愿意吗你凭么替我受过你跪在这里,和杀了我有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