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荷见她想通了,语调更是轻柔,「对。娘跟你爹提提,让他也别总扯着嗓子跟你说话。」
柳雁点点头,越想越觉得自己应当是做错了,因为爹爹每次生气说的话都有道理……她挠挠头,又揉揉鼻子,「可是他去学堂真的把雁雁的事忘了。」
李墨荷笑道,「不要爹爹陪,明日娘陪你去,不带你褚阳哥哥。」
柳雁心里飘然,这才高兴起来,像小鸡啄米点头,「嗯嗯。」
李墨荷领她去洗了脸,见她乏了哄她睡下,这才回房。离开前又将目光落在屋里的珠子上,进来出去时柳定义的视线都在这些东西上面,也不知有什么含义。
真是……越想在柳家待下去,就越想知道他们的秘密,再不会太漠然对待。
回到屋里,柳定义负手站在窗前,这连带的小院中,也在窗前栽种了芭蕉树。李墨荷还记得那晚拜堂后,他却突然离开,自己也是站在那,听着芭蕉落雨声,看着屋檐滴水,心觉悲凉的事。
「二爷。」
轻声唤之,柳定义身体微顿,回身看去,那娇俏人站在梅花落雪屏风旁,目光柔和,直直看来,恍惚片刻,又想起那已过世的人。
李墨荷见他盯着自己的脸怔神,心头像有毒箭刺过,蓦地偏头看向别处。这张脸使得她进了柳家门,可是她不愿靠着这脸立足。她是李墨荷,也只是李墨荷。
柳定义见她偏头,也明白过来,抛出话将这停滞的气氛打破,「雁雁如何了?」
李墨荷面色淡淡,「已经不闹了,也明白了您的苦心,我哄她睡了。」
柳定义点了点头,「辛苦你了。」
「这是妾身应做的。」
语气淡淡,柳定义也知道她心有芥蒂,寻话说道,「明日我带她去学堂,你也一块去吧,我们去郊外梅林走走。」
李墨荷想着雁雁应当更喜欢如此,就答应了。听着他的语气如今正有耐心,抬头看着他问道,「二爷……妾身有一事想问。」
柳定义心中有愧,果真耐了性子,「你说。」
「雁雁怎会那样偏爱圆滚滚的珠子?还放得满房都是。」
柳定义冲疑片刻,见她目光炯炯,才道,「她很小就没了母亲,但天生聪慧,长大了些,听不得别人说她没娘亲,我又总不续弦,她便问我她的娘亲去了何处。方先生同她说,化作天上星辰护着她了。只是星月只在夜里出现,因此她自己动了脑子,在屋里放了许多珠子,这样白日里,只要屋里有光,就如同挂了星辰。」
李墨荷这才恍然,这孩子……心思当真细腻。
「我想她早就知道生离死别是何解,四岁以后就没再缠着别人问过她母亲的去处,只是每每烦闷惊怕,还是喜欢往屋里堆珠子。」
李墨荷听得心头泛酸,她该早些知道这个。柳定义已走到她一旁,低头说道,「方才我进去,那珠子没见多多少,这十个月,辛苦你了。」
「一家人,何谓辛苦?」李墨荷轻轻摇头,「二爷且放心罢,日后再不会有人说她是个没娘疼的。」
不知为何,这听来毫无证据支撑的话,却敲进柳定义心里,信了她十分。之前他担心过后娘不善,可如今看来,却比他做的好太多,「你若是有什么委屈的,只管跟我提。」
她唯一委屈的只有这脸,可木已成舟,难不成还能回娘胎那再来一回?自然是不行,也就不再多想。
柳定义想着补偿她,倒是想起她娘家人来,「你弟弟的事,我已想好要替他安排什么差事。」
李墨荷也回神,「您说。」
「想来想去,送去马政合适。」
李墨荷不大懂朝廷职位,「那是什么?」
柳定义答道,「朝廷养马的地方。」
李墨荷眨眨眼,「那宝良去那里做什么?」
「养马。」柳定义见她不思其解,神色微懵,不由笑笑,「马无夜草不肥,养马是个辛苦活,你不是说你弟弟不思上进又懒於行事么?那就安排他这个差事,强其体魄,健其意志。」
李墨荷哑然,诧异他将自己的话听入了耳,还费心寻了差事。这差事她倒也赞同,只是……娘家人知道后,只怕要气得火冒三丈,不依不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