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1 / 2)

第 22 章 总角之年(二)

明日就要入冬了,柳雁在这深秋最后一日,深知什么叫秋风萧瑟。趴在窗户那往外看,日头正好斜照,不冷不热,就是风有点大,卷着已死去枯草的干燥味扑来,吹得她鼻子更酸。

管嬷嬷小心翼翼站在后头,给她披上衣裳她不动,拿了茶水给她也不言语直接喝,如此乖顺,只能说明此时她心情很坏,连傲都懒得傲了。

「姑娘,可饿了?」

柳雁闷不做声,吸了吸鼻子,呆呆看着小院子里的景致。半晌才道,「嬷嬷,你说爹爹是不是不要我了呀?」

管嬷嬷立即说道,「二爷可疼着姑娘呢,别多想。」

「那为什么这次他回来,这么不关心我呀?」

管嬷嬷为难了,她总不好说她也感觉到了,对自家姑娘不上心,倒对齐家那孩子很是关心,这都是哪跟哪呀。心里抱不平,嘴上还得安慰她,「姑娘莫要多想。」

柳雁揉了揉眼,酸疼。

管嬷嬷准备去请李墨荷过来劝劝她,也唯有二太太才能劝动了吧。还没走到门口,就见柳定义过来了,忙弯膝请安。柳定义问道,「雁雁在里面?」

「在的,生着闷气呢。」

柳定义微点了头,因她是柳雁的乳母,待她也比其他下人客气些。提步进去,还没看见她,倒是见到屋里四处放置的各种材质珠子,有大有小,在光线充裕的屋内,辉光熠熠,反照着魅人的光泽。

他凝神看着,有些感慨。柳雁不知怎的就觉身后有人,回头看去,见是自己的父亲,抿了抿唇,没喊他。见到他身后的李墨荷,还是动了嘴,「娘。」

柳定义这才抬眼看她,绕过自己喊后头的人,果真是生他的气了。

李墨荷微微抬手,朝她摆了摆,示意她别强。柳雁只当做没瞧见,又趴回窗口,坐在高椅上往外瞧。

柳定义走了过去,顺着她的视线往外看,屋外芭蕉高长,叶子墨绿,在秋季中看见分外舒服,「雁雁?」

柳雁还是没抬头。

柳定义继续说道,「你褚阳哥哥的父亲刚去世,爹要代好友照顾好他,否则对不起你齐叔叔,这话可在理?」

柳雁紧闭着嘴不说,不在理,根本不在理,因为她猜齐叔叔没死呀。可恨为什么昨晚要跟齐褚阳拉钩约定,否则就能理直气壮反驳了。

「这次回来,只顾着照顾褚阳,忽视了你,是爹的错。只是因此而口出恶语,实在不是个胸襟坦荡之人,又怎么能成大事,再不改这毛病,日后定遭人诟病。」

李墨荷在后面瞧他,雁雁心高气傲,最不喜别人点评她,更何况是在这种关头上,这话只怕要越说越惹她恼了。果真,柳雁一听父亲竟还在责怪她,好似是她小心眼了,又更是委屈。眼泪啪嗒落下,「雁雁就是小气,比不过齐褚阳那家伙。」

柳定义差点又恼了,「没规矩,不许直呼别人的名字。」

李墨荷忙上前把她揽入怀中,这一拥,柳雁就在她怀中哭开了,凄凄惨惨,转眼变成泪人。柳定义在一旁束手无策,只好看向李墨荷。这家宅里的事,比变幻莫测的战场还更让人头疼。

「雁雁不哭。」李墨荷轻抚她的背,又朝柳定义使眼色,这里交给她罢,再待她非得哭得嗓子哑不可。

柳定义这才放弃,走时又看了看放置在屋里各处的珠子,熠熠如星辰,光刺进眼里,看得心有愧疚。算起来,雁雁出生五年,他在家待的日子断断续续只有三年吧。他一个大人,跟个孩子计较什么。

柳雁听见关门声,这才忍了泪意收了哭音,强忍得肩头一抖一抖。李墨荷拿帕子给她拭去脸颊上的泪,轻轻笑道,「哭成花猫了。」

她低头不语,十分难过,抓着她的袖子不放,这样多少能安心些。

李墨荷摸摸她的脑袋,等她完全平复,才道,「你爹爹是个大老粗,在军营里又都是男子,一时半会还改不过来,雁雁总不会要跟你爹计较这些吧?褚阳已无双亲,又没亲人,能倚靠的只有你爹爹,难道雁雁要赶他出去才欢喜么?」

「当然不是。」柳雁瞪大了眼,「我才不是那种坏人。」

李墨荷笑笑,「是啊,雁雁当然不是。你想想,如果你爹把他领回家,却不疼他,那带回来做什么,你齐叔叔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对吧?所以雁雁就大方些,让你爹爹也疼他,你们是父女,是谁都没法代替的。」

柳雁眨了眨泪眼,「真的?爹爹不是不疼我了?」

「嗯。」

「可他老责怪我。」

李墨荷失声笑笑,「那雁雁想想你爹责怪你前,你都说过什么话?而且听来是有理的,只是嗓子大了些。这样吧,下回他说话,你就将他的语气减轻一半,就不会觉得他凶你了,仔细听里头的道理就行。」

柳雁歪了歪脑袋,「减轻一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