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慕容檐重复了这两个字,还是觉得兴趣缺缺,「名字有些奇怪。不过如果另有其人,那今日这个女子的异样便可以解释了。」
虞清嘉看着他,手指轻轻动了动:「你不怀疑我的话?」
慕容檐亦理所应当地反问:「我爲什么要怀疑?」
「万一是我嫉妒堂姐的聪慧能干,所以恶意中伤她呢?」
「你既然说了,那就确有其事。即使果真没有,那也必然是她之前做了什么事惹你不悦,和你有什么关系?」
慕容檐说这些话时神情随意,自然而然。虞清嘉怔了一下,道:「可是这样荒谬的事……你不觉得我在胡言乱语吗?」
慕容檐不知爲何看着她笑了:「那你是吗?」
虞清嘉心里轻轻接道,不是的。这件事已经在她心里掩埋了许久,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时刻面临着性命危机,却因爲世人不信,甚至会被误会爲心性狭隘嫉妒堂姐,致使她都无法诉诸於口。
虞清嘉心中感动,但还掺杂着些许复杂,慕容檐这样的三观,不太正确吧。照他这个逻辑,那自己人做什么都是对的,即便污蔑也是因爲对方事先得罪,换一个说法,这不就是是非不分偏听偏信吗?
虞清嘉心神复杂,一时说不出话来。她若是将同样的话说给父亲,无论父亲信不信,他都会告诫她君子不说人非,日后不许再说他人是非,所以虞清嘉今日说出系统的存在,实在是承担了很大的压力。然而慕容檐的表现却完全出乎她的预料,和虞文竣相比,无疑慕容檐的脾气讨厌得多,可是他却愿意听她说话,即便荒谬,也愿意给给她一个机会。
她突然觉得狐狸精没有那么讨厌了。
虞清嘉才刚刚这样想完,就看到狐狸精注视着她,姿容绝艶,微微一笑:「系统的事说完了,我们再说说另一件事。你还瞒了我什么?」
「……」虞清嘉手指扣了扣衣带,弱弱道,「我没有。」
「还不说?」
「其实,我觉得虞清雅好像知道未来的事,她像是已经活过一次,现在带着上一次的记忆重新活……」
虞清嘉被慕容檐逼问,磕磕巴巴将自己知道的关於系统、关於重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倒出来。说到虞清雅给自己下毒,故而导致自己早早离世的事情时,虞清嘉短暂地停了一瞬,略过了这件。
她如实告诉慕容檐关於系统和虞清雅的秘密,是想让他早有防备,不至於像自己一般被算计致死。可是事关她前世的死,虞清嘉却幷不想和任何人分享。这是她的事,无论父母、白芷还是什么人,她都不会说。
慕容檐听着若有所思,预知后事,还有系统提供各种资料和道具?这样的能耐,简直逆天。慕容檐的想法完全不同,这样的助力若是放在逐鹿天下,何愁不能招兵买马雄踞一方?若是系统落到这种人手中,慕容檐才要真正头痛,可是虞清雅只是安於内宅,这实在是好太多了。
怪不得那次去无量寺,虞清雅抢先拦下了张贤,她果然提前知道什么。慕容檐心中思量,点头道:「她的情况我有数了,以后我会安排,你不必再担心了。」
虞清嘉怎么可能不担心,但是听到有人这样说,她油然涌出一股泪意。仿佛在荒漠中负重独行数月,终於有人扶了她一把,幷接过她的负荷,告诉她,这里有我,你不必再背负了。
虞清嘉吭哧半晌,只憋出来一句:「狐狸精你真是好人。」
慕容檐不屑嗤笑:「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虞清嘉磨了磨牙,瞪圆了眼睛,「你有完没完?」
慕容檐嗤笑一声,不再笑她。这时他灵光一闪,突然想出一个破绽,虞清嘉已经说了系统之能远超常人,那虞清嘉是如何得知此事的?慕容檐看向虞清嘉,目光沉沉:「你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虞清嘉说出心中压了许久的事,心情正轻松着,猛不防听到慕容檐的问题。她心中一惊,神态上立刻带出来一些不自然。
仅是短短一瞬间,可是慕容檐还是看出来了。他笑了一声,又轻又缓地说道:「你还有事瞒我。」
虞清嘉简直想咬断自己的舌头,她立刻说:「我没有。这些都是我做梦梦到的,我怕你嫌弃我把梦话当真才没好意思说,真的没有其他原因了!」
其实也确实没什么了,虞清嘉几乎坦诚相告,剩下的都是不能说出口的话。比如她之死,再比如虞家之灭族。
慕容檐却不信,他脸上一派冰寒,方才那些细碎、戏谑的笑被全部收敛起来。他冷冷看了虞清嘉一眼,站起身就要往外走,虞清嘉又急又慌,赶紧扑上去拽住慕容檐的袖子:「真的没有,我没骗你。」
「你父亲一生行事无愧於心,你就是这样学的?亏你还好意思搬来那么多先秦古籍,圣贤之言就是教你待人不诚,夹私隐瞒?」
虞清嘉的头低垂下去,她前几天和慕容檐吵架,她搬了一堆圣人教诲过来给慕容檐看。人要言而有信,而她却睁眼说瞎话,以她现在的做法,又有什么资格说慕容檐呢?
虞清嘉内心反省,想着想着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她抬头看慕容檐:「你都时常言而无信、出尔反尔,凭什么要我待人以诚?」
慕容檐面不改色,继续言之凿凿地教育虞清嘉:「弟子,入则孝,出则悌,谨而信。你忘了?」
虞清嘉被说的极爲愧疚,她叹了口气,松开了慕容檐的衣袖,有些茫然地看着烛火:「其实不是我故意隐瞒,只是这种事情牵扯到另一个惹不得的人物,我不能告诉你罢了。等你日后大仇得报,你必然要接过你父亲的兵权,入朝爲官。这样一来,我便更不能告诉你了,我说给你才是害你。」
慕容檐在心中轻呵了一声,在他面前以这样敬畏推崇的口吻提另一人,他听着怎么如此刺耳呢?慕容檐冷哼一声,问:「惹不得的人物?你暂且说,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我惹不得。」
虞清嘉还是摇头,一个字都不肯说了。虞家灭於琅琊王之手,而偏偏是琅琊王日后成爲天下之主。景桓冲早要恢复身份,等他赶走霸占他家业的叔叔,他就会继承他父亲的兵权和官职,成爲冀州将领。以狐狸精之能,他以后肯定会成爲一个很厉害的武将,而他只有归顺在琅琊王麾下,才能长久地、更好地展现他的武艺天赋。保家卫国,开疆拓土,这才是他的未来,虞清嘉怎么会告诉他琅琊王和虞家有灭门之仇,自己亦是间接因此而死,从而导致他和琅琊王生隙呢?
「你竟然因爲一个女子瞒我?」
虞清嘉没想到他还是不依不饶,她抬头无奈地瞪他:「不是女子。」
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慕容檐的脸色更冰了:「竟然还是个男人?」
在慕容檐原本的构想里,能和虞清嘉发生冲突,导致虞清雅仗着此人的势力而招摇过市,而虞清嘉还心有忌讳不能直说的,只能是女眷,比如皇后之流。结果现在他竟然得知,是个男子?